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怎麼見了娘以後,心情就好多了?」家宴之後她總悶悶不樂的。
「我本來心情就不差呀。」趙蓉蓉也拿起掃帚,眼他一起掃著地上的落葉,「大嫂有孕了。」「嗯,是好事。」羅逸並不意外。
「你什麼事倩都比我早知道呢。」這個人明明都不出逸園,為什麼事情比她知道的都要多呢?他定又是偷偷做了某事,而她湊巧又不知道。
「我不愛出門,不過自有人替我收集情報。」羅逸懶散地說。
趙蓉蓉第一次從他的嘴裡聽到正面的回答,她沒想過他會告訴自己,她若有似無地笑了笑,他這個人想說的時候便說,不想說的時候,她就是逼他也不成,哎,遇上這樣性子的他,她也沒有辦法。
「快點掃一掃,不要偷懶。」
「知道了。」還是一個不懂得體恤的人。
「沒掃好,就不要吃飯了。」
「哦。」也是個冷血無情的人。
這日,趙蓉蓉待在帳房中,僕人跟她說趙府派人過來,正在大廳上候著呢。
趙蓉蓉當場就傻了,她以為她是嫁出去的女兒撥出去的水,趙府的人估計都不知道有她這個人了,不知道趙府的人找她做什麼,趙蓉蓉便去大廳,果然有一名僕人正在等著。
「府中有事?」
僕人看了她一眼,見她衣著樸素,便認為她是不得寵,於是口氣也不其好,「夫人有找,小姐今日回去一越吧。」僕人說完就一個人走了,一旁經過的張管事臉色頓時不好看,這種僕人要是在羅府,哼,他一定要好好管教。
張管事走了上去,「蓉夫人,既然趙府有事,小的替您張羅馬車。」趙蓉蓉點點頭,「有勞管事了。」
「呵呵。」張管事圓圓的臉一笑,眼睛都幾乎看不見了,「蓉夫人客氣了,這天氣正冷呢,走在路上只怕會凍著了蓉夫人,我這就去安排。」趙蓉蓉回了一趟逸園,本想告訴羅逸一聲,羅逸不在,有可能是上一旁的永樂池垂釣了。
大冬天的,學著姜太公,穿著蓑衣坐在池邊垂釣,也唯有他有這般閒情逸緻了,幸好這幾日天氣並不是很寒冷,還未開始下雪,不然真的會凍到他。
趙蓉蓉走回寢房,從柜子里取了一點碎銀,正要離開時,透過黃銅鏡看見髮髻上的琉璃玉簪,她心裡突地怕了,這趙家不知何事讓她回去,她深怕這簪子被劉氏看見了拿走,她就拔了下來放在桌上,等她回來再插回去。
她戀戀不捨地放下發簪,被上一件禦寒的大氅便出去了,她前腳剛走,羅逸後腳就進來了。
羅逸看了一圈,不見趙蓉蓉的身影,心裡便知她還在帳房,他身體有些寒,便沒有多停留,直接去了澡間泡澡。
等他出來的時候,天色已黑,而趙蓉蓉仍然未歸,他的臉色立刻暗了下來,他的發梢微濕,還想讓她替自己擦拭。
以前無人的時候,這些活都是他自己做,多了她之後,他自然地享受起來了,本來泡過熱呼呼的澡之後,心情算是愉說,一轉眼又惡劣了。
「真不該讓她去帳房。」忙得連個人影都沒有,身為他的娘子,不應該將重心放在他的身上嗎?這個女人……隨意地擦了一下頭髮,羅逸便將棉帕扔在一邊,坐在圓桌邊,倒了一杯茶喝著。
他的眼眸隨意地一瞟,熟悉的琉璃簪子赫然出現在他視線里,他的眼一冷,手中的茶杯被他扔了出去,碎了一地。
從他替她戴上之後,除了晚上休憩時,他便沒有見她拿下來過,而如今被拿下了,他的心裡相當的不痛快。
她笑靨如花地說,她很喜歡,喜歡極了,那時的笑容不摻雜任何虛偽,而他見她日日戴著,必然是真的喜歡極了,他的心情也很好,可一轉眼她便拿下來了,這是不是意味著再喜歡的事物,她都可以割捨?
