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跳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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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大喝，一個黑影突然從竹林中飛身閃出，直接跳到無念的身前，阻擋住無念的去路。

無念警戒的向後退了兩步，面色緊張的仰頭看去，來人人身著一身夜行衣，神色玩味，待看清來人的面龐，無念神情一緩，鬆了口氣，微微嘆道；「小二哥哥，你怎麼這身打扮啊……」

「小爺，這深更半夜的您神色匆匆，這是要去何處呀?外面太危險，要不小爺您先等候一個晚上，明天我差人去辦或者陪小爺去辦也成，小爺您看如何?」來人正是福來客棧的店小二，此時穿著一身黑色夜行衣，普通至極的面孔上泛著紅潮，鬢角順著脖領流淌著幾滴汗珠，看來是從外面急忙趕回的，他見到無念，打了個稽，笑眯眯的說道。

「我……」

「冷秋！在我面前，收起你那讓人作嘔的嘴臉吧！……無念，快走，他也不是好人！」清兒剛才看見店小二過來，便神色戒備的來回掃向四周，待確定來人只有一個，才鬆了口氣，此時轉身叱道。

店小二也就是冷秋聽到清兒的話臉色微微一變，神色一動，有意無意的擋住無念的前方，又嬉皮笑臉的對著清兒佯嗔道：「妹子怎麼說話的?我還沒問你怎麼把小爺領到此處呢?要是讓那位老爺回來現小爺不知所蹤，我們可就有罪受了！」冷秋特意把「罪」字咬的很重。

「哼!不要假情假意的了，此時那老頭估計已經慘死於他們手下了吧。……孩子是無辜的，給我個面子，放了他吧。」清兒不為所動，面無表情的說道。

「呵呵……妹子你怎麼了?怎麼亂說糊話?咱們做買賣的哪敢殺人放火，再說……」冷秋臉色隱隱有絲怒意，面上陰晴不定，好一會才強忍著怒意，強笑問道。

「無念快走！」清兒面色仍然緊盯著冷秋，卻對身旁的無念喝道。

無念聞言拔腿便走。牽著小猴往竹林深處跑去。

「你要放走這個小畜生?」冷秋此時臉色已經沉了下去。他已經猜到事情地大概經過。不過他有些不敢相信清兒地所作所為。不信地問道。

「沒錯！」清兒面無表情淡淡地說道。

「朱水清！！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冷秋忍無可忍。臉色有些猙獰地吼道。說完便向無念逃走地方向追去。

「知道！」清兒地身影一閃。出現擋在冷秋地身前。依舊風輕雲淡地說道。

「如果因為你地這次愚蠢行為。造成了咱們同門兄弟地損傷！你能付得起這個責任么?」冷秋咄咄逼人地問道。

「…………我能。」清兒眼中閃過猶豫，不過隨即馬上便被堅決所取替，聲音鏗鏘有力的答道。

冷秋冷冷看著清兒的眼睛，清兒也面無表情的和他對視，兩人之間頓時劍拔弩張，過了一會冷秋突然面色一松身上的氣勢也頓時消散，目光望向地下，神色無奈的嘆說道：「唉…………好吧好吧！讓他走就是！」

清兒一愣，失聲問道：「你肯放他走?……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目的！」

冷秋抬起頭，無辜的看著清兒，現對方冷冷的目光全是懷疑，無奈的埋怨道：「師妹啊！難道我冷秋在你眼裡就只是個精通算計的卑鄙小人么?……」

「卑鄙小人比你高尚多了……你是不是還有什麼目的！說！」清兒冷冷的說道，從袖口拿出一柄軟劍，指向冷秋。

冷秋面上像是很失落的樣子，聲音有些萎靡的低聲道：「我們畢竟師兄妹一場啊，呵……沒想到我冷秋在你眼裡就是一個連卑鄙小人都不如的東西……呵……」

「你真的沒算計無念?……你肯放過他?」清兒沉默了一會，眼睛緊緊的盯著冷秋的面色疑惑的問道。

「你看我這身打扮就知道我剛從宗里回來，我怎麼能算到師妹你竟然背叛……呵呵……送著這孩子走呢……我只是碰巧撞見而已。」冷秋看著清兒真誠的說道。

「真的?……你肯放過這孩子?」清兒依舊不信的問道。

「呵呵……如果我早就知道你要送這孩子離開，我根本不會把他交給你，退一步來說我也可以在這裡和幾個師弟一起把你們攔下，就算師妹你武功遠遠高於同門，對上幾個師弟聯手的話你也沒有機會了吧?」

