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可是，她真的很期待能再見到衛皇鍇一面，而不是只能看見電視里的衛皇鍇，這份希望強烈得連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錫鑰」的二樓有樂器室、器材室，看起來不是辦公的樓層，路薇凰不知自己哪來的膽子，竟然偷偷在別人的公司亂逛，正擔心自己被抓包該如何解釋時，她聽見熟悉的旋律。

是A…frame的專輯主打！路薇凰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屏著呼吸，順著音樂走向前，果然看見衛皇鍇和其他成員，正在舞蹈教室里練舞，而且，衛皇鍇此刻還是裸著上身的！

天啊！哪個粉絲看見偶像這副模樣，不會聲嘶力竭尖叫的？什麼偷逛人家公司、偷聽還是偷窺的罪惡感，瞬間煙消雲散！路薇凰長這麼大，第一次確定不只男人看到辣妹會流口水，女人看見猛男也是會血脈賁張的！

血脈賁張……她不知道這樣形容對不對，但她真想不到，擁有一張娃娃臉、看來瘦瘦的衛皇鍇，原來身材這般精壯結實！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童顏巨乳」？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正沉迷於男色中的路薇凰，沒留意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當一隻手冷不防搭上她肩膀時，她嚇得差點尖叫出聲。

「你是誰？」

面對眼前男子面帶防備的詢問，路薇凰不知如何是好，她要怎麼自我介紹？就算她表明身份，他也不認識她呀！她知道對方是A…frame的其中一員，可名字是什麼來著呢？

「你是我們的歌迷嗎？」男子見她一臉慌亂，不像有惡意，遂也緩和了神色。

路薇凰還是有些驚慌失措，嚴格上來說，她是A…frame的歌迷沒錯，不過如果她說，她只崇拜衛皇鍇、只認識衛皇鍇，會不會太不給其他人面子？

「我……」在路薇凰手足無措到極點的時候，衛皇鍇和其他成員也發現門口的動靜。

「是你！」衛皇鍇一眼就認出路薇凰，訝異之後，隨即咧嘴而笑，儼然一副看見熟悉老友般驚喜的弧度。

「皇，這位美女是你朋友嗎？」

「你怎麼都沒說你朋友要來探班？」

「對呀！害我們沒機會打扮就算了，還一身臭汗見客！」

三名成員你一言、我一語，順道上下打量路薇凰，被一群只有在電視里看過的明星包圍在中間，路薇凰猶如石化般，僵在當場動也不敢動。

看路薇凰嚇得渾身僵硬，衛皇鍇的唇角又忍不住上揚幾分，「你們嚇到她了啦！」他順手拉起路薇凰的手，將她帶離好奇寶寶們的團團包圍。

路薇凰眼角偷瞄圈住她手腕的大掌，強迫自己不要表現得太過彆扭，不過是拉個手而已又沒什麼，要大方一點、要大方一點！

只是……衛皇鍇拉開她、替她解圍的姿態，是多麼的自然！彷彿天經地義、理所當然，她不記得兩人的交情有熟到如此地步，不過她不討厭他的舉動。

「你怎麼會來？」衛皇鍇將她帶到一旁，以眼神警告其他三個成員不準越雷池一步，以免嚇壞路薇凰，「你是特地來探我的班嗎？不對呀……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我、我是來送草圖的！正好聽說你在練舞，就想說過來看看……」路薇凰簡單地解釋，有點抬不起頭的原因是，她並不是光明正大來看他練舞的。

