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苦等「華姓夫妻」現身的同時，對方同時也在研究，到底還有什麼方法，才能讓行蹤詭密的歐珈珈早點現出原形。

最後他們找到了珈珈的媽媽，一個患了阿茲海默症的痴獃老女人。

對方低估了阿茲海默症的嚴重性，也高估了他們使喚人的能力，好不容易集結了大隊人馬開拔到安養院，準備幫珈珈的母親拍攝短片，結果卻出現「女主角」不願配合的窘況。

才幾年時間，她已經記不得自己曾經生了個名叫「歐珈珈」的女兒，更記不得

現在已完全變了模樣的珈珈的姑姑，她只認得一直在安養院里負責照顧她的劉阿姨

咖——而且她以為自己還是個少女，根本還沒結過婚呢！

珈珈的母親一直不願意照導演的劇本，對鏡頭說出他們想聽的話來，她只是一直在耍著脾氣，說她不喜歡在那麼多人的面前講話。

珈珈的姑姑早已拍完她該負責的部分，現在就卡在珈珈的母親不願意配合，以至於整個拍攝行程全都延遲了下來。

瞧著一直停著不動的攝影機，珈珈的姑姑終於忍不住發起脾氣來。「到底還要我等多久?喂喂!我先告訴你們噢，我可不想在這個鬼地方過夜!」

一直負責照顧珈珈母親的劉女士眼見情況不妙，再加上她一直以為他們真的是來幫忙協尋珈珈的，因此努力想出一個辦法，說不定可以一舉說服珈珈的母親對著鏡頭說話。

她哄著珈珈的母親，要她相信自己是個女明星，正演著尋找女兒的戲，試了幾次，終於!一段感人肺腑的尋人短片就這樣出現了。

畫面上，儘可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珈珈母親，對著鏡頭表演著她如何的思念她的女兒，還有珈珈的姑姑也在一旁哀哀切切地說，她們是如何的擔憂一直無消無息的珈珈!!

這支短片在兩、三天後被推上媒體大肆播放，照例最後還附上了珈珈的生活照一張，及協尋電話。

在初初見到這支尋人短片時，珈珈先是嚇了一跳，然後忍不住淚流滿面。流淚的原因並非是因為聽見她姑姑那一番動人的詞句，而是因為見到她那打扮得美美的媽媽……

歐珈珈將臉捂在手心裡，周華伸出手臂將她攬進懷中，原本想要關上電視眼不見為凈，但珈珈卻連忙抬起頭說不要，因為她還想再多看媽媽幾回。

周華瞧著珈珈一邊擦眼淚，一邊仍緊盯著電視螢光幕的難過模樣，感覺自己的心也擰成了一團。周華當然明白母親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他只是心疼她的難過，同時更氣惱自己的無力可使。

他可以保護珈珈的安全，或者設法早日推測出正確的密碼，但是他卻沒有能力要求上頭長官幫他施加壓力，要求電視台撤下這支短片，只能眼睜睜地瞧著它不停地在電視台中播出，一次次傷透珈珈的心，與增加人們對珈珈的記憶與印象。

周華知道此刻他說什麼話都沒用，頂多只能拍拍她的背，輕輕抱著她，讓她感覺不那麼孤單罷了。

珈珈這一夜極早就上床休息了。哭到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的時候，除了躺在床上閉上眼睛之外，她完全想不出還有什麼事可以做。

只是她並沒有睡著，周華感覺得出來。

周華一直坐在珈珈的身邊陪她，為了安撫她，他自顧自地開始說起了當初選讀獸醫系的原因!!

「我哥大我五歲，當我正在準備聯考的時候，他已經開始在獸醫院裡實習，工作認真的他常忙到沒什麼時間回家。我記得那一年我媽不小心發生車禍，我爸要我打電話找我哥回來，但我打電話到他住的地方去卻沒人接，只好搭公車到他實習的獸醫院去看看他在不在。結果他不在，因為那天剛好輪到他跟執業的獸醫去外頭出診。」

周華一直記得很清楚那天發生的事!由於差不多也快到大哥回來的時候了，大哥的同事們便要周華坐在獸醫院裡等他。周華邊看書邊等，那天下午非常的靜，醫院裡只有偶爾的一、兩聲狗叫，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大門往裡頭傳來。

