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永樂年間,明成祖命鄭和下西洋宣揚大明國威,同時也揭開了明朝與南洋交易往來的序幕,而加上西方傳教士陸續抵達東方,沿海一帶只要能成港口便能與繁華拉近關係,不出幾年必能成為富庶之地。
廈門,原先不過是一座小漁村的孤島,就因為擁有海運之便成為著名通商口岸之一,向東連接汪洋大海,向西與漳州相望,成為船入港的第一站。
除了成為商港之外,由於大明朝綱日漸衰敗致使民不聊生,最後官逼民反,其中諳水性的百姓被迫躲往汪洋,一代、兩代相傳——不少人成了令官兵頭疼的海上霸王,官稱海寇。
在此同時,相隔僅有一海之遙的倭國因國內動亂敉平,官至關白的豐臣秀吉統御全國之後,使國內諸侯無法再以爭戰掠奪維持生計,有些甚至遭其驅逐,這些人遂往海上發展,在中國沿海搶奪民船商船,因為來自倭國,故大明稱之為倭寇。
海寇與倭寇,有時相互合作,有時相互搶奪,沒有情義更鮮少交情,形成一種奇異的對峙之勢。
然,只要是航船就需要物資,沿海口岸也因此成為極度複雜的地帶,有普通的民船商船,偶爾也有一、兩艘海寇、倭寇船隻入港休息,怕事的官府只能睜隻眼閉隻眼,放任它去。
所以,在沿海港灣看見商船旁停著一艘海寇船也不足為奇,靠岸的海寇也都遵守先祖留下的規矩:身為海寇,要亂也得等到在海上再去亂!
但倭寇就沒那麼好說話,不過,也鮮少惹事就是,畢竟還是踩在異國土地上,強龍不壓地頭蛇,大伙兒也因此相安無事。
這種種交集造成沿海港岸龍蛇混雜,什麼稀奇古怪的事到這裡變得再正常不過,同時也讓這些港口四周充滿勃勃生氣。
廈門自然也不例外。
哇!哇哇!陸麒瞠大眼看著在他面前的景象,不時扯動身邊人的袖子,「那、那個人的頭髮是金色的!像黃金似的頭髮!能賣錢嗎?還有、還有那傢伙,他頭髮是紅、火般的紅色!哇哇!妖怪!唔,痛!幹嘛打我?」
「那些是遠從西方來我們大明國的人,何須大驚小怪。」莫昭塵收起摺扇,被他大呼小叫的呆樣逗得笑不可抑。
「我頭一回見到嘛!」陸麒冤枉地說。「對了,為什麼帶我到這來?」
莫昭塵頓了頓,雙唇上揚的弧度垮了幾分,可惜向來粗心的陸麒沒那本事發現蹊蹺。「想不想看船?」
「船?」
「嗯,有個朋友的船靠岸,約我上船一聚。」頓了會兒,他又道:「還怕水嗎?」
陸麒不加思索的搖頭,「小三教我游水,我學會了,所以不怕,再也不怕。」
難怪從惡夢中驚醒的次數逐漸減少呵。幾近寵溺的手輕按他發頂,開口道:「要去見識見識嗎?」
「要!」興緻高昂的陸麒,想也沒想的握住莫昭塵按在自己發頂的手直往港口走。「在哪在哪?是哪艘?」
莫昭塵垂眼凝視牽住自己的手——比他的手小,但總傳來陣陣灼熱,陸麒的體溫一向比他高。
曾經,也有個人身子比他暖、手掌大小與他相差無幾,可這個人卻在他懷裡逐漸變冷、再變冷,最後一動也不動,歸冥赴陰。
能嗎?將他留在身邊?莫昭塵捫心自問,將陸麒當作若崎留在身邊,還是——送他走?
