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她有點氣惱又有點歡喜。

「那就別叫我回答了，我確實說不出理由，總之，我就是相信你。這件事解決了，不要放在心底，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樣，你別對人失去信任，知道嗎？」

她眨了眨眼，低頭。

「主子……謝謝。」

「寧寧，我是你家人，永遠要記住這點，只要你轉頭，我就在你身後，不會離開……」

「怎麼，我說錯什麼？」

猛然回神的楊倩一頓，「沒有我只是、只是……太開心了。」

「傻瓜。」呂少煦揉揉她的發，「不是所有人都像她那樣，我希望你不要失去對人的信任，尤其是對我，好嗎？」

楊倩用力點頭。

她會永遠永遠相信主子。

上星期是呂少煦，今天輪到楊倩了嗎？

楊倩在店裡走來走去，還時不時往門口探望，顯然是在等什麼人，看得齊子學眼楮都快花了。

這兩個人實在是喔……

「小倩，今天阿煦一整天都不在，你不用再探頭了。」齊子學端著剛出爐的派走出來，他和呂少煦所學的一樣，但他單純做興趣，只有呂少煦不在或者忙不過來才會下海，就好比今天——好友被徵召到高雄五星級永華飯店當為期三天的廚師，伺候那些有錢沒地方花的有錢人。

「我知道，只是他也說可能會提早回來。」今天一整天都沒看見呂少煦，她心頭悶悶的、懶懶的，做什麼事提不起勁，有點像上次生病一樣，最後讓她好的不是葯，而是……

「那也不可能第一天就提早回來吧？」

「我知道，啊，子學，不好意思，這應該是我的工作。」楊倩趕緊上前幫忙擺放麵包。

「沒關係，這是最後一盤。反正今天只有我們兩個，那個最嚴肅的人不在，我們就輕鬆點，來聊聊天吧。」嘿嘿，趁男主角不在，盡量拷問女主角。「妳是不是喜歡我們家阿煦啊？」

楊倩臉色頓時紅了，眨眨眼，不知如何回答這麼直接的問題。

「說嘛！我不會告訴他的，你就滿足我的好奇心吧？」見她只顧著放麵包，頭也不肯抬一下，齊子學決定使出絕招，「不然這樣，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說阿煦的一個秘密，你對他的秘密有沒有興趣啊？」嗯，應該很有興趣，因為她立刻轉頭，真有趣。

