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江緒綾從下午開始，忙了整整四個鐘頭，又是燉雞，又是熬湯，忙進忙出好不快樂。這是她第一次充滿了為心愛的人洗手做羹湯的心情，雖然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偏偏愛上行為幼稚的席藏楓，但是，坦然面對自己的感情后，她心中滿是雀躍。
她可以因為他一句話、一個貼心的舉止就開心好久--不，這可不是一個貼心的小舉止，他特地為她安排了房間，給她驚喜呢！
這會兒已經忙完了，江緒綾正盯著「她的床」傻笑發愣。瞧瞧那軟實的質感，可以想像忙碌一天、洗去滿身疲憊后，呈大字型仰躺在上面有多麼幸福！她已經開始期待今晚與它耳鬢廝磨……
聽見大門被打開的聲音，江緒綾掩不住興奮地前去迎接，像一隻忠誠的小狗奔向主人。
「你回……」正當她想大聲歡迎他回來，訝異他竟然帶了朋友，一瞬間，笑容只能僵在她臉上。
訝異的人不止是江緒綾，袁婉凈也是一臉驚訝。她邊換上室內拖鞋，小聲地問：「楓，這位是？」
袁婉凈一直默默注意著席藏楓的花邊新聞，她可以肯定，眼前的女人不是八卦周刊出現過的女主角。
見到美女，江緒綾一臉尷尬，聽見對方親昵地喚著席藏楓，也只能任憑心底酸楚的滋味四處流竄。
「我是……」
「她叫緒綾，我的女朋友。」席藏楓直接說出驚人之語，而且仍然一臉鎮定。
「啊？」原來他已有了女朋友，她還痴心妄想和他的感情能有轉機……忽然間，袁婉凈覺得自己好狼狽，但還是強打起精神自我介紹，「你好，我姓袁，叫我婉凈就可以了。」
江緒綾先是一愣，立即回以微笑，然後神情相當不自然地將席藏楓拉到一旁去，糾正道：「她是你朋友嗎？你幹嘛又亂講話！」她壓低音量，整張小臉漲得通紅。「你又想整我？」
她說完后，原以為會看見他一臉無賴又可惡的笑容，不料他卻定定凝視著她，唇角帶著淺笑。
他伸手輕掐她的臉頰，笑而不語。
江緒綾幾乎屏息。那笑容真是充滿魅力！他的手指更是熾熱，燙進她心底，教她整個人無法動彈。
後頭，袁婉凈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麼，但是光瞧見席藏楓對女友親昵的舉止，便足以令她嫉妒。
晚餐過後，當江緒綾看到席藏楓將今天才成為她卧房的門打開，請袁婉凈住進去，她的心就涼了一半。
果然，她還是只有睡帳篷的命……
結束一天的家務，洗完澡后，江緒綾認命地回到陽台。
原本以為今夜可以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最後卻落空，她也只能自嘲的一笑。
「幸好帳篷還沒拆。」
她垮著雙肩，拉開帳篷窩了進去，在碰到一堵溫熱的肉牆之際，不禁大吃一驚。
「啊！」她驚魂未定，才看清楚眼前的人。席藏楓莫名其妙出現在帳篷里就算了，還一臉痞笑。「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等你下班啊。」他邊回答邊慵懶地側躺，一手撐著下巴。兩人靜靜地互視，充滿曖昧的氣氛，他說的話也引人遐思。「我這個男朋友很貼心吧？」