周華抬頭，看見一個大男人抱著一隻小狗，匆匆地跑進診療室里。

從周華坐的地方可清楚見到，坐在診療室里的醫生正在檢查男人懷裡的狗狗，而狗的主人一直輕撫著狗狗的頭。

周華很好奇那狗狗到底是生了什麼病，他看見狗狗抽搐的動作好象患了癲癇症的人一樣，四肢一直抖個不停。

一會兒后，帶著狗狗來的男人突然轉身走掉了。在一旁的他看見大男人的臉上

掛著兩行熱淚。

為了讓狗狗好好地離開，醫生幫牠注射了安樂死藥劑，在那短短的時間裡，他看見狗狗受病痛的折磨，心裡萬分不好受。

周華說完了那段回憶，看了眼身邊的珈珈，緩緩地接著說：「因為那過程讓我印象太深刻，所以填志願時毫不猶豫就決定選獸醫系。」

「那狗狗是生了什麼病?」

「犬瘟熱，也就是俗稱的狗瘟，若在發病初期就把狗狗帶到醫院來是有可能治好的，但拖到狗狗開始出現抽搐的現象時，那就代表著狗狗已無葯可醫。」

哎呀!

瞧見周華難過無奈的表情，珈珈忍不住張開手抱住了他。周華微笑地感覺著她溫柔的撫慰，她就是這麼貼心。即使她遇上的挫折與痛苦已快將她給淹沒，但只要身邊的人有需要，她仍然會不顧一切伸出手提供安慰。

周華反手撫著她變長了些的頭髮，心裡頭的滿足是無法言喻的。

「知道嗎？這件事情沒有人知道，妳是第一個聽到的人。」

「你大哥之前沒問過你選獸醫系讀的原因嗎？」

「我大哥不問我這個的，不過讀書的時候有一些同學的確問過我，只是我沒把真正的原因說出來，只隨便拿了像什麼愛動物之類的話搪塞過去罷了。」

「為什麼不告訴他們真正原因呢?」

「一是懶得費口舌，二是覺得他們不是真的那麼關心這件事。」

歐珈珈垂下眼瞼在心裡反覆念著周華剛剛說的話，然後她抬起頭，唇角含著微笑地追問：「那為什麼告訴我?」

周華微笑地點點珈珈的鼻頭。「妳猜不出原因嗎?」

「可是我不太能夠確定是不是我想的那樣。」

「好吧，告訴妳答案。」

珈珈一臉期盼的看著他。

「因為我知道妳是真的關心，而且同時也會牢牢地記在心底。」

「我很開心我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既然覺得開心了，那麼妳現在有沒有覺得好過點？」

「嗯，感覺好多了。」

「既然這樣，那就好好地睡吧!」

珈珈輕輕地點點頭，聽話地閉上眼，偎進他懷裡，安心地唾了。

不想讓珈珈再三受到尋人短片的打擊，周華打定主意從今以後絕不開電視，不過又擔心沒電視可看的珈珈會太過無聊，隔天早上周華特別從光華商場帶了一個禮物回來。

望著被擺在書房地上的紙箱，珈珈拾起頭，一臉驚訝地看著周華。「什麼東西呀?」

周華朝她微微一笑。「送給妳的，快點打開來看看。」

珈珈小心翼翼地拆開紙箱，當裡頭的銀白色物體顯現在她眼前時，她忍不住驚喜地瞪大雙眼——

是一部筆記型計算機。

「這個……送我的？」

「剛才不是說過了嗎，送給妳的。」周華伸出手揉揉她短短的發。

計算機耶!屬於她的筆記型計算機耶!

珈珈漾著滿臉笑意，低頭輕撫著計算機銀白色的盒蓋。「我好開心噢!我從來沒想過自己可以真的擁有一台計算機!我想買一台計算機，已經想好幾年了!」

因為後來家裡經濟不允許的關係，珈珈一直將這願望藏在心裡沒去實現它，但怎樣也想不到，竟是由周華幫她完成這個心愿。

珈珈抬起眸，滿溢著愛意地看著周華。「謝謝你，你對我真好。」

周華只是彎下腰，在珈珈的唇上輕啄了一個吻。「我只要妳答應我，除非必要，不然不要去打開電視，我怕妳看到那支短片，又會難過，因為!我捨不得看妳那麼難過。」

珈珈將捧在手上的筆電放下，然後抬手勾住了周華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輕應了一聲：「好。」

