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天意弄人
練武場,涼風陣陣,鴉雀無聲,圍觀的眾人緊張的盯著場內,手心竟有冷汗冒出,而場中的兩人卻氣定神閑,一派淡泊寧靜之態。
「任兄是否準備妥當。」沉靜中洛風突然向任劍問道,他撫弄著手中的紫色玉蕭,示意自己將要出招了。
「洛兄請便。」任劍沉聲答道,同時暗暗運動靈力,準備隨時反擊。
待任劍「便」字出口,洛風立刻將玉蕭送至唇邊,同時運起內力吹奏起來,蕭聲一起,眾人不禁迷然,他們仿若置身於廣闊的梅林之中,繁花簇簇勝白雪,暗香陣陣泌心脾,他們至此方知梅花之美,方曉冰清玉潔。突然,微風拂起,數朵寒梅隨之撲來,那輕巧的寒梅之中似乎蘊含了無窮的力量,及體之際竟有一股凌厲的寒氣。此刻,任劍方然醒悟,此寒氣分明是洛風襲擊自己的音波,不過這音波深蘊於美景之中,倒差點將自己迷惑,即已明白其中奧妙,任劍立刻化出一道氣劍閃電般刺向襲來的寒梅,眨眼間他便刺出了百餘劍,而撲來的寒梅亦在他輕飄神速的劍雨中滴落。
洛風見自己的梅花一弄被破去,不禁眉頭微皺,同時他又增強了內力,發起了第二波攻擊,蕭音越來越高,梅林中的風也越來越強,猛烈的狂風吹得梅花漫天飛舞,齊齊從空中向任劍疾罩而去,如削如割的寒氣隨之撲來,任劍不禁微微一驚,「龍纏八方破」猛然使出,頓時,龍吟震徹梅林,風雲隨之翻湧,一條巨大的氣龍在空中隱現,龐大氣勢竟使整個梅林為之顫抖,漫天的梅花一遇氣龍紛紛化為灰燼,強悍的氣勢頓時消失全無。
梅花再毀,洛風不禁氣血翻湧,心中也大為震驚,他沒想到,任劍的靈力是如此深厚,震驚之餘,洛風又咬牙運起全身之力,吹奏起梅花三弄,原來低沉的蕭音頓時高昂起來,梅林中也突的暴風四起,霎時,枝搖影動,萬花齊飛,一時間鋪天蓋地,風雲黯然,無數枝花交織相連,宛若天羅地網將任劍緊鎖其中,任劍見此,心中大驚,他從未見過蕭音竟能達如此神境,當下也不敢輕視,急忙增運靈力,一招「萬劍滅神魔」疾向花枝迎去,頓時,豪光大作,萬劍齊飛,磅礴的劍芒片刻便將整片梅林吞沒……
場中二人斗得是驚險無比,可場外的眾人卻覺沒啥看頭,因為場中二人,一人獨坐奏蕭,一人化劍自舞,只聞蕭音繞耳,不聞蕭劍交鳴,只見劍影驚天,不見紫蕭微動,惟有那四溢的勁氣,削體的劍風讓他們猜測到場中風雲暗涌,兇險無比。結果果然如此,一觸即傷。
「任兄劍法超絕,靈力高深莫測,較我不知高出多少籌!」良久,場中終於風平浪靜,這時,洛風開口贊道,同時他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絲,雖然這次比試他技差一籌。
「洛兄承讓了,也怪我控制不住劍氣,傷了你。」任劍亦低頭向洛風道歉說。
「任兄,經此比試,我洛風心服口服,不僅服你的絕世武功,也服你的狹義心腸,從今以後,我願惟你馬首是瞻。」洛風突然站起身來大聲說,他既是在對任劍說,也是在對眾人說。
「綠,赤,墨三使亦願為任兄鞍前馬後。」蕭劍三人相視一看,交換意思后,也立刻抱拳向任劍齊聲道。
「屬下亦願追隨公子。」二十位蕭劍地跟著向任劍抱拳道,他們多被任劍的武功和為人所折服。
「既然諸位相信我,我任劍亦願與諸君同生共死。」任劍見此場面,亦不由向眾人盟誓道。