說也奇怪，明明是三十的女人了，外貌成熟、身材姣好，怎麼常會露出那種小女孩才會有的可愛表情呢？莫怪阿煦說她可愛，確實有點可愛，真可惜啊，已經被人預定了。

「怎麼樣？」他猶如引誘夏娃的那條壞心的蛇，正在挑動單純的楊倩。

楊倩咬著下唇，皺眉，似是在天人交戰，露出超為難卻又很想聽秘密的矛盾表情。

「我跟阿煦是十年的同學，交情很深，保證你能聽到第一手消息喔，怎麼樣，有沒有心動啊？小倩倩。」要拐人得有被拐回去的防備，可是對付楊倩，太輕而易舉，毫無難度。

「這……可是……那、那……」她好想知道主子的事，可是她能誠實說出自己的秘密嗎？萬一、萬一曝光的話……

見小白兔猶豫了，齊子學繼續誘哄，「放心，我保證會守住你的秘密，不會說出去，我發誓，要是說出去，一出去就被車撞死。」

楊倩一臉震驚，有點被嚇到了，「有必要這麼狠嗎？」

「這樣才能顯現我的決心，相信我吧。」他只差沒拿本聖經發誓了。

「好吧，可是你要答應我，絕對絕對絕對絕對不能跟任何人說喔？」

哈哈，真可愛！「放心！我發誓，絕對絕對絕對絕對不會說出去。」他才沒那麼好心，「好了，快告訴我吧。」

楊倩又遲疑了幾秒鐘才點頭，「嗯，我很喜歡他。」

「為什麼？」

「除了他很像我一個認識的人以外，他也對我很好。」

齊子學一臉哀怨，彷彿受到什麼重大刺激，「小倩倩，難道我對你不夠照顧、對你不夠好嗎？真傷我的心哪！」

「不是這樣的，你也對我很好，只是、只是……在我心中少煦是特別的，沒有人能取代……」

齊子學聽完她的解釋，不禁更好奇他們的關係為何，從未聽過呂少煦提起她這號人物，可怎麼看楊倩都對他忠心耿耿，大有為他兩肋插刀也在所不情的堅決。

「你們認識很久了嗎？」

「對……不……沒有……」差點說出來，楊倩趕緊把話咽回去，「只是一種感覺，好像前世就認識他了。」

「前世啊，那你們認識可真久了。」沒聽到想聽的答案，齊子學順著她的話接腔，「那麼……」

「等等，你不是說要交換秘密嗎？你還沒說他的秘密。」

哎呀，真不好拐。「我跟你說，阿煦從來沒有交過女朋友。」

「真的？！」電視上都演現在的人對愛來得快去得也快，最令她感到害羞的露水姻緣，這實在令人費解，為何只看第一眼就會有那種想擁有夫妻之實？她實在無法明白。總之，現在的人對愛這個字可以隨時掛在嘴上，因而顯得廉價，可子學說少煦沒交過女朋友，她聽了很高興。

「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做什麼？既然你喜歡阿煦，我自然幫著你了。」這叫內舉不避親。

楊倩搖搖頭，「雖然我喜歡少煦，可是我配不上他，我也不會對他胡思亂想，只要少煦肯將我當成妹妹疼愛，我就很開心了。」當初她就是起了貪心，結果必須離開，這次她絕不重蹈覆轍。

「妹妹？這會不會也太不貪心了？」任何一個認識呂少煦的女人，沒一個不想霸佔他身邊的位置，從求學時代開始，他見過太多手段，有的實在令人不敢恭維，莫怪好友避女人如蛇蠍。

楊倩垂下眼帘，低聲道︰「我不能再貪心，尤其是對他，之前我太貪心了，結果……」她失去了主子。「所以，我只想陪著少煦就好，我希望能看他兒女成群，和他的妻子白頭借老，這樣就足夠了，其他的，我不貪心。」如此一來，才能對得起主子。

「小倩倩，我真不懂，你和阿煦在一起，不會有人反對，何必擔心呢？」怎麼聽怎麼沒邏輯可言，而且她的口吻好似欠了呂少煦什麼，這更令人匪夷所思。

「不是的……唉，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反正我要保護少煦就是了。子學，你答應我的，絕對不能說出去，要不然我就不理你。」

不理他？！

現在還有這麼溫柔的威脅嗎？

齊子學喜歡她的可愛，忍不住又摸摸她的頭，原來外表看起來成熟，內心卻很可愛的女人會如此吸引人，莫怪好友會動心。

「好，我答應你的事絕對不會說。」看來好友有一場硬仗要打，他拭目以待。

突然，他看著桌上一把鑰匙，想到個點子，朝楊倩招手，「小倩，有個忙我想請你幫，可以嗎？」

「當然可以，請說。」

「阿煦這三天不在家，他囑咐我去幫他照顧兔子，可是我臨時有事不能去，妳願意幫他照顧那隻巨無霸嗎？」

「照顧小黑炭嗎？當然願意了。」她和小黑炭很有緣，十分樂意。

小黑炭？！難道都沒人發現那隻兔子的尺寸怪怪的嗎？

「那鑰匙交給你，阿煦把照顧的方法貼在籠子上，你照著做就可以了，很簡單，請好好愛護那隻『小黑炭』！」明知那隻笨兔子特別討厭他，阿煦偏要他去照顧，不就是挖個洞讓他跳嗎？他才沒這麼傻。

