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我出嫁之前,歌玄貝勒曾經說你涉有殺人重嫌,是皇上欽命調查的貝勒爺,這是真的嗎?」
寧兒在煒雪不容置喙的決定下,隨他進入臨財客棧里的客房中。在房門被店小二穩穩關上之後,她就一直立在內房的明窗前,背著欞外的光線,擔憂地望著他。
煒雪四平八穩地坐在桌旁,雖然他視線的高度遠低於她的,然而他高高在上的表情,隱含一股逼得人想逃的沉重壓迫感,卻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寧兒見他不語,只好繼續說:「歌玄貝勒說步軍統領在監視你,等著將你人贓俱獲后,摘下你的腦袋。煒雪,如果你真的犯下重案,趕快向歌玄貝勒俯首認罪,我們一起向他求情,請他設法幫你,雖然可能會受制裁,但不至於丟腦袋。」
「你這麼相信他?」
「是啊,我在淳親王府當丫環時,他跟格格一直很照顧我。」當然,也曾殘忍過。「我想,只要態度誠摯,他一定會答應,他不是一個見死不救的人,他甚──」
煒雪淬然一掌掃開桌上的茶具,轟然一聲摔碎在地上,寧兒被這赫然乍到的火爆嚇得目瞪口呆,肩膀不住驚愕地縮起來。
「煒雪,你……」
「從我們進門到現在,你光歌玄就提了七次,你當我是什麼?」他的聲音低沉陰寒,眼神一片冷峻如冰。
「你……我不懂你的意思?」寧兒的喉頭一時哽住,舌頭因他的冷酷無情變得有點不聽使喚。「你是我的丈夫,除了當你是丈夫外,我不明白該當你哪一種額外不同的身份?」
「你開口、閉口就是歌玄長、歌玄短,不然就是在?目睽睽之下,落落大方地依偎在他懷裡,跟他眉目傳情。你不明白該當我哪一種額外不同的身份?」
「眉目傳情?你誤會我了!我純粹是聽了你們對話,擔心你遭受不測,所以才……」
「──才展露自己可人的一面,在自己丈夫面前與另外的男人公然調情?」他起身,偉岸的危險身影跨前一步,嚇得她後退兩步。
「你──我才沒有,你不要含血噴人!」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他怎麼……怎麼可以這樣傷害她?
羞赧、質疑、否定、尷尬種種不安的情緒,一時之間,全衝上她的腦門。
煒雪一步步逼向她,霍然一記伸臂,他兩臂分撐在她身軀旁,將她震驚地靠貼在牆壁上,不容閃躲地佇立在自己的胸膛前。
寧兒眨著圓圓的大眼睛。「煒雪,不要這樣,你嚇到我了。」
他冷然抬起她的下顎,強逼她直視他,陰鬱地說:「你說擔心我,能向他求情幫助我。哦,是嗎?你打算怎麼做,犧牲自己的美色,以換取我生存的機會嗎?」
「你不要胡說,我才沒有。走開,離我遠一點,我不喜歡現在的你,你瘋了!」
寧兒的臉色一片慘綠,她氣急敗壞地推他,欲脫離他的困守,跟他保持距離以示她的忿忿不平。
她的眼淚快掉了,居然這樣誣衊她的貞操與忠心,無聊、瘋狂、神經!她不要跟這樣的他講話。掙脫不開他,她只有握起拳頭,抗議而委屈地捶打他的胸膛。
「由不得你!」他突然握住她的雙腕將她拉向自己。「衣服在你身上,你是要自己脫,還是由我撕了?」
寧兒一時啞口無言,心臟怦怦跳,淚意湧上鼻間。「□
ND058□雪……你真的嚇壞我了……你不喜歡我提二貝勒,我不提就是了。請你不要傷害我,我真的沒有背叛你的意思,更沒像你說的那麼不知羞恥……」
她幾乎是貼在他的胸膛上啜泣,低低切切,哽咽得令人柔腸寸斷。
「不好。」他低頭傾耳。「我的佔有慾比一般人強,你的身子被那畜生摟過,我無法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呀,寧兒。」
寧兒錯愕的抬頭看他。「你的意思是……」
「一點一滴要回來,證明你屬於我,完完全全屬於我。」
他懾人的寒氣突然變得劇烈,面容上沒有絲毫的笑容。「你是我的人,我不許你眼中有別人的存在,除了我,誰都不行!」
他的人就是他的人,誰都不許多看一眼。
她的後頸突然被一隻巨掌抓住悍然往前推,狂暴的吻霸道地侵入她的唇舌。她扯著他的衣襟,邊哭邊乞求,卻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開她袍子的領口,露出線條優美的玉頸。
