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狄亞旭很清楚，他家隔壁那位小粉紅，從小到大追求者沒有斷過，所以他趕蒼蠅趕了十幾年，從不讓人搶先一步。

他十五歲出國，求學三年、執業四年，七年的時間足以讓小女孩長成亭亭玉立的美少女，本來就已經夠招蜂引蝶了，還因為父母長年在大陸工作的關係一人獨居，他忽然警鈴大作。

正好對大醫院的工作灰心之際，他順勢辭去高薪工作，回到台灣來，好好的、就近的，盯著他從小看著長大的隔壁鄰居。

她的存在，左右他的人生。

是她一句話改變他對生命和一身過人智慧的看法，想盡自己的力量幫助別人，所以他學醫。

而後他發現她越大越愛漂亮，十六歲就會化妝，所以他執業那四年，抽空又回哈佛去修了一個研發的碩士學位，拿到學位后便創立了一個製作美容產品的生化科技公司，總公司在美國，高薪請來他在哈佛的學弟擔任執行長，他則偶爾出出餿主意，負責研究開發新的美容元素。

創業是因為她愛漂亮，所以他製作可以讓她漂亮一輩子的美容保養品，因而擁有自己的事業。

「念書、拿學位、行醫治人、創業，沒一個難倒我。」狄亞旭細數自己二十六年來的歲月，可謂一帆風順。「簡單得易如反掌，可就單單一個女人，都十二年了，我還是搞不定她！」

他苦惱的抓頭。「哪裡又有問題？如果有一本書叫『岑千意的內心世界』，我一定馬上研究——」書本都比女人心還要好懂！

又到了社團活動的時間，他離開醫護室，往體育館走去，在岑千意練習的時候親自到場已經是種習慣，他不想看見她受傷，不想再經歷一次那種恐懼，這麼做，確實是有私心的。

起碼每天在這裡可以看見她飛揚的笑容，就算不是對著他笑，但卻是他一天的動力來源。

但是他的動力，今天沒有來練習。

「隊長？她說今天有事不來練習了。」代理的副隊長是個男生。「有事嗎？」

「沒，隨口問問。」狄亞旭假裝不在意，其實心裡在意得要命．

「約會吧，她大一就喊著要交男朋友，都大二了還沒交到。」一個女隊員如是說道。

有未婚夫的人了，交什麼男朋友？！約會約個鬼！

到口的咆哮勉強吞回肚子里，心裡開始不爽，他坐到體育館一旁的鐵椅，頭轉看向另一邊的排球隊，假裝看排球隊練習。

「八成是約會，我剛剛看到她坐別人的車離開學校，不知道是誰耶，那輛車是銀色的敞篷賓士。」剛來的女隊員提起一路走來時看到的情景。

一個正在拉筋的嬌小女孩，在隊伍中擔任「飛人」，長得可愛甜美，在啦啦隊中的人氣和男生緣都不輸給岑千意。

她突然笑了起來，看好戲的口吻道：「全校只有一個人開敞篷賓士，那台車我坐過，一個四年級的學長，名字我忘了，長相還滿斯文正直……我記得他上個月約過我，不過他太好色了，趁等紅綠燈摸我大腿，我不爽就把他打成熊貓眼，然後下車，我看啊——他這回踢到鐵板了，隊長會給他死得很難看，」

