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男人的手從衣襟探入,低首埋在她雪白的頸項間輾轉流連。

空氣變得灼燙起來,一切都急於得到爆發和解脫。

「啪——」

男人四肢一陣無力,雙腿一陣顫抖,本欲用手撐住圓桌,掌間卻同樣失卻了力道,只聽噼里啪啦一陣碎響,茶杯茶壺碎了一地。

燕曉來整了整自己的衣裳,轉過身來微微一笑。

「我雖然空虛且寂寞,有個把男人也未嘗不可,可是不久前才和你睡過,已經沒新鮮感了。」她輕輕地搖搖頭,似乎也十分無奈。

古南溪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不笑亦帶三分情的桃花美眸里幾乎要噴出火來,「這是什麼葯?」

燕曉來蹲下身來,眸中仍含著笑意,「看你的反應,大約是失心散,無宴門青衣獨創,百年老字號,入肌理則渾身失力,神志微迷,如置夢般,最適合調戲美男用,無論是高大威猛型,腹黑心腸型,武藝高強型,柔弱小白型,都輕而易舉手到擒來,無副作用,十兩銀子一瓶,童叟無欺,請認準無宴門青衣製造。」

「你——」

燕曉來搖搖頭,「不用白費力氣了,這葯十分人道,除了你該有力的地方會有力,不該有力的地方會沒力之外,就是內力不影響藥力。」說完若有似無地向他胯下瞟了一眼。

古南溪白晳的臉龐被漲得通紅,然後終於認命般苦笑出來,「那你想怎樣?上我?」

燕曉來搖搖頭,「我總覺得人實在是太奇怪了,許多想法都不可捉摸,就像我吧!你看,如果我將你丟到百草園,我又得不到什麼好處,可是偏偏就有一種很是興奮的感覺呢!」她雙眸發亮,明明是一張妖媚至極的表情,卻有一雙純粹的眼睛,亮晶晶閃動著刺眼的光芒,「我記得好幾年前,小希曾在阿無師父房中搜到一幅春宮圖,裡面是男人和男人交歡,那傻丫頭從此就以為男人和男人才是正常的。」她臉上滿是鄙視,「那丫頭傻不拉嘰的。」又道:「可是我還沒見過真人版的呢!」

古南溪臉上的顏色變了數變,百草園,乃是京都地下的一家青館,不似百花院怡紅院那種正常妓館,它賣的,是男色,因此男客女客皆有,他也不是沒去玩過,只是終歸覺得男人和男人做那種事情實在噁心,便只喝酒不尋草。

他強自鎮定著,臉上的笑容十分的狼狽,終於又恢復了他一貫的神采,「若是能博美人一笑,在下也不覺得有什麼,而且聽姑娘如是說,在下也十分好奇了,男人和男人做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呢?如果能和方大人行一場巫雲共雨之事……」

「啪——」隨著一聲脆響,他白晳的臉上泛起幾個紅色的指印。

燕曉來拿過他雪白衣服的一角細細地擦著手掌,不由得抱怨:「臉皮真硬。」

古南溪何曾受過如此屈辱?

他怒極反笑道:「有個地方更硬,姑娘難道不想嘗試一下?」

其實事已至此,燕曉來已佔上風,心中鬱結也就散了大半,如今再看古南溪原本漂亮的桃花眼,眼中似淬了毒一般,不由得微微有些發涼。

但看著別人如此狼狽,她的心情真正是大好了,忽而一笑,「我說,你眼神好毒啊!」

古南溪一怔,不知這女人心中到底如何想,精玄理,通卦象,還練就一身好武藝,性情也是忽洒脫忽邪肆,床笫之事更是看得比紙還薄,若不是知道她心裡還戀著另一個男人,簡直會讓人忘記她也是一個女人,而不是一個……

「妖精。」

燕曉來一愣,然後忽然笑開了花,臉上滿是興奮,「你是說我像妖精嗎?我哪裡像妖精?真的像妖精嗎?你知道妖精是怎樣的嗎?坊間的小說都寫得非常好看哩,你真好,我這樣欺負你你還誇我。」

「噗——」

「啊——」燕曉來忙跳開幾步,但終究沒有全然躲開那口鮮血,袖擺處都有血漬,只是因為衣服也是暗紅色,並不十分顯眼,相反古南溪因為是雪白衣袍,衣襟上的血跡尤為突兀,更襯得他一張如玉般精緻的容顏凄美動人。

燕曉來忽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果然還是穿這種紅色的衣服好啊!髒了都不顯,也容易洗。

古南溪只覺得胸口一陣激蕩,久久不能平復,這全是生理上的,而非心理上的,於是他痛苦地皺起好看的眉毛。

燕曉來笑笑,站起來,重重地在古南溪的胸口踹了幾腳上,深深呼出口氣,「舒服多了。」

想了想,又蹲下來探了探古南溪的脈搏,皺了皺眉道:「我都說了,這種藥用內力是沒用的,你沖什麼沖?沖就沖吧!那就不要輕易生氣啊!這會子好,內力一個出岔,噴我一身血。」

