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小是個官
晚上吃過了晚飯，楊小凡向村子東頭劉長河家裡走去。到了他家門口的時候，劉三喜剛從他家出來，看到楊小凡，立馬冷了臉，楊小凡和他打招呼他也不理不睬。
「老書記，我來看看大寶，大寶咋樣了今天？」楊小凡的臉上充滿熱情的微笑，看不出絲毫的虛假，從小到大他受了不少的欺負，早就達到了喜怒不形於色的境界。劉長河掏出一根煙給楊小凡。
楊小凡擺擺手：「老書記，我不會抽。」劉長河道：「說謊了不是，你不會抽煙成天身上揣著煙幹嗎？專門給別人抽的？」
楊小凡笑了笑：「哎，還真讓您給說對了，我帶著煙就是為了散給別人抽。」劉長河望著他道：「小凡，你這孩子懂事，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話一點不假，你比同齡人成熟多了，處事做人，滴水不漏，難得啊！」
「大寶好些了沒？」楊小凡再一次關切地問道。劉長河道：「嗯，好多了，吃了晚飯睡下了。」楊小凡道：「那我就不打擾他了，這孩子命大啊，以後必然有福。」
劉長河聽了這話心裡很開心，樂呵呵道：「小凡，告訴你，算命的瞎子給我家大寶算過命，說他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能中狀元！」楊小凡錦上添花道：「嗯，等到大寶考上大學，可一定要請我來喝一杯。」劉長河豪情萬丈地道：「那是當然，到時候我連擺他三天酒席，流水的，來了就吃，村裡的、鄉里的大小領導，全部請來！熱熱鬧鬧，讓整個新民鄉都知道！」
楊小凡嘆聲道：「哎，這家裡有爹有娘有爺爺有***就是好，你瞧你家大寶多幸福，我看著。。。。。。」楊小凡說著說著眼睛紅了，搖著頭不做聲。
劉長河道：「小凡，你家的情況我了解，的確是咱們小劉庄最困難的家庭，村裡會考慮給你家多點照顧的。」楊小凡哭道：「老書記，我哪還有家啊，全家就剩我一人，哪裡還算得上一個家啊？！」
劉長河道：「孩子，別傷心了，有什麼困難村裡會替你解決的。」楊小凡道：「村長，我楊小凡不想成為國家的負擔，我不能讓國家養活我，我好手好腳的，應該靠自己的雙手吃飯！」
劉長河道：「小凡，你是個有志氣的孩子，年輕人肯上進，是根好苗子！我聽說你想做村裡的打水員，是不是？」楊小凡點點頭：「我有這個打算，爺爺奶奶不在了，什麼事情只能靠自己了，當個打水員，我就算有了份工作，可以自食其力了。」
劉長河嘆道：「惦記著這份差事的不止你一個啊，實不相瞞，三喜也想干這差事呢。」楊小凡道：「老書記，我不求您偏袒，只希望能給我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我會以自己的能力爭取到這份工作！」
坐在一邊洗衣服的劉長河老闆陳大娘開口道：「老頭子，這點事情還用得著上村委會討論，你難道做不了主？按理說我不該插嘴，我只說一句話，你別忘了咱家大寶的命是誰救的就成！」
劉長河面色顯得有些不快，雖然他在村裡耀武揚威，但在家裡，卻是老婆說了算，從來不敢說個不字，「小凡啊，這事叔心裡清楚，你先回吧。」
走到河岸上，楊小凡老遠就看到了蹲在電站旁邊抽煙的劉三喜，笑著走了過去，「三喜哥，老晚了不回去睡覺蹲這等誰呢？」劉三喜掐了煙，冷冷道：「等你呢！」
楊小凡笑道：「哦，那家裡坐吧。」劉三喜道：「不了，幾句話說完就走。」楊小凡知道他的來意，卻裝著不知道，「有啥急事，老晚了，不能等明天嗎？」
劉三喜冷笑道：「楊小凡，我可告訴你，別以為你救了大寶，你就能幹上打水員，，別忘了老書記可是我親堂叔，我和他的關係不比你深？實話告訴你，他今晚上已經跟我掏心窩子說過了，這活他已經答應給了我，你趁早死了心吧。」
楊小凡心裡冷笑：「老傢伙騙誰呢？他要是答應了你，你還犯得著跑我這兒來嚷嚷？」楊小凡打了個哈氣，「三喜哥是為了這事睡不著覺啊，不行，我今兒個沒睡午覺，犯迷糊了，我得回去睡覺了。」
劉三喜心裡犯迷糊，本以為楊小凡聽了他的話會退縮，哪知楊小凡卻掉頭回家睡覺了，啥也沒說，這讓他心裡沒底，心懸在了胸口下不去，看來今夜又夠他琢磨一晚上的了。
第二天清早，村委會的大喇叭裡面傳來劉長河的聲音：「村幹部請到電站集合，再重複一遍，村幹部請到電站集合！劉三喜、楊小凡，你二人請到電站，劉三喜、楊小凡。。。。。。」