岑千意的個性那麼潑辣，怎麼可能被人欺負不還手？

「這種人簡直就是女性公敵，千意會讓他知道女生不是好惹的。」其它女隊員興緻高昂。「明天一定要問隊長怎麼對付色狼。」

女孩們興緻高昂的談論著，一點也不為她的安危擔心，不覺得她會有危險。

跟其它人相反，狄亞旭臉色陰沉，壓下心頭的惶恐和震怒，力持鎮靜的掏出手機，假裝在收簡訊，然後走出體育館．

一離開眾人視線，他立刻按下快速鍵，沿著牆面心急的踱步，電話一連響了十數聲才被接起。

「幹麼？」是千意的聲音，而且一如以往的壞口氣。

「你在哪裡？跟誰在一起？是男的還女的？！」咄咄逼人的問題連番出口。

聽見她的聲音，他一方面放心，可又感到憂心忡忡，不會說好聽話哄哄她，壞口氣自然不可能得到她的好聲好氣了。

「關你什麼事？」她覺得奇怪。他怎麼知道她跟別人出去？他有千里眼嗎？才出校門就被他發現，她不過是出去喝個咖啡，這樣也被抓到？

「不回答就是你跟男人在一起了？你馬上給我回來！」狄亞旭擔心、緊張，怕約她的人不安好心眼，也生氣她答應別人的約會，嫉妒之火燒毀了他的理智，讓他幾近瘋狂。

「奇怪！你又不是我爸，管我這麼多，只不過是跟男生出來喝咖啡而已，你很煩耶——」不是刻意要唱反調，而是他不把話說清楚，只有命令，她才不會理他。

就老實說他不喜歡她跟別人出去，他會嫉妒，她就會乖乖答應他了嘛！

「是誰？千，你在跟誰說話？」

過份溫柔的男子聲音從話筒傳進狄亞旭耳中，他崩毀的理智逐漸讓他走火入魔。

「他誰？你跟他很熟？什麼關係？！」千？他叫她千？！憑什麼？！

「要你管——不是，學長，我不是在跟你說話，我是在跟電話里這人說的，他好煩，管的比我爸爸還要多。」

先是兇巴巴的對狄亞旭吼，再用甜美的娃娃音對另一個男人解釋。

「岑千意！」狄亞旭完全被嫉妒沖昏理智。「你馬上給我回家，聽見了沒？！」

「你放心，我今天晚上絕對不會回家的——」被激得火氣直冒，她挑釁的回嘴。

狄亞旭正要發火，結果電話那頭卻開始不對勁起來。

「你幹麼？我在講手機耶！你開車專心一點行不行？」

「你敢偷親我？！找死？停車！」

「都上了車，還裝什麼純情？」

「我叫你不要靠近我，你聽不懂國語是不是？」

那頭傳來斷斷續續的爭吵、打鬥，還有岑千意那特有的恐怖尖叫聲。

「千？你說話，你現在在哪裡？」狄亞旭只覺得心臟都要停止了。她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快點說話！」

但是岑千意並沒有回答他，他只聽見話筒傳來的男女爭執及訊息雜音，不論他如何呼喊，她都沒有再跟他說話。

最後他聽見一聲激烈的撞擊聲，手機就被掛斷了。

「千……」握著已然斷訊的手機，狄亞旭感覺自己的體溫降到了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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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岑千意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她提著一袋葯妝店買的東西，以及在手機通訊行新買的手機，被好友送回來。

「早點睡，晚安。」華馨如坐在副駕駛座上朝她揮手。

因為太晚了，加上千意氣急敗壞的衝到她工作的店裡抱怨被強吻的事，還很難過的哭了，為了讓她心情好一點，她便放下工作，陪千意去買新手機和一些保養品。

「晚安，謝謝你送我回來，弘吉叔叔。」岑千意甜甜的朝開車的中年男子道謝。

「不客氣。」林弘吉笑得很慈藹，但說的話卻很江湖。「那個小鬼，叔叔會幫你『處理』。」雖然已經金盆洗手不幹，是個一流的大廚師，可江湖味還是很濃。

「呵……這個，我也沒讓他太好過。」她吐了吐舌頭。「諒他也不敢再惹我。」

被人強吻讓她非常生氣，所以狠狠的教訓了那敢偷親她的臭男生，她的手機就是這樣壞掉的，因為她拿手機砸他的頭。

「你自己小心點。」華馨如再三對她耳提面命，才道別說再見。

走進家門，解開保全系統后再次設定，岑千意拿出新買的手機研究新功能。

走進二樓房間，摸黑將燈打開。

「你總算回來了。」

「哇——」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手上的東西掉了一地，定眼一看，狄亞旭就站在她房間中央，白袍未脫下，掩飾邪意眼神的眼鏡丟在她梳妝台上，頭髮凌亂，臉色陰沉恐怖。

連說話的聲音都很沙啞，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她忽然覺得有股力量在兩人之間流動。

「你、你幹麼？嚇死人了！」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拿起地上的東西擺至一旁的柜子。「這麼晚了來我家做什麼？還沒開燈，你故意嚇我的哦？」她心跳得好快，剛一瞬間還以為是小偷闖空門，看到是他才鬆了一口氣。

「你沒事？」看著她帶大包小包的東西進門，他有點不敢相信。擔心了一整晚，結果她卻開開心心的去逛街買東西，沒給他一通電話報平安，他差點就要去報警了！六神無主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她，加上失蹤不到二十四小時警方不予受理。所以最後他回到學校動用權力，調那名男學生的身家資料，然後找上門。

