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依舊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熱情的陽光照亮了屋內每一個角落，喚醒了該蘇醒的人兒，也提醒著又是一天的開始。
一早起來，祁儀雲就到廚房，看看有什麼可以料理的材料。
雖然經過了一夜的沉澱，但她還是討厭極了齊威那種尖酸的說話語氣。
可是……她總不能被他吃得死死的吧？
不行！她要主動出擊！
所以，她決定重新出發，重新建立他們之間的關係;既然事實不可能改變太多，那她負責把自己分內的工作完成就行了。
這樣一想，她也就沒有昨天那麼大的情緒起伏了。
「早啊！齊大師。」耳尖的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祁儀雲不假思索的回頭道一聲早安。
「你在做什麼？」看見她那難得顯露的善意，齊威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沒有睡醒。
他會不會是看走眼了？
一大清早起來，就聽見廚房鏗鏘弄鍋鏟的聲音，齊威這才意識到他的生活中已經多了一個不速之客。
看來他要慢慢適應才行了。
「弄早餐？」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新奇和疑惑。
「嗯！」祁儀雲狐疑的看著他。他是沒長眼睛嗎？還用得著問！
「哦？你行嗎？」齊威有點懷疑她的能力。
照理來說，現在時下剛出社會的年輕人只會買現成的早餐吃呢！光是這一點，齊威對她有了加分的感覺。
「你別看不起人，我的手藝很不錯的！」她可是很早就要求自己獨立生活的，不過是弄點吃的東西，她可是不輸人的。
說著、說著，她俐落的倒了一杯牛奶遞至他的面前。
「我不喝牛奶。」齊威對奶製品先天就有一份排斥，於是很直接表達出意見。
「那果汁總可以吧？」還真挑剔呢！算了，聽說作家的怪癖特別多，不喝牛奶應該也不算太稀奇。
收起已經倒好的牛奶，祁儀雲從冰箱里拿出一瓶果汁，倒在馬克杯里遞至他面前。
「你今天的轉變可真是讓人措手不及。」齊威在有點訝異之餘，拉開了餐桌椅坐下，接過眼前的果汁，舒暢的一口接一口喝著。
「怎麼，很難接受嗎？」看到他一臉吃驚的表情，不可諱言的，祈儀雲的心中只有一個字，那就是「爽」。
「不太習慣就是了。」
她這是明知故問，昨天動不動就怒火衝天的人，現在卻一臉沒事的站在他面前，他要這麼快就接受，那他才是奇怪的人。
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接受她如此恐怖的轉變。
「你這個人真的很欠扁耶！」虧她還裝出這麼和顏悅色的表情，他真是不知好歹！
「這樣子順耳多了。」總算有點回復他比較認識的那個人了，不然他總覺得是在和一個陌生人對話，頂怪的。
「齊大師，我懷疑你有被虐待狂的傾向。」哪有人凈愛聽反話的？真是個名副其實的欠扁性格！
「那你是承認你就是施虐的那個人啰？」齊威加以反擊，把話鋒丟回給她。
他發現自己很喜歡看到她生氣或是說不出話的樣子，那讓他有一股征服的快感。
「算了！我不想和你爭辯了。」反正她就是技不如人，占不了他的便宜，繼續說下去只是讓自己多生氣而已。
乖乖！沒想到她還真學乖了呢！
齊威雖挺意外，但他還是回了話，「事出有因，是你先挑起戰火的。」這一點可是得先說清楚的，他又不是閑得沒事，愛和她抬杠。
「是、是！都是我的錯，齊大師，這樣您滿意了嗎？」昨天的悶虧祁儀雲自知吃得夠多了。
現在她已經懂得別跟他正面交鋒，否則最後吃虧的人還是她。
「嘖！你今天真是溫馴，和昨天一副要抓傷人的感覺截然不同。」真的變了很多，是吃錯藥了嗎？
