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阿勇奪去葉峰手上的藥酒,開什麼玩笑?他才不要讓這個恐怖的傢伙幫他上藥,又不是有被虐待的癖好!
「臭小子,你跟我的琪琪在一起了?不然兩人在沙灘上怎麼會抱在一起?」
葉峰揚揚右眉,訕笑,「你的?」
「她是我罩大的,我當然可以說是「我的」!」
「她不屬於任何人。」葉峰冷冷地回道。
「你不知道琪琪是跟我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吧?」
「所以?」這次葉峰連瞧他一眼都懶。
阿勇得意的扯扯紅腫的嘴角,補上自以為很有震撼力的一句:「我熟悉她身上的每根汗毛!」
「那又如何?」
他的語氣淡到讓阿勇懷疑是一陣風輕輕吹過。
阿勇微眯起眼,對葉峰那倨傲的態度和四兩撥千斤的應付,感到極度不爽,那讓他覺得自己的氣勢和派頭,一整個弱掉,超遜!
「所以你真的和琪琪在一起了?」
「關你屁事。」葉峰冷冷一笑。
阿勇終於大暴走!
「搞屁啊?老兄你回答的字眼那麼少,這樣我虧很大溜!」他手心猛拍手背,拍得啪啪作響,「這樣還要怎麼吵?怎麼吵得起來?還要怎麼聊?還要怎麼繼續斗?你要不要這麼帥?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酷啊?」他突然仰天長嘯。
葉峰終於抬眸瞟了他一眼。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吵?」
「吼!」阿勇翻了個大白眼,拍了一下額頭。
想他阿勇何時曾落到這種田地?家中的老妹帶男朋友回家,凡是看不順眼的,他只要擺出怒一點的神情就能嚇傻那些白斬雞,看他阿勇堂堂男子漢的勇猛體格,也知道沒那麼好惹,今天不但被當成小癟三的遜咖打著玩,氣勢還一整個輸人,真的有夠惆悵的啦!
「啊!你幫我看看,我的臉上有沒有浮上一個「慘」字?」阿勇指指自己多處傷痕、瘀腫的臉。
「你這個笑話很過時。」但他還是忍不住輕輕揚了唇角。
葉峰從阿勇手上再次奪回藥酒,倒一些在手上,揉揉自己有些紅腫的手背。不得不承認這個叫阿勇的壯漢,身上的肌肉硬得像石頭一樣,而且還是個很耐打的傢伙,只可惜敏捷度差了一點,才會被他打著玩。這正說明了,體格過人,打架也不一定就會贏人。
葉峰瞟了看似勇猛卻不太勇的阿勇一眼,「既然你那麼罩她,又怎麼會在她最需要你的時刻撇下她不管,跑去當什麼海上勇猛男人兒?」
這句話堵得阿勇整個人在瞬間委靡,他的眉尾、唇角、肩膀同時垮了下來。
「還不都是我家的老搞!」
「老搞?」
「就我家老子吼,爬個樓梯也會骨祿骨碌滾下來,還摔斷一條腿!我家是做夜釣小管的觀光產業,很多出海行程早就安排好,所以我只好回去幫忙啦,不然那些遊客怎麼辦?還有老搞聘請的叔叔們要怎麼養家。」
會害很多叔叔被老婆結屎面溜!阿勇很誇張的嘆了一口氣,又接著說下去,「有樹蔭乘涼,誰願意去曬太陽?有冷氣吹,誰願意去刮海風?有頭髮長,誰願意去當禿頭?有女人用,誰願意去買溫體豬肉來捅?有——」
葉峰抬起手,阻止他開始胡說八道,「那你現在來,又是為了什麼?」
吼,他整個人超有領導風範的啦!
阿勇突然靠過來摟住葉峰的肩膀,葉峰眼角微微一挑,拳頭立刻收緊,阿勇趕忙釋出善意的笑。
「啊,你別緊張,安啦,我不是來跟你搶琪琪的,」因為琪琪本來就是他阿勇的妹子,任何混蛋都搶不走他老哥這個位子,「我是聽到你跟琪琪的傳聞,專程來看看你是怎樣的人。」
「那你得到結論了?」
「尚可。」阿勇撓撓下巴,裝模作樣地點點頭。
「才尚可?」
「要知道,所有接近她的男人,我都是先打五個「劣」!」他攤開一隻手掌,比出一個五。
「承蒙勇兄愛戴。」葉峰扯扯唇角,開始解除情敵警鈴。
「不必客氣,這樣吧,能讓我列為妹婿的人選也不多……嗯丟,你算是第一個,我幫幫你如何?」
「你又怎麼知道我需要幫忙?」
「哥在安那共,我也算了解琪琪,照你們目前的互動來看,還缺個臨門一腳,我可以踹踹那一腳。」
「你有何目的?」
「教我耍帥。」
「……」那是天生的。
「還有,教我打架。」
「……」那需要一點天分。
「安抓?」阿勇一臉期待。
「其實我不需要幫忙。」但可以交這個朋友,葉峰伸出右手,「草葉山峰,葉峰,可以叫我阿峰。」
阿勇露出一臉燦笑,伸出手握住,用力搖晃了兩下。
「但我會盡全力幫這個忙,人人叫我阿勇,全名是真的又猛又勇的,曾猛勇。」
快艇疾速馳騁在湛藍的海面上,浪花在船尾一路翻滾追隨。
