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既然你不知道她在哪裡，其他以後再說。」用力按掉電話后，韓之郡心想待在家裡等也不是辦法，於是又衝出門找人去。

下了樓，他開車在附近轉，繞過兩個街口就見楚薔一個人徐步走在騎樓下。

老天，雖然台北市是個不夜城，但這一帶是住宅區，根本沒什麼人，她一個女孩子走夜路難道不害怕？

深深吐了口氣，他隨即將方向盤用力一轉，將車子開到她面前。

楚薔在黑暗中看見有車燈朝她直射而來，著實嚇了跳，當看清那是韓之郡的車子時，不禁走上前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問你，你一個人晚上去了哪兒？」他立刻下車，來到她面前逼視著她。

「我……」她緊張的看看四周，「你幹嘛跑出來，快回車上去。」

「你不必顧慮我會被看見，說，是不是去哪偷哭了？」她那雙眼睛就跟那晚一樣，又紅又腫。

「誰哭了？」她轉過身，揉揉眼睛，「我正要回去，已經沒事了，你也可以走了。」

剛才她想了很多，仍厘不清該怎麼做？明明知道該放手，卻因為深愛著他，她沒辦法裝得太洒脫。

「還說沒有？算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就在前面，我可以自己走回去。」從今爾後，她要學著自己過日子才是。

「你這是做什麼？氣我、恨我？沒關係，你就氣吧！但我還是得把你帶回去。」韓之郡強行將她拉上車，隨即開車回家。

韓之郡所買的這棟大樓對住戶的隱私保護極佳，一層一戶，連停車場都做了特別的路線規劃，極少遇到他人。

回到家后，他為自己倒了杯水，又問她：「要不要喝杯水？」

「我可以自己來。」楚薔才要去倒水，就見他已經拿著水過來。她看看他，「你不必這麼做，是我對不起你。」

「你對不起我什麼？」他雙手抱胸，「你姐很多話不說清楚，你可以告訴我，有什麼讓我誤會的，都可以解釋清楚。」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現在的心情很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索性裝傻。