奇怪……今天天氣明明很好，還有三十三度呢！連氣象報告都說今天是值得出門踏青的一天……
齊威真懷疑報得準不準，該不會他一出門就馬上風雲變色，變成了個轟隆大雷雨吧？
很有這個可能喔！因為氣象報告的準確度向來只有百分之五十……就像眼前這女人的脾性，無法準確拿捏。
「沒錯，不管你說什麼，我的決心是不會動搖的。」祁儀雲現在要做的是穩住自己的心，不讓敵人亂了陣腳。
她已經把齊威列為頭號敵人！
「最好是這樣。」看見她如此肯定，齊威倒也非常期待兩人未來日子的相處，至少短時間內，他的生活不會無聊。
「什麼？」這位齊大師好像還有幾分質疑她的決心喔！沒關係，她相信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因為我最討厭半途而廢的人！」這番對話讓齊威想起了一個人。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對那個人還有恨意，只知道自己無法原諒那個自私選擇離棄的人！
不論如何，他都不會輕易原諒懦弱逃跑的人，任何人都一樣！
「那你放心吧！我不會這麼容易就棄械投降的！」祁儀雲知道自己什麼都沒有，卻對自己的堅持心引以為傲。
「嗯！我還要一份。」齊威若有所思的吃完一份蛋餅之後，覺得肚子還餓，嘴也有點讒。
他沒想到這個女人的廚藝還真不錯，讓他刮目相看。
「好，馬上來！」一轉身，祁儀雲又開始舞動鍋鏟忙碌著。
齊威看著她專註的背影，心底的笑意逐漸擴大。
未來啊！似乎不是那麼遙不可及。
有多久沒感受過了呢？他總覺得今天的早晨特別有希望和生命力。
齊威閉上眼睛細細品嘗早晨的陽光。
很溫暖，也很熟悉，雖然還有點遙遠……
＊＊＊＊＊
「鈴－－」
討厭的電話鈴聲硬是跟人作對似的！
怎麼？一大早就有人有要緊的急事嗎？祁儀雲硬是敵不過石破天驚的電話鈴聲，只好乖乖向它投降。
「喂！到底是誰？！」如果不是什麼要緊事情，她一定要狠狠地臭罵一下這個打擾她好眠的傢伙！
「小祁，大事不好了！怎麼辦？你一定要幫幫我！不然我就死定了！」話筒另一端傳來的是陳雨虹絕望的哭聲。
「陳姊，你先別急，到底是什麼事？慢慢說啊！」一聽見是陳雨虹的聲音，祁儀雲的精神馬上恢復了。
「我……我忘記提醒齊大師下個禮拜一的雜誌專欄有一篇要刊載的小說……」陳雨虹慌張、不安又焦慮。這麼嚴重的疏忽，連她自己都不敢承認……
「這．．．．．這該怎麼辦？」這下子事情大條了！連祈儀雲也慌了。
這可不是說聲道歉就能了事的，更何況對方又是個說話惡毒、罵人不帶髒字的大師……
這下子可不是兩三句話就能輕易打發的呀！
「所以我才想請你幫個忙啊！」陳雨虹是真的不知道該找誰了，她只好找上祁儀雲，希望她能幫上忙。
「是什麼忙？」祁儀雲心底有不好的預感，總覺得陳雨虹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是個極艱巨的任務。
「小祁，請你幫我跟齊先生說一聲好嗎？」難得陳雨虹低聲下氣的拜託人。
「啥？！他一定不會答應我的……」聽見陳雨虹的請求，祁儀雲立時陷入萬分頭痛的窘況。她哪有這樣的能耐啊？
「拜託啦！要不然我一定會被總編給罵死的！」要是連小祁都幫不上忙的話，她乾脆就去跳樓算了！
「那……這……一篇大約要多少字？」
算她怕了陳姊了，不過，說真的，只要是陳姊的要求，她很少說不的。祁儀雲只有硬著頭皮答應，是好是壞都是要做了才會知道啊！
「三萬個字。」
陳雨虹斬釘截鐵的答案，讓祁儀雲聽了魂都飛了一半！
「天啊！我盡量……」沒有比世界末日來臨更慘的事了！祁儀雲猛搖頭嘆息。
「太好了！我就知道妳一定行的！」有了祈儀雲這聲答應，陳雨虹著時寬心了不少。
「陳姊，我只是試試看，如果齊大師不答應……我也是使不上力。」祁儀雲可是先把醜話說在前頭，畢竟她不是大羅神仙，專治疑難雜症的。
