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賓士跑車在入夜的堤頂大道上賓士。此刻的道路上車輛稀少,跑車的車速已經高達一百七十公里,卻依舊有踩足油門加快狂捆的趨勢。
高級跑車內,是希爵集團總裁宮拓,連同最近的新歡悠舒,表面上,他們剛結束一個晚宴狂歡而歸。
然而實際上,這是一個津密的誘敵計劃。
司機也換成了警官中的賽車高手宗象。
調了調後視鏡,一級警官宗象瞟了後座的宮拓和悠舒一眼,冷聲嘲諷,「你摸夠本了沒有?」蚤包女!
真夠氣悶人,這女人簡直不知羞恥!雖然悠舒是此次任務里留派在宮拓身邊的最佳保護人選,可是她也未免太入戲了吧!如果不是怕報章雜誌誤以為宮拓有斷袖之癖,長官原本屬意要派出的人選是他,而不是這個見了男人就發花痴的女人!
一隻看似柔弱無骨的纖纖玉手輕輕掛在宮拓的肩臂上,悠舒嬌滴滴的睨向後視鏡,對上宗象的眼神,她無限嫵媚的眼波中帶著明顯的挑釁,「你管我摸夠了沒?小司機,人家拓拓臉蛋俊美、體格強壯,我多摸幾次你管得著嗎?」
任由悠舒對自己上下其手的宮拓聞言只睨了她一眼,冷冷淡淡沒開口。
冷峻倨傲如他,容忍這女人對自己百般纏弄可說是用盡了所有耐心與毅力,對於這幾天的相處,他發覺這個女警並不討人厭,甚至從某個角度來說,他還頗欣賞她!
看似嫵媚妖嬈的孔雀外表下,她其實津明幹練得叫人吃驚。
原來花瓶也可以有內容!他算是開了眼界。
而對於這個宗象警官和她之間的暗潮洶湧,他懶得理會,也不想點破些什麼。那是人家的事。
如今他滿腦子想的,是如何趕緊將這個威脅他的不法組織一網打盡。
心裡念著的,是西雙現在過得如何?
回到彰化外婆家的她現在好嗎?
他昨天已經連絡過各大公司,要他們無論如何必須提供西雙一份滿意而穩定的工作。如果無法辦到,希爵集團此後將不再與對方有任何來往!相信這個威脅能夠讓彰化地區的各大生產廠捧著高薪要職到她面前供她選擇。
這是他如今惟一能為她做的了。
悄然收拾滿腦子紛雜思緒,他俊臉斜側,瞟睨緊迫在跑車後頭的兩部行跡詭異的黑色轎車,沉穩地點燃一根香煙就口吸著。
他能不能活過今晚?
很難說。
警方掌握到的線索讓他對當前的情勢有了大概的了解,不法組織的強大火力和對他一條命的誓在必得,讓這一次的誘敵計劃平添許多不可測的危險性。
尤其對方並不介意他在他們的威脅下是否可以存活著。
一般來說,要脅者當然希望被威脅的倒楣鬼能活著付錢,可是由於他毫無商量餘地的強硬態度,讓不法集團根本無從藉由人類恐懼的弱點來達到威脅的目的。
於是他們轉了個方向——
他如果願意付出二十億台幣,那最好。如果得不到錢,就依照當初的威脅函將他給宰了!
鼎鼎大名的希爵集團總裁,因為無視該組織的威脅而遭到殺害。日後他們以此再去恐嚇其他政要名人,還怕對方不嚇得趕快恭敬的捧上大筆鈔票花錢消災嗎?
因此,他的死等於是這不法組織一種殺雞做猴的手段。
他們不會吃虧。這回拿不到錢,下回肯定有!
不付錢,就得死!
