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知道經過了多久,在一處廢棄的破廟中,段鈺天終於停了下來。
他一心挂念著始終被自己護在懷中的公孫柔,趕緊將斗篷掀開。
「還好嗎?身上淋濕了嗎?」
斗篷一掀開,公孫柔一眼便看到段鈺天渾身濕透,更讓她震驚的是,他左肩竟滲出絲絲鮮血,尤其他穿了一身白袍,看起來格外怵目驚心。
「怎麼了?你怎麼受傷了?」公孫柔忘情地靠上前察看他肩膀的傷勢,這才發現他左肩後方責插著一柄短刃。
「天哪!」刀刃沒入了身體中,衣衫被鮮血染紅一片。
「還好嘛,雖然沒有完全避開這暗器,不過這點傷也不礙事。幸好對方還有點良心,小刀上沒有喂毒,否則可就麻煩了。」沒想到在這時候,他竟然還有心情調笑。
公孫柔的心揪緊,雙唇微額。「他是要阻止你帶我走嗎?為什麼發全了這種事,你還有心情說笑,還有心情問我淋濕沒?」
「誰讓你是我段鈺天喜歡的人呢。」他說得理所當然。
公孫柔怔住,過往聽他這麼說,只覺氣惱,甚至是不耐,如今,心中卻微微發酸,還隱隱作疼,疼得淚水都湧上眼眶,模糊了視線。
突然,他悶聲一哼,臉色發白。
「怎麼了?很疼嗎?」如果可以,她寧願挨了這刀的人是她自己,那麼,她現在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不行,這刀得拔出。」他咬緊牙關說。
「拔出?!」她聽了臉色大變。
「嗯。」他總算正經了些,斂起調笑的神情說:「你手抓著刀柄,用力一次油出。
他說得容易,公孫柔聽了卻不住搖頭。因為整個刀身都沒入他背上,只看得見雕刻精細的木柄,所以她不知道這刀有多長,可是光看外觀,她已經可以想像那深入肉里的痛楚,何況還要拔出。
她不由得低呼:「不要、不要。」她心裡好痛、好痛。到了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在乎他,可嘆、可笑的是,先前她責渾然未覺,還一而再、再而三地誤會她。
「我——」段鈺天還想再說,卻讓她阻止。
「不要說了,我絕對不要。」她輕喊,試著壓抑衝上眼眶的淚水。她怎麼能這麼做?光是這麼看著,她已為他感到疼痛難當,何況是拔出?
段鈺天輕扯嘴角,像是萬分無奈,最後,他自個幾伸手到背後,打算一鼓作氣拔出那把小刀,否則,再這麼拖下去,傷口無法癒合,終將潰爛。
「你想做什麼?」公孫柔驚呼,趕緊握住他的手阻止。「不行,你不能這麼做。」她心痛的淚落了下來,全因為他受的傷。
「柔兒,你這是在關心我嗎?」他眼中有著驚喜。
是的,她不能再欺騙自己了。
公孫柔忙不迭地點頭,眼中滾下串串淚珠。她梗聲道:「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誤會你的,事到如今,就算我再糊塗,也知道絕不會是你泄漏我的行蹤。你對我的關心,我若還是無動於衷,豈不是與禽獸無異?」
段鈺天怔怔看著她,聽著她所說的一切。「你真的這麼認為?」
「嗯,段大哥,原諒我,我錯了。」她盈盈雙眸又落下幾滴晶瑩的淚珠。
聽到她這麼叫喚,段鈺天不覺笑了,喃喃重複著,「段大哥」…你終於肯喚我段大哥了……」
他若有深意地瞅著她,知道固執如她,肯這麼改口,便代表她終於接受了他。
可是,也因為他這麼一笑,牽動了肩背上的傷口,讓他痛得刷白了臉。
「段大哥!」公孫柔驚喊一聲。
他喜歡她這麼叫他,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也為了逗她,他故意嚇她,「唉,既然這樣,那就不要拔了,等到刀子鏽蝕,傷口腐爛再說吧!」不過,他說的也是實話,再不拔出刀子,只怕傷口真要惡化。
「什麼?!刀子鏽蝕?傷口腐爛?那會怎麼樣?」她害怕得聲音都在顫抖。
見她相信,他索性隨口胡扯,「會長蟲,就是那種白白軟軟的大蟲。」
「天哪!」公孫柔搗住耳朵。「不要說了,我幫你拔便是。」
「你敢嗎?」他笑了,很喜歡看她純真逗人的模樣,就像個孩子一樣,在這一刻,完全屬於他一人獨有。