「你……胡說什麼？」江緒綾在他的注視下，雙頰瞬間不爭氣地紅透，於是趕緊別開臉。「你今天玩笑開很大喔。」
奇怪，她記得他不是這麼不正經的男人呀！只是愛整人，嘴巴壞了點，但是態度不至於如此輕浮……教她好難接招！
他扯唇笑道：「你臉紅了耶。」
「我血液循環好，你管我。」她沒好氣地說：「你不回你的房間去，躺在這裡幹嘛？嫌帳篷還不夠小嗎？」
「嗯，我現在躺在這裡，才覺得委屈你了，真的躺得很不舒服，但這些日子以來，你卻都睡在這裡。」他由衷心疼，但是臉上卻笑得很欠揍。
「是呀！」江緒綾深呼吸一口氣，故意高聲抱怨，「我還以為席大老闆真的良心發現，沒想到只是個讓人空歡喜的驚喜。唉！奶奶說得沒錯，男人說的話不能當真，因為……」
席藏楓雙手枕在腦後，乾脆仰躺著聽她抱怨，不慌不忙地在她語氣停頓時道：
「她是當初拋棄我的那個女人。」
江緒綾的聲音突然消失，倏地轉過頭定定望著他，一雙眼睛睜得比銅鈴還大。
「她她她就是……」
「我們好幾年沒聯絡了，今天她突然求助於我，她眼角的傷是她丈夫打的。」
他的語氣顯得雲淡風清。原來，他真的可以事不關己的看待曾經將他傷得很重的女人，而這樣的勇氣竟然來自於她--江緒綾。
「她結婚了？」江緒綾很訝異，但是隨即又想，那個女人長得很漂亮，即使眼角帶著淤傷也無損她美麗的風采，已婚是很正常的。「她先生怎麼捨得動手打她？打女人的男人真的很要不得耶！」
她話剛說完，就見席藏楓掄起拳頭朝她襲來。她倒抽一口氣，緊張地閉上眼，頓時沒了聲音。
他為什麼要打她？她說錯什麼了？江緒綾腦袋裡幾乎一片空白，一會兒后，察覺四周毫無動靜，才敢悄悄睜開眼，見他的拳頭正停在她面前，駭得她屏住呼吸。
接著，席藏楓飽含笑意的聲音響起。
「你也很欠揍，但是為什麼我不討厭你，甚至覺得你……很迷人？」他慢慢移開拳頭。如果她記性夠好，就會知道他剽竊了她的話。
「你……喝醉了胡言亂語嗎？」江緒綾的心跳亂了節拍，整張小臉漲紅不說，額頭還直冒汗，心裡確實覺得這一幕很熟悉，他的台詞也很沒有創意。
倏地，席藏楓將手伸向她，身子一翻，冷不防將她整個人拉過來壓制在身下，定定凝視著她。天曉得他不知從何時起就想這麼對她了，他心裡很明白，會有這種慾望是因為他喜歡上了這個女人！
江緒綾不敢相信他們之間會忽然發展到這種地步，瞧瞧他們現在的姿勢……
天，她都快流鼻血了！
由於力不如人，她只能虛弱地叫罵，「你要做什麼？這、這樣開玩笑真的很過分喔！你讓我起來……」
席藏楓非但沒有聽進她的話，反而低頭吻住她。
他以為袁婉凈已帶走了他對愛情所有的期待，即使再遇見心儀的對象，也無法提起勇氣全心投入去愛，可是，他遇見了江緒綾，一個毫不矯揉造作的女孩，以一種很自然的方式剖開對感情彆扭的他，在她面前，他除了像個大孩子般快樂地享受她帶來的幸福滋味，過去的不堪更是全部拋諸腦後，不知不覺中，他竟然已經神奇地被她治癒了。
他已忘記當初那種憎恨袁婉凈的情緒，所以在再度見到她之後，他可以平靜地問她願不願意去做捐血登記，滿腦子想的全是江緒緩的事，只在乎她的感受、她的困難處，努力為她設想，當一個可以替她扛下重擔的角色。
席藏楓問自己，如果心思已經被一個人莫名其妙佔據了那麼多，還不是愛情，那是什麼？
他愛上江緒綾了，不管她的想法，也不管她心裡有誰，他要依照以往霸道的方式逼她臣服，他要她！