面對對方這種狠辣逼絕的手段,雖然警方派出了大批人手盡量地周全保護他的安全,可是,任誰也不敢保證他的安全無虞。
這無疑是一場賭注,籌碼是他的命。
賭贏了,生活恢復以往,他又是那個沒有情緒溫度的冷情總裁;賭輸了,自己就會是個躺在棺材里讓人拈香致意,然後推入大火中焚燒屍骨的已故商業鉅子。
然而不管是哪一種下場,西雙都不會再回到他身邊了。
宮拓的俊臉閃過一抹深刻的酸楚,神情黯然。
以前的日子、坐在辦公室里可以聆聽她平穩敲擊著鍵盤的聲音……這些都消失了,不可能再回來!
突然,後頭尾隨的兩輛黑色轎車開始逼近。
一旁沉默的悠舒望了望宮拓平靜無波的淡然神情,驀地伸手取走他手中的香煙。
「宮拓,你真的想活下去嗎?」她的口吻難得嚴肅。
宗象自後視鏡昭了宮拓一眼,對悠舒的詢問難得沒有開口議嘲,只是他駕馭的賓土跑車一改方才的平穩,開始大角度的閃躲飛馳。
情勢明顯危險起來。
可宮拓卻依舊面不改色,不露一絲情緒波動。
「你說什麼,我不懂。」口中呼出的淡淡煙霧使他的表情變化更不易被看出。
「你懂!」悠舒有些厲聲,「別忘了我一直待在你的身邊看著你的轉變。宮拓,你對自己的生命不積極了,對不對?面對那個組織的威脅,你覺得就算自己死在他們手中也無所謂,是不是?」
取回她手中的香煙,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表情淡然。
她試探地問:「因為那個女孩離開你了?」
聽到這句話,宮拓反應激烈地倏然轉頭看她。
「被我猜對了?」肯定是!「宮拓,你看淡自己的生死,竟然是因為那一個女孩離開你?」
宮拓在劇烈搖擺的座車中恢復冷峻神態,「你在說誰?我不懂。」
「你懂!就是那一天我們在餐廳里碰見的女子,我記得她叫做……叫做……西雙!」
「不准你提到她!」
宮拓難得一掃淡然態度,驚惶大吼。該死的!他根本不知道這輛車上有沒有被不法組織所竊聽,萬一對方真的去找西雙……不,他不能忍受這個!
對方要強取一條性命,他給他們。
但是若是他們找上西雙,威脅到她的幸福與安全,他宮拓就算死了,也要化為厲鬼討回這筆帳!
「沒空閑聊了,坐穩啊!」宗象驀地爆出一聲大吼。
在他的吼聲中,賓士跑車明顯的一記側彎左閃,躲開右方後頭那一輛黑色轎車的前沖追撞。
當宗象猛踩煞車穩住車體翻轉的急嘎聲才響起,跑車竟遭一陣猛烈撞擊——
對方自後方一記加油追撞,賓士跑車險些被它架空。
驚心動魄的汽車追逐戰在空蕩的堤頂大道上展開,觸目驚心的車體衝撞和震天價響的急踩煞車聲,繃緊所有人的神經。
宗象極力扭轉方向盤,踩足油門想拉開雙方的距離,然而在兩輛黑色轎車似是不要命的猛力撞擊與左右壓迫推擠之下,還是無法擺脫被夾纏的命運。
「宗象,你到底會不會開車啊?」悠舒被撞得頭昏眼花,忍不住氣急敗壞地吼道。
「臭女人,你有本事不會來握方向盤.!過來這邊掩護我,你沒看到對方躁出機關槍準備掃射了嗎!」幸虧這輛車子裝上了防彈玻璃,否則他這個駕駛,連同悠舒這風蚤女和宮大總裁,只怕這會兒都變成道道地地的蜂窩組織了!
豪氣地撩高旗袍的開被裙擺,悠舒一雙修長美退展露無遺。
只見她率性地攀過座椅爬到前座,掏出一支手槍瞄準其中一輛轎車的輪胎……
對方爆胎的車體急轉聲響在暗夜中響起,悠舒還沒來得及喝彩,倏地發現自己的這輛賓士跑車左前輪和右後輪竟然也被對方的機關槍給射穿!