「我被打成這樣，還能對她做什麼？」那個額頭腫一大包，帶著兩個黑輪的男學生害怕的為自己脫罪。「她就突然下車跑掉了，我沒對她怎樣，真的……」怎麼啦啦隊的女生都這麼難追？一連兩個都揍他，還讓理事長的長孫上門質問，他真是有夠衰了！

狄亞旭拎起那男孩的領子，陰狠的撂下狠話，「要是她少了一根寒毛，相信我，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沒有辦法的他守在她房間，從黃昏到入夜，腦子裡不斷的猜想她是不是遇到可怕的事，想著她是不是正哭喊著求救，那些畫面光浮現在腦子裡就足以逼瘋他。

「你很希望我有事嗎？」她雙手環胸，眯眼瞪他。

狄亞旭走到她面前，伸手輕撫她的臉，聲音沙啞的問：「為什麼電話不通？你跟那個男孩，怎麼了？」

「他偷親我不成，接著想用強的，我就拿電話丟他，結果電話壞了……我剛才買了新手機。」她秀出新買的白色貝殼機。「現在電話通了……喂，狄亞旭，你幹麼一直摸我的臉？」

「你真的沒事？他沒傷害你？真的？」像是要確定她沒事，他仔仔細細的打量她。

岑千意心跳得好快，他溫熱的大掌捧著她的臉，雙眼直視她，神情是從來沒有見過的凝重。

她搖搖頭。「沒有……」

原本想對她吼：就算你再兇狠潑辣，要是遇上兩個男孩子同時挾持你，你該怎麼辦？！為什麼脫困不馬上回家？不馬上……找我……

可是她回來了，完完整整的站在他面前，連衣服都很整齊，那些訓話全數吞回肚子里。

「以後……別再隨便答應別人的邀約。」

她驚訝的望著他，想不到……他沒有訓她，只有這麼一句壓抑的、要她以後注意一點的話。

遇到那種事情她也很怕，但她不敢說，不敢找他哭訴，他在電話里那麼生氣，她又馬上遇到那種事情，所以脫身後她只敢找好友馨如訴苦。

她有想過給他一通電話報平安，告訴他她沒事，因為任何人從電話中聽見她和那男生的對話，一定都會擔心害怕，可她……卻不敢告訴他。

「我……我好怕。」原本已經跟好友哭訴過了，可在他面前，看著這麼擔心她的他……也許是想要得到他的憐惜和安慰，她眼眶又開始泛紅。「我真的好怕……」哭了。

「他吻你哪裡？」狄亞旭眼中閃過一抹狠厲，飛快的消逝，語氣僵硬的詢問。

「這裡。」她指著右頰，靠近嘴唇的部份。「差一點點就……」還好她躲得快。

他二話不說，捧起她的臉，就著她指著被吻的地方重重的親下去。

像是要消毒的力道，他吻得很久很久，好幾次摩擦到她的唇，她心跳得更快，屏住呼吸。

她沒有尖叫推開他，是因為正受到打擊吧？是正人君子就不該趁人之危……算了，反正他狄亞旭向來不是什麼正人君子，無妨。

稍稍拉開兩人的距離，狄亞旭放縱自己對她的渴望，掠奪般吻住她的唇，就算被她討厭，他也不後悔。

激狂若渴的吻燃燒著兩人的理智，岑千意只覺得全身發軟，天哪——這是什麼？

當她從迷亂漩渦中清醒時，發現不知何時她竟然被壓倒在床上．甚至衣衫不整……

這樣太快了、太突然了，他什麼都沒說啊，就這樣親她、吻她、抱她，還跟她一起滾上床？！

可是……被他這樣擁抱，好溫暖。

他的體溫好高，而且身體一直在發抖……發抖……

她覺得又驚又奇，略略推開他，欲看他此刻臉上的表情。

「不要再這樣嚇我了。」但狄亞旭卻不讓她離開自己懷裡，緊緊的，將她擁進懷中。

「對不起……」她沒有想到自己會吐出這三個字。他在發抖，因害怕而全身顫抖，將她擁得好緊好緊，不肯放手，她感覺她的心熱燙沸騰。

這麼親密的情人姿態，靠在他懷裡，他激烈的心跳傳至她耳中，卜通卜通的。

他心跳得這麼快，是為了她。

為了她……

原本不知該往哪裡擺的雙手，緩緩的、生澀的環住他的頸項，兩人間的距離瞬間拉近。

「你是我的！」他在她耳邊說道，聲音很輕，語氣很堅定，充滿了佔有。「我的。」

頭一回聽見他這麼露骨的宣言，岑千意的身心，為此顫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