「煒雪……不要……我無法在這種情況下交出自己,我會死的……」她驚慌失措,可憐兮兮地抗拒著,下意識要去拉回敞開的衣衫。
煒雪不理睬她的要求,唇覆上她頸項,放肆地折磨起她。「是你懷疑我的猜測,說你有自信回應我、接受我,任由我在你身上縱情,記得嗎?現在我不過是給你一次機會,證實你的忖度對錯無否。」
「我……我有自信?」不,不可能!「你……你一定是弄錯了,我什麼事情都可能有自信,但唯獨這件事,我不可能,真的不可能。」
他微抬起頭,凝視她花容失色的嬌?,唇一抿,揪住她開了一半的領口,作勢欲一鼓作氣地撕裂,卻在最後一?那被寧兒發顫的小手制住。
「不要!我自己來,如果這是你要的。」
淚人兒拿開他的手,虛軟地解著衣扣。伴著不斷掉落的淚滴,她一層層鬆開身上的包束。
這些纖弱無奈的動作,不覺緩緩滲入煒雪的眼中,澆息了心中善妒的怒火。
他的唇柔柔地覆上她的額頭。「別哭,我不要你掉淚。」
她的腦子混沌到無法運作,只是抽噎出聲,笨拙地解著衣衫。
「寧兒,別哭,我不是真要強迫你。」凝著如此嬌小的她,他只好罷手,不讓她繼續傷心。
她的哭聲更加苦澀,模糊了視線,她負氣地脫下外袍。
「對不起,我太衝動了。」滿含疼惜地捧起她的小臉,熾熱的吻貼上她的額。「看在是你令我打翻醋?子的分上,請你原諒我,好嗎?」
「醋?子?你?」
「不行嗎?」他捧著她的嬌?,輕聲地反問。
「可是你揚言要撕了我的衣服,你在氣我,出自極大憤怒的怒氣。」
他悠然拉回她身上的衣服。「當我沒說過。」
「啊?」寧兒回望他,前一刻一閃而過的冷寒現在看不見了,彷彿……除了額頭上殘留的溫柔外,原有不可一世的特質全消失了。「好,我當你沒說過。」她可憐兮兮地扣著衣扣。
「你應該聽過京城中近來多起攝魂事件。」
「有。」
「攝魂這樣泯滅人性的行徑,乃是半年前入侵京城的邪教唆使教徒所?,以攝魂咒中的五形、七魂、九滅?基準,欲取二十一個女魂。至於女魂的用處何在,有傳聞以女魂來活祭邪靈,藉著邪靈的力量,便可獲得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他緩緩退開,將她帶到床鋪上,幫她整理凌亂的衣服。
「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情,用膝蓋想都知道是騙人的,錢啊、財富啊,才不可能平白無故從天上掉下來,何況是做傷天害理的事情,沒被雷公劈死就不錯了。」
寧兒輕柔地聽,眼眶依舊濕濕的,心裡卻很高興他恢復過來了。
「偏偏投身其中的盲從者不在少數,連在朝?官的達官貴人都有人涉足,這對大清朝政而言,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所以由皇上私下諭示調查,勢必剷除此幫邪魔歪教,揪出所有教員,一概殺無赦!」
寧兒一時錯愕地望著他,臉上居然在聽完他的話后,冒出更多、更氾濫的晶瑩淚珠。
「煒雪……所以你……才對『求情』的主意生氣,對不?既然是殺無赦,就是必死無疑,說再多話、做再多事,都是枉然。我太自以為是了,你是如此高傲的人,怎可能委曲求全,向人彎腰求饒呢?」寧兒兩眼淚汪汪。「可是……可是……我不要你被砍頭,不要、我不要……」
「?非作歹之人天理難容,死有餘辜。」
寧兒張大嘴巴,卻說不出一個字,原本她還指望從他口中聽到否認犯罪的答案,沒想到……「你坦承犯案了,煒雪?」她拉著他的襟口,不敢相信地用力扯著。「你不是十惡不赦之人,為什麼這麼傻?榮華富貴有什麼好?平平凡凡也很好啊!你為什麼這麼傻?」
她哭倒在他懷裡,心揪成一團,這個打擊真的太大了。
煒雪微愣地看著她痛哭失聲的反應,一時之間情涌心頭。他既震蕩又悸動地問:「你的眼淚是?我流的嗎,寧兒?」
突然間這答案對他太重要了。
她的喉嚨立刻迸出更加心碎的哭號,楚楚可憐地伏在他胸前又捶又罵。「你太笨、太呆、太傻了!你死了我怎麼辦?是不是又要叫我孤伶伶地面對這世界的人情冷暖?我不要、我不要!」
「原來眼淚是?你自己流的?」他心疼地摟著懷中的小淚娃。「罷了,一個連身體不讓我碰的人,怎可能對我交心呢?