「真的不行，那就到時候再說吧！對了，我把資料傳真過去給你，陳姊先謝謝你了！」陳雨虹對祈儀雲可是信心滿滿。
「好，不客氣。」除了接受，祁儀雲似乎沒有其他法子可以想。
天啊！誰來可憐一下她的處境啊！
「嗚……」掛掉電話之後，祁儀雲才深感這個任務的艱巨。
這真的好難開口呀！說出來之後，她會不會被齊大師給殺了啊？
嗚……說不定明天的頭條新聞就多了一條無辜的冤死案……
祁儀雲苦喪著臉走出房間，不時哀聲嘆氣地捶著牆壁。
真是要死了，她的未來怎麼這麼坎坷呀……
搞什麼鬼？！齊威在心中詛咒一聲。好不容易是個好清晨，現在全都被她給破壞了！
他搖了搖頭，走至她身邊說道：「怎麼？一大早就鬼哭神號的？」總使他有再好的興緻，也全都被她給破壞殆盡了！
「齊大師……」祁儀雲揉了揉眼睛，轉過身來一看。
咦？乖乖！大師怎麼一大早就穿得這麼整齊？腳邊還擱著行李？
這是怎麼一回事？瞧他這副樣子，就好像……好像要出遠門似的……
不會吧？！
「拜託你別用那種小狗的眼神看我！」好像要把他吃掉！齊威笑謔著她道。
「我……我有點事……」雖然不能理解他要做什麼，但是正事還是要談。十分心虛的祁儀雲囁嚅不安的看著他。
「對了，我要出遠門，就麻煩你替我看家了。」沒有聽見祁儀雲的低喃自語，齊威自顧自的交代著。
有個人免費替他看家，這可是他當初所沒有預料到的好處，也不枉他在有一點衝動的情況下收留這個女人了。
「什麼？！你要出遠門，要去多久？」原本精神不振的祁儀雲，一聽到這個嚴重的訊息，激動地跳了起來！他這是開什麼玩笑啊？
「一個星期。」瞧她驚訝的樣子，齊威打心裡覺得好笑。
這是幹啥？捨不得他離開也用不著這麼離情依依吧？
「那我……我……」天啊！她該怎麼辦呢？他什麼時候不出門，偏偏選在這個節骨眼上……
等他一個星期後回來，那一切早都完了！
嗚……她還真是歹命！
「那可不行，你別想跟我去。」完全沒有察覺到祁儀雲已呈現死灰的臉色，齊威徑自開玩笑的說道。
「不是的！其實是那個……」她支吾了半天，就是說不出來陳雨虹的請託。
可惡！就是稿子的問題啊！該死的她為什麼不能鼓起勇氣一次說出來呢？祁儀雲真是恨死了自己的不爭氣。
「到底有什麼事？你能不能一次說完？你這樣子會讓我趕不上飛機的。」怎麼了？該她說話的時候，偏偏就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
本來沒發現任何異狀的齊威，突然覺得不對勁起來。
她究竟有什麼事情？細想方才兩人的對話，齊威是覺得有些怪怪的，好像只有他一個人在說，而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根本不像是平常的她。
一定有事，該不會有什麼是他該知道、卻還不知道的「噩耗」吧？
這下子，齊威即將出門的興緻全都沒了。
她最好給他一個完整的交代！他不悅的瞪著祁儀雲，要她從實招來。
「雜誌專欄的小說……只剩四天的時間就要截稿了！」祈儀雲一鼓作氣的說出來。
喝！這種時候她已經管不了什麼身家性命的問題了！先說了再說。
「該死！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他有沒有聽錯？
「是陳姊今天才發現的！是出版社的疏忽，我們真的很抱歉……」終於說出來的坦然，但祁儀雲卻不敢直視齊威的眼睛，垂下頭來猛道歉。
這時候先不管他要怎麼發飆，她是絕對不會回嘴的，因為是出版社有錯在先嘛！
「這不是說聲抱歉就可以的！」這麼嚴重的疏忽，怎是三言兩語可以彌補的？
「如果真的沒辦法，我們只好登稿向讀者致歉……」
最壞的打算也只有這樣做了，她又不能強迫齊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交出三萬字，這樣對他來說太過不公平……
