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形勢變化
「正是小民,黃大人還能如此惦記,讓小民誠惶誠恐。」歐陽澈有點不好意思,連連搖手。「哪能不記得,上個月你呈上的的國策,連皇上都驚動了,後生可畏,後生可畏。你有什麼抗金良策,說說看。」黃潛善摸著下頜的數根鬍鬚,點頭贊道。
「東京是我大宋國都,立國之基地。東京留守宗澤正率我大宋軍民,奮起抗金。如果黃大人能勸皇上親臨東京,必定鼓舞抗金軍民士氣,一舉擊敗金兵。這是其一。還有其二,」見黃潛善眯著眼睛,歐陽澈以為他聽不習慣,睡著了,便停了下來。其實,黃潛善沒有睡,只是眯著眼睛,一邊聽,一邊想:「怎麼這些人都和李綱一個腔調,要皇上去東京?」見歐陽澈沒講了,他問道:「講得不錯嘛,還有嗎?」
「其二,北方軍民正在組織抗金意義軍,在大後方騷擾金兵。朝廷能好好撫慰,給予支持,提供糧草、武器,那義軍就是一支強有力的抗金隊伍。李綱大人……」「好啦,好啦。」見歐陽澈老是提到李綱,黃潛善有點不耐煩,打斷了歐陽澈的話。「你講的這些,本相自會上奏皇上,請皇上定奪。時候不早了,你們先回去吧。」
黃潛善下追逐客令了,馮青他們只得離開。三人帶著不同的心情出了宰相府,道了聲別,回該回的地方去了。馮青他們回到駐地,把宰相大人的話轉告給吳湛。「什麼,後天上前線?」吳湛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沒聽錯嗎?」馮青從袋子里掏出蠟信,說:「這是宰相大人委託我捎給黃大人的,您看看,他肯定在信中說了。」吳湛接過蠟信一看,哪有什麼去前線的話語,是叔父大人受禮之後的回執,暗示他做得好,前途無量,叮囑他好好乾。
大夥聽到要上前線了的消息,有點緊張,也有點喜悅。緊張的是上前線了,得和金兵廝殺,那可是掉腦袋的事;喜悅的是,畢竟能離開這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駐地,殺敵立功。揚州軍裡面,就吳湛一個人一邊偷著樂,一邊笑自己的兵將傻。
第三天,朝廷派人來了,卻是命令揚州軍馬上開進應天府城,駐守東城。軍令如山倒,吳湛馬上率部進城,接管東城。馮青他們搞不懂,上前線怎麼換成了守城門,便去問吳湛為什麼。吳湛眼睛一瞪,罵道:「這是軍機大事,也是你問的?」馮青被嗆了個半死,半天都說不出話。可他沒辦法,誰叫他是個小得最也不能小的列兵。
為什麼部隊不開往前線,倒進了城?這事還真不是馮青他們能過問的。金兵勢大,攻勢猛烈,金兵鐵騎勢如破竹,接連攻克華州、同州、潼關,就要渡過黃河,逼近汴京了。消息一傳開,中原一帶又是一片恐慌。幸虧宗澤率領勤王之師,拚死守著黃河天險,兀朮這才沒有渡過黃河。
黃潛善、汪伯彥急忙幫高宗盤算,說這樣下去,東京只怕守不住,為了安全起見,起駕到揚州去可能好些。高宗聽到風聲,早就緊張起來,經兩個得力幹將一提醒,覺得也對。他急忙命令黃汪二位幹將,調兵遣將,守衛應天,準備南下的相關事宜。揚州軍就這樣進了城,不過,除了御前都統制黃潛善,誰也不知道是什麼具體原因。