乖,不哭了,在砍頭之前,我會記得替你鋪好路,也許讓你改嫁歌玄好了──」
怒火衝上腦門,寧兒掙開他的手臂,生氣地說:「我不喜歡歌玄貝勒,我不要改嫁!你……你……太傷人了,真的。我是一個不符合你迎娶標準的假格格,你非但沒把我宰了,還認定我這個爛妻子,對我好、照顧我、疼惜我,我的眼淚是?你而流,不是我自己,你懂嗎,煒雪?」
她雙眸一片淚光,煒雪凝神看了她許久,心思驀然間已被她絲絲套牢。
他溫柔地將她重新擁回懷中,柔聲地說:「相信我,我會一直對你好、照顧你、疼惜你,我不可能被砍頭的,你放心。」
「可是歌玄……」
「你寧願相信他,而不相信我?」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頓了頓立刻把頭搖得亂七八糟。
「我相信你。」
煒雪淡笑一句。「這才是我的好寧兒,歌玄他根本不是個東西,信不得!別哭了,我帶你到處去散散心,調適一下心情。」
依言,他要牽她離開床鋪。
「不要、不要!我們不要去散心。」寧兒意外地拖住他的手臂,整個身子努力住后拔,要把他拉回原地。「我……我……我沒信心能達到你的要求,但我想『交人』、『交心』
讓你快樂。煒雪,現在,馬上,我們立刻上床,如果……如果你不介意我的身體,願意要我的話……」
紅透半邊天的小淚容,傾訴出最禁忌的聖域。
煒雪不語,靜靜看了她好一晌,才進一步確認。
「我可能把你吃了,你不怕?」
「不怕……」她說得無力又顫抖,偏偏兩隻小手緊緊抓著他的衣擺,堅定極了。「我一直刻骨銘心地記著你對我的恩情與寬容,我擁有的條件不多,能回報你的同樣不多,所以不怕,真的。」
望著懷中不及他肩高的小娃兒,煒雪疼憐地吻她,繼而彎身將她推倒在床上……***此時,臨財客棧一樓雅座。
「依煒雪的進度來看,京城中被攝魂的姑娘已經足了二十人。」成功在望的笑容,在歌玄的臉上浮現。
「如果連昨晚被他取魂的姑娘算進去,人數的的確確達到二十條。」步軍統領嵐旭貝勒,懶洋洋地癱在椅上嗑瓜子。
「所以,現在就等魔頭出面向煒雪索取手上的五條女魂,外加一條格格新娘的魂魄,以湊齊咒語中的二十一條女魂。可喜可賀,懸著多時的邪教攝魂案就快破案了。」他笑著輕搖摺扇。
嵐旭陰霾地白他一眼。「說的比唱的好聽,大話別說得太早,你別忘了這個格格新娘是魔頭指定煒雪迎娶的,他擺明不信任煒雪,才會出難題為難他,命令他取自己妻子的魂魄以示對他的忠誠。」變態!
「沒問題。他要什麼就給他什麼,讓他不信任也變信任。」
「如果出面的人不是魔頭,只是他手下的小嘍
呢?」
「隨機應變。」歌玄淡雅地道。
「喂,你可真瀟洒自在,這是十分棘手的問題耶!」
「不是我瀟洒自在,而且我勢必要將這邪魔歪教碎屍萬段。」他的笑冷得令人血液凍結。
一個在一夕之間突然冒出來的邪教,他不信有多大能耐。
沒錯,它是像一股無形的勢力,詭譎地滲入這富華的京城,不取財、不取富,但取人魂,殘害無數花樣年華的姑娘,變成空軀無魂的活死人。
然而邪不勝正,他們終將?此付出代價。
半年來的追查與布計,即將「引蛇出洞」。煒雪這塊肥美的人餌,以卧底的方式成為他們的攝魂使者,短短一個月之內便替他們取了五條女魂,使他們的魂數迅速累積到二十條,當第二十一條女魂到手時,便是揪出幕後大魔頭的最佳時機。
其實,計劃一直順利進行著,只是在中間出了一點小插曲,他家的兩個娃兒在元旦之日,意外撞見煒雪在佟府夾道攝魂,差點壞了整盤棋……「好,我信你就是。不過話說回來,你實在該教訓你家那個刁頑格格,放著大街道不走,去竄什麼佟府夾道?害咱們的計劃多生枝節,讓饒她一命的煒雪挑起邪教成員的不信任意識。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去!」
他嗤之以鼻。
當時如果換成是他,刀刃一下,一定直接劈死那刁頑女。
絕不會只是嚇昏她了事,還通知家人去救她,然後讓自己陷入困境之中,替她背一鍋窩囊罪。
蠢蛋才那麼多耐性。
歌玄微微一笑。「我不是將壞事的丫頭推出去,大方替□
ND058□雪找好第二十一條女魂的人選嗎?」一個名門正娶的格格新娘。
「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丫環?哈哈!」很諷刺的笑聲。
歌玄笑而不答。
在這一點上,他坦承自己有私心,算計了一個無父無母的可憐丫環,讓她去做這個九死一生的少福晉……「歌玄,你等著看好了,我有預感你的鳥計謀會犧牲一堆,付出的代價更是大大的一堆。」他有十足十的把握。隨手住嘴裡扔進一片瓜子仁。
「究竟可行,不是嗎?」
「行,善後就有得瞧。」嵐旭的臉都快皺成一團,想談?
