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章 馬尼

馬尼，不是螞蟻。如果有人認為馬尼就是螞蟻，那麼他距災禍肯定就不遠了。

這倒不是說馬尼很厲害，馬尼身高只有1米75，在這個進口奶粉和營養品泛濫的時代，他的身高只能算是一般，而且，馬尼還很瘦，這不，前幾天的體檢結果寫著，體重58公斤。要說打，要說好勇鬥狠，馬尼在十二歲時就是村裡孩子們的大哥大了，他一人拿著家裡的擀麵杖將三個十四歲的孩子打得滿地找牙。但是，自從殺豬匠的老爸教訓他遇事要多動腦子之後，馬尼痛改前非，以「君子動口不動手」的高標準嚴要求自己，直到現在，馬尼甚至連「口」也懶得動了。

後來,馬尼學會了「陰人」，而且還樂此不彼。射龍中學的高中三年，多少風流大俠、紈絝子弟在馬尼面前折戟沉沙，俯首稱臣。當然，馬尼的「能耐」也只是幾個鐵哥們來能知曉的，在其他人面前，馬尼絕對是人畜無害的。

馬尼說，他這是「以己之長，擊彼之短。」

馬尼這種「陰人神功」並不是神賜予的，而是他後天努力的結果。殺豬匠的父親以他凄慘的人生經歷，不但告訴馬尼要多動腦子，還告訴他要多讀書，不能像老子一樣，以殺豬賣肉為業。說起來這殺豬匠自己沒多少文化，但教育兒子的方式卻顯得非常有水平，關於讀書，殺豬匠一直信奉「開卷有益」的古訓，所以只要馬尼在讀書就行，至於讀什麼書他從來不過問。由此，在小學高年級和初中時代，馬尼幾乎把中國的幾大古典名著全部背了下來，而且，還背出了獨特的見解。譬如那個叫玄奘的唐朝和尚，憤青們都不看好他，但馬尼卻認為：唐僧的優勢在於他有一顆堅定的「佛心」，而且這顆「佛心」恰恰被領導看好，到西天那麼遠的路，難道唐僧就不知道危險？唐僧當然是知道的，但唐僧更知道，他是領導看中的人，領導怎麼可能讓他「掛」在路上？如果唐僧掛了，那豈不是領導無能？！再有，唐僧知道悟空是個能人，連天宮都能鬧上幾回的傢伙，那能力還真是強得可以，但他卻以刺頭兒不好管為由，想不要悟空，這是典型的「以退為進」，還額外得到了「緊箍咒」這樣的超級利器。

閑話少敘，還是說馬尼吧。這年，馬尼高中畢業參加了高考，但馬尼再怎麼努力也只考上了一所專科學校，因為射龍中學作為什國市一所山區中的鄉鎮中學，教學質量只有那個水平。100個畢業生中，考上本科的有7個，考上專科的有21個，幾個哥們戲謔道：管他三七二十一，四七二十八，能有書讀，就萬事大吉。但馬尼這年的高考卻是延遲了的，其原因就是眾所周知的汶川地震，馬尼的家在龍華山區，跑震中很近的地方。好在馬尼的教室雖然也被震塌了，但畢竟是平房，人都跑出來了。

對於這個時代的高中畢業生來說，他們對於大學實際上是有看法的。總體上是現在的大學不讀也罷，一來費用太高，二來大學也未必能學到什麼東西，更重要的是，花那麼多銀子和時間讀出來，一樣面臨失業。西南某市數萬學生罷考就是這種思想的反映。但是，對於高中畢業生來說，這大學喜歡也罷不喜歡也罷，重要的還是得去考，因為考上和考不上與前途無關，但與自己的「榮譽」有關。大學的招生人數都達到高中生的60%了，考不上，絕對不是很有面子的事，而且還會面臨家長的詰難和責備。

此時，馬尼正在家裡幫忙。幫什麼忙呢，家裡的老房子被地震城垮了，政府每戶補助了近兩萬塊錢，所以正修房子呢。馬尼不是工匠，幫忙也只是幫工人師付們遞遞煙，泡泡茶水什麼的，至於挖土抬石之類的重活、粗活，不要說馬尼沒那力氣，就是有那力氣，老媽也不會同意的。別看馬尼的老爸是殺豬匠，賣豬肉的，是地球人都知道在中國，殺豬匠、賣肉的職業都是很來錢的。所以，馬尼一家在村子兩百多戶人家中，即使算不上首富，那也跑不脫前三，錢，那是大大的有的。