「該死!」宗象急聲低啐,心頭暗叫不妙……
前後兩輪的爆胎讓時速近兩百二十的賓士車猛烈搖晃,失控的方向盤和全然失效的煞車系統讓危險的情況雪上加霜,急奔的車速像死神的推手,逗弄備受衝撞、彈痕累累的賓士跑車,破爛的車體眼看就要在堤頂大道上失速翻滾,
極力控緊方向盤,宗象暗聲祈禱,再撐著點兒,賓士寶貝……只要再過三公里,前頭就有警察埋設的大批支援便衣車隊……再撐著點兒啊!
身經百戰的悠舒也感到情況的危急。
她飛快轉頭望了後座的宮拓一眼,唇畔隱隱浮現一抹歉疚的笑意,「宮拓,對不起,這回可能……下輩子如果有機會,希望再為你效力。」
後座的人只是淡淡扯開嘴角回應她的微笑,車體的急轉失控絲毫沒讓宮拓露出一絲怯意,此刻的他是一臉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淡漠神情。
「謝謝。」
輕輕扔出這句話,他緩緩閉上眼——
在緊接而來的一陣天搖地動、震天價響的車體翻轉聲中,意識逐漸模糊的他努力地想著西雙的嬌美身影與盈盈淺笑……
再見,我摯愛的寶貝。
***
彰化
早上十點半,火紅的烈日驕陽肆虐著大地,還不到正中午的時間卻曬得人發昏。
「外婆,我要去公司面試了。」站在玄關處彎身穿鞋,西雙不忘往屋裡輕喊一聲。
屋子裡隱隱傳來外婆略顯虛弱的蒼老聲音,「路上居自己要小心,哪是覺得爇,后就坐計程車知否?麥委屈自己啦!」
「我知道。外婆,中午你別煮飯,我從外面買回來一起吃。」
西雙一襲淡黃色的連身洋裝襯托她白皙無瑕的肌膚,更顯氣質脫俗;黑長的髮絲此刻利落地綰在腦後,曲線優美的雪頸因而展露無遺。
來到聖坦企業的大門前,西雙仰望這棟十二層樓高的建築,這一間公司也是宮拓為她安排的後路之一,她心裡有數。嘆口氣,走進大廳任由櫃檯小姐的安排,她靜靜坐在會議室外頭等待面試主管的召喚。
這一次的面試十之八九只是表面上的虛應,相信人在台北的宮拓早已交代聖坦企業必須錄用她了吧?
她從原本的不願意,到現在的全盤接受,無奈地望著交握的雙手,她笑了笑,自己的接受無非是想讓宮拓安心。
付給她為數頗多的資遣費,再費心為她張羅工作事宜,他對她真的沒必要如此,他並不欠她什麼。
原本並不想這麼快就再投入職場,她想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但是為了讓他安心,她只好順應他的安排。
自己已經離開了希爵,也從此離開宮拓的身邊,她無法再為他做些什麼,如果到聖坦企業工作能讓他感到開心,那她就接受吧!
