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傍晚五點四十分,高中學生剛下課,交通非常擁擠,卻唯獨這條路沒什麼人走。
獨自漫步在天橋下,方守正冷得直發抖。
一月的氣溫已經夠低了,加上冷鋒過境,據說陽明山上已經下起瑞雪,淡水更出現十五年來的最低溫……
方守正就讀台南縣白荷高中一年級,快放寒假了,期末考在即;一票損友嫌日子過得太無聊,和他打賭,要他一個人通過這條惡名昭彰的「幫派秘道」,併合湊了三千元,要是方守正能從這條路上全身而退,錢就歸他。
方守正的家境並不寬裕,零用錢也不多,三千元對他來說足絕大的誘惑,刺激得他連理智都喪失了!
於是就變成現在的情況——
「喂!小子!你看到這個標誌了嗎?」一群流里流氣的小混混圍著他,手裡還拿著蝴蝶刀、西瓜刀、鐵條棍棒向他威嚇,「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
「我……我……」方守正的背部緊貼著斑駁的水泥牆面,一個紅漆噴成的骷髏頭抵在身後,像要開口把他吞噬似的,「不……不要!這是我的東西,為什麼要給你們?」
嗚……有時他真恨自己這張爛嘴!
明明心裡怕得要死,口頭上卻硬要逞強,早早把書包交出去不就太平了;逞了口舌之快,被痛打一頓之後仍然不免被搶,不是更糟糕嗎?
「有種,想升天?老子就成全你!」頭扎布巾、耳上穿了幾十個洞的幫派老大
面目猙獰,上前一步捏著方守正細巧的下顎,穿了舌環的濕黏長舌舔過他的臉頰。
「唷!好小子,還挺嫩的,兄弟們,要不要來個先奸後殺、再奸再殺啊?」
一群人當場鬨笑起來。
方守正怕得直發抖,連眼睛也不敢張開:忽然間,他顎下的箝制一松,方守正也失去支撐的力量,發軟的兩膝滑落地面。
方守正勉強張開眼睛,發現威嚇他的小混混們正和一個人廝殺;兩者的實力顯然頗有差距,不到五分鐘,小混混們一鬨而散,連刀械都扔下了。
「你沒事吧?」那人對他伸出手,由於逆光、天色又暗的緣故,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謝……謝謝!」方守正好不容易才發出聲音來。他握住的那隻手,是那麼寬大、細緻,不像是常常打架的手。
「你怎麼一個人經過天橋下?很多幫派在這裡聚集,搶劫、打架、鬥毆無所不為,附近的人都很清楚。」他的聲音十分柔和,卻帶著責備。
就著幽暗的光源,方守正仔仔細細地觀察他。
那人穿著白荷高中的冬季制服,外套的縫線燙得筆挺,鞋面光可監人,身材很高,超過一百八十公分,肩膀也很寬,左分的發線一絲不苟,打完架後竟然沒半點凌亂的跡象。
方守正忍不住暗暗吐舌,他以為自己已經夠愛乾凈了,想不到有人比他還潔癖。
那人從口袋裡取出一條手帕遞給方守正,「擦擦臉吧!」
方守正接了過來,對著臉頰就是一陣猛擦,擦得皮膚都紅了!
看到方守正滑稽狼狽的模樣,那人忍不住笑了出聲。
「哈哈哈……」他的笑聲像銀鈐一般悅耳。
方守正呆立在原地,聽著晚風中的笑聲,不知不覺地出了神。
***
「原來你是學長啊!」方守正鬆了口氣,和學長並肩漫步走過天橋下。
他有個很平凡的名字——林羿翔,人卻不平凡。膚色白皙,眉眼俊俏,鼻樑直挺而且很高,這讓方守正在一瞬問以為他有白種人的血統,不過他很快就否認了。
林羿翔就讀白荷高中三年級,學校太大了,兩人從沒碰過面。
「那麼,可愛的學弟,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你為什麼一個人經過危險的幫派秘道呢?」林羿翔打趣道。
可愛?方守正不禁皺起眉頭來。憑良心說他是矮小了點,臉蛋圓了點,皮膚嫩了點——連幫派老大都承認這一點;可是長相不差,而且他才高一,將來還會再長高、變得更成熟。
面對自己的救命恩人,方守正把打賭的事一五一十地和盤托出。
只見林羿翔和他一樣皺起眉頭,方守正馬上從皮夾里掏出三張一千元的鈔票給他,「那個……賭注應該算足你贏的,請收下這些錢……」
「我不是為了錢才救你的。」林羿翔撇過頭去。
方守正頹下肩膀,十分喪氣。
果然被瞧不起了吧……可是見錢眼開,也是人之常情啊!
