第二十三章 烈日驕陽

山坳間又回蕩著蒸騰的熱氣，原本已經進入深秋時分，這幾天也不知怎麼回事，忽然間就變得跟盛夏時分一樣炎熱，正午時都沒人敢走在山道上，怕一不小心給曬暈了便會掉下萬丈深淵。

或許是老天也感應到了大山之間，兩頭兇猛的巨獸即將生一場廝殺，因而也跟著激動了。又或許是兩頭巨獸之間的殺氣直衝雲霄，如同一把火，點燃了天空。

八陵位於成都西北方向，是通往成都的兩條大道其中一條的關口，雖不能說是重兵把守，但駐軍總有萬人之眾。

如今，八陵城上的蜀軍旗幟已經被撤下，換上了昔年漢武帝御賜鮮卑慕容一族的鐵衛慕字旗。八陵城前的山腳下，一處連地十數里的營盤沉穩的扎了根，和八陵、昆吾兩城互為掎角之勢。

而在這軍營的對面，則是一個更加龐大的營盤，連地將近百里。

雙方隔著山谷對峙，那情景，真就如同兩頭巨獸，隨時都會撕咬在一起……

允姬手搭涼棚，銳利的眼神穿過蒸騰的熱氣和沙塵，隨著飛鳥一起飛過了益州軍的軍營。

「從軍旗排序上看，恐怕對方不少於五萬人。」

允姬的聲音很平淡，只是在敘述一個事實，沒有任何的驚慌或者是大意。

慕容振禹的腳踩到了懸崖邊，一些沙石和塵土從山巔往下墜落，他站在那裡，俯瞰著整個山谷，那一會兒將會血聚成湖，碎肢為魚的地方。

一道風突然間呼嘯著從山谷底部卷了上來，帶著泥沙，但只卷到了山腰的一半便墜落了下去。

攜帶地累贅太多。便沒有能力去登高了….

「五萬人。比咱們多了三倍多呢。」

他地嘴唇不易察覺地蠕動著。說出地話語聲細如蚊蠅。但身邊兩人卻聽得清清楚楚。

那細弱蚊蠅地聲音只稍微被耳朵抓捕到似乎便會隨風而逝一般。聽不明白裡邊是否有恐懼。

張任高大魁偉地身軀往前踏了一步。並肩站在慕容振禹身邊。強壯地手臂往下一指：「敵軍雖眾。請為主公破之。」

允姬也往前踏了一步。站在慕容振禹地另一側。她道：「彭鏞乃郗檢親信。統兵雖眾卻並無才能。兩日前我軍斥候便尾隨敵軍。這路軍馬一路上頗為散漫。日前更出現個別劫掠。少主不必擔憂。我們雖無必勝把握。但也絕非必敗態勢。」

慕容振禹退了一步，皺了皺眉頭道：「你們兩個想幹什麼？3p嗎？我有表現過我怕嗎？我沒說過我怕好不好？」

允姬低頭道：「末將知錯，冒犯了少主。」

張任點頭道：「果然好膽氣，不愧為主公。」

慕容振禹搖了搖頭，嘆道：「跟你們實在沒什麼共同語言，還是說說看你們認為對方何時將展開進攻吧？」

張任雙手抱胸，思索道：「若對方將領穩健為先，只需好好休養一兩日，警惕我們夜襲便可。屆時兵分兩路，偷襲昆吾，我等必為其瓮中之鱉。」

慕容豎起大拇指道：「好見解。允姬你如何看？」

允姬臉上帶著些厭惡的表情道：「根據末將對彭鏞的了解，他是個不學無術之人，更兼好大喜功。如今眼見我們人數遠少於他，必然不會按捺，恐怕稍事休息之後便會出戰。恐怕就在黃昏。」

慕容打了一個響指，大聲道：「有道理！」說著便大步跑回山下軍營。

允姬和張任緊跟在後，兩人眼神中都出冰冷的殺氣。

夕陽開始西沉，天色忽然大變，老天爺似乎也動容了。

原本的烈日驕陽，瞬間變作了烏雲蓋頂。山風怒號著，穿過細小的山壁和縫隙，出了尖銳的聲音。兩軍對峙的山谷，黑了下來….

轟隆一聲！

一道閃電如同寶劍劃破天空，漆黑的山谷閃現猙獰，開天闢地的驚雷，驚醒了盤踞在山谷兩邊的巨獸。

巨獸鱗甲豎起，四肢開始蠕動，終於，血盆大口張開，伴隨著雷聲，出了氣吞山河的咆哮！

數百支軍號一同吹響，戰意在山川間回蕩，內里的氣勢滌盪人的心肺。震撼感竟吞噬了慕容振禹，全身每一根毛就豎直，然後靜靜的看著成排的軍士抽出明晃晃的刀槍，走向山谷，走向死亡！

他從未真正接觸過戰爭，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即使是好萊塢大片也絕對無法真實的復刻戰爭，即使是古代的冷兵器戰爭，其心裡的震撼也遠任何電影。

有的人熱血湧上頭顱，有的人身體冰涼，但無一例外都是十分興奮。

在張任和允姬的指揮下，一萬多士卒迅成為一道鋼鐵的鑄熔體，洪流凝固在一起，變得鋒利。

而對面，則是一片黑幕，帶著斑駁的滾動，氣勢四射的碾壓過來。

張任的馬兒躍起嘶鳴，這匹寶馬的嘶鳴聲傳很廣。

風也寂滅了………..

嗖的一聲，張任的硬弓拽動，緊接著一片拽動弓弦的聲音。雙方的黑羽箭在空中開始了第一輪交鋒。

當羽箭從天空中帶來了死亡和鮮血，豆大的雨滴也開始落下，慕容振禹心中緊張到無以復加的地步，雨水讓他握劍的手變得冰涼。

為什麼，要打這場本可以避免的戰爭？

為什麼，要帶來這麼多流血？

自己，說到底只是一個經濟學的文科生而已，何德何能……..

你願意做十分鐘英雄，還是做一輩子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