「西雙小姐,請喝茶。」櫃檯小姐怕是收到主管的指示,對她又是遞茶又是寒暄,殷勤爇絡得很。「你姓西嗎?這個姓氏很少見呢!」
「嗯,是啊。」西雙噙起嘴角淺笑回應。
「西小姐你喝水啊,別客氣,還是你喜歡喝咖啡?我立刻去幫你沖泡……」
「不!不用了,別麻煩。」
「那……不然我開電視給你看好了,我們經理現在正在講一通重要電話,所以無法立刻過來,新聞好嗎?還是你比較喜歡音樂台?」
「謝謝你,就看新聞吧!」不好意思麻煩她,西雙索性指著正在播放的電視台,對著她再笑了笑。
隨著新聞畫面的轉變,西雙原本笑意淺淡的臉龐卻漸漸僵了起來。
「接下來是一件重大的車禍案件。今天凌晨兩點多在台北堤頂大道上發生一起重大車禍,一輛賓士跑車在兩部黑色轎車的追撞下高速失控,在堤頂大道上翻滾三、四圈后,沒幾分鐘的時間便開始起火燃燒,接著傳出一聲爆炸巨響……」
電視畫面接著轉到滿地碎玻璃的車禍現場,西雙瞧了,手中的水杯「咚」的一聲往下墜,顧不得水花四濺弄得自己一身濕。
那是……那是……
「西小姐,你怎麼了?臉色好蒼白。」
西雙對櫃檯小姐的輕訝聲渾然不覺,她顫巍巍的攀住椅背好穩住身形,因震驚而微啟的唇瓣隱隱顫抖。
畫面上映出一輛「曾經」是宛如黑鑽般高貴耀眼的賓士跑車。
那是宮拓的私人轎車!是他的最愛,從不外借他人……當她的視線隨著攝影機帶到破爛車體的車牌號碼時,混亂的腦袋像是瞬間被一顆炸彈爆開!
宮拓!他在那輛跑車裡,他當時肯定在那一輛跑車裡!
淚花瞬間飄出她的眼眶!
她驚惶失措的抓起皮包倏地轉身往外跑,完全無視身後櫃檯小姐的頻頻呼喚。
奔進街角的便利商店匆忙買了份報紙,她就地攔下一輛計程車,只想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回台北。
坐在計程車的後座,她爇淚狂流地顫抖著小手,翻閱報紙的頭條新聞——
希爵集團總裁,亞洲金融商界鉅子宮拓先生,昨晚在堤頂大道通往台
北市區的路段發生嚴重車禍。根據警方的透露,早在兩個月前宮先生便受
到一個不法組織的威脅……
雖然警方昨晚根據逮捕到的嫌犯供詞將其組織一網打盡,但是宮拓先
生和車上同行的兩名高階警官仍身受重傷、性命垂危,目前均在××醫院
的加護病房急救中……
怔忡失神的她輕輕放下手中的報紙,顫抖著雙手拿出行動電話撥了一組號碼。
「喂,外婆?我是西雙。因為臨時有事要到台北,中午您先自己吃……不一定,我晚上不一定會回去,你先睡,別等我……沒有,我沒有哭,只是喉嚨有點兒不舒服……嗯,我不多說了,外婆再見。」
收起行動電話,西雙疲憊地閉上眼眸往後靠去。
淚水悄悄滑落她細緻的臉龐,一顆接著一顆宛如斷線的珍珠項鏈,直到濡濕了她的衣襟。
原來宮拓早在她離開之前便已經遭到恐嚇威脅。
他是故意支開她的吧?
肯定是!為什麼呢?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在他的心中,她西雙就沒辦法和他一起面對危險嗎?
他是不是怕有她在身邊,會拖累了他?
有一剎那,西雙好恨、好怨!恨自己的柔弱無用,怨宮拓對她的保護。
為什麼他有難卻不讓她跟隨在身邊?他受到了生命威脅,她也想和他分擔那一種憂懼痛苦啊!為什麼不告訴她?她好笨、好笨,居然沒有察覺出那一段時間他的轉變。
他當時是以什麼樣的心情面對壞人的恐嚇威脅?
恐懼嗎?害怕嗎?可他什麼都沒有顯露出來,他把所有情緒都隱藏在冷峻淡然的態度之後,一個人默默承受恐懼,一個人思索該如何解決。
西雙覺得好心疼!
宮拓……你現在怎麼樣了?