「天色暗了,快回去吧!以後別再做這麼危險的事了。」好像沒看到方守正臉上頹喪的神色,林羿翔催促道:「萬一我剛好沒經過,你怎麼辦?」
「你又為什麼一個人通過幫派秘道?不怕被勒索嗎?」方守正不服氣地回道。
「我能照顧自己,話說回來,要不是今天下課晚了一點,要趕著去打工,我也不會走這條捷徑。」
「高三了還在打工,很累吧?」
幫派秘道已經到底,銜接的道路明亮寬敞,人來車往,到這裡就安全了吧!
「還好。」林羿翔似乎不願意多談這方面的事,他對方守正揮揮手,「有空我會去找你的,拜拜!」
「拜拜……拜拜……」佇立在原地,方守正出神地望著林羿翔遠去的背影。
冷風颼颼地吹過,冬天真的到了……
***
朝會過後,好事者紛紛圍著方守正,七嘴八舌地追問賭注的結果。
「昨晚你真的一個人通過幫派秘道了?」
「錢還在身上嗎?」
「你長得白白凈凈的,有沒有人對你性騷擾?聽說好幾個幫派的老大養了男寵……」
「是不是有什麼傳說中的秘技?」
一下子從無名小卒變成眾人矚目的焦點,方守正實在有點飄飄欲仙,但他也不好意思表現得太自我陶醉,尤其有人路過幫忙的事更是說不出口,只好支吾其詞,一概以點頭矇混。
「阿正,有人找你。」損友中的損友,劉興邦站在窗口大喊。
方守正應了一聲,馬上竄到門邊。倒不是因為有人來訪而興奮,他只想脫離被眾人的包圍。
「你好。」林羿翔帶著禮貌、合宜的微笑站在教室門口,「你滿受歡迎的嘛?」
這句話稱不上有敵意,卻也絕非恭維。
方守正先是愣了一下,繼而有點失望地低下頭。不知為何,他不喜歡學長現在這種無懈可擊的完美笑容,那意味著距離感。
「有事嗎?」昨晚的學長直率而且開朗多了!
「中午有空嗎?我想和你一起吃中飯,在忠孝樓的屋頂上。」
「好,我沒問題。」方守正聳聳肩,顯得若無其事。反正全校學生都是訂便當,並不麻煩。
「就這麼說定了!」林羿翔對他揮揮手,眼底閃耀出光芒。
***
劉興邦以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方守正,「你什麼時候跟學長交上朋友的?」
「很久以前。」打死他也不會說出「昨晚認識,他救了我」這一類的話。
「怎麼從來沒聽你提起過?」另一名同學也來湊熱鬧。
「最近才比較熟。」方守正開始說謊了,白細的手指不自覺地握拳。
「真好!」班長嘆了口氣,「林羿翔學長可是三年級文組的榜首,幾乎科科滿分,有課業問題不用上補習班,找他就對了。」
「個性溫和,人長得又帥……」
「氣質出眾……」
「體育、美術、操行……都是第一流……」
方守正翻翻白眼,這群大男生已經陷入無可救藥的愛慕之情中了!