送飯的丫鬟走進逸園,看見地上一片狼藉,嚇得想退出去,這位二少爺可是相當不好惹的。
「站住!」一道冷別的聲音止住了她的腳步。
她打著寒顫回過神,低低地喊了一聲:「二少爺。」「蓉夫人呢?」羅逸怒意肆虐,恨不得現在就找那個女人問個清楚,他送她的東西怎麼可以隨意拿下?
「奴婢、奴婢不知,奴婢沒有看到蓉夫人。」主子的去向哪是她一個下人知道的。羅逸陰冷著臉,全身散發著陰森的氣息,「滾!」「二、二少爺,膳食……」她早想滾了,但是丫鬟想到自己送食的任務還未完成,哪敢輕易離開,她的雙腿卻不爭氣地開始打顫了。
「滾!」多一個字也沒有,少一個字也沒有,他兇狠地朝她喊道。
想起僕人間流傳的消息,據說二少爺踢斷過人的腿,丫鬟驚恐萬分,拿起食盒一溜煙跑了出去,腿不想斷、命不想送。
趙蓉蓉……羅逸拿起琉璃玉簪子,臉色前所未有的陰暗,身上的晦暗氣息不斷地吞噬著周圍的光明,去哪裡了?她到底是去哪裡了?
大掌微微一用力,琉璃玉簪子陷在他的掌心中,所幸簪子被打磨得圓滑,未傷及他一分一亳,若一直這麼握下去,傷的也許不是他的手,碎的可能是簪子……喜歡,我好喜歡!
羅逸握著簪子的手驀地鬆開,沒有碎掉,完好無缺,蓉兒……他站在門外,兩眼直直地看著逸園的入口。
「蓉夫人,我在門口等您。」車夫對趙蓉蓉說。
趙蓉蓉下了馬車,對車夫點點頭,「好。」
她轉頭看向趙府,離她出嫁不過是短短數月,她卻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是她的心境變了吧,在羅府悠閑的日子讓她忘記了在趙府受到的苛待,她搖了一下腦袋,緩緩地往趙府走去。
趙蓉蓉一進趙府,便發現這趙府的僕人少了不少,她隱約地聯想到被叫回來的目的了,嘴角諷刺地一笑。
趙老爺當日肯娶娘親的原因之一,便是娘親帶來了可觀的嫁妝,那可是夠趙府好多年的支出呢,不然一個只會靠之乎者也的文人能賺什麼錢呢?
趙蓉蓉嫁入了羅府,羅府的聘禮可是多得嚇人,反觀她的嫁妝真的是很寒磣。
她走到正廳便看到了趙府一家子,趙老爺正坐在主位上,劉氏則是坐在旁邊,兩位嫡出姐姐則是坐著喝茶、吃糕點。
她是庶出但年齡最小,兩位年長她兩三歲的姐姐卻還未出嫁,若今年還未嫁出去,就怕是輊姑娘了。
「爹、大娘、兩位姐姐。」趙蓉蓉站在門口,微垂著頭。
「喲,嫁出去這麼久還知道回來。」劉氏不說地說,看著其他女人生的女兒,她心裡極度不悅,即便趙蓉蓉的娘親陳氏很懂規矩,但她就是不喜歡人住趙府,分去趙老爺注意力的女人。
趙蓉蓉低垂著頭不說話,嫡出姐姐們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一番,除了那大氅之外,她身上真的是什麼都沒有,首飾什麼也沒有,看起來真是清貧。
那羅府怎麼也不是一個窮地方,光是街上的幾間店埔就知道其富裕程度了,可這庶出妹妹居然什麼都沒有,這麼可憐的模樣……不得寵!