真要說起來，馬尼的性格特像他老爸馬榮。馬榮平時笑眯眯的樣子，好像你去買他的豬肉不要錢一樣，但只要你拿回去稱一稱，絕對不會超過一錢，一般會短個幾錢一兩什麼的。一言以蔽之，這樣的人，陰險著呢。但馬尼的老媽向秋艷卻是刀子嘴豆腐心，在村裡的婆姨中一直以嘴快聞名，但對人卻比馬榮厚道得多。這不，天氣太熱，向秋艷叫馬尼專門為施工的工匠們切了兩個西瓜，讓大家解解渴。

「師付們，西瓜來啦……」馬尼端著一個大托盤放在院壩中的茶几上，高聲喧嘩著。厚道的家庭，厚道的人，自然要讓更多的人知道才好。

「咦，怎麼有塊鐵疙瘩？」一個師付放下鋤頭，伸手在屋基地里泡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出來。

「會不會是什麼寶貝？」幾個師付放下工具。圍了上來猜測道。

「好像是塊生鐵。」發現那塊鐵疙瘩地師付把那東西向院壩一丟。徑直洗手準備吃西瓜去了。

馬尼拿上一塊西瓜。邊啃邊向那黑乎乎地東西走去。作為高中畢業地馬尼。其見識自然比普通地農民要強一些。他在想。即使就是一塊生鐵。也應該研究研究是什麼原因埋在自家屋基下面地。在過去。生鐵可是很貴重地東西。就是現在。生鐵也比大米貴得多地。

按21世紀地觀點。馬尼家所在地村子。那真是山青水秀。風景如畫。雖然不一定評得上「世界自然遺產」。那也是最宜人居地好地方。一條小河從村前靜靜流過。村后是四季鬱鬱蔥蔥地大山。大山再向後。就是高聳入雲地終年積雪地雪山了。站在村后地山巔上。只要晴天。馬尼甚至可以望見著名地雪寶頂呢。

只是。村子地風景好。物產也是相當地富饒。但村子卻名叫「小坑」。給人地感覺是。誰與這個村子打交道。都可能被「小坑」一盤。今天地馬尼。似乎與這個村子地名字就相當符合。小心被坑！

其實。馬尼「陰人」或「坑人」並不是不講道德不講條件地。馬尼是一個非常本份地時代青年。對父母對老師對同學對鄰居。沒有不說好地。只是。馬尼比較聰明而已。想占聰明人地便宜。除非只有比他更聰明。馬尼「坑人」地條件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而且。馬尼相信。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所以。他在「陰人」時一定要「陰」到對方投降、害怕為止。

只是，馬尼這種「陰人」手段讓小坑村附近的自然環境遭到了極大的破壞，什麼野蜂、老鼠、打屁蟲、蚯蚓、蛇、刺藤等經常被馬尼摧殘，被馬尼用來作「整蠱」的道具。班上有個小太妹，仗著老子是鎮長，很有點母老虎欺壓良善的味道，馬尼自然也被其「修理」過，好在馬尼當時是笑呵呵地揭過了彼此的過節，但時隔一個星期，小太妹過生日，班上一些紈絝子弟紛紛獻寶送禮，臨近放學時，禮物收了一大堆。小太妹照著禮品上的留言請大家去吃飯。馬尼當然知道小太妹請客自然沒他的事兒，但他還是送了一份神秘的大禮。一個小小的禮盒比所有人送的都漂亮，酒菜擺好了，紈絝們提議小太妹先看禮物。結果，當拆開那份沒有署名的神秘禮物時，小太妹當即把禮品一丟，突然歇斯底里地將桌子一掀，頓時讓一桌紈絝們身上變得花花綠綠。待，一桌酒菜徹底毀了之後，有人才發現一隻小老鼠背著一張寫著「小太妹，我愛你」的紙條，正悠哉游哉地品著滿地佳肴。

今年，小太妹也畢業了，還考上了涪江市一所禮儀職業學院。是的，小太妹是該學學禮儀了，只是，她那個樣子真能學出來嗎？學了禮儀，可以在大人物面前耍耍脾氣？

當然，這只是馬尼高一時的小兒科動作，隨著年齡的增長，手段的純熟，馬尼已經是輕易不出手的了。當然，如果馬尼要出手，那絕對是讓人防不勝防，痛在心扉的。

如果由此斷定馬尼是一個心胸狹窄，陰險惡毒，報復心強的小人，那就大錯特錯了。按馬尼自己的說法，馬尼「陰人」並不是以「陰人」為目的，而是在鍛煉他的智商，鍛煉他對事件的處理與把握能力。其實，要真的說起來，馬尼除了看起來身材比較瘦一點外，絕對是一個非常陽光的男孩。畢竟，他的笑容與他殺豬的老爸一樣，總是那麼具有親和力。

馬尼一邊啃著西瓜，一邊看著那塊黑乎乎的生鐵塊，心裡想道：「這是個什麼東西呢，該不會是個什麼寶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