「好,既然大家相信我的兄弟,我想我的兄弟也不會讓大家失望的,今天的會議就到此了,大家都回去吧!記著好好練劍,特別是阿劍傳你們的,那可是難得的寶貝啊!有什麼不懂之處,儘管向阿劍請教,他會盡量幫你們解決的,不過要抓緊時間,五天後他便會離開此地了。」
「多謝門主和任公子。」眾人齊聲答道,雖說任劍要離開,他們有些不舍,但畢竟還有五天,應該夠自己弄懂驚雲訣中的深奧之處了。
「蕭兄,你怎說我五天後便會離此,難道是要我去辦什麼事么?」待眾人散盡,任劍終於忍不住開口向蕭逸問道,他不明白蕭逸如何會有此一說。
「確實是有事,而且是你的事。」蕭逸神秘的對任劍說。
「我的事?」任劍不解的說,此刻他腦中一團迷霧,他不明白蕭逸的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是的,是關於南宮姑娘的,你說是否是你的事。」蕭逸嚴肅道。
「南宮姑娘……」任劍震驚道,一想起南宮倩,他心裡便有些疼痛,也有些自責,又有些期望,總之,南宮倩的身影已把他的思緒攪得如同亂麻。
「據門人帶回的消息,尚劍山莊莊主蕭飛的義子葉雲將在本月十五迎親南宮姑娘,今日是初一,」蕭逸望著臉上陰晴不定的任劍繼續道,他雖知任劍已取妻子,但他不希望任劍辜負南宮倩,讓南宮倩獨自傷痛於情網之中。
「蕭兄是讓我去道賀?」沉默良久,任劍才平靜的問道,其實他表面雖是平靜,可他心中的滋味又有幾人能體會,是喜,是悲,是痛,是傷……
「阿劍,你對南宮姑娘的心意你自己清楚,南宮姑娘對你的情意你也明白,你騙得了自己,卻騙不了你的心,別的我不想多說,我只勸你一句,逝者長已矣,來者猶可追,與其長悲往者,不若惜取眼前。你自己好好考慮一番,無論結果如何,我都尊重你的選擇,不過我仍希望你見見她,不要讓她依舊沉浸於你的亡耗之中。」蕭逸語重心長道,說罷,他嘆息一聲,然後搖搖頭走出了會議堂。
「與其長悲往者,不若惜取眼前……」任劍吃力的叨念著,彷彿那短短几個字竟重若泰山。
陣陣清濤拍岸聲中,五天一晃而過,今日,任劍依舊立於濺起的浪花之中,靜靜的傾聽著湖神的傾訴,惟一不同的是,他往昔在此是疑神苦思,而今日在此是依依措別,由此看來,他心中早已有了決定。
「公子,該出發了。」身旁的青衣女子提醒道,她叫洛雨,是洛風的妹妹,她也是蕭十士之一,只因平日向任劍求教驚雲訣頻繁,便成了眾門人中與任劍較為熟識的,所以今日門主讓她駕舟送任劍出洞庭。
「恩,是該走了。」任劍自語道,接著,他便隨洛雨上了小舟,踏上小舟那一刻,他又有些惶恐了,自己真的該去么?唉,算了,冥冥之中自有天定,還是聽天由命吧!小舟緩進,不知是不搖櫓的姑娘身單力薄,還是她魂不守舍,只顧痴望船頭的俊郎,可是湖終有盡,人終有別,這痴情的姑娘,是該恨洞庭易越,還是該怨郎兒太笨。
「洛雨,你回去吧,小心操舟,勤加練劍。」舟靠岸后,任劍便回頭對洛雨說,接著他便起程離去,再也沒有回首。
望著任劍逐漸模糊的背影,洛雨心中悵然若失,這是第一個闖自己心扉的男子啊,為何這麼早她便要和我分離呢?唉,落花雖有意,流水本無情,可憐痴情女,兩行相思淚,一縷斷魂腸。
此次是任劍第二次北上,他第一次北上是為女人,這一次北上仍舊是為了女人,而且是為了同一個女人,惟一不同的是,第一次有人為伴,且日夜急行,而第二次則是他孤身一人,並是不疾不徐的前行。任劍之所以不疾,是因為他害怕見到南宮倩,而他之所以不徐,則是害怕見不到南宮倩,畢竟岳陽與燕京相隔萬里之遙,但令他想不到的是,不出兩日他倆便相見了,或許這真是上天的安排吧!