趙氏姐妹心中同時想到,這庶出妹妹模樣雖清秀,嘴巴卻不甜,只怕是不得夫家喜愛。
劉氏在一旁叨念著,很是羅嗦,趙老爺受不了地暗了她一眼,劉氏才安靜下來。
劉氏看著趙蓉蓉,見她素麵朝天,身上也無任何首飾,身上穿得比她柜子里的還要普通,她心裡多少舒服了些,「我問你,你可記得羅府的聘禮里的南海珍珠?」「嗯。」聘禮是什麼,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最後不是到她手裡而已,除了那兩顆南珍珠。
「我讓丫鬟桃紅給你拿了兩顆南海珍珠,她可交到你手上了?」趙蓉蓉心中冷笑,原來是這件事情,她裝出一副迷茫的樣子,「沒有呀,大娘,我不記得桃紅有將什麼珍珠給我。」劉氏生氣地拍了一下桌子,「桃紅說給你了。」趙蓉蓉低著腦袋,「桃紅……桃紅說的可有他人見到?我明明沒有拿到呀。」她停了一下,似乎在喘氣,「如果是我拿的,我便會讓人綉在嫁衣上,也不會被人……」她的欲言又止讓趙老爺想起了她出嫁時的風言風語,臉色頓時更冷了,朝妻子罵了一句:「你說這些幹什麼!」劉氏氣憤地轉過頭,余怒未消卻不說話了。
趙老爺一臉慈祥地看著趙蓉蓉,「蓉蓉呀,你坐下說話,站著做什麼。」「是,爹。」趙蓉蓉柔順地點頭,坐在最偏遠的角落裡。
趙老爺揚揚眉,「你坐這麼遠,爹如何眼你說話,你過來些,坐近一點,讓爹瞅瞅你。」趙老爺眼睛在她的身上溜了一圈,心裡有底,嘴上仍是抱著希望問:「羅府待你可好?」「爹,公公、婆婆對我很好,夫君對我也很好。」「好?好會一件像樣首飾都不給?」劉氏在一旁奚落著。
趙老爺這一次沒有罵妻子,一雙精明的眼睛看著趙蓉蓉,「蓉蓉呀,你別怕,要是羅府的人對你不好,你說出來,爹替你作主。」作主?不用了,趙蓉蓉疑惑地揺頭,「不會呀,在羅府有的吃、有的穿,日子很是舒適。」趙老爺一聽,便知這傻丫頭是把羅府的生活與趙府對比,在妻子的苛待之下,這羅府再不濟也總是好的,他暗中瞪了妻子一眼,和藹地問:「哦?你跟爹說說,平日都做些什麼。」「哦,好。」趙蓉蓉想了一下,「夫君喜歡獨居,所以院落里只有夫君跟我,沒什麼事情要做,就是偶爾服侍夫君,替他泡茶、替他澆澆花……」「停。」劉氏打斷了她的話,「我知道這羅府二少爺是喜歡一個人住,不要別人伺候,可你嫁過去,你婆婆都沒有說給你一個丫鬟?」趙蓉蓉這一次是真的揺頭了,想來婆婆是知道羅逸的性格,這件事是真的沒有提過,她也沒想要人伺候,所以也沒在意。
「那月錢如何?」劉氏心想著羅府給的月錢應該不少。
「我不知道,這錢都是夫君管的。」趙蓉蓉想起上回她跟羅逸因誰管錢的事情吵架,現在想來還真是幼稚。
「為什麼?」一旁的嫡出姐姐問道。
「不清楚,不過婆婆跟我說過要給夫君找正室,我想這錢以後應該是正室管的。」所以她才不要管錢,管他羅逸是什麼態度,給她管,她還感恩戴德嗎,哼!
「這本來就該給正室管。」劉氏驕傲地說。
「那你夫君都沒有送你什麼嗎?」另一個嫡出姐姐問。
趙蓉蓉偏著頭道:「夫君平時不出門,也不買東西。」不過他一送就會送很好的東西,比如翡翠玉算盤、琉璃玉簪子。
趙氏姐妹相互看了對方一眼,也就安靜了,她們兩個人好高騖遠,想嫁給有錢、有文采、有容貌的人,最後挑三揀四的結果便是成了大姑娘。
於是劉氏慫恿她們,說這羅逸長得好又有錢,雖是老二,可家產也是會有的,就是脾性差了點,又正好缺一個正室,想讓她們兩個之一嫁一不過去。
這一問妹妹,她們兩個哪肯嫁,脾性不好又自己管錢,就算嫁過去也不一定歸她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