「和我在一起……」席藏楓吻得她心亂如麻，自己也因為情慾高張而聲音低沉，更富磁性。
「你……你是認真的嗎？」江緒綾緋紅著小臉仰望他，視線逐漸迷濛，眼前的他俊美得好不真實，而他說的話更不真實，令人難以捉摸。「如果是開玩笑……未免太過分……」
他又吻住她，將她不敢置信的話語全都吞沒。這瞬間，唇瓣的碰觸令人心顫，她再也無法抵抗，只能放棄所有矜持，當他的舌溫柔地撬開她的齒貝繾綣著她的，她已然心悅誠服。
她想，就算是被愚弄，這種感覺也太甜蜜了。
「我喜歡你。」席藏楓在她耳邊低聲傾訴，像帶著幸福的魔法，剎那間就以快樂的浪潮將她徹底淹沒。
「你……」江緒綾嬌喘著，想問他些什麼，卻又什麼話也問不出口，只能愣愣地望著他，但是眼神再也藏不住悸動。她拋開矜持，凝視他的目光已經充滿赤裸的愛意，毫無遮掩。
「剛認識你時，看你欠了一堆卡債，對你很無法苟同，現在知道你是為了替妹妹籌醫藥費，我對之前對你抱持的偏見感到很慚愧。」他不好意思地承認，直接向她認錯。「跟你一起生活的這段期間，是我這些年來最快樂的日子，你影響了我，你知道嗎？聽到曉綠要把另一個男人介紹給你，我當下便確定了自己的心意，我……很喜歡你。」
席藏楓伸手輕撫她細嫩的臉頰，平時欺負她慣了，怕她還是不相信，他難得一臉誠懇的表情，知道平日作惡多端的他正自食惡果。
江緒綾真的不敢相信，雙眼迷濛的望著他，一顆心受到莫大的驚嚇，更充滿驚喜。
他凝視她的眼神逐漸變得深情，身體里的情慾不安分地騷動起來，促使他每條神經都極度渴望有她來滋潤。
肌膚相親，燙熱了彼此，席藏楓的大掌慢慢的撫摸，熨貼著江緒綾姣美的曲線，一路向下探索，讓她不禁輕顫連連。他愛她的羞澀和笨拙的迎接，吻著她，心滿意足的笑了。他們內心滿是再充實不過的感覺，徹徹底底地擁抱住對方。
今晚夜空很美，空氣沁涼，他們的身體卻因為緊纏在一塊兒，所以熱得直冒汗，只能憑本能一件件褪去身上的衣物。他積極地動手替江緒綾褪去衣裳，迷人的唇吻過她的小嘴、下巴和頸間，一路蜿蜓至她胸前的渾圓。
如此美麗的她，令席藏楓血脈債張，身體每一處都深深渴望擁有她。
因為真實的抱著，才能感覺到那溫暖的身子多麼引人遐思，她在他身下充滿無限魅力，他想要她，同時也給她滿滿的自己。
***
天空中的星光映照著剛萌芽的愛情，在那狹窄的帳篷里，他霸道地佔有她整個人、整個心……
這天，席藏楓帶著袁婉凈上醫院抽血登記，之後，他特地驅車帶她前往東區一間知名的精品店。
「喜歡什麼自己挑。」他大方地道。
「你要買禮物送我？」袁婉凈一臉受寵若驚。
「當作答謝。」他笑道，心情明顯不錯。
袁婉凈開心的認真挑選，最後很有眼光地選了一條價值三萬元的玫瑰金項鏈。
女店員見席藏楓付帳毫不手軟，羨慕地說：「有這麼帥又大方的男友真好。」
聞言，袁婉凈心花朵朵開。在外人眼中，他們倆看起來還是很登對吧！她也完全感受到在席藏楓身邊當他的女人有多麼驕傲。
「她不是我女朋友，因為她幫了我一個大忙，所以我買份禮物當作答謝。」不料席藏楓卻坦白地道，瞬間打碎袁婉凈心中的優越感。
「哇！那一定是幫了很大的忙吧？才送這麼貴重的禮物。」女店員驚訝道。
「我女朋友的妹妹得了血癌，你若願意去醫院驗血，登記捐贈骨髓，我也送你店裡的首飾當作答謝。」