「可是他的人際關係好像有點問題,聽說他孤僻得很,不太喜歡和人交往。」不知道是誰冷冷地丟出這一句,語氣里有點嘲諷的意味在。
「騙人的吧?阿正不就和他處得滿好的?」說者提高音量,好像想加強話里的說服力。
「對啊、對啊!換成是我,才不會特地找不熟的人一起吃飯。」
同學們你一言我一語地熱烈討論起來了,對方守正昨晚的英雄事迹反而不怎麼在意了。
方守正既安心又失望地鬆了口氣,完全沒注意到劉興邦別有深意的表情……
***
中午領過便當後,方守正帶著餐盒赴約。
白荷高中是男女同校分班的學校,建築物是長方形的格局,正中央是中庭,三棟大樓分別圍繞中庭而矗立,一年級在和平樓,二年級在信義樓,忠孝樓則是三年級的地盤。
高三生不像高一和高二那麼閑,大多數的人用餐都隨便扒兩口,吃完趴倒就睡,一整天下來根本沒離開座位幾次,再近的地方也嫌遠,即使是在他們頭上的屋頂,沒空也沒興趣上去看一看。
方守正從樓梯一路奔上屋頂,直接映入眼帘的就是午間燦爛的陽光,和學長開朗的微笑。
他安心了,因為那笑容並不制式,是很自然、很舒服的平靜微笑,和他早上所見的笑容有顯著的不同。
林羿翔順手把門鎖上,避免再有人上屋頂來。
方守正坐到林羿翔身邊,打開盒蓋,一股蒸騰的飯香撲面而來,今天中午吃雞腿便當。
「昨晚幾點到家?有沒有再遇上麻煩?」林羿翔關心地問,在方守正身邊他總是笑容可掬,而且也總是愛笑的。
「嗯……嗯……」方守正嘴裡塞滿飯菜,還不知足地努力從飯盒裡拚命挖,
「我們分開後就回家了,我也不可能在外面混太晚,十二點以前沒到家,我爸媽會宰了我。」
「他們一定很關心你。」林羿翔神色微黯,他很斯文地一口一口夾著飯,嘴裡還有食物的時候就不說話,只是靜靜傾聽。
「還好啦!大部分的父母不都這樣?」
「有一對平凡的父母也許是人生第一件幸福的事。」
方守正歪著頭問:「第二件呢?」
「有錢。」
「第三件呢?」
「有……」說到一半,林羿翔卻忽然停止了,「人生哪來那麼多幸福?」
「假設就有這麼多的話呢?」方守正聳起眉峰,很有興趣的樣子。
「勉強來說,就是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吧!」林羿翔緩下手中的動作,臉頰浮現若有似無的紅暈。
方守正吞了口飯,「要是他不喜歡你呢?」
「我會想辦法讓他喜歡上我。」
「有別人也很喜歡他?」
「我只能說抱歉,請對方死心,並祝福他在別處遇到美好的戀情。」
「那……他的家人反對咧?」
林羿翔微微一笑,「尋求他們的諒解和認同。」
對林羿翔的執著和韌性,方守正只有豎起白旗投降,但是忍不住要問最後一個問題:「你有喜歡的人嗎?」
林羿翔一時愣住了,他沒想過這個問題。
「不算……有吧!」他低下頭,欲言又止。
方守正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好像有又好像沒有的,總之和他沒什麼關係。他點點頭,聳聳肩膀,又低下頭來扒飯了。
「那麼,你呢?」沉默片刻,林羿翔忽然抬起頭來問他。「你有喜歡的人嗎?」
「沒有。」方守正很乾脆地回答。
林羿翔既安心又失望地投以微笑。
***
連續好幾天,林羿翔都和方守正約在屋頂上見面,次數頻繁到連劉興邦也看不下去了。
「你們在屋頂上都做些什麼事啊?」劉興邦以狐疑的眼光望向方守正。
「沒有啊!就是吃飯和聊天而已。」
「你最近都不和我一起吃飯了。」劉興邦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寂寞。
方守正皺起眉,「別這樣說,我們不是一整天都相處在一起嗎?」
「是啊!可是……」劉興邦怱然放低音量,「你別和學長定得太近,聽說他以前混過幫派,打過老師,被原來的學校退學才轉進白荷高中的。」
「不可能吧?」方守正斜著眼看他。劉興邦什麼時候這麼八卦了?