「再說，剛剛的情況下，如果我硬要阻攔，師妹也不會無動於衷，為兄實在不想和師妹刀劍相拼，畢竟咱們是朝夕相處的師兄妹，如果因此產生縫隙，為兄是萬萬不想看到的，還有這孩子也著實可憐了些，我們那個計劃天衣無縫，6修遠是必死之局，這孩子的事也就無關緊要了，所以為兄今天看在師妹的面上，也就當做今天什麼事也沒看見，大家以後相安無事，師妹還有疑惑么?」6修遠無奈的笑了笑，一口氣說道。

「希望你說的真的，否則別怪我心狠手辣……還有這兩天你必須跟我在一起，寸步不離！」清兒清冷的眸子里還是有些疑惑，隱隱的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不過想了一遍，絲毫沒有頭緒，只好作罷，畢竟是同門師兄妹也不能做得太過，只好點了點，語氣稍稍緩和了一些，說道。

「師妹還是不放心我啊?那孩子已經走了多時，現在要抓也來不及了，呵呵……好！這兩天我就跟師妹在一起又何妨，就憑師妹天仙般的人物，師兄求之不得呢！」冷秋笑了笑，爽快的說道。

看見冷秋毫不猶豫的答應，清兒沉默的點了點頭，心裡的疑惑少了一些，背向冷秋，面向無念剛剛逃走的方向，面部依舊毫無表情，但是皎潔的眸子里閃過惆悵、懷念、溫柔和……一絲擔心。

「那就勞煩師兄在此陪師妹兩天了。」清兒轉過頭時又恢復了清冷的神情，低聲對著低著頭冷秋說道。

「不敢、不敢、愚兄榮幸之至！」冷秋微微一笑，連忙頷應道。在低頭，清兒看不見的角度，嘴角微微翹起，閃過一絲冷笑，那神情，滿是譏諷、怨毒還有……不出所料的得意！

無念自聽從清兒的話后，便一路用盡全力始足狂奔，不一會便跑出了竹林。但他此時腦子卻混亂無比，一路上拉著小猴子渾渾噩噩的亂跑。

等他神態清明的時候，天空已泛起魚肚白，停下步伐，舉目四望不禁心頭茫然，此處荒草萋萋，毫無人煙，南面是一處懸崖峭壁，猙獰陡立的矗在山峰。只有草叢中的蟈蟈吱吱的叫聲，一口心氣一松，便軟軟的倒在了草叢之中。他一路上一直全力奔跑，按理說他小小年紀早就應該力竭，只是心中一直憋著一股狠勁兒才堅持到此，此時心頭放鬆之下不禁感覺全身虛空，全身乏力。

無念獃獃的仰躺在草叢之上，仰望著碧藍的蒼穹，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兒，突然眼圈一紅，淚如泉湧，無聲的哭了起來。

他自朱水清之口聽到6修遠的死訊后，便一直茫然無比。死亡，就代表相見無期！想到那個總給自己講故事的老頭此生再也不會有相見的一天，無念心口像是堵上一塊巨石，緊緊的壓在心頭。眼淚悄然無息的劃過，不一會草原上便響起一陣突兀哭聲，那嗚嗚的聲音，很凄涼，很悲傷，……也很無助。但是沒有人聽到，也沒有人回應。

無念雖然和6修遠相處不過數日，但是自從兩人相識之日，孤單的無念便傻傻的將6修遠當做主心骨，就算飛蛾撲火，就算被欺騙被傷害也義無反顧，沒有人會明白，因為那是一種寄託，活下去的寄託！

