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她聽了一陣傻眼,等她反應過來,那不負責任的傢伙早就不見了。
【第八章】
「我得回現場幫忙處理善後。」
她回頭時,在一旁的封青嵐挑眉,先下手為強的蹦出這句話,然後一邊將滿是鮮血的臟毛巾丟到水槽里,一邊匆匆走回來說:「既然你醒了,麻煩你顧一下這個笨蛋,有事打我手機。」
繼阿南不負責任的縫完就落跑,封青嵐也跟著消失。
她啞然無言,一回身,卻看見屠勤站了起來。
「你在做什麼?」
「上樓換掉這身衣服。」
他T恤上都是血,她可以了解他為什麼想換掉,但是這男人才剛把頭皮縫回去而已,他顯然是失血過多,無法思考。
「我去幫你拿就好!」她將手抵在他胸前,阻止他繼續前進。
「我真的沒事。」他停了下來,看著眼前嬌小的女人,安撫她說:「我平常捐血時也差不多是這種量。」
她眯眼,試圖和他講理,「光是T恤和毛巾上的血就已經超過了五百CC。」
「我知道自己的狀況。」他微笑要她放心,「況且,樓上比較安靜。」
她知道他說的沒錯,天快亮了,二樓是公共區,人來人往的,他會沒有辦法好好休息,但她仍是擔心。
「你確定你走得上去?」
「我不是第一次受傷了。」
沒有多想,他脫口回答,卻見她微微一顫,漂亮的黑瞳因此收縮。
感覺到她的驚慌和因他而起的痛處,屠勤伸出手,撫著她蒼白的小臉,「那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糟,只是一些小傷。」
顯然他對小傷的定義和她的不同。
靜荷閉上眼,試圖穩定情緒,卻感覺到他將她攬入懷中。
剎那間,又濕了眼眶。
「都過去了。」他輕聲說:「我幾乎不記得上次受傷是什麼時候,如果需要,我甚至可以扛你上樓。」
他後面這一句,讓她想哭又想笑。
深吸了口氣,她睜開眼,看著他,眼前的男人臉色雖然蒼白,但精神還算好,神智也算清楚。
「你要是在中途昏倒,我抬不動你。」
「放心,我比較偏好把你壓在床上。」
她羞紅了臉,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但他火熱的眼神可一點也不假,她渾身一陣燥熱。
老天,她真是個蕩婦,這男人才剛縫合了頭上的傷口,她卻為他全身發熱。
「你受傷了。」她提醒他,也提醒自己。
「我沒辦法控制。」他好笑的看著她,老實說:「這是生理反應。」
噢。
她滿臉通紅的看著這頑固的男人,無法理解他怎能如此輕易的把話題從他的傷口,轉到他的慾望。
「也許我應該去叫可菲過來。」如果她的存在,這麼干擾他,她可以強迫自己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擔心。
「她還在睡,你不應該吵醒她。」他牽握著她的手,往門口走去。
無論他怎麼說,他需要休息,她從沒見過他的臉色這麼白,再這樣下去,她懷疑他會在這邊和她爭論到天亮。
所以,雖然很想再抗議,但她還是住了嘴,甚至上前幫忙扶住他,就在這時,他說了一句話,讓她完全舉旗投降。
「我不需要別人,我只需要你。」
天快亮時,他在床上睡著了。
他的臉色很蒼白,但比方才在樓下時,滿臉鮮血的模樣要好多了。
他的確如他所說,狀況還好,雖然她確定他中途有些搖晃,但回到房間后,他不只自己換了衣服,甚至快速的沖了個澡。
她倒了水讓他吃藥,他沒有拒絕,只坐在床上,在她將大燈SI掉,打開小燈時,朝她伸出手。
「陪我躺一下。」
「你應該要休息。」她輕聲開口。
「我保證不亂來。」他說。
他看起來是如此疲倦,她沒有辦法拒絕,所以還是依了他。
「謝謝。」他微笑道謝,將她攬入懷中,滿足的嘆了口氣。
「睡吧。」她撫著他疲憊的面容,柔聲勸慰。「我會在這裡。」