可以!「皇上一旦知道我們拿百姓的命做賭注,不摘了我們的腦袋才怪!再者,華順親王如果曉得我們動了他兒子,讓他兒子去做破案先鋒,還命令他配合拿自己老婆的玉魂,哈,有得好看了。」
歌玄悠哉地將視線瞟過去,笑笑地說:「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一切都好,一切都值得。」
「才怪。」嵐旭不滿地嘀咕。「你別忘了魂魄在何時被取?最美麗的時候!」
「那又如何?」
「你敢肯定煒雪下得了手去害一個愛上自己的女人嗎?」否則計劃功敗垂成。
「敢。」一個肯定的答案。
***「解開你的衣服,我要看全部的你,寧兒。」
煒雪丟開最後一件衣物倚向前,將右手按在寧兒的頭側。
他的小臉迷失在凌散而纏繞的衣物與被褥間,身上只剩下絲薄的綢衣,勾勒出雙乳挺立的飽滿曲線。
兩唇顛抖著無助的不安,在透過窗欞撒落下來的陽光中,她緊張地絞扭衣扣,使交襟的綢衣開?,隱隱約約裸露出胸前的白皙與柔美。
「像……像這樣嗎?」
「對。」他的目光逡巡她瀅瀅的瞳眸,愛撫過她微敵的紅唇、頸項、玉肩,最後停駐在她圓潤的胸前。「拉開衣衫。」
寧兒全身脹滿一種無以名狀的羞赧,在他那雙黑眸的逼視下難以喘息。
她無法迎視他,所以她半合著眼瞼扯開整件綢衣暴露出凝脂玉膚,呼吸低促地等待他的觸摸。
「寧兒,說我能將手伸進肚兜撫摸你的身軀。」他的聲音磁柔如綿,不讓慾火所主宰,沉著觀察她的反應,掌握她顫然的意志。
「你能將手伸進肚兜……撫摸我。」她的兩唇發出顫抖的邀請,當煒雪徐徐滑入掩在雪膚上的紅色小衣物,罩在她柔軟疼痛的雙峰時,她不禁扭開頭,喉底發出一聲細微的喘吟。
煒雪注視她,帶著存心折磨她的意念,驅動修長的五指擠揉她左邊的乳房,掌心抵著堅挺的蓓蕾,邪氣地摩挲著它。「你喜歡這樣嗎?」
寧兒虛弱地喘息著,她已失去所有自製的力量,迷離的神智根本分不出體內爬行的怪異感覺,是恐懼抑或是女人該有的熱情。
「煒雪……我不知道,我覺得……自己快崩潰了。」
她一面渴望他的靠近,一面卻又有股翻身逃開的衝動,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什麼樣的事情令你崩潰?我的手指、我的體溫,還是我的唇?」他十分鐘情她緋紅雙頰、雙眼迷□NB427□的嬌艷模樣,精緻得像個水玻璃,一碰就碎……手移轉了方向,眨眼間她肚兜的帶子已鬆開,當它伴著肚兜被褪到腰際時,煒雪的唇舌突然襲上來,吻吮住她紅潤的果實。
寧兒不住嬌吟,身子在瑟縮。「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知道,告訴我答案,你喜歡我這麼舔你嗎?」他的雙手自她的背後捧起她的身軀、強迫她挺起胸部任他咬吻舔弄,他時而吻得從容,時而咬得粗暴。
她在他唇下低顫,雙手緊揪著被單,彷彿在忍受極大的痛苦。「不要這樣……我不喜歡……」
「那麼這樣呢?」她絲緞的領域,霍然進佔兩根手指,肆虐而狂野的在她體內進出。
「煒雪!你不……」她猛然倒抽一口氣,要說的話一下子全哽在喉頭,幾乎是同一時間,她兩行霧□NB427□□
NB427□的清淚隨之滑下臉龐,稚嫩的哭聲傳出喉嚨。
不要……大叔!你不要壓著我,我的腰要斷了,你壓得我的肚子好痛。
大媽、大媽!大叔太壯了,我會被他殺掉的。大媽……我不要睜開眼睛看你,你好可怕……大媽……救我……她在哭喊,喊得椎心泣血,喊得沙啞失聲。
大叔打她,她抱住挨揍的身軀,一直縮,一直縮,哭,不停地哭……不要打我……不要拉我!走開!走開……不要壓我……她看不見燭光,只有大叔黑鴉鴉的身影,他靠過來了、他靠過來了!