李綱聽說皇帝要把行在開往揚州,急忙趕往高宗的行宮。高宗正在宮中逗的鸚鵡玩,遠遠地看見李綱來了,他有點怕這個老人,急忙把鸚鵡藏在懷中。然後,他裝模作樣地招呼內侍,快去找本《論語》來看。高宗的這點伎倆,李綱全收在眼底,他裝作沒看見,急匆匆地走到高宗面前,行了個叩拜禮。李綱是老臣,哪能讓他跪呢。高宗正欲去扶,忽然想到自己懷中有隻鸚鵡,便站在原地,招呼了一聲:「李愛卿,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李綱很利索地站起來,擺了擺袍子,漫不經心地說:「皇上哪個時候動身去揚州?」「揚州?」這老兒怎麼一開口就問哪個時候去揚州,高宗一個激靈,忙說。「李愛卿,您聽誰說的,朕要去揚州?」
「哦。」見高宗裝迷糊,李綱也裝迷糊。「原來是黃潛善、汪伯諺散播謠言,動搖軍心。皇上,您得嚴肅處理他們。」這個老兒好厲害,沒幾個回合就中了他的套兒。高宗連連叫苦,可又不知怎麼對付他。見內侍拿著書過來了,他上前朝他就是一踹,罵道:「狗奴才,拿本書都這麼磨蹭。」
莫名其妙地被皇上踹了一腳,內侍心裡委屈得很,可不敢有任何錶示,只能獃獃地站著,等待皇上的繼續踹或者繼續罵。「滾,快滾!」見那個內侍還傻乎乎地站在那裡,高宗又趁勢火。
李綱知道小皇帝在借題揮,樂得在一旁看熱鬧。果然,內侍一走,高宗沒事幹了,只得主動搭訕,說:「李愛卿,您剛才說什麼來著?」「東京留守宗澤正組織人馬,抗擊金兵,太行山、五馬山等地的抗金義軍,也有力地拖住了金兵的鐵蹄,使其寸步難行。天下大計,在此一舉。國家存亡,匹夫有責,怎麼可以苟且偷生?就是死,臣也要向皇上進言。皇上啊,只可北上,萬萬不可南下。」因為激動,李綱講的時候,身體有點哆嗦。
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可還如此忠心耿耿。高宗心生感動,上前去攙扶他。「啪!」地一聲,一隻鴿子從高宗懷中掉到地上,一動不動。很顯然,鴿子已經死了。「唉,皇上畢竟只有二十歲,玩心還重。」李綱在心中嘆了一口氣,但沒有作聲。高宗站在那裡,不知怎麼辦才好。
李綱上前,揀起死鴿子,說:「請皇上賜這隻鴿子給老臣,讓老臣告訴大宋子民,吾皇為了打敗金賊,把自己的興趣愛好都戒了。」一件不太好的事,經李綱這麼一弄,就成了名垂青史的好事。這個老兒比自己的老爹還好,高宗心中湧起一股暖流。「李愛卿,你放心,構絕對不會當縮頭烏龜的。過幾天,陳東也會來行在,有他來聲援,抗金形勢肯定會好起來的。」
陳東,北宋末年潤州鎮江丹陽(今江蘇丹陽縣)人,字少陽。他只是一個布衣身份的太學生,可他關心國事,痛恨亂臣賊子禍國殃民,不顧身家性命,連連向二聖上書,請求誅殺六賊,即「六賊」,即太師蔡京、太尉梁師成、少宰兼中書侍郎李彥、太傅王黻、廣陽郡王童貫和寧遠軍節度使朱緬。這「六賊」掌管朝柄,排斥異己,百般勒索,鬻官賣爵,賄賂成風,「括地」搜刮,進獻花石綱,殘暴人民。
就是在他的感召下,六賊殺的殺,貶的貶,永遠離開了北宋末年的政治舞台。在靖康元年的東京保衛戰中,李綱因小人的讒言,被朝廷罷了他東京留守一職,取消他保衛東京的資格。又是他陳東,動東京城的太學生和老百姓十多萬,掀起聲勢浩大的宣和太學生請願事件。迫使當時的皇帝欽宗重新任用李綱,率領東京軍民抗擊金兵。
把陳東這樣的人都召到行在來,看樣子,皇帝的抗金決心蠻大。想到這,李綱心中一番激動,慷慨陳詞說:「皇上高瞻遠矚,臣定當效死力,號召軍民,擊敗金兵,迎回二帝,以雪靖康之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