多一個人驗血就多一分希望，他已經動用關係大力鼓吹上千人去醫院驗血登記，只要有一絲希望，任何機會他都不放過，為了江緒綾的幸福全力以赴。
女店員一愣，隨後笑開道：「先生真愛說笑。」
「我很認真。」席藏楓突然神色嚴肅，保證道：「甚至你的朋友若願意幫這個忙，救人一命，這點小禮物不算什麼。」語畢，他的唇角揚起微笑。
女店員先是愣愣地望著他俊美的五官，然後慢慢瞪大雙眼。
「天哪，真有這麼好的事？！」她顧不得專業形象，忍不住驚呼，並且將這個消息告訴同事們。
當下，袁婉凈臉上的笑容變得極為僵硬。
原來，那位需要骨髓移植的朋友，是他女朋友的妹妹……
袁婉凈輕觸那條玫瑰金項鏈，和他對女朋友的心意相較，這條價值不菲的項鏈算什麼呢？原本喜悅的心情瞬間消失，她忍不住苦笑道：「你對你女朋友真好。」
提起江緒綾，席藏楓不由得露出寵溺的微笑。「她也對我很好，只是，那個女人很笨。」
「笨？」袁婉凈不解。
席藏楓想起江緒綾常被他欺負，卻又不敢吭聲，苦來盡吞，執著地付出，那單純的傻勁真讓他喜歡。
「我不覺得她笨，如果她笨，怎麼會挑上你這麼帥又這麼多金的男人當男朋友？」袁婉凈的語氣雖然像是開玩笑，但其實心底正泛著醜陋的酸楚，若不是六年前那場車禍，這個條件極佳的男人至今仍是她的！「既然都來了，怎麼不順便挑選個首飾送她？」
席藏楓的目光淡淡掃過那些名貴的首飾，唇畔笑意加深，「緒綾不愛這些，她寧愿樸實無華，也不希罕這些附加之物。」
言下之意，難道是她太膚淺了？思及此，袁婉凈心裡極不是滋味，充滿她無法說出口的嫉妒。
***
廚房的洗碗槽里沒有任何待洗的碗盤，但有個人拿著一塊抹布有一陣沒一陣地搓洗著，兩眼放空，思緒不斷飄遠。
江緒綾想到席藏楓溫熱且精壯的胸膛，下一秒立即紅著臉吃吃地笑了起來，接著，她又失神地搖搖頭，不敢相信他們的關係已經前進了一大步，他確實緊緊地用雙手擁抱她、愛撫她，甚至佔有她……天！她怎麼會有種幸福得想死的感覺啊？
突然手機響起，她趕緊甩開抹布，雙手在身上胡亂擦拭一通，匆忙接起電話，心跳得飛快。
「喂？」以為來電者是席藏楓，因此江緒綾掩不住臉上期待的笑意，卻在聽完對方來電的內容后，幸福的微笑瞬間消失。
難以壓抑的顫抖從雙手迅速蔓延四肢百骸，她頓時感到難以呼吸，連擠出一句完整的話都顯得困難。
「我、我我馬上過去！」
匆匆結束通話，江緒綾慌張的連撥幾次席藏楓的手機號碼卻無法接通，情急之下，她拿起大門的磁卡便奪門而出，奔至電梯前猛按下樓按鈕。當電梯門一打開，她恰巧撞見席藏楓正一手扶著袁婉凈，兩人同時驚愕的抬眼望向她。
袁婉凈見機不可失，抓準時機開口：「你別誤會！我們……」
然而江緒綾一個箭步向前，顫抖著撲進席藏楓懷裡，崩潰的啜泣。
「曉綠她……曉綠……」
「發生什麼事了？別急，慢慢告訴我。」席藏楓立即抱緊她，輕聲哄著。此時此刻，他可以清楚感覺到她是如此害怕，如此需要他的擁抱。
江緒綾心裡慌亂不已，泣不成聲道：「醫院……護士打電話來……曉綠突然病危……我、我要趕快過去……」
「我知道了。」席藏楓按下電梯鈕，前往地下樓的停車場，溫柔地摟著她安撫道：「別怕，一定會沒事，曉綠一定會平安的。」