「好！」她開開心心地接過鑰匙。

下班后，楊倩先回呂少煦的住處，黑炭一看見她，跳到她腳邊蹭著，她把它抱到懷裡走到籠子旁，看見上面貼著餵食的步驟，她先將黑炭喂得飽飽，然後回家洗個澡后又上樓來陪它。

她沒有開燈，一人一兔就這麼坐在落地窗邊，外頭的光線照出他們的影子，黑炭乖乖地趴在她腿上，好不極意。

「小黑炭，你知道嗎？其實我不是你們這裡的人，你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嗎？應該不明白吧……」她把玩它的兩隻前腳，自問自答，「你一定不懂什麼是穿越，我也不懂，是在穿越后才明白這兩個字的意思。安安說很久很久以後，或許真的有人能到處穿越來穿越去，做時光旅行，到時像我這樣的人就一點也不稀奇了。可是我覺得這樣不好，你們這裡的人無所不知，如果真的可以穿越旅行，歷史肯定大亂，說不準……這世上也不會有我唐寧華了……

「沒錯，我的名字是唐寧華，不是楊倩，對照現代人的說法就是古代人，我來自古代，從原本什麼都不懂的婢女搖身一變成為蛋糕學徒。如果之前有人對我說，我會穿越，我肯定不相信，可是現在不得不信了，因為我就是活生生的穿越過來了，不僅霸佔這個身體，還遇見了一個應該早就不在的人，你知道是誰嗎？」她輕抓著它的前腳掌做出拍手的動作。

「呵呵，就是你的主人啊。」她眉開眼笑的，「你的主人也是我的主子，他們有著一模一樣的臉，還有一樣的聲音、一樣的身材、一樣泠冷的個性，唯一不同的是，主子身體不好，大小病不斷，大夫成天跟前跟後的照料，就怕主子有個三長兩短。我第一次看見主子時，他的臉色十分蒼白，比你們這裡的女孩子都還要白，沒有一點血色，病懨懨的，好像閉上眼楮就不會再醒過來我什麼都不懂，只知道有人叫我做什麼就做什麼，主子對我淺淺一笑，叫我到他身邊，從此我就是主子的貼身婢女。

「從那天開始，我才真正脫離悲慘的命運。主子對我很好，把我當妹妹一樣照顧，起初我默默觀察，不敢領太多情，後來發現主子對我好並沒有其他企圖，才真正放下心防，不過也已過了一年半。主子就常對我說，要我試著去相信對我好的人，不要將每個人都當作壞人。可是我哪可能說改就改呢，畢竟主子和我是不同的，他高高在上，而我只能葡萄在地，為了生活乞討食物，不過，我不會嫉妒也不會羨慕，這或許就是我的命。再說，我窮，卻有健康的身體，主子富甲天下，身子卻奇差無比，這又該怎麼論斷誰好誰壞，你說是吧？」她貼著兔子的毛蹭了蹭。

「雖然，我不懂上蒼為何讓我穿越到這個時代，可是說不定這就是我的命運，要來好好保護主子，完成我的遺憾，其實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歡你的主人，我覺得和你主人在一起比和主子還要親近，可是不行，我只能守在主子身邊，一輩子好好照顧他！所以我也會好好照顧你啊，小黑炭對了，我直接叫你小黑好不好？」

兔耳動了動，楊倩笑著當它答應了。

「那以後我就叫你小黑。可愛的小黑！你真的好可愛喔！我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

她望著兔子笑意盈盈，透過它來思念那個人。

那個不該去想念、不應該喜歡上的人。

主子離她遙遠，少煦就在身旁。，她喜歡主子的疼愛，更愛少煦的溫柔。，她敬重主子，喜歡少煦；主子對她而言是天，少煦則是……是什麼呢？

——應該是個需要好好保護的人。

楊倩打開落地窗，抱著兔子躺在木質地板上，冰冰的地板稍稍降低炎熱的高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