「送草圖？」

「嗯！你們第二波MV的打歌服。」

「我們的打歌服是你設計的嗎？」衛皇鍇嘴角自然上翹的唇線一旦拉開，就會呈現燦爛迷人的笑。

「不是啦！不是我設計的。」雖然她很想，但是按照公司的輩分和資歷，近幾年內應該都輪不到她獨當一面。

衛皇鍇沒有忽略路薇凰眼中濃濃的失落，他皺起好看的眉，兀自猜道：「你現在是『浮鑰』的設計師？」

「你怎麼知道？」

「可是卻淪為跑腿送圖的小妹？」他又推論。

「你怎麼知道？」路薇凰瞪大了眼，不敢相信他的神准。

路薇凰的反應等於給了他答案，他再次猜測：「你進公司到現在，連畫筆都沒機會拿，被一群老資歷的設計師踩在腳下，生存在夾縫之中，有志難伸？」

「你怎麼知道？」他是在她生存的夾縫中裝了針孔嗎？

「我猜的。」衛皇鍇輕描淡寫地說，說罷，連他都替路薇凰感到不平！可是當事人目瞪口呆的傻氣表情，卻立即平撫了他眉心間難得出現的「川」字。

其實，「浮鑰」激烈的競爭，說是龍潭虎穴一點也不為過，但也不只有「浮鑰」里有踩著別人往上爬的生存型態，各家服裝設計公司里，多少人為了成為首席設計師，不擇手段剽竊和打壓的情況，他時有所聞。

「不會想放棄嗎？」以她的實力，應該不愁沒有設計公司要她吧？

路薇凰不假思索地搖搖頭，「雖然真的很沮喪，但是目前還沒有想放棄的念頭。」她其實也很訝異自己的忍耐力，這算是抗壓性很高嗎？

衛皇鍇一雙完美的狹長眼眸，閃過一抹不著痕迹的意外，想起路薇凰前些日子在紐約，因為想家而在飯店大廳抽抽噎噎的臉龐，他實在想不到，原來她也是有些韌性的。

衛皇鍇的腦袋裡忽然浮現一朵嬌柔小花，咬緊牙關、死抓著泥土不放的畫面，那朵小花的名字就叫「路薇凰」；她真的好有趣，他對她……越來越感興趣了。

「那你好好加油！我相信你這個小媳婦總有一天會熬成婆的。」嬌柔小花成功記，他很期待看見那一天，衛皇鍇扯出一抹真誠的笑，上揚的嘴角隱隱帶著幾分玩味。

「謝謝你！」以前便聽過不少偶像明星一句打氣的力量，遠大於師長、父母的例子，路薇凰此刻才知道那並不誇張，不管衛皇鍇是不是說場面話，她的確感受到滿滿的溫暖，當下立刻就元氣滿滿！

其實，衛皇鍇給人的第一直覺，是個還未成熟的淘氣大孩子，在熒幕上也多半是嘻嘻哈哈的頑皮形象，很容易引人注意且印象深刻，擄獲無數粉絲的，就是他這份不造作的率直；徹底吸引死忠粉絲追隨的，則是其他性格上的小細節，無論是對前輩的尊重、同輩之間的禮貌，還是不時體恤工作人員的表現……就算是個大孩子，他也是很貼心的大孩子。

路薇凰以虛長一歲的姐姐角度、以粉絲的角度、以女人的角度，橫看、豎看都找不出，衛皇鍇有什麼好讓人挑剔的地方。

「啊，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練舞的時間了？」路薇凰眼角餘光不經意瞥見A…frame其他成員好奇的目光，這才想起來，衛皇鍇此刻可不是閑閑沒事做。

「沒關係啦！反正我們也差不多要休息了，倒是你，不用回公司嗎？」

路薇凰以一個無奈的笑代替回答，那還用說？她當然得回公司忙著……隨時聽候差遣。

「那我先回公司了，你也要好好加油喔！你們的專輯真的很好聽，我超喜歡第二波主打歌的曲風。」語畢，路薇凰的手機恰巧響了起來，是公司打來的，她邊接聽，邊向衛皇鍇揮手再見，轉身的同時正好錯過衛皇鍇臉上驚喜的表情。

是禮尚往來的表示欣賞嗎？衛皇鍇望著路薇凰的背影暗想，她原先就知道，A…frame第二波主打的作曲者就是他嗎？應該不可能吧……因為擔心模糊焦點，他還特地低調使用了化名。

或者她只是隨便說說、誤打誤撞的？不！路薇凰不象是那種會隨便說客套話的人，雖然衛皇鍇本來就對自己的作品很有信心，市場的反應也證明，他並非自我感覺良好，但是路薇凰的肯定，不知怎地令他特別開心。