「嗯。」公孫柔點頭,再不敢猶豫,咬著牙,她心一橫,雙手抓任刀柄,使勁拔出。
霎時,鮮血如泉水般湧出,染滿她整雙手,看得她渾身微微顫抖,心幾乎要從胸口跳出。
段鈺天倒是十分鎮靜,連眉頭都不曾皺過,以俐落的動作淘出隨身攜帶的創傷葯。
沒待他開口,公孫柔便伸手接了過去,細心為他敷上。
「好了,暫時這樣就可以了,這是我們『段家堡』獨門的創傷葯,不消片刻,血便可以止住了。」他深深呼出口氣。
「不用包紮嗎?」好不容易幫段鈺天敷完葯,公孫柔感覺自己所有的力量都用盡了,全身虛脫無力。眼前似乎有黑影在晃動。
聽出她的語氣有些異樣,段鈺天轉頭看了她一眼,這才發現她臉色難看得嚇人,雙眼渙散,失去了原有的神采。
「柔兒,你怎麼了?」
公孫柔木然搖頭,下一刻,她眼前一黑,整個人往後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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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便於經商聯絡,也為了讓安插在各地的耳目有個互通消息的地方,「段家堡」在各處都設有別院。
因此,當公孫柔在破廟中昏過去后,段鈺天立刻發出暗號,很快地,便有人來接應他們。
來到舒適、安全的別院后,經過診治。原來公孫柔是因為淋雨受了風寒,竟發起高燒,而且睡得極不安穩,好不容易喂她服下藥后,她才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公孫柔漸漸恢復意識,一睜開眼,她發現自己置身在一間典雅的房中,不遠處,段鈺天盤坐在椅上,雙目緊閉。
她雖然感覺有些昏沉,身子虛脫。但還是經手輕腳地下床。
窗外傳來風雨呼嘯的聲音,看來先前的雨勢未停,豪雨仍繼續下著。
走近段鈺天。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俊朗的容貌所吸引。
印象中,方引才也喜穿白衣,然,卻顯得油頭粉面,惹人討厭,甚至多看一眼都覺憎厭不堪。
但是,穿在段鈺天身上,卻飄逸清朗、玉樹臨風,尤其是那卓爾不凡的氣質,讓他渾身透著一股傲視群倫的風範。
雖然兩人總是話不投機,每每見面,他總愛以言詞桃弄她,可是,她知道自己並不討厭他,甚至……可能有一點點喜歡他。
和我一起回段家堡……
段鈺天曾說過的話,冷不防地浮上心頭。
霎時,她的臉紅得像天邊的彩霞,燒燙不已。就在這時,段鈺天的目光無預警地朝她直財而來。
「你醒了?!」她大吃一驚。
「不醒怎麼行?都讓你看了半天,再看下去,只怕連骨頭都要被你給看透了。」打量著她,看她似乎無恙,他才放下心來。「看來,你應該是好多了。」
他笑著,目光卻灼熱得讓她心亂如麻。
她紅著臉,低聲反駁:「你怎麼可能知道?你明明是閉著眼的,怎麼會知道我在看你?」
他意味深長地瞅著她,不答反問:「你知不知道從昨晚到現在,你睡了幾個時辰?」
「什麼?從昨晚到現在?」公孫柔不可置信地驚呼,「我竟然睡了這麼久!可是,為何我一點感覺都沒有?我又是怎麼到這兒的?莫非又是你抱我來的?可是你不是受傷了嗎?」
他搖頭苦笑。「你一口氣問了這麼多問題,怎麼就不問問,今日該是你出閣的日子,又要怎麼辦呢?」
公孫柔怔住,隨即坦然一笑,「就算是又如何?我既然已經決定逃婚,又怎會想這麼多?我只擔心娘會傷心,不過,我已經留了封信請娘寬心,至於月姨,還有小青、香荷她們,我也在信中拜託娘替她們向爹求情了,加上我離家出走時,月姨並不在,小青、香荷她們又喝下加了葯的茶,昏睡不醒,我想爹應當不至於無理到懲罰她們才是。」
段鈺天失笑。「看來,你也不是全然沒有準備嘛。」
「那當然。」公孫柔嘴一撇。
「既然如此,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呢?」在說這話時,他的目光顯得熾熱,與其說他是在徵詢公孫柔的意見,不如說他是在提醒她。