火在哪裡?大媽!火在哪裡……火在哪裡……「火在哪裡……火在哪裡?走開,不要過來!」
「寧兒,醒醒,寧兒!」
一個聲音在耳邊輕喚著,不是大叔,不是大媽,是……□
ND058□雪,是煒雪!
煒雪,救我……有黑暗在包裹我,我好害怕……你在哪裡?煒雪!我看不見你。救我,我什麼都看不見了,煒雪!
她雙手在空中驚亂的揮動,想捉住現在唯一能保護她的人,但為什麼她捉不到?
她害怕得大叫。「在哪裡?煒雪,你在哪裡──」
「我在這裡。」有人握住了她。「睜開眼睛,勇敢的女孩,我就你的面前,你看得見我的,寧兒!」
耳際不斷迴響他沈柔的嗓音,她努力地睜著,吃力地眨著眼睛,一遍又一遍,為什麼還看不見,為什麼還看不見?有了……有了……她看到一點點了,他在她眼前,他的影像在眼前模糊成形,光線慢慢在眼前交會,她看見他了。
見到他的一?那,她泛淚的雙眸更加無助,倏然將身軀貼向他厚實的臂膀中,雙手緊緊攀住他的腰部,讓自己依在他懷中牢牢捉住他,哭得柔腸寸斷。
「沒事了。」煒雪的唇深深覆上她的發頂,吻得好溫柔,極盡所能地摟緊她,不讓她有任何不安與懼怕。
寧兒側卧蜷縮在他身下,柔圓的胸脯在他剛硬的胸肌上壓得密不透風,雙腿匿在他有力的雙腿之間。「不要離開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他牽起她的手掌,輕輕拉向自己的唇邊,親吻她的每一節
指節。「我不會離開你。你先休息一下,晚點我們再回府。」
「不要……我不要回府。」狼狽的聲音細細傳出他的胸膛。「我們還沒做……你也不要親我的手,我的手太粗了。」
懷中的人兒驚魂甫定,兩眼淚汪汪,仍然堅守最初的決定。
「粗不過我的。」他不理會她,執意親著。
「才不,我喜歡你的手,他們好修長。」她的臉還藏在他胸前,動都不動一下。「煒雪……原來,我心中一直有個陰影,所以令我畏懼做……那件事。我不曉得能不能告訴你,我怕……你嫌棄我。」
她的眼淚倏地再度氾濫,一小片濕意逐漸在他胸前渲染開來。
「說,真叫我嫌棄的話,我一定一腳把你踢出去。」他柔柔地鬆開她,徒覺一陣心疼,身下的人兒哭得淅瀝嘩啦,萬分可憐。
「我不只是……丫環……我還是妓女,我……是在妓院長大的……」她哽咽難語,肩頭不住地抽動著,眼淚掉不停。
「你是妓女?一個害怕跟男人上床的妓女?呵,你的客人一定少得可憐。」他居然笑了。
她含著眼淚拚命搖頭。「沒有、沒有!我沒跟男人上過床,我是清白的。」
「我知道。」他的話語消融在吻咬她耳垂的唇齒間。「因為你的第一次,幾天前……不小心被我強佔了。」
寧兒自然而然地閉上眼睛,哽咽地說:「妓院的大媽把我的第一次賣給大叔,大叔好高好壯,一直壓著我,我好害怕,我打他、踢他,可是他的力氣比我大,反過來壓住我、毆打我,我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
「不哭,我的寧兒一直很堅強不是嗎?」他拂著她額頭散亂的髮絲,深沉的瞳眸中儘是柔情。
「以前很堅強,現在不堅強了。」從前的她,只有在四下無人時,才掉眼淚,而現在卻常常哭給他看,比如剛才,可見得她變弱了。「煒雪,你……真的要把我踢出去?」
他笑了一下。「等我問完話。後來發生了何事,?何你能保住貞操?」
「有人救了我……是嵐旭貝勒。」她任由他的雙手褪去綢褲,輕輕柔柔地游撫她的大腿,而後捧住她的臀貼緊他的灼熱慾望。
「嵐旭?」令人訝異。
嵐旭那隻風流貓跟他的妻子竟有這層關係在。
他的吻降了下來,舔著她、吮著她、咬著她,一次一次深深攫取她的唇部,親密而強烈得令她酥麻無力……
旋律愈來愈野狂,喜悅愈來愈高漲,煒雪聽到她對他的呼喊,感受著她的激情、她的單純、她的溫柔,娃兒如此完美而完整,他如何不動心呢?