袁婉凈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席藏楓安慰女友，他那感同身受的著急無法偽裝，他是多麼在乎他懷中的女人，她怎麼會看不出來呢？這男人原本應該屬於她，應該屬於她呀！
袁婉凈低下頭，悄悄握緊拳頭，發現那條玫瑰金項鏈戴在她頸子上顯得毫無意義，他們倆在她面前緊緊擁抱，需要彼此，她到底算什麼？
當他們三人匆匆忙忙趕到醫院，發現席蓮燈也一臉著急地等在隔離病房外頭。
袁婉凈見到席蓮燈，整個人不禁瑟縮了一下，下意識地躲到席藏楓身後，同時心想，他們兩人不但是同居關係，竟然連他爺爺也認同江緒綾？
「爺爺！」江緒綾奔上前，緊緊扶住席蓮燈，追問道：「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稍早有敗血現象，經過搶救，現在還在昏迷……」席蓮燈老淚縱橫，不難看出他有多麼心疼江曉綠這個孩子。
這時，唐企遠從隔離病房走出來，神色疲憊地來到江緒綾面前。
「唐醫師，為什麼會突然這樣？曉綠的病情不是很穩定嗎？」江緒綾無助地詢問，渾身不住顫抖。
「曉綠的病情突然惡化，這是無法控制的意外。最近我們醫院收到大量骨髓捐贈比對的資料，這兩、三天內我們會儘快比對出和曉綠相符的骨髓作移植，你先不要擔心。」唐企遠口是心非地安慰她，他怎麼會不知道要比對出適合曉綠的骨髓是件多麼困難的事？
「真的嗎？」江緒綾止不住眼淚，哀戚地道：「如果沒有相符的骨髓呢？曉綠怎麼辦？」
席藏楓走上前拍拍她顫巍巍的肩膀，為她打氣，「你放心，一定會有適合的骨髓出現，曉綠會沒事的。」
他長臂一攬，將她擁進懷中，給她無比的信心和支持的力量。
席蓮燈走向唐企遠，經過袁婉凈面前時，先是頓住勢子才看向她。
她戴著墨鏡，仍不敢與他對視，極不自在地別開臉看往別處，於是席蓮燈收回目光，繼續邁步走向唐企遠。
「曉綠這孩子求生意志堅強，我相信她一定會平安脫險。」席蓮燈輕嘆口氣，「唐醫師，一切請你儘力而為，需要我席某出力的地方，你儘管開口。」
「我知道。」
接著，席蓮燈轉頭吩咐孫子，「小子，好好照顧緒綾，幫得上忙的地方一定要全力以赴！知道嗎？」
「嗯。」席藏楓點點頭。
在得知江曉綠的狀況后，他一直積極地推廣捐贈骨髓一事，另一方面，他也開始積極著手聯絡各界人士，只要願意驗血登記骨髓捐贈者，必定以豐酬達謝，連席穩葉也大力幫忙，他相信絕對可以儘快找出適合江曉綠的骨髓捐贈者。
席蓮燈緩緩地回過身，輕嘆一聲后才開口：「袁小姐，好久不見。」
袁婉凈一震，略顯手足無措，囁嚅著道：「席爺爺……好久不見。」
席蓮燈臉上帶著淚水，神情雖然嚴肅，但是目光里有著溫暖，和她記憶中強悍凌厲的那張臉有點不同。
於是，她鼓足勇氣主動開口：「這麼多年不見，您一切可好？」
「一切無礙。」席蓮燈深知，和江曉綠相處的這些日子，已讓他對人的看法稍有改觀，但是對於這種見勢趨利的女人，他仍然無法認同。「那筆錢，袁小姐花完了？」
彷彿轟一聲，這句話狠絕地劈向袁婉凈，頓時令她難堪至極。
「不是這樣的！當時我醒來后失去記憶，我不知道我爸媽會跟您討那筆錢！我知道后也很憤怒……」
「那不重要了。」席蓮燈阻止她繼續解釋。「恩怨都過去了，現在我孫子也有了他喜歡的對象，我不反對你們年輕人交朋友，但你必須認清楚事實，你不可能再回到當初的位子。」