和我一起回段家堡……
這話再次竄上公孫柔心中,她下意識搖頭想甩去。「不,我不要。」
「不要?」他皺起眉,不僅她這話的意思。
「那是……那是……」她愈是急奢想解釋,就愈是說不出話來,尤其又是讓她如此羞於說出口的事。
她整張臉漲得通紅,沒來由地,心中竟感到陣陣酸楚,淚水也漫上眼眶。
「怎麼了?」察覺到她的異狀,段鈺天刻意將聲音放柔,卻讓她更是心酸。
她是在乎他的,到了此刻,她再也無法掩藏自己的心意,可是她真的不願意像其他女子一樣任人擺布,只為了嫁得一個如意郎君,然後一輩子唯夫命是從,就像娘一樣。
所以,就算明白了自己對他的心意,她卻不願意和他去「段家堡」,更何況,這也絕非她當初離家出走的本意。
望著他殷切且充滿柔情的目光,她心中掙扎不已。
公孫柔黯然地垂下眼睫,低聲說:「我知道在客棧中,你擔心我被發現,體貼地幫我換了房間,然後又不顧自身安危,一心只想讓我避開風雨,自己卻彼人所傷。這些,我都銘感於心。」
「所以呢?」她應該知道,他希望她說的絕不僅僅如此。
公孫柔抿著唇,不再開口,頭垂得更低了。這救她該怎麼說呢?就算是她自己,也正面臨天人交戰啊。
段鈺天嘆氣。以前對於女子,他從沒有特別的感覺,之所以想找個妻子,全因為長輩的叨念,要他早日成親,早日生下「段家堡」的子嗣,最好還能多迎幾名小妾進門,好多生子女延續香火。
對於男女之間的感情,他則是連想都沒想過。
自從弱冠之年,爹娘將「段家堡」的重擔交給他之後,兩人就不知到陬兒逍遙去了。堡中的大小事物,繁重得讓他幾乎無暇顧及其他,這兩年好不容易都步入了軌道,卻又傳出長安天於蠢蟲欲動,有意發動戰事,并吞西域各國。「段家堡」雖早已言明不涉及政事,可是烽火若起,勢必又是場生靈塗炭的浩劫,他實在不忍坐視不管,因此才有了這次的長安之行。
沒想到,此行會讓他遇見心動的女子,更沒料到的是,她勾起他心中的慾望,竟是如此強烈。
「你願意和我回『段家堡』嗎?」之前,他可以岡顧她的意願。因為他自信可以給她所想要的一切,也自負沒有人可以對她如同他一般。可是如今,他已深深愛上她,不願她有絲毫的勉強。
他終於又說出了這話!可是,公孫柔卻無法不搖頭。
她不想像其他嫁人的女子一般,就算是被選定為皇子妃的三姐,也未因身分尊貴而逃離生子的命運,聽說早在入宮之初,就已經有數不清的人向她獻上生男偏方,更讓她不解的是,除了她之外,所有人竟都視為理所當然,甚至還打賞那些獻上秘方的人。
所以,她不要,絕對不要,她不要落入這種命運,淪為生子的工具。
「為什麼?難道你不愛我嗎?」終於,段鈺天幾度欲出口的話說出來了,可是公孫柔的決絕卻讓他一陣心痛,百般無奈的一掌拍上桌子,不料,因為過於使勁,肩上包紮好的傷口進裂開來,鮮血逐出衣裳,瞬時便染紅了一大片。
公孫柔一看,大驚失色。「你的傷還沒好,為什麼要這麼做?」淚水悄悄覆上她的雙眼。
「為什麼?」段鈺天自嘲一笑,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公孫柔看了心疼不已,只覺眼前景物一晃,差點又昏厥過去。
他不顧肩傷,一把抱起了她。「趕緊回床上去躺著,你燒才剛退,要多休息幾天。」
公孫柔下意識掙扎著。「不行,你的傷、你的傷口在流血……」
段鈺天根本連看都沒看自己的傷勢一眼,隨口說:「小傷,不礙事的,倒是你,身子虛,大夫囑咐你要多休息。」
「可是……」她還是很擔憂,掙扎著想察看他的傷勢。可她愈是掙扎,段鈺天因為要使力把緊她,怕她跌下,反而使得肩傷的血愈流愈多,因此,她不再亂動,反而柔順地任由他抱在懷中。
見她如此,段鈺天不由得有些吃驚。自從認識以來,這還是她頭一次表現得如此溫順,他恨不得就這樣一直把著她走下去,可是才剛到床前,卻又聽她低聲說:「還不把我放下?我是怕你好不容易包紮好的傷口又裂開。這才不再掙扎的,你可別多想。」
真是這樣嗎?看著她因嬌羞而配紅的面容,段鈺天心中湧起陣陣悸動,他不相信公孫柔對他真是無情,只要還有一絲希望,他便不會放棄。
是的,只要是他段鈺天決定的事,又有什麼可以撼動得了呢?
