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在想什麼？」見方佳晨倚在欄杆上看窗外的夜景，程行之走過去將她整個身子環繞，柔聲問：「冷不冷？」

經過這些日子相處，程行之發現自己慢慢陷進去，對方佳晨更是充滿愛憐；憐惜她當初作了那麼艱難的決定、憐惜她這麼多年來含辛茹苦地將孩子養大，不但如此，還將兩個孩子照顧得這麼好、這麼可愛。

原以為自己對這個女人只有一點好感，但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發現自己越來越離不開她，不論是心靈還是身體，他的世界再也離不開她。

「有你在，一點都不冷。」方佳晨軟軟地靠在他的肩頭，望著遠處的天空，黑漆漆的，看不到盡頭，「孩子們呢，都哄睡了？」

「嗯，有樂樂在，你不用擔心。」程行之親了親她的臉蛋，「今天累了吧？」

「不累。」方佳晨眼角眉梢都是笑。「不累嗎？那我們可以……」程行之抱起她的身子大步跨回房，將她放在床上，開始脫自己的衣服。

「不要啦……孩子們會聽到的！」方佳晨伸手輕輕推拒，臉上儘是羞色—也不知道這裡隔音設備好不好，如果被孩子們聽到，她明天就不用出門了……

「放心，這裡的隔音設備比家裡還好。」程行之的身軀整個壓在她的身上，緩緩地親著她的臉頰、眉、眼、鼻、嘴……如羽毛掃過般輕柔。

「那……輕一點。」方佳晨臉蛋紅紅的，聲音壓得很輕。

「我會輕一點，但是不保證你能壓抑住不叫。」程行之邪魅一笑，雙手在她身上興風作浪，讓她在他身下嬌喘呻吟，直到天明。

為期十天的夏威夷之旅結束了，兩人又回到原來的生活軌跡上。

程行之依然是總裁，方佳晨依然是他的得力助手，誰也不知道他們兩個竟然是情侶，而且已經親密到談婚論嫁，甚至已經有了兩個孩子。

所以，當方佳晨面前出現一大束火紅玫瑰時，沒人猜測送花之人是此刻坐在辦公室里，故作鎮定的程行之，紛紛猜測是顧安則。

「方佳晨，顧總對你也太好了吧？說實話，這次旅遊是不是跟他一起啊？」

「對啊、對啊，是不是好事將近了？到時候一定要請我吃喜酒喔！」

「你們現在是不是同居了？還有啊，你每天吃的愛心便當，該不會是顧總準備的吧？」

面對這些揣測，方佳晨只能淡淡一笑，「我跟顧安則不是你們想像那種關係。」

「不會吧？到現在你都還沒答應他啊？方佳晨，你別挑了，像顧總那樣的人，這世界上找不出幾個來，你如果不要，我們姐妹……」

方佳晨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聳了聳肩，「你們誰要就拿去吧！我不在意。」

看著那束花，方佳晨無奈地嘆了口氣，沒有留言、沒有簽名，根本不知道是誰送的；她現在也算是有主了，如果真是顧學長，她應該跟他解釋清楚才對。

正想著該如何拒絕，手機鈴聲響起了。

「晨晨，我想見你。」原來是顧安則打來的。

「學長，我……」才剛收到花，學長就打電話來……難道那束花真是他送的？方佳晨在心裡嘀咕。

「我在酒吧等你，地址在……」自顧自地念了一串位址后，電話里便只有一陣「嘟嘟」聲，方佳晨急忙回撥，學長卻始終沒有接通，只能對著手機嘆氣。

「怎麼了，有事嗎？」程行之本來是想問她，喜不喜歡他的「驚喜」，一來卻見她對著手機唉聲嘆氣，不禁有些擔心。

「沒事啦！你先去忙吧，今天還有好多事要處理呢，我只是有點累而已。」方佳晨一臉無奈地看著他，臉上盡顯疲態：對於學長的愛意，她真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對學長的傷害才能縮到最小。