袁婉凈難堪地緊抿唇瓣，江緒綾見狀，趕緊以手背拭去眼淚，挺身為她解釋。
「爺爺，您誤會了，袁小姐已經結婚，她只是最近有些困難想請藏楓幫忙，不是您想的那樣。」
江緒綾自認為善解人意，殊不知卻讓袁婉凈更難在席蓮燈面前抬起頭。
「是我誤會沒有關係，就擔心她不是誤會。」席蓮燈語重心長，看了席藏楓一眼，嘆道：「我想，你有分寸。我回病房休息了，你們也先回去歇著，這幾天大家都謹慎點，也不要忘記照顧自己身體，千萬不要讓曉綠擔心我們。」
江緒綾用力地點點頭，「我知道。」
她萬分感謝地環視眾人，能在這麼危難的時刻擁有那麼多人的幫忙，.她真的很感謝！
尤其是他，席藏楓……
***
夜晚，江緒綾獨坐在陽台上，仰望在台北市難得見到的美麗星空。星光如此燦爛，彷彿傳遞著希望，告訴她一切會沒事，妹妹一定可以找到適合的骨髓，平安脫險。當她望著璀璨的星子，心中真的多了信心，以及堅定的勇敢。
席藏楓剛沐浴完，拿著毛巾擦拭著一頭濕發走近她身旁，與她並肩坐下。
「還在擔心曉綠？」他笑看著她，神情溫柔。
江緒綾回望著他，看見他臉上誠懇的表情，很自然地將頭輕抵在他的肩膀上，感覺他的肩膀是這麼的強壯，並且無可取代。
「你說，為什麼近日多了那麼多人登記捐贈？」她的唇帶著暖暖的微笑，同時心裡也暖洋洋的。
她的問題，讓席藏楓必須沉默好一會兒才有辦法說出答案。「可能最近大發善心的人變多了，也知道捐贈骨髓可以救人一命，所以每個人都踴躍參與，也有可能是天佑曉綠，才讓她多些機會，所以你要有信心，知道嗎？」
他說得有些牽強，但是聽進她耳里卻讓她感動得要命。
今天去醫院時，唐企遠私下告訴她，這陣子席藏楓鼓動不少人前去醫院驗血登記，不僅袁婉凈也被他說服，連席藏楓自己都率先卷高衣袖驗血比對。
但是，他這些默默付出，她全然不知曉，因為他沒打算讓她知道，他是以這樣的方式悄悄地幫助她們。
她何其有幸，居然能遇上對她這麼好的人！
「怎麼了？」見她只倚著他不說話，席藏楓為她擔心，於是他垂下臉告訴她，「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著你，你心裡若有不舒坦的地方都要告訴我，不要自己……」
江緒綾忽然無預警地抬頭將唇貼住他的，不管心跳得飛快，像要衝出胸口，不管腦袋一片空白，所有矜持都被她拋開，此時此刻，她只想這麼做。
「謝謝你為曉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了。不管有沒有好結果，我都會感謝你一輩子，也一定、一定會……愛你一輩子。」
說完，她臉頰紅透，害羞的垂著臉想逃開，卻被席藏楓一手拉回面前，他另一手按住她的後腦勺，將她壓向他，狠狠地回吻著。
他在確認她的心意后不禁狂喜，興奮的浪潮瞬間席捲了他。他們情投意合，喜歡彼此，如果對象是她，是這個叫江緒綾的女人，他真的願意當自己從來沒有受過任何傷，狠狠再愛一次！
席藏楓親吻著她，感到好滿足，所有的快樂、生活的意義彷彿都回來了，抱著她，心裡充滿無限實際的幸福感，是這個女人讓他再度開始活得像個人，不再虛耗日子。
她說會愛他一輩子，而他，也一定會同樣回報她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