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夜訪奸相(2)
不知不覺,馮青他們到了歐陽澈住的地方。這是一家叫紅香樓的旅舍,旅舍客廳里人聲鼎沸,熱鬧非凡。一見歐陽澈進來,馬上傳來問話聲:「歐陽老弟,見到黃潛善大人嗎?」「歐陽老兄,黃潛善大人見你了嗎?」很顯然,歐陽澈和店裡這些人非常熟,他一邊招呼一邊回答:「黃大人上朝去了,白天沒有見著,等吃完晚飯,我再去,除非他不回家睡覺。」
「哈,哈,哈!」眾人一陣大笑。「你們繼續談,我來了幾個朋友。」歐陽澈向大夥作了個作揖,把馮青、曹剛二人帶上二樓,進了西頭的一間房子。房子里收拾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給人一種舒爽的感覺。一個年輕姑娘坐在窗前,正專註地望著窗外,聽到有人進來,忙起身招呼。
「這是我義妹,叫嚴蕊。」歐陽澈向馮青、曹剛介紹道。「蕊妹,你過來,見過我的朋友。」嚴蕊道了個萬福,說:「見過兩位大哥。」呀,這不就是義妹么!曹剛興沖沖地走向去,說:「妹妹,你不認得我了?」一看是曹剛,嚴蕊也是喜出望外,急忙叫了一聲哥哥。
沒想到她們是兄妹,歐陽澈和馮青都感意外,又替她們高興。「哦,對了,我都忘了問二位的尊姓大名。」歐陽澈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叫馮青,他叫曹剛,歐陽兄,今晚我們也要去拜訪黃潛善大人,我們三個一起去,怎麼樣?」「好,好,蕊妹,你告訴店家,來一壺酒,幾個家常菜,我們好好聊聊。」這不是痞吃痞喝么?馮青急忙推辭,說不麻煩了,曹剛可不管這些,早就坐下。「怎麼,嫌棄我了?」歐陽澈有些生氣,拉住馮青,把他推到座位上。
不一會兒,酒菜已經端到了桌上,三個人開始端杯喝酒。他們幾個非常投機,天南海北,無所不談。喝了幾杯,歐陽澈已經有了幾分醉意,說道:「蕊妹,來段琵琶曲助助酒興。」幾聲調弦緊把的聲音過後,鏗鏘的琵琶聲起,還伴著的歌聲。「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彈唱的人正是嚴蕊,她時而揚起手,時而放下,輕攏慢捻,隔著門帘,美麗的姿態令人心弛蕩漾。「我來為你們舞劍,怎麼樣?」趁著酒興,歐陽澈抽出牆上掛著的佩劍,伴著鏗鏘的琵琶聲,翩翩起舞。時而一招一柱衝天,時而一招天女散花,把小小的房間舞成有千軍萬馬。「當」地一聲,琵琶曲戛然而止,劍舞也戛然而止。
「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突然之間,歐陽澈心中感到悲愴,一聲怒喝。然後,他站在房間,兩手下垂,劍尖落在地板上。「樂曲鏗鏘,劍舞精神,珠聯合璧,令人振奮,太好了,太好了!」曹剛知道歐陽澈吟誦的是《詩經》中的一戰歌,情不自禁地拍起手來,連聲稱讚。馮青沒有聽懂,也在一旁說:「歐陽兄胸懷抱負,不是一般的布衣呀!」
歐陽澈沒有任何錶示,淚已經掛滿了臉龐。嚴蕊放下琵琶,從裡屋拿了塊毛巾,幫歐陽澈拭去臉上的淚珠。「歐陽哥哥,你別這樣,兩位朋友在這裡,多不好。你們不是約好,等下就去會黃大人么?」嚴蕊一邊擦著,一邊寬慰。
歐陽澈似乎清醒了許多,接過妻子手中的毛巾,狠命得擦了幾下自己的臉,回到座位,說:「讓兩位兄台見笑了,讓兩位兄台見笑了!」馮青連連搖手,說:「哎,歐陽兄這樣說,就見外了。現在國難當頭,能多些歐陽兄這樣的人,我大宋就有希望了。」見嚴蕊站在一旁,馮青順便問道:「嚴蕊姑娘,在下想問問,你剛才彈的是什麼曲子?」嚴蕊很隨意地說:「我自己創的,叫《飛天》」