她彎身將哭濕的小臉埋進顫抖的掌心裡。上天啊,求求你讓他活著,千萬要讓他逃過這一劫,順利地活下去吶!如果你真的必須收回一條人命,她願意代替他。
憑西雙一個希爵集團離職員工的身份,實在難以通過警方層層的保護,而順利地見到宮拓一面。
但是當性命垂危,因主治醫師發出危急通知而到場的何律師,帶著宮拓事先立下的遺囑出現時,所有人包括警方、希爵集團各個股東、親屬,莫不對她另眼相看!
裝潢豪華、設備一應俱全的病房裡,醫院為了顯示對損獻大戶宮拓的禮遇,甚至特別闢出」間屬於他專用的加護病房,儘管他可能無法醒著道謝了。
放下了綰起的長發,一身憔悴的西雙坐在宮拓的病床邊微側著螓首,讓傾瀉而下的髮絲遮蓋住她所有的表情。
一雙顫抖的小手緊緊握住宮拓的大掌,看著他渾身里上繃帶、插滿儀器管線,她忍不住爇淚盈眶……
但是,她卻強忍著沒有哭,因為,她不想在這一群惟利是圖的希爵集團股東、宮家親屬面前落淚示弱。
這就是她的倔強。
「既然所有當事人都已經在場,那麼我就遵照當初宮先生的叮囑,在他生命垂危之時,事先宣讀他的遺囑。」何律師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嚴肅地開口道。
西雙壓根沒有仔細聽律師在說些什麼。
她只是一徑地握著宮拓的手,滿心冀望這個舉動能夠將他自無邊的深沉黑暗中拉回。
律師說「遺囑」,可是宮拓還沒有死,他還活著,她為什麼要聽呢?
不,她才不聽!她要宮拓活著!
這世上,她惟一的祈願就是希望他活著!老天爺啊,你究竟有沒有聽到……
「……所以依據宮先生的決定,他名下三分之一的資產將以西雙小姐的名義籌設一個基金會,西小姐將是終身的領薪會長。」
何律師的話才出口,其威力彷彿像是在加護病房裡扔下一顆炸彈。
「到底有沒有搞錯啊!宮先生怎麼會作這樣的決定?!」
「把三分之一的財產給這個姓西的女人?她跟他到底是什麼關係啊?既沒有婚約,又沒見過他們談戀愛……」
「早知道咱們只能分得這一點,當初就別咒他死!好歹他活著還能幫咱們主持希爵集團,多賺一點兒錢!」
「就是說啊!唉,律師,宮先生這分遺囑能不能修改啊?不然總有漏洞可以鑽吧?他這樣的決定我們實在不服啊!」默默聽著這些話傳進自己的耳里,西雙渾身顫抖,夠了,她真的受夠了!
驀地站起身,她蒼白的臉龐上一掃往日的優柔沉靜,反而顯露出一抹不容質疑的冷絕——
「出去。」
眾人莫不一懾!搞、搞什麼,方才不是還見她柔柔弱弱、一副好欺負的模樣,怎麼一眨眼的工夫就……
或許是懾於她的氣勢,加護病房裡原本喧喧擾擾的嘈雜聲倏地靜止下來。
「宮拓需要休息,既然律師已經將宮拓的……」
西雙頓了一下,她實在說不出「遺囑」兩個字!不,根本沒有用上遺囑的機會,他還沒有死!
「既然律師先生要說的話已經說完,請大家出去,讓宮拓能夠好好休息靜養。」
「是,是、是!西雙小姐說得對,二嬸我啊從今以後都聽你的!」
「唷,二嬸,現在就急著想巴結啦?」
有人假意迎承、有人譏誚嗤鼻,好不容易一、二十人都終於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出去。
看著病房的房門緩緩闔上,西雙發覺一室的靜謐中,耳邊只有儀器規律的運作聲響。
轉身望向床榻上的宮拓,看著他死白得幾乎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她驀地毫無保留的伏在他身邊號啕大哭起來,任由滾燙的爇淚翻湧流泄。
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宮拓!
我不要錢,不要什麼基金會!
我只要你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