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紅丸案
泰昌帝朱常洛只當了一個月皇帝,是明朝在位時間最短的皇帝,他的一生雖然短暫,也沒有什麼作為,但從生到死都引起了許多事端,鬧得沸沸揚揚,是明朝最不消停的一個皇帝。
他的一生都被人利用,作為鬥爭的工具,明朝末年黨爭的代表作——「三案」,都與他密不可分。他彷彿是專門為了折磨萬曆,給明朝添亂而生的。
他的出生就給萬曆帶來了難堪。
有一天,孝順的萬曆像往常一樣去給母后請安,正好母后不在。無聊之中,他看到母後宮中有一位宮女長得比較順眼,就一時衝動下了手。
萬曆這次房事的時間、地點、人物都很不合時宜,因此他一開始不願意承認這件事情,後來太監拿出證據,他無法抵賴掉,只好承認。
而朱常洛就是這次意外的獵艷事件結出的「碩果」。
對於萬曆來說,朱常洛是不之客,他的出現彷彿就是為了將自己的醜行紀錄在案,昭告天下。
然而這只是麻煩的開始,此後常洛給萬曆帶來的煩惱將伴隨他一生。
朱常洛剛長到五歲就引了把大明朝鬧得雞飛狗跳的國本之爭,嘴尖舌利的大臣們經常拿這件事收拾萬曆,把萬曆罵得是一頭的包。
國本之爭一拉開序幕,就呈現出此恨綿綿無絕期的展態勢,朱常洛被立為太子之後,風波依然不斷。
一幫對萬曆不滿的大臣經常拿他做文章,製造了《續憂危竑議》妖書案、梃擊案等怪事,把他當作磚頭,去投擲他的父親,直到萬曆死去。
萬曆死後,常洛如願以償,當上了皇帝,可是皇帝的寶座還沒有坐熱,就一命嗚呼,繼續到陰間折磨萬曆去了。
他活著折磨他的父親,死了以後還要折磨他的兒子,他的死因,被人炒作,製造了黨爭三部曲之紅丸案。
下面我們就來介紹一下紅丸案。
紅丸案的來龍去脈:
泰昌元年(162o年)八月,常洛即位,史稱明光宗。泰昌身體本來就弱,繼位后沉溺於女色,身體很快垮了下來。在醫治無效的情況下,鴻臚寺丞李可灼自稱有仙丹,可以讓泰昌試一下。
泰昌一聽說是仙丹,十分歡喜,連忙叫太監召李可灼進宮送葯。李可灼進的葯是一種紅色的丸子。泰昌吃了一顆,病情有所緩解,於是要求加大用量,下午三點多鐘,泰昌又吃下一顆紅丸,第二天早上突然死去。
由於泰昌是服下紅丸后死的,而輔方從哲卻在泰昌死去的當天,擬遺旨賞了進獻紅丸的李可灼,引起了一些人的懷疑,御史王安彈劾方從哲「輕薦狂醫」,「又賞之以自掩」。御史郭如楚彈劾方從哲不應該賞賜進葯的李可灼。方從哲在眾人攻擊下,擬太子令旨,罰了可灼一年的奉祿。
御史鄭宗周更是揮聯想,彈劾主管泰昌用藥的太監崔文昇,說他「包藏禍心」要求司法調查,因為他曾經是鄭貴妃宮中太監,鄭宗周彈劾崔文昇,意在鄭貴妃,方從哲也擬令旨察處,以示公允。
此後東林黨人圍繞著這個事情,對非東林黨人進行攻擊,而非東林黨人也奮起還擊,這便是有名的紅丸案。
紅丸案真相的分析:
我個人認為,無論泰昌是否死於紅丸,該案中都不包含陰謀,而別有用心的人慾以此為議題,打擊政治對手,製造了紅丸案。