不一會兒，電站前面的小道上便已沾滿了人，楊小凡和劉三喜站在門口，劉長河扯起嗓子道：「老天不將雨，眼瞅著田裡的稻子就快乾死了，屋漏偏逢連夜雨啊，偏偏這時老李又不幸出了車禍，電站打水員的事情已經不能在耽擱，今天就得確定人選，確保今年稻穀的豐收！劉三喜和楊小凡兩個人都有意接受這份工作，村部決定給他二人公平競爭的機會。來，李村長，把門打開！」
這李村長就是那晚在林子里與劉大海偷情的那個李秀玉，這人嘴巴甜的能膩死人，家裡男人卻是個木瓜悶葫蘆，也不知道她一個婦道人家怎麼當上這村長的。
李秀玉取出鑰匙把電站的門打了開，劉長河道：「好了，你二人就各顯神通吧，看看誰操作熟練，要知道旱情嚴峻，地里的莊稼可沒時間等你們練熟了再喝水，我和其他村幹部都在這看著，給你兩評判打分！」
劉三喜慌了神，他可從來沒進過電站，還不知道電機的按鈕在哪兒，怎麼能打出水來？楊小凡有備而來，胸有成竹，雖然心裡對劉長河有些不滿，但知道這打水員的差事已經是煮熟的鴨子——飛不了。
楊小凡對劉三喜道：「三喜哥，你是老大哥，你帶頭唄？」劉三喜直搖頭，「不成不成，我一把年紀了，按理說不該和你爭的，我看就你先來吧。」
楊小凡笑道：「那好，老弟就獻醜了。」楊小凡走進電站，熟練的操作著各種按鈕，經過昨天一天的練習，他早已將各個按鈕的用途記了清楚，對他而言，電站里的按鈕雖多，可也和收音機的按鈕差不多，都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沉靜了一個多星期的電機終於再次出轟鳴的聲響，巨大的浪濤歡快地飛潑到溝渠里，打起一片浪花，奔流而去。劉三喜傻了眼，他簡直不敢相信。
楊小凡熄了電機，走出電站，「三喜哥，該你了。」劉三喜心知必輸無疑，但還是抱住僥倖的心理，自個兒鼓起道：「不就是幾個按鈕嗎？半大的娃娃都會玩，我還會輸給他？！」
劉三喜一陣手忙腳亂，電機忽然出一聲轟隆巨響，劉三喜叫道：「成了，我也會！」話音未落，那電機忽然冒出了一陣白煙，楊小凡箭步衝上去，按了幾個按鈕，關了電機。
劉長河問道：「剛才咋回事呢？咋冒煙了呢？」楊小凡說：「三喜哥把那兩個紅色的按鈕都按了，險些燒了電機，要是電機燒了，咱全村地里的稻子就只能看老天爺的臉色了。」
村幹部一陣議論：「哎呀媽呀，這差點讓劉三喜給壞了大事，幸好有楊小凡在，要不咱村下半年的收成可就沒指望了。」
劉長河當場拍板：「經過一輪考核，相信誰優誰劣大家心裡都清楚了，我宣布新一任的打水員就是楊小凡了。」他拍著楊小凡的肩膀道：「小凡啊，水是生命之源，莊稼離了水就得乾死，你肩上的擔子不輕啊，組織上信任你，你要好好表現啊！」
楊小凡挺著後背，正色道：「謝謝組織對我的信任，我楊小凡絕不會辜負組織的信任，絕不會給各位領導丟臉，一定盡信盡責做好本職工作，確保鄉親們豐收！」
劉三喜灰頭土臉默不作聲的走了，可楊小凡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沒完，劉三喜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給他製造麻煩。
當天下午楊小凡便開始了工作，村民們高興地扛著鐵鍬向水田走去，只有劉三喜悶悶不樂，看著楊小凡的眼神極不友好，似乎藏著怨恨。
一連幾天，馬娟帶著她的男朋友在小劉庄四處逛游，又是爬山又是划船，楊小凡似乎走到哪兒都能看到他們的身影，這讓他心裡莫名的難過。
這一天，劉長河來到電站，楊小凡給他點了根煙，劉長河笑道：「小凡，工作做得不錯啊，我看比前面那個老李還好，到底是咱自己村的人，就是知道為村裡著想。」他指著一望無際的一片綠油油的稻田道：「你聽到了嗎？水稻們在唱歌哩，這歌聲多歡快啊。。。。。。」
楊小凡笑道：「這都是您和各位領導的栽培，不然我哪來這個為村裡做事的機會？」劉長河笑得合不攏嘴，「你這孩子人小鬼大，我早看出來了，以後能成大事！」
楊小凡笑道：「啥大事啊？我這輩子沒多大理想，能在村裡做個小官就足夠了。哎，對了，老書記，你說我這打水員算是個官嗎？」劉長河笑道：「算，當然算，吃的都是皇糧，咋不算官？」
楊小凡道：「那我得給電站門上掛塊牌子。」劉長河笑著離開了，「你這娃愛怎麼搗鼓搗鼓去，自己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