古南溪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也不看看是誰氣得他吐血的,居然還如此理直氣壯,簡直,簡直,簡直……

燕曉來忙跳遠一點,「你吐吧吐吧!明兒叫朝顏美人給你燉豬血。」

於是古南溪就真的又噴了。

一覺睡醒,神清氣又爽,燕曉來伸了個懶腰,見地上還有一團白色的物什,才想起還有事情要做,她赤腳走過去,朝那團雪白踢了兩腳,「我說,藥效大約該過了,你還不滾啊?」

古南溪微微呻吟,一把抓住她的腳踝,燕曉來反射性地拳腳相加。

「停停停停停——」古南溪忙叫道,「我是病人你就不能溫柔點?」

燕曉來冷哼一聲:「你再病重點才好哩。」

古南溪動了動筋骨,果然身上有了些力氣,但一晚沒有動彈,四肢早已發麻,微一動,便如無數根細小的繡花針扎入肌膚里一般,整張臉糾結在一起。

燕曉來卻樂了,心情那叫一個舒暢,她自個兒都想不通,為什麼眼前這男人每每露出痛苦的神色她就特高興,本來不高興也高興了。

燕曉來忽然神色一肅,蹲下捂住古南溪的嘴。

然後是一陣漸近的腳步聲,房門被輕輕扣了兩下,傳來婢女織春小心翼翼的聲音,似乎怕吵醒了屋內的主子,「小姐,你醒了嗎?」

燕曉來微帶沙啞的嗓音說:「嗯,還沒呢,我再睡會,你不要來吵我。」

「是,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等腳步聲走遠,燕曉來忽然小聲地驚叫一聲,卻是一個濕漉漉的軟軟的東西在舔自己的掌心,她惱怒地一巴掌打向古南溪的頭,怒道:「我不喜歡男人太主動。」在古南溪還沒從那一巴掌的震驚中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忽然一把扯開他的衣裳,將他按倒在地,用力地咬上他頸項下的鎖骨。

古南溪先是一陣顫抖,然後是痛入心扉的疼痛感。

直到絲絲咸意傳到味蕾滑入口腔,燕曉來才鬆口,嫌惡地吐了口口水,又用涼茶漱了口。

古南溪不敢置信地眨眨眼,但終於沒少了他獨有的幽默感,「小生已經是姑娘的人了,姑娘想要如何安置小生?」

燕曉來邪惡一笑,「讓你成為更多人的人可好?」

【第九章擬把疏狂圖一醉】

八月桂花,十里飄香,燕曉來從亭子里向下望去,只見一片如茵青草,在陽光的拂照下,閃爍著一層如煙似霧的光色。

她忍不住連連讚歎:「這兒景色真不錯。」

婢女們在石桌上鋪就一層紅底百荷的綾絲桌布,將從家裡帶出來的一些特製的小點心一一端上。

自那夜后,方玉航便再也沒主動在她面前出現過,今天一大早,梅詩雪便邀她一起上山賞桂,隔了這麼久這位當家女主人才有所動作,燕曉來不是不佩服她的涵養,若是她被人如此挑釁,只怕不弄得個血濺三尺,誓不罷休。

她搖搖頭,當然沒忘記,自己現在所在的處境,她所求的東西。

說她自私也好,說她無恥也罷,人生在世,不過一個快意而已,所以,她光明正大地來搶人家的相公了。

嘴角忍不住微微揚起,曾幾何時,她的師兄已經需得她「搶」才能屬於她了。

她曾經驕傲若斯,到如今,也只落得如是……

再次搖頭,將腦中的殘念丟棄,她抬起頭,打量著眼前的女子,今日的梅詩雪穿了件淡粉色絡薄紗裙,雲鬢用一支金簪輕鬆綰在腦後,垂了一串細碎的珍珠絡花,打扮得很是隨意,但那樣渾然天成的貴氣,不刻意間便能讓人不敢逼視。

她想到師兄穿著天青色官服的威武模樣,心中不由得泛起陣陣酸意,即使她心懷敵意,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梅詩雪站在師兄身邊才是絕配。

「曉來妹妹——」

燕曉來半晌才回過神來,甜甜一笑,「梅姐姐。」

梅詩雪輕輕點頭,「夫君公務繁忙,不能時常陪妹妹散心,妹妹可不要見怪才是。」

燕曉來信手拈起一塊糕點,「我和師兄從小一起長大,他的心事,我總是能知道一二的,這玩樂之事,來日方長,何況師兄怕我悶,還特意讓姐姐陪我出來散心,師兄對我如此細心,我又怎會見怪?」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誰染霜林醉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誰染霜林醉
上一章下一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