「原來到頭來你們也只能這樣？」齊威有點挖苦的說道。
說得也是，要不然出版社還能做什麼補救？齊威單手支著下巴，沉思外加無力地嘆息著。
「對不起！真的很抱歉！」看他苦惱成這個樣子，祁儀雲也懊惱極了。都怪她沒有善盡責任，她應該要提醒他的。
「算了，我接就是了。」繼續懊惱也無濟於事，還不如去搏一搏這當中的可能性，不試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至少他不想讓自己有後悔的心情。
「大師……」一下子跌到谷底又被高高拋起的感覺，就好像是在洗三溫暖一樣，祁儀雲心中真是五味雜陳。
「總不能讓讀者失望吧？」都已經掛著他的招牌在雜誌上登了廣告，如果他寫不出來，不就是欺騙了他的讀者嗎？
「真是太謝謝你了！」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地，此時祁儀雲感覺踏實了許多。
太好了！她從沒有像此刻這般感激著一個人。
齊威竟然答應了！這真是太好了！太、太、太好了啊！
「幫我把行李拿進去，順便泡一杯咖啡到書房。」交代完之後，齊威便頭也不回地走進書房。
「好的！馬上來！」接下來下管他要她做什麼，她都會照單全收、善盡職責的！
這次她真的欠了齊威一個天大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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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為要給雜誌社的稿子會開天窗，就連祁儀雲都已經有了最壞一步的打算，沒想到齊威竟什麼都沒說，就把工作接了下來。
她還真覺得有點怪怪的，這才發現原來齊威也有如此負責又敬業的一面。
該說是敬佩嗎？抑或是她真的還不夠了解他呢？
看來，除了對他開始有刮目相看的感覺外，她應該忘記第一次和他見面時所烙在心中的偏見才是。
既然事情已經完滿解決，她應該高興的，還想那麼多做什麼，更應該告訴陳姊這個好消息才是。
祁儀雲馬上撥了通電話給陳雨虹，「陳姊，齊先生答應了耶！」
「真的？真是太好了！」聽見這個好消息，陳雨虹的語氣里有掩不住的欣喜。
「但是……齊先生真的寫得出來嗎？」四天內要寫出三萬個字，祁儀雲不禁有點擔心。
「放心，齊先生是一個重信諾的人，一旦他答應的事，沒有做不到的！」陳雨虹說道。她認識齊先生這麼久，從沒有遇過他拖稿，即使再勉強，只要是他親口答應的，就從沒有跳票，這一點她可是很有信心的。
「是這樣啊……」就這一點來說，那齊威還真是個了不起的人啰！真的是她錯估了他嗎？祈儀雲納悶著。
「怎麼了？」察覺到她的停頓，陳雨虹關心的問道。
「不，沒事，只是突然對齊先生多了點好感。」就好像是重新認識了一個人。
齊威還真是個謎樣的人，讓人摸不清他的想法，她曾經被他尖銳的話題傷過，現在卻又覺得他是個大好人。
她發現齊威也有著讓人感到放心和安全一面，雖然過去的他讓她又氣又恨的。看來他還真是個表裡不一的人呢！
「其實齊先生是一個不錯的人呢！如果你試著和他好好相處，一定能看見別人所看不到的一面。」
沒有徹底了解或接觸過齊威的話，就無法發現到他的好。
大多數的人會誤認為他難以相處，甚至會被第一眼他所表現出來的冷淡感覺給嚇到打退堂鼓。
也難怪出版社的人會對他有誤解，但這也實在是陳雨虹無法改善的，只好隨別人去說了。
現在，陳雨虹希望祁儀雲能用心去判斷齊威的為人，而不是單憑一時的印象而下定論。
「我知道了。」祈儀雲點頭道。她會的，她會試著去了解齊威真正的一面，不會像先前那樣排斥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