「累了就先回家休息，秘書又不是只有你一個。」程行之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頭。

「可是……」方佳晨躊躇不已，雖然別人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自己的身分，她並不想享受這種特權。

「快點回去吧，要我親自送你嗎？」見她仍是一副遲疑的樣子，程行之不排除直接執行動作。

「不用了！你等一下還有個合約要簽呢，怎麼能送我回家？」方佳晨將他推進辦公室，「好啦、好啦，我馬上收拾東西回家，晚上煮你愛吃的。」

「乖。」溫柔地親了親她的額頭，程行之心中一暖，以往都是樂樂作的飯，今天她居然打算為他親自下廚，「嗯，我很期待。」

方佳晨收拾好包包，出了遠行國際大廈后，直接攔車直奔顧安則留下的地址；但是她卻不知道，在她離開后，一輛黑色跑車從地下車庫駛出，一路尾隨著她……

酒吧里的人很多，燈光怱明怱暗刺得人頭疼，方佳晨微眯著眼，好不容易才找到坐在角落灌酒的顧安則。

「學長……你怎麼喝這麼多？」方佳晨無奈嘆氣。

「沒什麼，心情不好。」顧安則又灌下一杯酒，眼睛直直盯著方佳晨「你真的要跟他結婚？」

「是啊……時間已經訂下來了，到時候請學長務必……」

「方佳晨，你是笨蛋嗎？難道你到現在還搞不清楚，他娶你只不過是為了孩子！」

「學長你喝多了。」聞書，方佳晨微皺了皺眉。

「我沒有喝醉！我告訴你方佳晨，你這是往火坑裡跳，你絕對不會幸福的。」能給她幸福的人只有他，顧則安！

「學長……」

「為什麼？為什麼我這麼喜歡你，我默默喜歡了你十年，可是你對我卻從來都是若即若離，你才認識他多久而已？」

「他……是樂樂和心心的爸爸。」方佳晨一針見血點醒他，「我和他在九年前認識。」

「可是他愛你嗎？方佳晨你回答我，他愛你嗎？」顧安則放下手中的酒杯，一手抓著方佳晨的手，大聲質問。

他愛自己嗎？方佳晨一時愣了，這個答案她自己都不知道……

說實話，程行之最近對她很好，處處關心、時時照顧，偶爾還用他那雙深邃的眼合情脈脈地望著她，但是，他卻從不說「愛」，程行之從來沒有說過愛自己……此刻的方隹晨，莫名感到迷惘。

「方佳晨你看著我的眼睛，你告訴我，他愛你嗎？你愛他嗎？」顧安則緊緊拉著她的手，眼含血絲，像利劍一樣盯著她，「你回答我啊！」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學長，你不要逼我……」方佳晨又是驚懼又是慌亂，她的心裡很亂，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顧安則心痛地一把將她抱在懷中，語氣堅定異常：「他不愛你沒關係，晨晨，我愛你啊！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默默愛著你。」

「學長你在說什麼？你快放開我。」方佳晨死命掙扎，但是喝醉的顧安則力氣毫無保留，死命地抱著她，令她無法掙脫。

「晨晨我愛你，我愛你！你不要嫁給程行之，嫁給我，好不好？」顧安則用略帶沙啞的聲音懇求，語氣中帶著一絲卑微：「只要你嫁給我，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絕不會讓你受任何一點委屈。」

「學長，你不要這樣，快放開我，再這樣我要喊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我放開？我有哪一點比不上他？你說啊，我有哪一點比不上他！」酒能壯膽，顧安則有些平時說不出來的話，藉著酒精，就像倒豆子一樣全部倒出來。