「那麼就起來吧，我幫妳灌計算機程序，妳去弄中餐給我吃，吃飽飯以後，我再教妳怎麼使用計算機。」

「沒問題。」珈珈將捧在手心的銀白色筆電交託在周華手裡，然後她腳跟一旋，人就跑進廚房開始準備中餐。

一同吃過晚餐后，周華坐在他的計算機桌前繼續研究破解密碼，對計算機玩興正熱的珈珈，則是努力不懈地跟電玩遊戲里的怪獸廝殺去——

有事可做時，時間總是過得非常的快，一個眨眼就已經夜深了。

坐在計算機前面的周華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側頭瞧著俯在茶几上專心「乎你死」的珈珈，周華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

玩得這麼迷!都快十二點了，還不知要睡覺。

周華從位子上站起身，換坐到珈珈身後，輕吻著她露出的頸脖。

珈珈手指一邊敲擊著滑鼠左鍵，一邊轉頭對著周華笑了下。

「怎麼了？」

「現在幾點了?」

「快十二點了。」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假，周華伸出手腕讓珈珈瞧一瞧時間，珈珈探頭一看，然後忍不住低呼了一聲，真的快十二點了!

珈珈趕忙離開遊戲介面，將遊戲存檔起來，然後合上筆電，站起身就準備往卧房跑。

「我現在馬上去洗澡，我們等一下就可以睡覺了。」

「ㄟ!!」珈珈站起身時，周華突然伸手抓住了珈珈的手臂。

歐珈珈一臉狐疑地轉頭看他。「怎麼了？」

涎著笑臉，周華朝珈珈曖昧地眨了眨眼。

「我在想呀，既然時間都已經這麼晚了，所以我們應該不要再浪費時間一個一個進去洗澡。」

「你的意思是，今天晚上不洗澡了？那不是很奇怪嗎？」

「誰跟妳這麼說了!」周華不苟同地揮了揮手。

「可是你剛不是說!!」

「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省掉一次洗澡的時間。」周華抓起珈珈的發尾輕搔了搔她仍一臉茫然的臉。「就是我們可以一塊去洗澡。」

什麼？！

他要跟她一起洗澡!

聽到這話的珈珈就像是在海上遇見蛇魔女美杜莎的水手一般，瞬間僵硬成一塊石頭，奸半晌才見她雙頰爆紅的猛搖頭。

「不行這樣子啦!」

「為什麼不行？」

「因為……因為……」

因為……珈珈脹紅著一張臉，拚命地想擠出一個理由回答，但過了好久，她的腦袋仍舊一片空白。

「難不成!妳是因為不喜歡看我的裸體，所以才不願意跟我一塊洗？」

望著周華一臉小媳婦般的可憐表情，珈珈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才沒這個意思!」

「不然妳是哪個意思?」

「是……」

整個人扭了好一會兒，才聽見歐珈珈用著如耳語般的音量說：「因為人家會害羞啦!」

「妳是在跟我說話嗎？我怎麼都聽不到？」

瞧著周華一臉皮樣，珈珈窘得直跺腳。「嗨呦……人家說我會害羞啦!」

「噢——原來如此。」接下來他又裝作一臉不明白地說：「可是我還是不懂，妳明明吃也被我吃過了，摸也被我摸遍了，到底還有什麼奸害羞的？」

「我我我!」珈珈結巴著。「就是不要一起洗啦!」

「可是我就是想跟妳一起洗嘛!」

「可是人家會不好意思呀!」

周華競也如法炮製地回了珈珈一句：「可是人家就是想要嘛!」

「你!哎呦!」珈珈不知如何是好的嘟起嘴巴。

周華瞧她似乎有被說動的跡象，連忙又乘勝追擊，更加努力進攻。

他扯扯她的衣服下襬，對她露出像小孩似的可愛儍笑。「好啦——拜託嘛——就看在人家那麼想要的分上，我們就一起進去洗嘛!」

「……」珈珈紅著臉看了周華一會兒，又是皺眉又是嘆息的，好半晌才見她一臉害羞地點了個頭。

一得到珈珈同意，周華忙不迭地拉著珈珈進浴室。

在周華七手八腳幫忙脫衣之下，不一會兒，兩人便光溜溜的裸裎相見了。

垂著頭面向著他，珈珈登時被周華挺立在下腹的慾望給吸引了注意力，她好奇地多看了它兩眼，不巧，正好被周華逮到她覷看的目光。

珈珈一張小臉紅得跟晚霞一樣。

聞著飄散在浴室里的味道，珈珈轉過身凝視著蓄在浴缸里的水，好奇地問：「你有沒有聞到一股硫磺味?」

「是溫泉。」周華向珈珈眨了眨眼。「我挑北投住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可以接溫泉水進家裡，我喜歡泡溫泉。」