根據東林黨人內閣大學士韓爌於泰昌死兩年後的記載,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先帝(指泰昌)以去年八月朔踐阼。臣及一燝以二十四日入閣。適鴻臚寺官李可灼雲有仙丹欲進。從哲愕然,出所具問安揭,有「有進葯十分宜慎」語,臣等深以為然,即諭之去。二十七日,召見群臣,先帝自言不用藥己有二十餘日。至二十九日,遇兩內臣,言帝疾己大漸,有鴻臚寺官李可灼來思善門進葯;從哲及臣等皆言:彼稱仙丹,便不敢信。是日,仍召見。諸臣問安畢,先帝即顧皇上(指明天啟朱由校),命臣等輔佐為堯舜;又語及壽宮,臣等以先帝山陵對,則雲「是朕壽宮」。因問有鴻臚寺官進葯,從哲奏云:「李可灼自謂仙丹,臣等未敢信。」先帝即命傳宣。臣等出,移時可灼至,同入診視,言病源及治法甚合。先帝喜,命進。臣等復出,令與諸醫商榷。一燝語臣,其鄉兩人用此,捐益參半。諸臣相視,實未敢明言宜否。須臾,先帝趣和葯,臣等復同入,可灼調以進,先帝喜曰:「忠臣、忠臣。」臣等出,少頃,中使傳聖體服藥后暖潤舒暢,思進飲膳,諸臣歡躍而退。比申末,可灼出云:「聖上恐藥力不繼,欲再進一丸」諸醫言不宜驟。及傳趣益急,因再進訖。臣等問再服復何狀?答言平善如初。此本日情事也。次日,臣等趨朝,而先帝己於卯刻上賓矣。
韓爌是東林黨人,他的記載不會庇護非東林黨的方從哲,因此比較可靠。
從這個記載我們可以看出,泰昌在服用紅丸之前,己經病入膏肓,而且「不用藥己有二十餘日」。泰昌自知來日無多,開始中交待後事,他「顧皇上,命臣等輔佐為堯舜」,並「又語及壽宮」,大臣們以為是問萬曆的壽宮(也許是故意打馬虎眼),「以先帝山陵對」,泰昌解釋說,「是朕壽宮」。可見,泰昌己經病得很歷害,開始安排後事了,服不服紅丸,都難逃一死。在這種情況下,服紅丸只是死馬且當活馬醫的最後一招。
方從哲對李可灼的紅丸是持審慎態度的。李可灼要進仙丹,「從哲愕然」,認為「進葯十分宜慎」,韓爌等也「深以為然」,而泰昌本人堅持要用藥,先是「命進」接著又「趣和葯」,吃完一顆后感覺不錯,「欲再進一丸」,可是「諸醫言不宜驟」,架不住泰昌「傳趣益急」。所以泰昌用藥與方從哲沒有關係,御史彈劾他「輕薦狂醫」,完全沒有道理。
方從哲雖然賞賜李可灼,但那很可能是泰昌本的意思,因為泰昌對李可灼進葯非常欣喜,連說:「忠臣、忠臣」,並且泰昌用藥以後「暖潤舒暢,思進飲膳,諸臣歡躍而退」,因此泰昌賞賜李可灼是附合常情的。如果方從哲等人有陰謀的話,一定會在暗中交易,不會當日就賞賜,也不會以遺旨的形式大張旗鼓地賞賜李可灼。
至於掌御藥房的太監崔文昇,雖然曾在鄭貴妃宮中服務過,但泰昌即位后升其為司禮秉筆太監,泰昌之死對他沒有一點好處。而且泰昌用藥是經過許多御醫共同診治作出決定,不是他一個人就能決定的。
而太監輪崗也是正常現象,如魏忠賢曾經為天啟母親王才人服務,後來又成為天啟母親的敵人李選侍的親信,在移宮案中還與李選侍站一起,後來又成為天啟的親信,並權傾一時。所以,認為崔文昇曾經為鄭貴妃服務就認為他「包藏禍心」,是很牽強的。
真正「包藏禍心」的是那些利用泰昌之死打擊政敵的東林黨人。因為方從哲是輔,卻不是東林黨人,東林黨人慾除之後快,所以炒作此事,並將禍水引向方從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