「啊!他看起來是很完美,可是越完美的人往往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問過他們班的同學,竟然沒有一個人去過他家,或知道他下課後在做些什麼,他又不參加社團,班游旅行什麼的都沒去過,你不覺得這聽起來有點詭異嗎?」
「還好吧!」方守正聳聳肩,他本來就是粗線條的人,「這些話聽起來都像毫無根據的謠言,可能他只是討厭人多的地方,或是他們班搞小圈圈搞得非常嚴重……」
這些推測並不是憑空想像。他們一年七班就是如此,幾個氣味相投的人聚集在一起,用棍棒都打不開,小圈圈以外的人便視若無物,連招呼都不打。
劉興邦以失落、挫折的眼光看著他,自己努力收集來的訊息竟被方守正說得如此無足輕重,「就算這些都是空穴來風的謠言好了,優秀的人材因為驕傲而被誹謗排擠也是時有所聞;可是他打了老師才轉學是千真萬確的事,一個會打老師的學生不能說完全沒有問題吧?」
「你今天真的有點怪怪的。」方守正伸手勒住劉興邦的脖子,撥亂他的頭髮,和往常一樣打打鬧鬧,「期末考到了沒心情看書,想來點八卦提振士氣?這是個好方法,我也去挖你的糗事好了!」
「我的糗事?除了我家人之外就是你知道得最清楚,你還要向誰挖?」劉興邦在他的懷裡掙扎,努力要扳開方守正的手指,他足足比身高號稱一百七十公分的方守正矮了五公分,體型上還足方守正佔優勢。
他們兩人從幼稚園、小學、國中到高中部是同班同學,方守正卻被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人搶走,劉興邦心裡難免有點不是滋味。但他也不是會因此就胡亂造謠的人,關於林羿翔的傳聞真的是向三年四班的學長打聽來的,一個字都沒增刪添加。
「說的也是,那我換個方式好了,我去向你女朋友兜售這些醜聞,一件一
「你敢!」劉興邦的怒吼把附近同學的耳膜震得嗡嗡作響。
由於這聲怒吼,兩人一下子成為班上同學白眼的對象,方守正連忙把手放開,摸摸鼻子回到座位上乖乖坐好:劉興邦也紅了臉低著頭,忍耐眾人鄙夷的目光,一個字也不敢辯解。
兩人同時問忽略和往常一樣站在窗口、本來要開口卻在一瞬間改變主意,默默離去的修長身影……
***
直到第二堂課結束,方守正才想起來今天早上到底哪裡不對勁。
晨考的成績還是不理想,朝會一邊聽著麥克風的雜音一邊站著打瞌睡,霧裡看花的英文課、鴨子聽雷的數學課……
中間少了一個過程,林羿翔沒有出現邀他一起共進午餐,他覺得有點失落,肩膀也塌了下來。
第三堂下課,林羿翔還是沒來,也許他最近很忙,忘了找他吃飯。可是昨天中午林羿翔還是開開心心的,一點異樣也沒有,怎麼才過了一天,他就一聲不響的消失了?
中午用餐時間,方守正領了便當,略過迎面而來、表情慾言又止的劉興邦,朝他抱歉地揮揮手,「對不起,我中午有事,不能陪你一起吃中餐了!」隨即衝出教室大門,留下劉興邦一臉驚愕地呆在原地。
「我只是想說,你拿錯便當了!」
***
「抱歉,請問林羿翔學長在嗎?」忐忑不安地站在三年四班的教室窗口,方守正緊張得心跳不已,三年級的教室氣氛果然不同凡響,三尺之外就感受得到那股不顧一切為大考往前沖的壓迫感,門口旁邊的布告欄貼著校榜,上次模擬考成績競爭非常激烈,差個一分就差了奸幾名。方守正偷偷地留意一下,榜首是他熟悉的名字,這方面他倒是忽略了。
教室的位子幾乎坐滿,大部分學長都邊看書邊吃飯,體力不濟一點的也趴在桌上休息,沒什麼人在聊天說笑,偶爾有一兩個人抬頭交談幾句,說不到三句話也結束了,而且音量也不高,簡直比圖書館還安靜。
方守正忍不住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期末考快到了,還是稍微用功一下吧!