仰頭望著無際藍天,白雲如絲絮,還有幾隻海鳥快樂的飛翔。
「你這天殺的渾球!不知道我最怕坐船嗎?是不是又故意要整我?」語意極其兇狠,聲音卻氣如遊絲,陳思琪一說完又掛在船尾,掏腸掏胃的餵魚。
「……我不知道你怕坐船。」
葉峰仰頭無語問蒼天。
阿勇那傢伙,果然是個渾身蠢血在沸騰的人。他自願幫他們看著民宿,要他帶著琪琪出海去走走,說什麼要出其不意,直接拉她上船,別讓她問太多。
那傢伙肯定知道琪琪怕坐船。
葉峰揉揉暴出幾根青筋的太陽穴,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阿勇那賤人的招。
遞過去一瓶礦泉水,等她漱完口,他探出長臂攔腰撈起掛在船尾奄奄一息的人。
陳思琪當下找不到面紙,也再沒有力氣跟葉峰抗議他把她摟得太緊;而她也確實吐得手腳發軟需要有人扶一把,只好泄憤地拉起他白色襯衫的衣角,抹掉唇邊的水漬,做些無言又幼稚的抗議。
葉峰唇線彎了彎,不甚在意她小小報復性的動作,畢竟這跟他們第一次見面,她就吐得他一身的狀況比較起來,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他低頭凝眸,懷中人一臉蒼白,閉著雙眼,緊皺眉頭,她贈了幾下后,找個舒適的姿勢,就癱軟在他的懷裡,連掙扎一下都沒有,這種虛弱無力的樣子,不免讓他有點擔心。他不會暈船,所以無法體會那是什麼感受,不過能把母老虎變成小貓咪,可能真的很不舒服。
輕輕撩開貼在她頰畔的髮絲,她沒有反應。
親昵地摸摸靠在他胸膛上的頭頂,她依舊沒有反應。
低頭吻吻她的發心,她還是沒有反應。
當他的唇移到她冰涼的額頭時,她終於睜開雙眼,抬頭仰望——
「阿峰,你是在吃我豆腐嗎?」
嘟在空中的唇型,漸次收了回來,唇角緩緩勾起,隨即蕩漾出一個同海上陽光相互輝映,耀眼的笑容。
「好像是。」他含笑回答。
「這算是趁人之危嗎?」
「好像真的很難否認。」葉峰聳聳肩。
看了他的笑顏,她只覺得頭更暈了,她又低下頭來,閉上眼睛,努力壓下胃中正在翻攪的灼熱,和胸口悶郁的不適感受。
陳思琪糾緊了眉頭,雙手環上他精壯的腰,低聲咕噥:「好吧,是趁人之危,看在我也正在吃你豆腐的份上,原諒你剛剛那個吻,但也不要太過分……不過只親到一下,是真的有點可惜……」
她只覺得胸口處,一陣一陣湧上的悶思煩燥感,越來越嚴重,那讓她對外在的感官顯得相當遲鈍,更不知道自己剛剛到底念了一串什麼。
正在輕撫她後背的手抖了一下,葉峰平復不下不平穩的呼吸,不過強忍住笑聲。
她以為他沒聽到她的低聲咕噥,但畢竟他的臉頰目前是貼在她微涼的頰畔上,怎麼可能會錯過那些話?好吧,也許阿勇身上流的也不完全是蠢血。
直到後來發生的事,才讓葉峰明白阿勇不僅不是個蠢血腦殘之流,而根本是一位偉大的陰謀策略家。
「你還好吧?」下船后,葉峰扶著陳思琪,找一個陰涼處坐下。
「一點都不好!」
至少她說話比在船上時有力,葉峰鬆了一口氣后,攤開剛才在快艇服務處拿的簡介研究起來,一顆小腦袋瓜好奇地湊過來,奪去他所有目光。
他側過頭,對上一雙專註盯著地圖的眼眸,「你不是在這裡長大的嗎?」
「是啊!」陳思琪用力點點頭。
「卻沒來過這裡?」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小時候來過一次,長大后就去台北工作了,每次休假回來,陪阿姨都來不及了,哪還有這種閒情逸緻?更何況,我才不想讓自己吐得七葷八素的咧!」
她乾脆抽過他手上的簡介地圖,認真的研究一番。
這些地方真的挺漂亮的,介紹得巨細靡遺,雖然「有間民宿」里也有這裡的簡介,但都沒有這份來得詳細。回去要想辦法弄個幾份放在民宿內。
真是神奇的女人!見她一臉興緻勃勃,眼中又冒出了光彩.讓葉峰忍不住輕笑。
若不是她的臉色還有一些蒼白,他幾乎要懷疑不久前都個奄奄一息的女人,不是眼前這一位。
「校年耶,要不要租機車?」一位黝黑、滿臉皺紋像菊花燦開的阿伯靠過來問。
葉峰迴神,抬頭看了看阿伯,也好,這應該是需要的,正打算開口承租——「小姐,你有很趕淑肩嗎?」阿伯看著陳思琪手上的地圖,雙眉間皺出深深的「川」字。
「我們不趕時間,怎麼了嗎?」陳思琪禮貌的對阿伯微微一笑。
「嘖!」阿伯頓時擺出一臉不以為然,「啊我們這個七美小地荒,比我的鳥蛋還小,還看蛇默嗲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