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小心,我要進來了!」他先行口頭警告,繼而使力一推,只見子曼整個人往門內踉蹌而去。
靳宇一進門,趕忙將她扶起來,他還來不及表達歉意,就已經被她推著往外走。
「快走,我不要你進來……你出去、出去……」才站好腳步,子曼便推著靳宇,一副見到牛鬼蛇神的模樣。
雖然子曼已經用盡全力,但男女力氣有別,只要靳宇不想走,她不可能成功。
他順著她的姿勢,一直退到門邊時,一個轉身,反倒將她壓制在門上。
「聽我說。」靳宇壓低聲音,語氣里有著煩躁。
煩躁的原因不是因為她的拒絕,而是她的眼睛哭得像核桃一般,可見她已經哭上好一陣子。
他有股衝動想殺人,而且,對象是自己。
子曼呼吸急促,看著一臉激動,站在自己面前的靳宇,知道除非自己突然變成神力女超人,要不然是無法將他丟出門外的。
思緒一轉,知道自己沒有第二個選擇,只能由著他,看他還能扯出什麼鬼話。
「好,你說。」他愛講,讓他去講,聽不聽在她。
好不容易見她冷靜下來,靳宇把握住機會開口。
「是我錯了,我沒有遵守我的諾言,我沒有回來接你,讓你在這裡等了這麼久,一切都是我的不對。」靳宇一古腦將藏在心裡的話全說出來。
他很真心的說著,一雙黑眸流露出來的是對她的歉意。
這幾句話一從他的口中說出,她紅唇開了又閤,閤了又開,半晌,卻還是沒說出一句話。
這些年來,她確實因為他的話受傷了。
而眼下,她卻也很清楚的知道,因為她的情緒反應,也讓他受傷了。
怔仲看著他眸里的難過,她反倒慢慢平靜下來,激動而憤怒的她,用力的幾個深呼吸,平撫自己奇異難受的情緒。
她垂下眸,沒再怒沖沖的迎視著他的眼,只是看著他同樣激烈起伏的胸口,認真的反省自己。
其實,是苛求了吧!
那時的他們,畢竟那樣年輕。
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年紀,本來就愛說些天長地久的胡話……是她太認真對待,對他的要求太過了。
「你其實不需要跟我道歉的。」子曼咬著唇,無奈的搖搖頭,大眼裡有著脆弱。
在剛才哭得一塌胡塗的時候,自己其實就想過,理智上她很清楚,這一切不能怪他,但在一見到他時,情感上還是無法原諒。
可是一望見他認真道歉的模樣,她反而不願太過苛責。
畢竟,那時候的他們,都太年輕,也太不懂事了……
他臉上愧疚難過的表情,讓她好生不忍,雖然不知道是否能真心原諒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對待他,但……就這樣吧!不需再深究了。
橫豎是他離開台灣之後,他們倆又會回到平行線,再也不會有糾葛。
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子曼搖了搖頭。
「算了……」真的算了,「一切都過去了。」
靳宇原是一臉歉疚,但聽到她轉念的說算了時,他的心卻是一驚,一顆心像是被誰揪住一樣。
他瞪視著她,彷彿她說了什麼大不赦的話,心持續的抽痛著。
他的大掌握住她的肩膀,激動得說不出話。
過去了。
她說,一切都過去了。
這幾個字像針一樣的刺著他。
過去了,代表的是船過水無痕,代表的是一切都將歸諸於零。
而他,不要!
「我不想算了!」他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俊臉上滿是疲憊,「如果我想就這樣算了,我不需要這麼專程,不需要這麼努力,只想著要見你一面。」
她聞聲揚眸,一臉驚龍的看著他,像是無法相信會聽到他這樣開口。
「你可以罵我,可以打我,但是,不要不理我。」他需要跟她談談,跟她把所有事情釐清,需要她來填滿心口那空虛的部分。
弄清楚一切,他才能繼續走下去。
至於,是跟「誰」一起走下去,則是他接下來要尋找的真相。
一時間,子曼只是啞口。
為什麼要這麼跟她說?
不是存心讓她更加難受嗎?
「你告訴我,我要怎麼『理』你?」子曼直言問道。
雖然他的話讓她的心一陣欣喜,但欣喜過後,卻有更多的惶怕,多擔心這樣的等待,又要繼續沒有止盡的延續下去。
「理了你,只是滿足你的私心,讓你覺得不愧對我,讓你有機會對自己犯下的錯有說抱歉的機會,可你有沒有想過,這對我來說,不但沒有意義,甚至是一種折磨?」見他無言,子曼忍不住脾氣又揚起。
人說,好聚好散。
她已經讓自己學習放手,為什麼他卻不肯呢?
「子曼……」靳宇只能輕喚著她的名字,握住她肩膀的手也相形緊縮。
真要這樣算了?
不!他松不了手。
「我不要這樣算了。」他還是那句話。
「你什麼時候變成講不通的頑固了?」子曼怒由心生,瞪著他,澄眸燒著火。
「就在一秒鐘之前。」他淡淡的回答。
或許,在離開她之後,他就不再為了什麼堅持,而現在,他更加發現,他很想成為她口中的「頑固」。
至少,那是一種堅守的態度。
如果,當初的他曾經堅持,那她也不會受傷,也不會白白的空等。
「靳宇!」她怒喊,氣惱他的無法溝通,小手甚至開始推開他,無法再繼續這樣的對話。
「我說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就算你不想接受,一切也都結束了,你的反對不能改變什麼。」子曼氣沖沖的推著他。
她愈是想掙脫他的掌握,他愈是想控制住她,就在這你來我往之間,事情愈來愈失控--
「你放開我,我不想聽了,我要結束這一切!」子曼大喊。
「不能結束,至少,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結束,我們之間甚至還沒開始。」靳宇回想起那時純純的愛戀,有著的是對彼此的真心、完整的愛情與空泛的諾言。
他們之間的交往,有的只是熱情,但,不經祝福的愛情,都只是檯面下的交往,沒有經過的是真正對彼此坦然的過程。
就連面臨被分開,他們最終的下下之策,那欲「先有后婚」的想法,也在真正要發生的前一刻,硬生生的被人打斷了。
這樣的他們,怎麼能說有了開始呢?