悄悄地,一抹笑浮上他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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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又想,猶豫再猶豫,為防自己已經淪陷的心愈陷愈深,公孫柔決定離開段鈺天,趁早砍斷悄悄萌芽的情苗。
只是,她沒想到才剛踏出別院,就聽到方引才那令人作嘔的笑聲。
「哎呀!這不是太巧了嗎?我才剛得到消息,說我那逃妻跑來這兒,沒想到就讓我逮個正著。」
見他找來,公孫柔雖驚駭,卻仍強自鎮定地說:「誰說我是你的逃妻,我壓根兒沒答應這樁婚事!」
她已開始懊悔自己魯莽的決定,被方引才發現事小,若因此牽達到段鈺天,那該怎麼辦?
「誰說要你答應的,自古哪個女子的婚事不是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呵,不過,我是可以原諒你,再怎麼說,你都是我的娘子,只要你肯乖乖和我回去,然後呢,坦白說出是那姓段的誘拐你逃婚,那麼為夫的我便可以既往不咎。」他笑得很張狂。
公孫柔微微一驚,立即反駁:「我才沒有受任何人誘拐,我就是討厭你,所以才不顧一切逃走。」
方引才沒料到她會這麼說,霎時,臉色一冷。
「我知道,這一定是那個姓段的要脅你這麼說的,是不是?」沒待公孫柔回答,他轉頭對身旁一個健壯魁梧的男子說:「李護衛,你說說看,昨天你是不是親眼看到那個姓段的挾持柔兒?」
李護衛雙眼炯炯有神地盯著公孫柔,半晌,不帶任何錶情地說:「沒錯,當時雖然下著大雨,視線不是很清楚,可是我想應該是錯不了。」
「什麼?!是你!是你出手傷了段大哥的?」公孫柔又驚又怒。
段大哥?!這三個字聽在方引才耳中,分外刺耳,氣得他哇哇大叫:「怎麼才沒幾天的工夫,你就這麼親昵地叫他段大哥,難不成你和他已經有了苟且?!」
苟且?公孫柔尚未意會出那是什麼意思,段鈺天的聲音已經冷冷飄了過來——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怕指的就是方公子你這樣的人吧!」
他的聲音含笑,但目光卻看得方引才不寒而慄,教他不自覺地將身子縮向李護衛。
段鈺天走近,卻沒看向公孫柔,也沒再多瞧方引才一眼,反倒雙手抱拳向李護衛一揖。
「李兄,真是好刀法,以前就曾聽聞皇上身邊有個錦刀御衛,只要一出手必是刀無虛發,果然名不虛傳。」
李護衛同樣施禮回應,「好說,段兄,昨日若不是你把著公孫姑娘,又怎麼會避不過在下這一刀呢?不過,在下很好奇,昨日問你是不是段兄,你不肯回答,反而亟欲走避,為何今日反倒毫不避諱呢?」
「等等,你們兩人是怎麼回事?」見他倆交談起來,被忽略的方引才不由得大聲嚷嚷。
不過,段鈺天和李護衛根本就沒有將他放在眼中。
「你們——」他又想再開口,卻被兩人不約而同射來的目光嚇住,噤若寒蟬。
段鈺天含笑看向李護衛,「你都能找來這兒了,再掩飾下去,豈不顯得在下太小覷你了。」
「不知段兄的傷勢如何?」
「托李兄手下留情,不礙事。」
李護衛裨色一凜,正色道:「有件事在下得先說在前頭,雖然我敬段兄是條漢子,也深深感佩段兄的為人處事,但在下向來公私分明,尤其方家對我有再造之恩,當初若不是方大人救了在下一命,又介紹我入宮,只怕我今日也和父母兄弟一般。旱死於當年黃河旱災中。所以,昨日那一刀,在下可是傾其全力,絕無絲毫放水之意。」他像是在說給段鈺天聽,又像在解釋自已為方引才效力的原因。
段鈺天笑了。「這麼說來,是在下失言了。」
「言重。不過,段兄該知道,奪人之妻,非好漢所當為,雖然此事為曹將軍暫時壓下,可是方大人已經言明,無論如何都不會善罷干休。」
他剛說完,公孫柔再也顧不得其他,立即出聲抗議——
「什麼叫做奪人之妻?我有說過要嫁給任何人為妻嗎?」她怒氣沖沖,一點也不害怕李護衛迫人的氣勢,一雙水靈靈的眼眸瞬也不瞬地迎上他的。
「但自古女子的婚事,憑的可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難道這門親事不是相爺親口許下?」李護衛開始對公孫柔有些好奇,畢竟,能在人前侃侃而談且毫無所懼的女子實在不多,而且還是像她這樣嬌美、看似柔弱的相爺千金。