是的,她是第一個不知不覺間進駐他心房的女人。
然而,布下的棋局不能因此而停擺,當她跨出花轎的那一刻起,她就註定要犧牲,即使帶著他的情亦然。
***寧兒變美了。
自從她選擇相信煒雪不會被砍頭,並且證明自己跟一般女人一樣,她就愈變愈美了。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美麗,隨時隨地、無時無刻,一見到她的人,就覺得她猶如泛著璀璨的光芒,渾身充滿了多變的眩美色彩,令人不禁想多看兩眼。
這天一大清早,她就乘天氣風和日麗,協同老嬤嬤一起到院落的水閣學女子的道德禮法。
「嬤嬤,你剛說的那個再說一遍好嗎?我沒聽清楚。」
「身?一個高貴的婦女,一行一動,一顰一笑都必須優雅。
比如:行莫回頭,語莫掀唇,坐莫動膝,立莫搖裙,喜莫大笑,怒莫高聲,這些都是很重要的儀態。」
「行莫回頭?不回頭,怎知道後面誰在叫你?」她清麗動人地追問。
顯然,人變美了,不代表肚裡的墨水就會跟著增加,她的腦袋一樣空空如也。
一旁忙著的丫環、僕役全都掩嘴偷笑。
老嬤嬤輕咳一聲,壓下旁邊的騷動,笑笑地說:「行莫回頭的意思,是說你走路時,別東張西望。你尤其有這個習慣,從今天起一定要改過來。」
「喔。」她不好意思地傻笑。「嬤嬤,你坐下嘛,我們隔著桌子講就好了,你干?一定要站著呢?過來,坐這裡,我替你拂掉椅子上的灰塵。」
依言,要拿著絹帕拍椅子,卻在最後一?那被老嬤嬤制止。
「你是格格、是少福晉,這些事情你不宜親自動手。坐好,坐要有坐相、站要有站相,記住!」
「可是……」
「沒有可是。」
「但是……」
「沒有但是。」老嬤嬤嚴格得要命。「格格別忘了,太夫人限你半個月內學完禮儀,可你有一半的時間跟貝勒爺膩著,用功的時間本來就少得可憐,你再不努力點,咱們真要捲鋪蓋回家了。」真是的,沒有半點憂患意識。
「不會啦,煒雪常常念書給我聽,我都努力在聽。」
「呵呵。」她笑得很奇怪。「可我聽說,每當貝勒爺念書給你聽的時候,你就跟他聊天,不是聊院子里的花開出花苞,就是談樹上發現鳥巢,再不然就是鑽進被窩直接跟他道晚安。」
這下子,旁邊人已經笑成了一團。
「我說格格,你是存心要離開貝勒爺嗎?」
多青天霹靂的一句話!
寧兒倏地猛搖頭,神色慌張地說:「不想、不想!對不起,我努力學就是了,請嬤嬤教導。」
「格格天資聰敏,一定很快就學會。」嬤嬤輕輕一笑,訓歸訓,仍不時給她鼓勵。「外在的修養,今天一個早上咱們談完了,現在我們來談談所謂的內在涵養。」
「喔,內在涵養。」她認真地記下來。
「女子的德行,主要做到四件事情,分別是:孝敬、仁明、慈和與孝順。孝敬的意思是你敬重長輩,而仁明則是……」
教學的聲音不斷在持續,悠悠長長傳繞在水閣四周,不僅是水閣內的僕役,就連路過的僕人、丫環都不覺停下腳步聽著。
老嬤嬤就像學富五車的書塾老師,頭頭是道、慢條斯理地教著他們的少福晉。深入淺出,通俗易懂,他們一聽就懂,就不曉得他們的少福晉懂不懂。
「小梅姊,你看,是喜寧少福晉耶!」
幾名水噹噹的婢女,適時經過水閣前。
小梅聞言,微微仰頭果然看見寧兒。「是又如何?你們該不會想進去跟她請安吧?」她才不屑向那笨女人低聲下氣哩!