「他……他是樂樂和心心的爸爸。」方佳晨冷冷地望著他，僅憑這一點，他無論如何都比不上程行之。

「你……如果他不是樂樂和心心的爸爸，你還會不會……」顧安則滿臉希冀地看著她。

一時間，方佳晨猶豫了。

是啊……如果程行之不是兩個孩子的父親，她會不會和他在一起？她會不會答應他的求婚？可是……如果他不是孩子的父親，他也不會跟自己求婚，他們也就不會有感情上的交集了。

「顧安則，你給我放手！」

方佳晨和顧安則驚訝地詢著聲音來源望去，看到程行之那張怒氣洶洶的臉。

「你怎麼會在這裡？」方佳晨驚呼，「你跟蹤我！」

「如果我沒有跟蹤你，是不是還被你蒙在鼓裡？方佳晨，原來你真的是這種三心二意的女人……」程行之冷笑起來，看著兩人的雙眼充滿了狠戾。

「三心二意？程行之，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方佳晨不敢置信地望著他。

「不是我想的那樣，又是哪樣？」程行之的目光犀利如冰刀，直射顧安則拉住方佳晨的那雙手，嘴角露出讓人膽寒的冷笑，「到現在還不捨得放手？緊緊牽在一起，是在我面前炫耀嗎？」

方佳晨趕緊甩開顧安則的手，跑到程行之身邊去想跟他解釋，但是程行之卻理都不理她，彷佛連視線碰到她都是髒的。

「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是學長臨時有事，我……」

「有事？是誰說身體不舒服要回家休息？是誰說要回家為我親自下廚？」程行之雙眼微眯，一手指著顧安則，「可是事實上，你卻偷偷瞞著我，跑出來和顧安則幽會—方佳晨，你讓我怎麼相信你？」

「我是怕你知道後生氣，所以才……」

「怕我生氣？怕我生氣你還跟他在這種地方幽會？既然你們郎情妾意，那就繼續吧，我退出，行了吧！」盛怒之下的程行之口不擇言，說出口的每一句話都是雙面刀，不只刺進方佳晨的心，也深深嵌入自己的心。

方佳晨突然覺得心都空了，幾乎喘不過氣來；她強忍淚意一拉住他不讓走，低聲道：「你不要走，把話說清楚！不是你看到這個樣子的，我跟學長是清白的！」

程行之不怒反笑「清白？清白會約在酒吧見面、會摟摟抱抱？清白的話，顧安則會說愛你？顧安則會打電話要我跟你分手？方佳晨，你少把我當白痴！」說完，他用力甩開她的手。

方佳晨心口湧現怒意，還有傷心、絕望，混合在一起，攪得她心頭糾痛，像是被人用利劍刺入一般，眼淚忍不住一顆一顆往下掉。

他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都不是……她心裡湧起陣陣寒意，可是她的自尊不允許她如此卑微低賤。

她對著他的背影，喃喃低語：「原來我在你心裡就是這個樣子的。」

程行之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想說些什麼，終究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

原本他想親自送她回家，卻在離開辦公室前接到顧則安的電話，說方佳晨愛的人其實是他，要他跟方佳晨分手：程行之當然不相信，但是顧則安卻要他到酒吧親眼見證，半信半疑之下，他才會開車悄悄跟著方佳晨。

臨走之前，程行之背對著她，冷聲說道：「我不管你和顧安則之間是什麼關係，但是請你記住你的身分，你丟的是遠行國際的臉。」

「你在乎的根本就是遠行國際的面子、在乎的是兩個孩子，你的心裡根本一絲一毫都不愛我，對不對？」

程行之怒極而笑，「是，那又怎樣！」

「啪！」一道清脆的巴掌聲在熱鬧的酒吧響起，絲毫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方佳晨一巴掌重重甩在他臉上，程行之頓時愣住了，雙目赤紅瞪著方佳晨，「你敢打我？」方佳晨看著自己的手，忍不住地顫抖，她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我……」

「方佳晨你很好……你居然為了顧安則打我，我想，我們之間已經沒什麼好談的了！」程行之臉上的冷漠表情，是她不曾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