不到幾分鐘,他就沉沉睡去。
她躺在他身邊,看著他,靜靜守著,感覺他的心臟還卜通卜通的跳著。
窗外逐漸亮了起來,天光透窗而進,照亮了空氣里浮遊的微塵,也照亮了他的房間。
因為不想她在半夜溜回房,除了第一次,之後兩人在一起,都是他到她房裡,她從沒仔細看過他的房間。
基本上,他房裡的傢具和她的差不多,並沒有比她的高級到哪裡去,只是多了電腦和音響,還有一盆擺在書桌上的仙人掌。
渾圓的仙人掌,在陽光下青翠飽滿,讓她想了她自己的那一盆,只是她養了三年的仙人掌,恐怕早已因為那場惡意的瓦斯爆炸而消失。
她看著它,不覺蹙起了眉。
事實上,這盆仙人掌看起來就像她的那盆,甚至連花盆的樣式都一樣。
她越看越像,見他睡得正熟,她小心翼翼的起身,把他擱在她腰上的手,移到床上,然後下床走到桌邊查看。
仙人掌不大,可是很圓,和她的一模一樣。
她好奇的將它拿起來,檢查盆底。
陶制的盆底,有三個洞,只有一個是原來就有的,另外兩個是她為了增加排水,用鐵鎚和釘子慢慢敲出來的。
這是她的仙人掌。
不,這也可能是巧合,仙人掌都長得很像,她的花盆在一般店裡也買得到。
她將仙人掌放回桌上,卻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雕花木盒,它掉在地上,一抹粉紅滾了出來。
她震驚的瞪著那透明的粉紅,連著白K銀煉的粉紅水晶被雕成一顆厚實的心,那顆心,在陽光下,映出美麗的六芒星光。
靜荷蹲了下來,撿起它。
這是她的星光粉晶項鏈,是媽在幾年前過世時留給她的,她不會認錯的。
身後傳來床單的窸窣聲,她轉身,看見他不知何時已醒,坐了起來。
「這是我的。」她迷惘的看著他。
「嗯。」他抹了抹臉,點頭承認。
「你到過我家?」
「你失蹤了,我得找到你。」他看著她,解釋道:「我必須了解你是什麼樣的人,所以我到你家找線索。」
他一提,她才想到可菲說過為了找她,有拜託他到過她家。
「但它掉了。」她握緊了母親的遺物,不解的問:「掉到衣櫃下了,你怎麼會……」
除非他把衣櫃搬開,才可能看見它,但那感覺似乎有些荒謬。
他的床,在暗影之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在那瞬間,他的臉色,似乎又白了些。他沉默著,沒有回答,她可以感覺得到他的掙扎,彷彿她不只問了一個問題,而是要求他做一件很困難的事。
寂靜,彷彿被拉緊的弦。
這只是一個簡單的問題,她不懂他為何不願意回答。
莫名的,感到有些受傷。
屠勤可以感覺到她的退縮,他的沉默傷了她,他可以對她說謊,把這件事敷衍過去,他用過太多的借口,對人掩飾他的能力。
但他無法對她說謊,他做不到,她太敏感、太聰明,終會曉得他的隱瞞,可是如果他說了實話,他同樣可能失去她。
她垂下了眼,開口轉移了話題。
「抱歉,吵到了你,你需要休息,應該再睡一下。」
她禮貌關心的話語飄蕩在空氣中,卻沒有讓他放鬆些,她疏離的表情,只加深了他的恐慌。
「水冷了,我去替你再倒些熱水。」
她拿起水壺,轉身。
他可以感覺得到她越來越退縮,感覺得到她隱藏在客氣表情之下的心傷,他知道自己必須說實話,他才剛得到她的信任,沉默和說謊一樣糟。
她要走了。
看著她的背影,恐慌湧上心頭。
該死的,他得說些什麼,什麼都好,留住她——
「我有追蹤的天賦。」
「我有追蹤的天賦。」
他的聲音,突兀而粗啞,她停下了腳步。
他閉上眼,再睜開,第二句,似乎簡單了些。
「武哥找我加入,是因為我有追蹤的天賦。」
這一次,她轉過了身。
他可以感覺得到他的心臟撞擊著他的胸口,幾乎要躍出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