「你——」他眯起眸子，旋即點點頭，「好吧！反正已經那麼多個日子過去了，我也不在乎答案。」接著他坐了下來，「你也坐下吧！」

「你怎麼還不回去？」以前他很少願意留下與她聊天，可最近是怎麼了？這麼反常。

「這是我家。」

「你……你的意思是想趕我離開這個家？」聽他這麼說，她震驚的站起。

「你怎麼會這麼想？當我就這麼沒心沒肺嗎？」韓之郡皺起眉，她的猜測令他氣結不已。「如果我真是這樣的人，兩年前就跟你畫分界線，怎麼可能還會偶爾回來看你？」

她扭開臉，小聲地說：「對不起，我不該這麼想，可現在——」

「現在怎麼樣了？」韓之郡抓住她的肩膀，用力轉向自己，「是不是因為白天的事，所以現在面對我很尷尬？如果真是這樣，我勸你忘了，忘了會比較輕鬆。」

「輕鬆？你怎麼可以說得這麼自然？我……」就因為深深愛著他，她怎麼能夠忘了？此時的她好希望自己失憶，就可以如他所願了。

「你怎麼樣？你恨我？那好，這樣正好，我們就算扯平了。」他目光如炬地望著她，「回答我，恨嗎？」

「你這是做什麼？」她後退一步，怯怯地望著他。

「我只想問你，恨我嗎？」眯起眸，他專註的看著她。

「為什麼要問這個，你這人真的很奇怪。」今天，她經歷了起伏最多的一日，心情宛如洗了三溫暖，現在只想一個人躲起來，什麼也不聽、什麼也不看。

「怎麼奇怪了？你只要老實回答就行。」他又朝她走近一步。

她緊張的深吸口氣，再抬眼望著他那對深邃而炯烈的眼神，竟然控制不住地對他說：「我愛你。」

見他表情一變，她跟著呼吸一窒，連忙推開他奔進卧室，鎖上門。

楚薔捂著臉，又羞又臊，更覺得自己不可思議，「為什麼我會說出這種話，真是丟臉。」

一個讓他討厭的女人說愛他，他聽了之後又會做何感想？真是惱人呢！

「楚薔……」房門外的他似乎也有點兒愣住，怎麼也沒想到她會說愛他。

如果她說恨他或討厭他，或許可以讓他對今天所做的事少些愧疚感，可她說愛他，又要他怎麼辦呢？

楚薔這一夜睡得很不安穩，總是在半睡半醒之間。

睡著時夢裡全是他，醒來時又會想著他到底走了沒？

他一向不留下來過夜，更不習慣睡在客房，偷偷下床打開房門偷瞄，他也不在客廳，那麼他應該是走了吧？

隔天是休假日，她有借口可以晚起，但是已習慣早起的她卻無法賴床太久，好不容易等到十點，她這才走出房間。

然而意外的是，她竟然看見他就坐在客廳，一邊翻著報一邊瞧著她，數秒后眯起眼問：「昨晚失眠嗎？看來你睡得不好。」

「怎麼會？我睡得很好。」只是睡得腰酸背疼。

「看看你那張臉，不像睡好的樣子，去喝杯水吧！」他勾起唇，「早餐想吃什麼？我來叫外送。」

「我以為你走了，你還沒吃早餐？」天，沒想到讓他餓這麼久，「我來做。」

「別麻煩，留下來不是要讓你為我做早餐。」他讓她看了看手中的劇本，「這是我新接的電影，我想好好看完劇本，郭哥那裡有阿原在，太吵了。」

「那我來叫，你要吃什麼？」楚薔有些氣餒，看樣子他留下不可能是因為她了。

於是她打電話給附近的早餐店點餐，然後進浴室梳洗，直到早餐送來之前她都沒敢去吵他。

門鈴響了，她走到門外取來餐點放在飯桌上，當看見他的資料袋上那張柯莉的相片時，她刻意轉開臉喝著咖啡。

「不喜歡她？」韓之郡發現她這個小動作。

楚薔恍了下神，蹙眉看著他，「誰不喜歡她了？又漂亮、身材又好，肯定是所有男人心目中的女神，你不也喜歡她？」

「說得對，她的確擁有很好的條件。」他故意這麼說，還偷偷看著她的表情，「那三圍……還真不是蓋的。」

「你這麼了解？」楚薔的心一擰，這話讓她的心糾結了！

「我和她合拍過一系列的廣告，那時候看過她穿緊身衣。」放下劇本，韓之郡湊近她的小臉，「怎麼了？不開心？因為她吻過我？」

「幹嘛這樣？我是不開心，但就算不開心，又能怎麼樣？」就算是他的妻，她也知道自己就跟挂名的差不多。

當初結婚時他就說過了，她不能干涉他的事，只能像個陌生人，這句話她永遠都記得。偏偏她無法剋制妻子對丈夫的佔有慾，竟然跟柯莉吃起醋來。

楚薔的反問令他啞口無言。的確，他過去對她很差，還撂下許多狠話，肯定讓她很難過。

「也對，你不能說什麼，是她偷吻我，我可沒有來者不拒。」

她臉上明顯的醋意竟然讓他開心，反倒是無關緊要的表情會惹他生氣，韓之郡心底很清楚，早在數年前與她第一次見面時，他就對她留下不錯的印象，隨著相處的次數增加，對她的好感也與日俱增。

那一夜，他是醉了。

雖然意識不清，但如果不是因為內心深處對她有著濃濃的喜歡，他不會這樣對一個女人。婚後之所以由愛轉恨，全是因為她老姐的原因，若不是她口口聲聲的威脅與逼迫，他不會這麼生氣，氣得討厭楚薔。

但如果她真是無辜的、冤枉的，那他豈不是對她太過分了？

「你再這樣，我不陪你了，反正我留下對你的練習也沒幫助。」倒不如去買點菜，說不定他會留下吃午餐。

「怎麼會沒幫助？我們來演對手戲如何？你幫我。」突然，他望著她很認真的說道。

「我不是演員，也不會。」他怎麼可以叫她幫他這個呢？

「你不用演，只要當我練習台詞的對象就行。」抓住她的肩膀，韓之郡將她轉向自己，「目光別躲著我，看著我。」

楚薔只好勉為其難的轉向他，說真的，她到現在還不太敢直視他的眼睛，就怕自己會情不自禁的掉進那片深海般的漩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