第二日中午,漢陽城內,任劍因心中有些煩悶,加之有些饑渴,便擇了一家較為潔凈的酒樓,揀了個靠角落的桌子,胡亂要了些飯菜,慢慢吃了起來,可正吃間,前面突然傳來了吵鬧的聲音,任劍不禁好奇的望去……
只見兩名青衣劍士正在調戲一名白衫女子,他倆厚顏無恥的分坐白衫女子的左右,不時還對白衫女子動手動腳,滿嘴亦是淫言穢語,而那白衫女子對此雖是羞怒交加,但面對這種面若城牆的流氓卻也無可奈何。
「小姐,你一個姑娘不靜呆香閣,跑到這酒樓之中,不知是奈不住寂寞來私會情郎,還是春心蕩漾來望男止渴啊?」一個較高的青衣劍士沖白衫女子淫笑道。
「你……」白衫女子竟氣得說不出話來,這也怪那個高個巧舌如簧,他如此一問,一個良家女子確是不好回答。
「小姐,『你』是什麼意思啊?是指我大哥是你的情郎,還是指你要他解渴啊,不過你若選我的話,我不僅給你望,而且給你吃,總之,保證讓你一餐食飽,三天不餓。」另一名青衣劍士色咪咪的望著白衫女子笑道。
「兄弟,你這樣說可就太不道義了,古訓有雲『朋友之妻不可欺』,你怎麼連大哥妻子的主意都打啊。」較高的青衣劍士假裝嚴肅道。
「你們……」白衫女子突的拔劍站起身來怒喝道,可她還是不知該如何回應,一時間愣在哪裡。此刻,任劍雖看不清她臉上的表神,但從她顫抖的嬌軀來看,便可知其內心裡是多麼的憤怒,同時,那白衫女子的聲音和身形讓他感覺有些熟悉,他好像在哪聽過,見過,可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因此,任劍心底有些憤怒了,他為正義而憤怒,為那似曾相識的感覺而憤怒。
「啊,小姐拔劍要殺我們呀!」較高的青衣劍士與另一個相視笑道:「不過若真這樣就死於小姐劍下,不知算不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哈哈哈……」
正當兩青衣劍士淫笑不止之際,突聽一聲暴響震徹整棟酒樓,所有食客皆不由好奇的尋聲望去,一看之下,眾人皆不免吸了口涼氣,心底也寒氣直冒。
來眾人所望正是任劍所處,此刻,任劍正怒視著兩青衣劍士,而他此飯桌中竟奇迹般的出現了個掌形通孔,大小與常人手掌相若,少許木屑正飛揚其上,眾人心中不禁要問,難道這是人掌所能拍出來的?
「兩位似乎太失劍士尊嚴了吧!」滿堂震驚中任劍突然出言打破了寂靜無聲的局面,霎時,所有目光齊刷刷的向他望去。
「閣下何人?我們乃尚劍山莊門人。」較高的青衣劍士向任劍顫聲問道,他從那恐怖的一掌看出,任劍乃難惹的人物,所以便搬出尚劍山莊,希望任劍能給些面子。
「此地好象是楓林山莊……」任劍冷冷道,可他話還未說完便呆在了那裡,因為他怎麼也沒想到那白衫女子竟是南宮倩。此刻,南宮倩痴望著任劍,淚水如雨而下,幽怨的眼神投在任劍眼裡,卻也刺在他的心裡。
望著消瘦了一圈的南宮倩,任劍心如刀割,一股莫明的情素又再度複發……
「這……」那青衣劍士正欲答話,他旁邊的青衣劍士卻在他耳邊暗咐道:大哥,退一步海闊天空,我們范不著為一女子而誤了少莊主的喜事。那青衣劍士聽罷,沉思了一會兒,便向任劍抱拳道:「既然閣下與楓林山莊有關,那我們便給你一個面子,咱們就此告辭,若有緣咱們楓林再會。」說完,兩名青衣劍士便起身欲出酒樓。
可是兩名青衣劍士剛走出兩步,便突的栽倒在地,接著鬼哭狼嚎起來,眾人不由好奇的望去,只見兩支竹筷赫然插在兩人下體,看來他倆今後想風流也風流不起來了。出手教訓這兩人的當然是任劍,若是往昔,任劍定然不會出手,可是他今天怎麼也壓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或許這就是衝冠一怒為紅顏吧!