很多人都說，他擁有很強大的感染力，有他在的地方都能感受到他的活力，衛皇鍇自己倒是認為還好，不過所謂的「感染力」，他確實在路薇凰身上感覺到了。

十六歲就在藝能圈打滾的他，看過的人不少，他很少有看走眼的時候，路薇凰是很有氣質的女生，不是空靈出塵或者典雅嫻靜的那種質，而是一種簡單純粹的味道，看來傻傻的，好像需要很別人的保護，但是若狠下心來不去管她，她卻也死不了。

或者，與其說是感染力，或許該說，她總是散發一股純粹的生命力，可能連她自己都不曉得這回事吧！

純真、堅韌？衛皇鍇唇邊噙著一抹很深的笑意，他已經開始期待下一次和路薇凰再見面，會看見她哪個樣貌呢？

如果，今天她應徵的是助理小妹，那麼每天處理庶務雜事，路薇凰絕對沒有一句怨言；可是，她領到的那盒名片，分明就寫著「服裝設計師」五個字呀！

遠遠瞧見「浮鑰」里人人又敬又怕的首席設計師，愛麗絲朝她走來，路薇凰胸口的悶氣越來越沉重，愛麗絲每次找她都不會有好事！

「喂！那個誰，你把我的圖送去打樣了沒？」

「我叫路薇凰。」愛麗絲的記性到底有沒有那麼差？她已經是第N次的強調了！

愛麗絲瞟了她一眼，似乎不打算特地改口，「你把圖送去打樣了沒？」

「早上就送去了。」路薇凰憋著一口氣，態度不算太沒禮貌，「我可以請教你一件事嗎？」

囉嗦的新人！愛麗絲臉上明擺著不耐煩，「快點說，我很忙。」

不曉得愛麗絲是練了多久，才能擺出令人想活活掐死她的驕傲姿態？路薇凰心裡憋著的一口氣，簡直快滿出喉嚨，「我是公司的新人，很多地方需要磨練沒錯，但是如果你很缺助理的話，為什麼不請公司派一個給你，非要把我當成你的僕人一樣使喚？」

「幹嘛？你想找我吵架嗎？」愛麗絲燃起明顯的火氣，她從來沒遇過說話如此直接的新人！

「我沒有想找你吵架，是真的不懂為什麼。」路薇凰悶歸悶，不過，她也只是發出內心的疑惑，態度還算客氣；她有點不太明白，愛麗絲為何要發脾氣。

「什麼不懂為什麼？」眼見幾個同事投注過來關注的目光，愛麗絲首席設計師的面子掛不住，臉色更加難看。

「我不懂為什麼我要負責叫你起床、為什麼要帶你家的狗去寵物美容，不懂為什麼我要替你跑腿，只為了讓你有時間去做SPA；不懂為什麼你永遠沒空自己補充桌上的文具；我更不懂，為什麼開會的人不是我，我卻得把開會的資料都準備齊全！」哇賽！不說出來路薇凰還沒發現，自己的能力挺全方位的！該不該感謝愛麗絲激發她的潛能呢？

白目的新人！愛麗絲咬牙切齒，還盡量想表現首席設計師的風範，「你都知道你需要磨練了，這就是我給你的考驗！如果你撐不下去，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當年她費了多大的勁兒才能進入「浮鑰」，又是花了多少工夫，才爬到現在的位置，她最討厭像路薇凰這種輕輕鬆鬆就能進公司的傢伙，巴不得路薇凰快快滾出公司！

「你不懂我的意思嗎？我就是不懂，你給我磨練和設計服裝有什麼關係？」路薇凰的語氣不像質問，反而有股追根究底的意味；她本來還憋了一肚子氣，但說到後來，她發現自己是真的不懂，才堅持想要愛麗絲給她一個答案。

愛麗絲一時語塞，真虧這傢伙能掛著一副好學的表情，可不是尋常白目能有的功力！職場上新人被排擠、被打壓，有幾個會毫無自覺？此刻她深深覺得，自己似乎太低估路薇凰白痴的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