「飛天?」馮青喃喃自語,想著什麼。見馮青一副傻樣,曹剛以為他喝多了,就在一旁提醒說「馮青,等下我們還要去拜訪宰相大人,酒就喝到這裡,怎麼樣?」嚴蕊也在一旁催促,要歐陽澈早去早回。於是,三人洗刷了一下,離開房間,前往黃潛善的府邸。
天上已經有了一輪明月,風也在輕輕吹拂。三個人踏著碎瓊亂玉,又到了宰相府大門口。宰相府大門已經緊閉,很顯然,這個時候去拜訪不是時候。可人已經到了,怎不至於試都不試?馮青伸出手,拉起鐵環,扣響了大門。「誰呀?」裡面傳出問話聲。「在下馮青,奉揚州軍統帥吳湛之命,拜訪宰相大人。」
裡面再沒有聲音,估計那個人是去通報情況去了。果然,過了一會,門「支呀」一聲開了,從裡面走出幾個侍衛。為的打量了一下馮青他們,伸出手道:「可有憑證?」馮青掏出一封蠟信,說:「這是我家大人的親筆書信,我得親手交給宰相大人。」「哼,」為的一聲冷笑,「沒這個必要,我家大人已經休息了,我幫你轉交就是。」說完,他走上前,欲拿馮青手中的蠟信。
馮青忙退後一步,說:「不行,我得親手交給宰相大人。」其實,由別人轉交也可以,只要明天能帶黃潛善的回信走,可這樣一來,歐陽澈就沒機會面見宰相了。「你不同意?我還懶得幫你轉交。」說完,為的手一揮,準備關門進去。
「慢,你擔當不起。」歐陽澈急了,忙大聲喝道。為的慢慢的轉過頭,看了一下歐陽澈,問道:「我怎麼個擔當不起,你說說看?」「這?」歐陽澈也是脫口而出,他並不知道馮青要報什麼。「我們所報的軍情,十萬火急,如果耽擱了,肯定會誤了大事。」
歐陽澈說話時的那口氣,那神態,一點也不像做假。為的被唬住了,忙說:「那我去通報一下,看我家老爺見不見你,就不關我的事了。」過了一會,那個人出來,說:「算你狠,我家老爺同意見你。」三個人跟著他,進了一個客廳。客廳正上方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人,胖胖的。他穿著便衣,紐扣也沒全扣好,估計是準備休息了。
「老爺,人已經帶到。」說完,他站在一旁,手搭在刀把上。像宰相級別的人物,接見陌生人,肯定得防著點。馮青來到黃潛善面前,行了個禮,道:「小人奉揚州軍統帥吳湛之命,向宰相大人呈交書信。」說完,他把蠟信拿出來,正要遞交上去。那個帶刀的侍衛馬上過來,接過蠟信,遞給黃潛善。
黃潛善接過蠟信,打開一看,上面列了一長串禮品:象牙二副,瑪瑙十個,夜明珠一對,黃金五百兩,白銀一萬兩。下面有行小字:侄兒吳湛孝敬,後天派專人送到府上,請叔父查點。這個吳湛,還真有點孝心。黃潛善露出滿意的笑容,把蠟信放到蠟燭火上點燃燒了。見黃潛善如此高興,馮青以為事情成了,趁機問道:「黃大人,我們什麼時候上前線?」
「前線,哦,明天,不,後天。」黃潛善還沉浸在禮品帶給他的喜悅之中,全然沒有聽清馮青在問什麼。「後天我們就可以上前線去了。」馮青一把抓住曹剛,高興地說。「原來黃大人運籌帷幄,早有謀划。」
「黃大人,小民歐陽澈有抗金良策稟報。」歐陽澈在旁邊站了許久,一直沒有言。他見黃潛善表了態,很支持抗金的工作,覺得這個官很不錯。「歐陽澈,這個名字好熟悉。」黃潛善從沉思中醒過來,看了一眼那個自稱是歐陽澈的。「你就是那個寫『國事十論』的歐陽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