漢陽城外,北往之道上,一男一女正在緩緩前行,他們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默默的走著,但從他們的神情看來,他們心中定是藏了千言萬語,萬縷情絲。
「你這次來找我,只是想告訴我你與林姑娘之間的事?」沉默良久,那女子突然開口問道,她眼中的淚水此刻亦是呼之欲出。
「是……不是。」任劍猶豫的答道,他也不明白自己來找她是為了什麼。
「那林姑娘臨死前,你答應她的事呢?」那女子又追問道,此刻,她的心中有些羞怯,卻也充滿了期盼。
「可是我永遠也忘不了靜兒,她永遠在我心中。」那男子輕聲答道,他不知道這樣回答是對是錯,但他感覺到自己心如刺痛,若有所失。
「任劍,我恨你,那女子聽罷大聲哭了起來,她沒想到自己萬里迢迢,歷盡千辛萬苦來找他,得到的卻是這樣一句話,接著她翻身越上馬背,狠狠抽了駿馬一鞭。可憐那無辜的駿馬受累,被這泄恨的一鞭抽得悲嘶連連,同時也嚇得它疾揚馬碲,拚命的向前馳去,霎時,塵土飛揚,瞬間便將駿馬和馬上的女子淹沒,難有兩行晶瑩的淚水在遠空中竟是那樣的清晰可見,動人心魄。
望著消失的倩影,任劍心在泣血,又如刀割,他好像回到了當初林靜負氣離去的時刻,此刻,他的心情也和那會一樣哀傷,一樣絕望……
燕京城外,永定河邊,綠柳陰下,石橋欄上,任劍痴然而坐,他獃獃的望著平靜無波的河水,心中卻是波浪滔天。他來此已經兩天了,當初南宮倩在漢陽離他而去后,他心中恍然若失,於是便也鬼使神差的來了燕京,他本想到南宮山莊去見南宮倩,可是每次到了庄門前,他卻又沒有勇氣推開那兩扇緊閉的門,似乎那門重如山嶽,因此,他只好痴坐永定河邊,與那無盡的河水夢會神交。
良久之後,一陣談笑聲突然從遠處傳來,尋聲望去,原來是四男一女在沿河郊遊,那四名男子中,兩人富家公子打扮,一人豪門劍士穿著,一人乃是貴族學士,而那女子則身形曼妙,面若春花,她雖是一身紅色勁裝,還腰佩寶劍,但這些一點也掩飾不了她的清純與美麗,如此俏麗女子,不知終會花落誰家。
談笑聲越來越清晰,他們離任劍也愈來愈近了,這時,那紅衣女子偶然望見了橋欄上的任劍,看著任劍滿臉憂傷的樣子,她心中不禁好奇,世間怎會有如此憂傷的男子呢?
圍在那女子身邊的四名男子見她望著任劍,皆以為這個刁蠻貪玩的丫頭又心生戲人之意,於是便紛紛獻計,爭相大獻殷情。
「南宮姑娘,我們不如讓那小子學狗叫吧!」一白衣富家公子指著任劍笑道。
「無聊,每次就知道學狗叫。」一黃富家公子看了那人一眼,然後又媚笑著向紅衣女子道:「我們不如這樣,我們四人之中誰能讓那小子跳河,就算誰嬴,而獲勝者的獎勵便是單獨與南宮姑娘共進晚餐。」
「蘇兄的辦法好,我們贊同。」那劍士和學士附和道,那白衣公子見大勢所趨,也只得苦著臉點了點頭。
「不知南宮姑娘意下如何?」黃衣公子笑著向紅衣女子問到道。
「好吧。」紅衣女子略為思索后,便笑著答道,她也想看看憂傷男子落水后還會不會那麼憂傷。
「既然南宮姑娘答應了,那諸位就先看我的吧!」黃衣公子沖眾人得意的笑道,接著便大搖大擺的朝任劍走去,似乎他已經覺得勝利在望。
「小子,我乃當朝宰相之公子,現在我命你跳下河去。」黃衣女子走至任劍身後大喝道,可半晌任劍仍毫無動靜,依舊痴痴的望著水面,黃衣公子大怒,伸手便向任劍推去,眼看任劍便要落入河水之中。
突然任劍猛的轉過頭向黃衣看去,黃衣公子的身形頓時定在了那裡,同時一股透心的寒氣直襲他的身體。此刻,他面前的彷彿已不再是人,而是一座寒氣逼人的冰山,而冰山射出的兩道眼神,更似如劍在喉,直令他人魂飛破散,就連身在遠處的紅衣女子等人也心驚膽寒,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世間竟有如此可怕的眼神。
就在眾人心驚膽寒之際,任劍又回過頭看水去了,那股寒冷的氣勢也隨之煙消雲散,可是黃衣公子卻再也沒有勇氣要任劍下河了,所以他只得狼狽退去,另外三人本想就此作罷,可黃衣公子死活不依,因為他也要看看這三人狼狽的樣子,這三人懼於黃衣公子的權勢,也只得硬著頭皮去惹任劍這位煞星。