他現在真的不知道天下之大，有何容身之地，又該何去何從?清兒叫他走，但又該走去何方呢？

此時萬里無雲的天空中魚肚白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緩緩升起的一抹驕陽，像海一樣碧藍深邃，暖風微醺，無念雙鬢的絲也隨風而舞，他咬著牙用盡全身的力氣爬起，跌倒，爬起，在跌倒，反反覆復無數次，終於緩緩的勉強站立，那小小的身體矗立在廣袤的蒼穹中，竟然有一種無言的悲壯。那雙大大的眼睛中靈動皎潔早已不在，就像風兒一樣，一去不返。同樣的，也颳走了他的靈魂。

沒有叫醒身旁熟睡的小猴子，他踱著步子，一步步的向前邁去，走向山峰，此時的峰頂因為起風，急湍的氣流與陡聳的峭壁撞擊出啪啪的聲音，像是在瘋狂的呼嘯。無念的童鞋，早在昨夜亂跑時便不知丟在何處，他赤著腳，一步步的走向山峰，沿路一些碎石早已把無念的腳硌的血肉模糊，但他除了偶爾微微蹙眉，依舊堅定的走向峰頂。

無念站在峰頂，靜靜的向下俯視著深不見底的深淵。那深不見底的鴻溝像是包容了一切，他對著蒼穹，對著無念，對著世間萬物，展開了他那無比寬廣的胸懷，那巍峨山群如遠黛般，掩蓋了萬物的光芒。

「爹娘不見了，秦叔也不見了，現在連老頭也不見了……是不是現在該到我了呢?」他對著深淵喃喃的問道。

回答的他是一陣滾滾的風聲。

無念看著深淵，眼睛閃過一絲痛苦和眷戀，腳下用力，便跳了下去。

「不要！」一聲急急的嬌喝，一個身影從無念後面快趕來，一把抓向無念。

無念在呼呼的風中，聽到有人喊話，隨即感到衣服一輕，但是此時他已經看到深淵對他展開懷抱，突然，深淵變成了一個模糊的身影，正是無念記憶深處中那已經淡忘的娘親，此時正對著他溫柔的微笑，伸展雙臂等他向自己撲來，一旁他甚至還看到了他的爹爹、秦叔和6修遠也站在一起慈祥的對著笑著。

無念緩緩閉上了雙眼，展開雙臂，神情是那麼的安詳，朝無底的深淵，乳鴿般的投去。

無念身後的身影因為不及，僅僅抓到了他的衣角，眼睜睜的看著他掉入了無底深淵。

這個身影是一位相貌甚美的粉衣女子，他有些愣的看著手中扯下來的衣物，沉默良久，謂然一嘆。

她是福來客棧的店小二和清兒的同門師妹，名叫冷琪。其實她早早便已跟著無念身邊，只是剛要動手時，聽到無念那包含無助的悲戚哭聲，頓時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引起了強烈的共鳴，垂淚自憐起來，等她清醒的時候，現哭聲早已消失，轉頭一瞧，吃了一驚，無念剛才躺著的地方，只有小猴獨自躺在草叢，無念早已經人去無蹤，她連忙急急抓起小猴子四處尋找無念，舉眉遠眺，終於在山頂處尋到無念那有些孤單蕭索的身影，剛剛鬆了一口氣，便看到無念腳下一拱，跳了下去，她此時顧不得驚駭，心瞬間提到嗓子眼兒，運起全身功力飛身向無念抓去，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冷琪還在打量手中無念剛才被自己抓下的衣服，便又感覺一道身影從自己身邊滑過，也跳下崖去。

冷琪有些驚愕的望著深不見底的深淵，她看清了剛才那道身影，是一直在無念身邊的那隻猴子。

「好畜生……竟知道徇主。唉……可惜了。」冷琪有些感嘆的說了一句，那句「可惜了」不知是在說猴子還是在說無念。

「這事我還得早早告知師兄，噯……竟然沒看住這小孩兒，說不得又得動動嘴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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