公孫柔沒有片刻猶豫,立即回道:「就算憑的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代表那些女子便是心甘情願,願意接受這樣無奈的安排。何況,我今日尚未和任何男子完婚,怎能就此論定我是誰的妻子?」
她的一番說詞,逼得李護衛啞口無言。
「所以,你又怎麼可以貿然指責他——」公孫柔突然磚頭望向段鈺天,神情充滿了歉意和柔情。「說他奪人之妻呢?」
這是此刻她唯一能幫段鈺天做的事,她可不想讓他為了自己無故背上黑鍋。
「可是……」李護衛沉吟著。
公孫柔再介面,字字句句皆擲地有聲,「而且,我相信你也是個明理之人,誰是諧非,昭然若揭,相信你也絕不會冤枉好人才對,是嗎?」她雙眼毫不畏懼地直視他。
李護衛嘆口氣。「姑娘這番話說得極是。」他不得不佩服公孫柔的勇氣以及犀利的言詞。
「李護衛,你可不要忘了你的命是誰救的!」方引才不甘心地出聲。
李護衛轉頭怒瞪他。「在下就是知道,今日才會同方公子站在這兒,可即便如此,也不代表在下就無法分辨是非善惡。」
「好好好,你這個姓李的——」方引才正想開口罵人,卻被李護衛懾人的眼神給嚇得將話全吞回了肚裡。
「不過,方公子請放心,在下既然答應方大人要幫你這一回,就算再怎麼佩服段兄的為人,不願與段兄為敵,在下也會盡全力幫你帶回公孫姑娘。」
「什麼?!」公孫柔一聽,驚得瞠大了眼。
段鈺天像是早已料到他會這麼說,表情絲毫沒有改變;倒是方引才一副小人得志樣,頓時眉開眼笑。
「我就說嘛!」他立即又挺身站到段鈺天面前,淫邪地瞄了公孫柔一眼。「她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還是我方引才的人。」笑得好不得意。
「可是……」李護衛話鋒一轉。
方引才怕他反悔,趕緊又說:「李護衛,你可不要忘了當年之事。」「在下隨時都謹記在心上,方公子毋需一再提醒。在下只是想提醒方公子一事,從公孫姑娘逃婚至今,就算段兄和公孫姑娘兩人之間是清白的,但眾口悠悠,實在很難社絕外人議論的眼光,難道方公子一點都不在乎嗎?」
他一說完,方引才便奸笑著說:「呵!我當然在乎我娘子的清白。可現在更重要的是,我要這個姓段的眼睜睜看著我帶走他心愛的人!」
「你卑鄙!」公孫柔忍不住怒罵。
「是,我從來就沒說過我是個君子,尤其在閏房中,男子的卑鄙對女子而言,不知是多麼大的幸福。以後做夫君的我,定會議娘子你深深明白這其中的樂趣。」
就算公孫柔聽不出他話中的意思,但瞧他一臉的淫笑。也約略知道他說的絕不是什麼正經事。
毫無預警的,段鈺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手摑了他兩巴掌,等到方引才回過裨之際,雙頰早已浮出兩這掌印。
「姓段的,你……你竟然敢這麼做?!?方引才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不敢相信段鈺天會再次給他這麼大的羞辱。
段鈺天好整以暇。輕拍兩掌,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差憤之餘。方引才怒叫:「李護衛,你還不替我教訓他?!」
李護衛卻輕嘆一聲,緩緩道:「方公子,你的父親方大人可是個極具聲望的好官,袒父曹大將軍更是嫉惡如仇,功在三朝,望你能三思而後行,切勿因個人之過而毀了方大人及曹大將軍的清譽才好。」
「你——」方引才氣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賊眼一轉,他冷笑道:「好,那麼你現在就幫我把我的娘子帶回,順便再懲治眼前這搶走我娘子的人!」
李護衛愣住。
「怎麼?剛剛是誰信誓旦且說公私分明,定會幫我帶回我的娘子?還不趕快動手?!」
在方引才的催促下,李護衛萬般無奈地朝段鈺天抱拳,「那麼在下只好對不起段兄了,請段兄務必諒解。」
「等一等。」
公孫柔冷不防站上前,嬌弱的身軀擋在段鈺天面前,「段大哥的傷還沒好,你若真要違背良心,強行將我帶走,甚而和段大哥動手,不如先一刀殺了我!」
她悍然的日光,在這一刻,竟讓看遍許多兇惡歹人的李護衛為之一怔。
而一旁的段鈺天,更是撼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