「那倒不是。不過,她最近愈長愈標緻了,讓人忍不住停下來多看兩眼,上次我居然看見大少爺失魂似地直盯著她看,氣得太夫人差點沒昏過去。」
「哦?」小梅輕率地挑眉。
「貝勒爺對她很好,小倆口恩恩愛愛的,難怪她變美了,戀愛中的女人誰不美麗嘛?」另一個婢女笑靨如花的搭腔。
「恩愛?」小梅快吐了。「你們豈又曉得煒雪在打啥主意?小心紅?多薄命,越美麗、死得越快,哼!」
撇嘴,甩下絹帕,她隨著帕子一擺一晃,高傲地走遠,留下其他的婢女不知其所以然地望著她背影。
***今晚是寧兒被生吞活剝的日子,華順王府上上下下一大群女眷,在晚膳過後,即猶如公堂會審般,全部聚集在大堂正廳,一片鬧哄哄等著看少福晉出大糗。
寧兒依然像第一次一樣,孤單單地站在眾人中央,她不害怕、不畏怯,只是有點兒不平。
她不懂,古諺不是常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嗎?
為什麼她仍然必須學「女教」、「婦學」、「孝經」、「論語」……一大堆怪學問,弄得她頭昏眼花,夜夜失眠。
太夫人以餘光打量她一眼,擱下茶杯,開口道:「女子,雖然未能與男子平起平坐受同等教育的權利,但這並不是說咱們社會上就忽視婦女教育。恰恰相反,自古以來便極?重視教育婦女,只是目的不在讓婦女學習知識、開發智力,而是在讓婦女知書達禮,成為賢女貞婦。」
「啊,太夫人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真懂,不是假懂。
她露出恍然大悟的驚喜表情。
「何謂三從、何謂四德?」太夫人移開視線,不再瞧她一眼,刻意漠視她的存在一般。
「三從是:從父、從夫、從子;而四德則是:婦德、婦容、婦言、婦功。」寧兒審慎地說著。
「解釋來聽聽。」
「三從的意思是讓我聽從丈夫說的每一句話,丈夫叫我往東,我不能住西、丈夫要我坐下,我不能站起來。」
「然後呢?」
乍聞太夫人的話,寧兒臉部怪異得紅成一團。「太……太夫人,『然後』的事情你都曉得了,甭說出來了吧?」
太夫人倏地?眼,眼中燃燒熊熊火光。「我當然曉得,就不清楚你懂不懂了!」
「以前我確實懵懵懂懂,不過後來就了解了。」她的眼神漫遊起來,不敢看任何人,尤其那張小臉的熱度燙人呀!「不過,當著這麼多姑嫂的面,不好啊,這樣事不宜公開討論……」
太夫人耐性消磨殆盡,大聲喝道:「你最好趕快給我說,否則我管你是格格還是公主,馬上讓人拿掃帚轟你出去。」
寧兒愕然地張大眼睛,心想有必要發這麼大火嗎?
「太夫人別生氣,少福晉不懂事嘛,別跟她一般見識了。」
一旁的女眷趕緊安撫,假惺惺地幫忙說話,實則唯恐天下不亂,巴不得一把火燒了太夫人所有的理智。
「就是。」小梅尖酸的嘴臉原形畢露。「少福晉『一無所知』慣了,盼望她在短期之內成為賢女貞婦,一開始便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太夫人您看開一點吧,氣壞了身子不值得。」
好過分啊,把她評得一文不值。寧兒濃密的睫毛間,微微燃起不悅的怒意。說就說,有什為了不起,到時候別怪她口不擇言,沒個樣兒。
「咳!三從的然後就是煒雪拉我坐在他腿上,緊緊抱我,在我耳邊說話,以身體力行的方式教導我書上的知識,要我不準反抗他的話。教四德的時候,他稱讚我除了跳湖外,大致上一切合格,然後就親我,如果不是太夫人後來闖進來,我想他接下去的動作,一定是脫我的衣服。」
她的話令在場所有人一陣目瞪口呆,旋而耳根子熱得通紅。那些話就連威武不屈的騎軍聽了,也會羞得滿臉通紅,她竟……「天啊……「丟死人了!」
「不要臉、不要臉……羞慚得要死的女眷們破口謾?,各種?色的絹帕在臉上遮來掩去,就是遮掩不去臉上那嫣紅的色度。
至於太夫人已經氣得咬牙切齒,滿臉通紅。
怒濤一漲,她突然變得更深沉、更強硬、更嚴酷,一聲令下喚來兩名男僕役。
「把這個丟人現眼的傢伙給我攆出華順王府。」
「是。」
「太夫人……」看著架住她雙臂的兩人,寧兒愕然得說不出一句話。「這是怎麼一回事?是你要我說出來的,你怎可對我生氣呢?」怎麼這樣?翻臉比翻書還快,一點預警都沒有!