這次輪到白衣公子,他只得鼓起勇氣走向任劍,然後遠遠的便停下了,接著從懷中摸出一疊銀票,希望拿錢買任劍跳河,他不斷的增加銀票,任劍則一如既往的默然,直到他把身上所帶的銀票都加完,任劍仍是毫無變化,他只得收起銀票怏怏而退。
接下來的是青衫劍士,或許是用武之人都比較直爽,所以走近便是一掌,直接擊在任劍的後背之上,而任劍也身形未動,只是猛運靈力一擋,直接將他震於石橋之下,青衫劍士的場景可嚇壞了最後一位,也就是膽子最小的紫衣學士,猶豫良久,思量再三,紫衣學士終於一咬牙顫顫巍巍走向任劍。
「這位仁兄,我乃一介書生,只想與你探研學問,望你不吝賜教,」紫衣學士向任劍道,他可不敢再談跳水下河的事,引得這位凶神發飆,他只是想在眾人面前掙些面子,讓他們看看書生是如何難倒這些習武之人的。
「既然仁兄沒有推辭,那就由我出題,你來對句,」紫衣學士見任劍半晌都沒有動靜,就當任劍默許了,於是便繼續向任劍道,「仁兄聽好了,『二猿斷木深山中,小猴子焉能對鋸(句)。』請對。」出完題,紫衣學士便得意洋洋得意的望著任劍,心中滿是欣喜,他料定任劍必定對不出來,因為這種暗含諷刺之意的對句很少有人能對出,何況任劍是一介武夫呢?
「一馬陷足淤泥內,老畜生怎能出蹄(題),」正當紫衣學士得意萬分之際,任劍突地傲然的吐出一句,而且一句驚眾人,因為此句不僅對仗工整,而且也蘊涵諷刺之意,他們怎麼也沒有料到任劍不僅武功高深莫測,而且學問也是如此的淵博。
「翰林帖上帖林翰。」紫衣學士震驚之餘立刻出題回攻,他認為此局定能難倒任劍,因為此句為迴文句,正反讀來皆一模一樣,非一般人所能對出。
「龍隱岩上岩隱龍。」略為思索一番,任劍又出語驚人,他此句仍是對仗工整,且句中氣勢遠勝前句,其可謂妙對,眾人聞此句皆不免讀任劍刮目相看,那紅衣女子更是對任劍心生欽慕。
自己的料想又被打破了,紫衣學士不禁心急如焚,試問若自己一學士文斗還比不過一武夫,顏面何存,可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苦思良久,他腦中突然一亮,自己為何不把在青樓所學用出,這下那武夫應該對不出了吧,於是他立刻宏聲念道:「峰非峰,洞非洞,一馬奪峰頂,單槍闖洞中,」
這一句任劍果真對不上來,他如何推敲也探不其中奧秘,既非諷人句,亦非迴文句,更亦非普通句,紫衣學士見此,不禁喜上眉梢。
「柳兄,這句話我怎麼好象聽青樓之士說過啊。」正當那學士春風得意之際,黃衣公子假裝不懂,突然向他發問道,其實他心裡非常清楚,這句本來就的青樓之中廣為流傳的淫穢之語,他不過是不想那學士在美人面前獨佔鰲頭。
白衣公子和青衫劍士聞聲立刻大笑起來,紅衣女子亦是羞得粉面通紅,而紫衣學士亦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只得恨恨的瞪了黃衣公子一眼。任劍見自己靜思不得,也不想再與這些無聊的富家公子糾纏,便施展輕功,奇迹般的消失於橋欄之上,卻惹得眾人目瞪口呆,直呼見鬼,當然,這其中有人心中並非如此。
望著空空的橋欄,紅衣女子的心中漸漸湧起了一種莫名的失落感,似乎那橋欄上的憂傷男子帶走了她的什麼。
「已是十四了,明天就是南宮姑娘的出嫁之日了,」石橋欄上,任劍疑望著河水默念道,「她得一佳偶,我應該替她高興啊,可是我的心卻為何如此疼痛,竟若失去靜兒一般,難道這就是愛……」任劍苦苦思索著,他內心有如潮湧,他分不出自己對靜兒的是愛,還是對南宮姑娘的是愛,又或者自己對她們的都是愛。
時光飛逝,白天匆匆而過,轉眼間天上已便是圓月高掛了,明亮的月輝一泄而下,照亮了平靜的河面,也照亮了冰冷的石橋,但卻如何也照不亮橋上人迷茫的心。
蒹霞蒼蒼,白鷺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任劍對著凄冷的河水默然念到,但不知我的伊人又在何方,是在天堂,還是在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