呵,何必又問自己?可嘆啊,遇到事情竟然如此優柔寡斷,他還是莫昭塵嗎?反反覆覆作不了決定。
不該將年少的陸麒扯進他渾水似的情感泥沼,正如寧兒所說,那對陸麒並不公平,他什麼都不知道。
「莫昭塵!」頭頂落下一聲近乎吼叫的呼喚,一身黝黑個兒中等的壯碩男子站在一艘船的甲板,一腳踩上護欄,前傾高舉左手招呼站在岸上的人,得到注意后才又回頭吆喝一聲。
一塊甲板緩緩降下,成為連接岸地的臨時便橋。
「田兄!」莫昭塵這才主動牽陸麒上船,向方才喚他的男子拱手行禮。「一年不見,過得可好?」
「哈哈哈……跟你這百八十年不變的笑臉一樣,都是老樣子!」
「田兄真愛說笑。」
「啃,這小子就是你信中說的陸麒?」
「正是。」
「喂,小子。」
陸麒絲毫不怕男子臉上大大小小或淺或深的傷疤,翹鼻哼聲。「我有名有姓,不叫小子。」
「嘖,到我船——」
「田兄。」莫昭塵突然搶白,搶去男子的話頭,側首拍拍陸麒。「四處看看,想知道什麼就找人問。」
「好。」被船上事物吸引全部心神的陸麒不覺有異,跑向最吸引他的主桅杆。
「他不知道你安排他上船的事?」
「沒有必要知道。」
「我看得出他很依賴你。」
「是嗎?」
「別顧左右而言它,萬一他執意找你而跳海怎麼辦?」他收他上船可不代表他也得管那小子死活。
「你只要告訴他,我不要他這個麻煩跟在身邊就成。」依陸麒的性情,這麼說就能讓他死心,莫昭塵很清楚。
「你——」男子搔搔頭,露出為難的苦笑。「你很少這麼費心對人。」
「總有例外的時候。」
「那小子就算不跳海也會氣得想殺人。」而那個人,不是策畫這事的莫昭塵就是跟著唱和的他,唉……
「他的武功目前還不及你,死不了。」
就說嘛,怎麼會瞎了眼認識這傢伙。「遇上你是我田某人這輩子唯一的敗筆。」
「洛然過得可好?」莫昭塵嘴裡突然冒出個名字,問紅了男子黝黑的臉。
「這個……那個……」方才還爽朗大笑的男子這會兒左右手指頭互擊,支吾其詞。
莫昭塵嗤笑,不忘提醒:「現下官府仍在尋人,別靠岸太久,為了安全,勸你還是儘快補足所需糧貨,然後回你的島上去。」
「我知道了啦!」啰唆!「也不想想我是為了你的信才來,還說得像我靠岸反給你添麻煩似的。」
「你可知我花了多少銀子才壓下你這鼎鼎有名的海寇進廈門的消息?」
「去,知道你有金山銀山,錢花不完行吧!」真是。
莫昭塵沒有吭聲,目光望向站在舵手身邊問東問西、興緻高昂的陸麒許久。
「想留就不要放走他。」
「不顧他的意願?」莫昭塵回眸。「我也想,但他不過是個孩子不是嗎?再說,他只將我當救命恩人看待。」
是這樣嗎?他怎麼覺得不像。「你真把他當孩子看待?」男子撫摸下顎若有所思。「我不知道你怎麼想,但我認為你小看他了。」
「告辭了。」莫昭塵拱手,轉身快步走下甲板。
在這同時,男子也高抬右手無言示意船上眾人。
錨伸起,帆隨揚。
怎麼回事?感覺船起航的晃動,陸麒緊張回頭,找不到熟悉的身影。
「莫昭塵?」慌張染上黑眸,四處尋找日日夜夜跟隨的人。「莫昭塵!」
突然一隻大手扣住他,粗聲阻止:「好了,從今天起你就跟著我田某人。」
「誰要跟你!」
船——離岸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陸麒咆哮出聲,甩開箝制衝到船尾,岸邊一襲白衫身影立時入眼。
莫昭塵?「莫昭塵!」他大叫,雙手在半空揮舞滿心倉皇。
他怎麼可以丟下他!怎麼可以!「為什麼?為什麼!」
一再重複的詢問得不到響應,船離岸愈遠陸麒的心就愈慌,不會的!他不會這麼做,明明答應讓他跟在他身邊不是嗎?
然而,當岸邊熟悉的身影在他眼前絕然轉身往內陸方向漸去漸遠時,僅剩在陸麒心中最後一絲希冀瞬間碎裂無存。
他……走了?把他丟在這艘船上走了?