「他不在。」回答他的學長稍微抬起頭來,沒等到方守正向他道謝又埋頭書堆。
方守正反而覺得尷尬了,為打擾學長而歉疚不已,「謝謝……」
林羿翔不在教室啊……他在心底嘆了口氣。會不會在屋頂上休息呢?
蹬蹬蹬地跑上屋頂,鐵門竟然是上鎖的。
方守正以掌心用力地敲著門。
噹噹當!
鐵門開了,一名高瘦、戴著黑邊細框眼鏡的年輕教師定了出來,長相十分清秀,手上還抱著幾份卷宗,「你奸,有什麼事嗎?」他朝方守正親切地點點頭。
「啊、呃,我只是想找個地方吃中餐……」沒見到林羿翔,卻是老師,方守正有點手足無措,說話也結巴了起來。
「不要緊,我也剛好要走,這裡就留給你們。」老師打過招呼之後就走了。
你們……方守正狐疑地想著,屋頂上還有其他人嗎?
「阿正!」是林羿翔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那麼柔和悅耳,語氣里卻多了一絲意外,「你怎麼會過來?」
「剛剛那是誰?」方守正對他的疑問充耳不聞,裝作不在意似地問起。
「我們班導師。」
「你也和他約好一起吃中飯嗎?」不知為何,方守正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同樣上鎖的鐵門,對象卻不同……方守正忍不住去想像到底有多少個人曾經在這裡陪他一起吃過中飯。
「沒有,沒什麼事。」林羿翔別過臉,避重就輕。「我今天應該沒和你約好吧!」
方守正愣了一下,隨即輕輕地低下頭,「是沒有。」
「算了,別想那麼多,既然你已經來了,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餐盒,你不急著回去吧?」林羿翔悠然一笑。
方守正點點頭,心情從谷底一下子飛揚了起來,「好啊!」知道林羿翔還沒吃飯,不管他和導師談些什麼,總之不是在一起吃便當,方守正不自覺鬆了一口氣。
***
「你早上沒過來約我,我有點意外。」方守正鼓起勇氣追問。他注意到林羿翔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頓,隨即又恢復正常。
「我有去過你們班上,看到你在忙就先走了。」林羿翔的語氣里有一絲落寞。
「忙?」方守正不解,今天早上除了被賞白眼和打瞌睡之外,他沒什麼事在忙啊,事實上每天都是如此,他從來沒忙碌過。
「我想,你對我有些疑慮。」
方守正聽得瞪大了眼睛,「你從哪裡聽來的?」
「有好幾個人跟我說有學弟向他們打探我的消息。」
方守正開始緊張了,「我可以保證,那個人絕對不是我……」
「我知道,我相信你。」林羿翔的表情看來沒有任何異狀。
方守正勉強用混亂的大腦思索一會兒才說:「也不是我叫人去打探的,有問題
我直接問你就好了,何必繞了一大圈,多此一舉?」
「有些問題即使你問我,我也不會說的。」林羿翔放下飯盒,另一名陌生學弟的聲音似乎還回蕩在耳際。
你可別和學長走得太近,那個人有點問題……
聽說學長混過幫派,打過老師……
他是因為打了老師才被迫轉學列白荷高中的……
「那很簡單啊!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什麼也不問。」看到林羿翔黯然的神色,方守正連忙表明態度,「中午能和你單獨一起吃飯我就心滿意足了。」他特彆強調單獨這個字眼。雖然不知道林羿翔的導師中午找他做什麼,但既然他不想說,再追問下去也是白搭,而且未免太不識相。
林羿翔有些驚訝地看著方守正,他的兩頰塞得鼓鼓的,好像花栗鼠,「真的?」
「嗯!真的,真的!」方守正用力地點點頭,喉嚨被咽到一半的飯粒嗆到,連續伸了幾次脖子才勉強吞下去。
看到方守正臉紅脖子粗的狼狽模樣,林羿翔不禁莞爾,「你真可愛。」
方守正連喘了幾口氣,拉拉耳朵,「對不起,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我說……」林羿翔伸手撫摸他的左頰,就是曾經被幫派老大舔過的地方,
「和我約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