珈珈驚奇地伸出手去沾沾熱騰騰的水，然後再聞聞手指上的味道。「難怪你把浴室蓋得這麼大間。」

「因為這樣我才能跟妳一起洗澡呀!」

周華拉來掛在上方的蓮蓬頭，開始幫珈珈衝起身子，他這回倒是乖乖的，沒有再乘機對珈珈做出一些揩油挑逗的動作，珈珈原本還僵硬著身體，後來見他沒其它的舉動，自然也放鬆下來讓他擦洗著身體。

幫她洗完，周華突然將手裡的蓮蓬頭遞到珈珈手上。

「換妳幫我洗。」

珈珈臉頰一紅，慌了一下，不過一會兒她隨即將蓮篷頭接過，照著周華剛才的方式，仔仔細細一寸一寸的用熱水將他淋濕，再用濕毛巾細細地擦著。

她發覺自己竟然喜歡上了幫他洗澡的動作——不，應該這麼說才對，所有能夠為他做的事，珈珈都好喜歡。

方才周華幫珈珈洗澡時曾告訴她，泡溫泉前只要用熱水把身體澆濕，頂多拿濕的毛巾把身體擦上一遍就可以，千萬別用沐浴乳洗!因為天然的溫泉水向來最怕化合的東西，七早八早就把化學洗劑摻到水裡頭，反而壞事。

原來泡溫泉還有這一門學問，珈珈倒是第一次聽過。

珈珈抬頭望著周華，他臉上顯露出一副她從未瞧過的迷離表情，她覺得自己好喜歡看他這模樣。

「好了!夠了，不能再讓妳碰下去，再碰下去我怕連澡都不用洗了。」

珈珈害羞地挪開自己的手，然後關上蓮蓬頭的水，跟周華一塊坐進蒸氣熱騰的浴缸里。周華曲起雙腿示意要珈珈坐在自己面前，然後他拿著一條折成四折的毛巾稍微出力地刮著珈珈的背，據他說這樣做能促進血液循環。

「小時候沒跟爸爸媽媽一起洗過溫泉嗎?」

周華一上一下刮擦的動作，教珈珈舒服得閉上眼睛，慵懶地在記憶里翻找一下，好不容易勉強想出那麼一次。「不過我那時候還小，依稀有點印象，但已經不記得是跑去哪泡了。」

周華告訴珈珈，住台北最常去的溫泉不過就那麼幾個地方，北投、陽明山、烏來、谷關，還有宜蘭的礁溪。

「你都去洗過了嗎？」

「嗯。」

「那你最喜歡哪一個？」

「礁溪的溫泉，因為那兒的溫泉味道最淡，洗完之後不會有一身硫磺味。」

周華說完，也同時停下手上刮擦的動作。珈珈伸手將毛巾接過，想依樣畫葫蘆地幫他擦背。

只是珈珈太瘦小，沒擦兩下竟然就有些喘了，但是她仍舊很用心地擦著。

周華閉上眼睛感覺她的賣力，臉上情不自禁露出微笑、滿足的表情，他低低地開口：「將來如果有機會，我一定帶妳去礁溪洗溫泉。」

是呀，將來如果有機會，她就能夠和他一塊到好多地方去走一走；將來如果有機會，她就能夠介紹他跟媽媽認識；將來如果有機會，她就能夠夜夜偎躺在他的身邊，瞧著他的睡瞼進入夢鄉……

珈珈發現自己還有好多事情等著要跟周華一塊做。

「怎麼了?怎麼突然安靜下來不說話了？」發現一直在他身後嘰嘰喳喳搭著腔的珈珈一瞬間沉默下來，他轉過身看著被熱氣熏紅臉的她。「我惹妳生氣了嗎？」

「是我自己胡思亂想啦!」珈珈將頭抵在周華濕淋淋的肩上。

周華伸出手摸著她的臉，她的臉熱熱的，而他的手指頭也熱呼呼的。忽地，他低下頭，張開嘴用牙齒輕咬著她的唇辦。

珈珈神情嬌媚地朝他微微一笑。

周華在她耳邊低問：「我們起來回房間去了好不好?」

珈珈點頭，在周華的攙扶下，兩人一道跨出了浴缸。他抓來一條浴巾將懷裡的珈珈裹緊，而他則是渾身赤裸的跨步離開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