不知道他腦中百轉千回的想法轉折,子曼只是下意識的駁斥,以為他只想否認他們之間曾發生的一切。
「你敢說我們不曾開始?」她用力的往他的胸口招呼去,「你這個可惡的傢伙,你難道忘了那一切?」
他們曾親昵的依偎、親吻,甚至在那一個大雨的午後,他們已接受裸裎相對……
她永遠記得那些人闖進之後,她狼狽的披上衣物,遮去自己,逃避他們看不起的輕蔑眼神。
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受的。
而他,卻不想承認?
「我沒有忘。」他捧住她的臉,不想因為過度用力而傷了她,「就是因為沒忘,我才需要跟你談談。」
「有什麼好談的?」子曼已經氣昏頭,「你說沒開始就沒開始吧!你現在馬上離開,我不要跟你談,聽到了嗎?我不想談……」
她氣到頭髮昏,用盡所有能喊出的力量,一心只想吼聾他的耳朵。
「不想談,是嗎?」靳宇微微眯起眼,看著她激動的表現,黑眸里閃過某種不知名的光芒。
「是,我不、想、談!」子曼沒有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只想著要發泄自己的情緒。
「好,我們不用談……」靳宇話中有話。
子曼瞪著他,還來不及反應他為何突然改變說法時,卻見他突然傾下身來,薄唇直接吻住她。
這個突來動作帶來的驚訝,遠比初見到他時更讓子曼驚話。
「唔……」子曼瞪著眼,所有抗議的話語全被封在他的口中,一顆心突地失速狂飆著。
片刻里,那許久許久之前的記憶,那刻劃在心裡的痕迹,都一下子鮮明幾百倍。
他的吻,曾經那樣的熟悉。
只是,在「睽違」近十年之後,卻又陌生得讓她像是初吻被奪的小女孩一般。
她狠狠的推開他,冷不防的賞了他一個扎紮實實的巴掌。
啪!
她瞪視著他,無言的用一雙眼斥責他。
怎麼敢?!
他怎麼敢這麼做?!
「你太過分了!」她聽見自己開口,但語氣里的驚喘與慌亂,卻是她所陌生的語調。
「是你說不用談的。」靳宇並不承認錯誤,甚至沒有半點愧疚。
這狠狠的一個巴掌,他受下。
這是他該受的懲罰。
「你願意改變心意了嗎?願意談了嗎?」靳宇再問,灼熱的一雙眼仍是盯著她的眼、她的唇。
那淺嘗即止的吻,沒有平靜他的想念,反倒撩起他更激烈的渴望。
「我還是不打算談……唔!」子曼這句話還沒講完,他熱辣的唇又貼近,再次上演一次強吻記。
這一次,她就算用盡所有的力氣,還是無法推開他,因為他已有了準備,用儘力氣將她困在他的懷裡。
她左右掙扎,小拳不停往他的胸口招呼,無奈他的大掌箍住她的後腦,教她只能承受著他的吻。
更可惡的是,他趁著佔領她紅唇的時間裡,探出他靈活的舌,欲嘗遍她口中的香氣。
真的是……不可原諒!
子曼把心一橫,決心要讓他吃到苦頭,趁著他探出舌的片刻,直接緊閉牙關,狠狠的咬了下。
靳宇果然吃疼,一不注意就鬆了手,讓她得到自由。
子曼沒有到此為止,仍是反手,又是一個惡狠狠的巴掌--
兩人紅目對視。
子曼怒氣沖沖,氣他的膽大妄為,氣他的狂妄無禮。
靳宇雙眸燃火,因她的紅唇誘人,因她的滋味教人流連。
她的巴掌扎紮實實,的確介意著他的吻。
而他也知道,他確實過分了。
但是,縱使知道自己「錯了」,他卻很想「將錯就錯」,很想「變本加厲」,甚至是……「打蛇隨棍上」!
心隨意想,他再不願等待。
不畏她的「強拳」,更不畏她的「利齒」,他的動作里有著霸氣,捧住她的臉,又是一個重重的吻。
這一次,她無論如何,再也無法阻止他。
他鐵了心的要嘗遍她的滋味,把心一橫的要讓她感受他的感覺。
縱使她還有一點想抵抗的想法,都會被這樣的吻,蠶食鯨吞屬於她的勇氣。
抵抗逐漸的軟弱,她輸給自己對他的渴望,迷戀著他曾經給予的熱情與溫暖,想念著他身上的溫度,他雙手有力的擁抱……
總是,她輸了。
當他的舌探進她的口中,她不再拒絕,也無力拒絕,承受著他強烈的索歡之吻,要她完全的接受他。
腦袋裡一片混沌,子曼知道這是不對的,只是,在他熱吻的進攻之下,她卻迷亂了。
槌打他胸口的力道變弱,無力的將掌心貼在他的胸口上,感覺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好急、好快,一如她的一樣。
是否,他也跟她一般,如此驚詫於對彼此熱吻的想念呢?
這個念頭一浮現,她便嚇得收回抵住他胸口的手。
趁著這個片刻,靳宇收攏他的手,讓她整個人被他擁進懷裡,完全貼合在他寬闊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