「走了?他走了?」不要他?不要他了?陸麒呆茫的望著愈來愈廣闊的青藍海面,船離岸愈來愈遠,那道白色的人影慢慢的、慢慢的不見了……
丟……他丟開他……
「莫——昭——塵!」
悲憤吼向無雲青天,年方十六的陸麒初嘗心碎滋味。
痛徹,心扉……
※※※
一別之後
二地懸念
只說是三四月
又誰知五六年
七弦琴無心彈
八行書無可傳
九連環從中折斷
十里長亭望眼欲穿
百思想
千繫念
萬般無奈把郎怨
萬言千語說不盡……
鏘!一隻掌自半空按下,壓住十指遊走彈鳴幽然的箏音,也頓住彈箏者黃鶯出谷般的絕妙美嗓。
「怎麼?」
「這是卓文君寫給司馬相如,悲嘆昔日月夜琴挑私奔,而今君飛黃騰達欲休妻,一時傷心所作的詞,不適合用在我們這專作送往迎來生意的瀟湘樓吧,寧兒。」
「是嗎?」白寧佯裝不解的垂眼琴箏上的修長手指,半晌才抬頭。「會嗎?」
「你明知故問。」笑臉迎人的莫昭塵面對底下的花魁總有用不完的耐心,這實在是因為兩人交情深厚之故。
在廈門人眼裡,他們是花街的一則傳奇,一個是瀟湘樓主人,一個是瀟湘樓當家花魁——看來似乎有情卻不曾聽聞其中一方有所動靜,一個不曾表意,仍舊將她視為搖錢樹似的任其掛牌占居花魁之位;另一個也從不說要脫籍從良,依舊是王公子弟、達官貴人心之所向的絕代佳人。
這兩人,至今仍舊曖昧,仍是廈門人口耳相傳、街談巷議的題材。
「那——奴家換一首唱便是。」十指錚錚溢弦音,櫻唇輕輕吟新辭,婉轉唱道:「舊時分離禾言別,荏苒秋冬已三年;問君心,作何打算?莫蹉跎,徒增夜夜難眠、日日懸念……」
「寧兒——」這女人是怎麼回事?莫昭塵揚扇輕叩腦門,和善笑意轉成苦澀。「當初你也同意這麼做。」
「不。」收指休息的白寧搖頭。
「你說過贊同我那麼做。」
「我是曾說贊同,但我贊同的是你別再重蹈覆轍以免舊事重演,可不是要你連一聲都不吭就騙他到賊船上去,你要知道那姓田的並非普通人,乾的是海上的無本生意。」
「田兄會照顧他。」
「是啊,三年來毫無消息,照顧得可真好吶!」白寧口是心非道。
「寧兒,這是我的事。」
「倘若你真放得開,這三年來我不會一提再提。」白寧坐到他身邊,曲起的腿正好成了莫昭塵臨時的枕頭,纖長的青蔥玉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他微亂的髮絲,嘆息道:「有時我會想,當初是不是做錯了。」
「做錯?」
「是的,做錯了,想錯了。」白寧重重點頭,手指邊卷著他的發束玩,邊說:「畢竟陸麒不是崎弟,或許你留他在身邊並不要緊,畢竟,你我都不知道舊事是否會重演不是嗎?或許是你我過度擔憂,才會——」
「木已成舟,何必再提當時。」莫昭塵朝上方麗顏揚起迷人微笑,抬起勾在指上的玉壺,以口就壺嘴飲進美酒。「這樣不也很好,我當我的瀟湘樓主人,你做你的當家花魁,你我仍是廈門大街小巷談不倦的話題。」
「是啊……」他不願談,唉……白寧扯扯唇色,配合他移轉話題。
可,想到廈門流傳的閑言閑語,她笑得無力。「真不懂哪來的蜚短流長,我跟你能發生什麼事?我白寧又不是瞎子,看上你這成天懶散悠閑、啥事都不幹、毫無建樹的男人,去,太瞧不起我白寧了!」
「我這麼差?」
「是不怎麼好。」她朝他漾起勾魂倩笑。
「要是比起小三子,我莫昭塵當然是連他一根小指頭都比不上,古人說得好,情人眼裡出西施呵。」
「你!」紅雲飛上俏臉,白寧難為情地咬唇重搥他的肩。「你少貧嘴。」
「呵呵……誰想得到咱們寧兒姑娘心儀的竟然會是咱們瀟湘樓第一護院吶!呵呵呵,要是這消息傳到大街小巷不知道這些人會有怎生的反應?想必精彩可期。」
「你敢!」
「我說寧兒啊——」莫昭塵坐起身,回眸笑看佳人緋紅雙頰。「既然有意,何不表明心跡?」
「要你管。」
「不必因為我而耽誤自己。」她遲遲不肯脫籍,離開瀟湘摟背後真實的原因他不是不明白。「就算你離開瀟湘樓嫁為人妻,仍舊是我莫昭塵的紅粉知己,這點不會改變。」
「與你無關,是我想再霸著這當家花魁的位子多撈些嫁妝,少臭美了你。」
「你這幾年掙的銀子都可以買下我這間瀟湘樓了。」
「少來,你自個兒還不是一樣,廈門花街柳巷哪樓哪院沒有你的份?」
「你都知道了?」
「你啊,看起來成天閑閑沒事兒干,就會左逛右晃,實則暗地裡買下各家花樓的不少股,以為我不知道啊。」這點事也瞞她,真不象話。
「總得找事做不是嗎?免得你老說我閑散度日。」
白寧沉笑嘆了口氣,不忍戳破他之所以找事做的緣由。
找事做讓自己別丟想陸麒那小子——他以為她這紅粉知己是當假的嗎,看不穿他心事?真是忒傻了他。
崎弟,若你地下有知,會讓他繼續這樣孤獨地過下去嗎?