「你還敢開口!」太夫人憤然重喝。
「我……」啪──一個耳光甩了下來,清脆的巴掌聲直震在場人的心房。
「我要你說的是什麼?你回答我的又是什麼?我三番兩次給你機會,要你學習一個女人該有的禮教與德儀,結果呢?你不但半點沒長進,反而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不知恥辱地胡說八道。
你羞不羞?」
這是寧兒第二度挨耳光,被打得一愣一愣,她似乎永遠無法討太夫人歡心,即使她再用功、再努力,卻總陰錯陽差地惹太夫人生氣。
「太夫人,對不起,請你別生氣……」她無暇去感受心中的刺痛與懊悔,此時,此刻,她只想表白,只想證明,太夫人對她的看法是不對的!
剛才,只是一場誤會呀!
「太夫人,知羞的人根本不可能把夫妻間的小秘密拿出來講。」小梅跟著上前,狠狠瞪她一眼,搶白地說。「我早說她淫穢放蕩,您就不相信,現在可傷心透頂了。依我之見,別跟她□NB462□嗦,直接趕她出府吧!煒雪貝勒會感謝您老人家明智的決定,替他休了一個不要臉的妻子。」
小梅惡毒的攻訐她,存心要她死得很難看。
「小梅,請你不要這樣講我,我真的沒有淫穢放蕩,我只是一時曲解太夫人的話,才會惹她生氣,我……」
「廢話少說,攆她出去!」小梅狐假虎威地下令。
「不,不要,我──」
「寧兒,我在這裡站了好一晌,等著帶你回去替我溫床,你跟她們還要磨蹭多久?」
一陣清凜的詢問聲,驚嚇住廳內所有女眷。
等她們怯怯地將視線轉向廳門處,赫然倒抽一口氣,煒雪俊偉的身影就立在門扉前,他的雙手環胸,臉色冷傲,在在表明他不愉快的情緒。
「你你你……太夫人,我們先告退了,晚點還有事呢。」
意外地嚇岔了氣的女眷們,紛紛帶著自己的侍女,夾著尾巴落荒而逃。
她們怕煒雪,就像老鼠怕貓一樣,是一樣出於天性的懼怕,她們惹不起他,也不敢惹他。
「對不起。」架著寧兒的兩名僕役,見到煒雪那張冷冰冰的臉,同樣不由自主地鬆開手腕,向他道歉。
「你們!」小梅氣不過,索性轉而直接向他告狀。「貝勒爺,你來得正好,這個女人寡廉鮮恥、不守婦道,太夫人有意把她休了,你剛好來寫休書,讓她帶著休書滾出華順王府。」
她厭棄的食指都快把寧兒的額頭戮破。
煒雪冷眥一眼,揮開她放肆的手指,一徑牽過寧兒把她安置在身旁。
「你有膽再說一遍。」他的眼睛在發狠。
「我……」小梅傻眼,臉上頓時無光。
冷睇她一眼,煒雪不理會她,只對寧兒問:「你沒事吧?」
「沒、沒事。」寧兒感動地回答,小臉垂了下來,小手緊緊握著他溫暖而有力的大掌,他給了她一份心安的感動。
由他出面吧,她相信他能將眼前的事情處理得很好,他是她的丈夫嘛,一個會為她吃醋,會適時安慰她的丈夫。
見她沒事,煒雪對太夫人說:「奶奶,雖然已是春令,不過床鋪上少了寧兒,就是格外的冷。她是我的暖爐,我無意休她,你別費心了。」他口吻里的冷,冷徹人心,冷得教人?面盡失。
「你太放肆了,煒雪!我現在就命令你把她休了。」太夫人一時之間不禁難以接受。他是她的孫子呀,竟以對外人的口氣來對她,叫她情何以堪。
煒雪不以為然。「要管我的妻子,不如管管你的丫環,這般恃寵而驕,小心我抽爛她的嘴。」
「你──你──」太夫人快氣昏了。
「晚安啊,奶奶。」他譏諷性地問候一句,話一說完,便不容置喙地帶走寧兒,徒留大廳內的太夫人氣得渾身發抖。
「反了、反了!我的孫子居然為了一個女人給我這老太婆下馬威。反了!」
太夫人憤懣地在大廳內猛發脾氣,佇足一旁的小梅也氣綠了臉,倒是廳外的一對慢步離去的新人,乘著月光優美,恩愛地交談著……「煒雪,氣壞太夫人不要緊嗎?她會不會剝了你的皮?」
「可能。」
「可能啊?」她擔心地蹙起眉心。
「也可能不。」他淡笑。
「可能不?到底會不會嘛?」
「不清楚。」
「煒雪!」
遙望他倆相倚而行的背影,小梅擱在窗欞上的手緊緊握成拳頭,氣得發抖。
「豈有此理!」她眯起憎惡而不可測的雙眼。「只羨鴛鴦不羨仙是吧?好,我讓你們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