※※※
「收帆——」
「靠港——」
「下錨!」
一聲接一聲的吆喝下,一艘左右合計能容下二十門火炮的巨船緩緩停入廈門碼頭。
就在甲板放下前,一抹黑影已迫不及待的從船上飛躍而出。
「啊啊——頭、頭子!」來不及攔住首領動作的水手們在船上急叫,有的一手抓護欄一手伸向欄外想抓卻撲了個空。
黑影在近二三十尺的空中利落翻了幾圈,以蹲跪之姿輕鬆落地,是名壯碩高大、一身銅皮似的男子,無視岸上市集來來往往的路人瞠目注視,站直身,任人觀賞。
的確,方才那一個驚人的跳躍足以讓人看得張口結舌,但除此之外,他的穿著也引人注意。
上身慢著豹紋短掛,露出泰半黝黑健壯的胸膛,與兩隻看得出蘊含猛烈力道的鐵臂,下身一件白麻布褲,沒入扎捆至半截小腿高的皮履。
僅及肩的凌亂黑髮隨風飛揚,遮住臉讓人看不清男子長相,只看見他額上束了條豹紋頭巾。
半晌,風停了,凌亂的黑髮這才甘心垂落男子肩頭。
露出臉的男子,英氣十足的五官因為同樣的黝黑膚色,教人一看難免想到霸氣、霸道等字眼,一雙眼本就炯炯有神、黑白分明,因長年在海上難免向陽瞇眼張望,使眼尾添增些許細紋而顯得深邃,閃亮得灼人。
就在這時,橋甲板已然靠上陸地,施施然走下一人來到男子身後,濃眉擰起有拿他沒轍的無奈。
「三年都熬了,還差放下甲板這一些時間?」這烈陽怎麼跟在海上相差無幾?
唉……真熱。
男子沒有搭理,徑自興奮說著自己的話:「我回來了,哈哈哈……我說過我會回來的!」
「是啊是啊,你是回來了。」冷言自他身後響起,澆來一桶涼水。「跟隨你出生入死的弟兄有一半被你方才的舉動嚇軟腿在船上站不起來。」另外半票弟兄是像獃子似的站在原地,忘了自個兒的工作。
唯一還清醒的只剩見怪不怪、習以為常的他。
「膽子這麼小怎麼跟我?」男子咧開嘴大笑。「叫他們十五人一夥輪流看顧船隻,沒輪值的人可以上岸玩玩,唯一要記得的就是——」
「不準滋事擾民,違者死。」
「你都交代好了?」
「除了十五人一夥,我以為十人一夥足矣。」
「也好。」男子揮揮手,對這等分配的小事一向漫不經心。「韓昱,這裡就是廈門。」
「我知道。」韓昱啟扇抬至額前擋去正午烈陽。「很熱。」
「經不起熱怎麼在海上討生活?」男子皺眉瞪向白凈額頭已開始冒汗的韓昱。
「一介文弱書生,沒想過在海上討生活。」韓昱正經八百道。
文弱?「這句話就別被弟兄們聽見。」身為他副手的人會弱?哼哼。
「我還沒問你,為什麼要到廈門?」他們的航線向來不停靠福建沿海口岸,為什麼他數月前決定要進廈門港?
「為什麼啊……」男子舔舔唇,雙眸投向碼頭市集通達廈門市街的筆直礫石路,寬厚的唇咧開哼哼直笑起來。「你想知道?」
韓昱退了幾步,用摺扇隔開兩人距離。「不想,我不感興趣。」
「這裡有我要的人。」
「你要的人?」頭一回聽說,很輕易便挑起他的興趣。「怎麼樣的人?」
「一個——」黑眸瞇成一線眺望著眼前的路,一端彷佛起始於他足下,一端則連接著讓他重踏上廈門的理由,那個讓他必須回來的人。
「一個什麼?」
粗糙手指捏上韓昱鼻頭,痛得他直呼,男子失笑道:「這麼怕痛,打架時怎麼一點痛都不怕?」
「痛的是別人,我怕什麼?」這傢伙一會兒正經一會鬧,完全沒個准,也虧船上弟兄能忍受,韓昱心裡悶想。
就在這當頭,男子突然沒預警的蹲下身,手掌接觸足下的礫石路。
「又怎麼了?」韓昱不解,跟著蹲下好奇問。
「呵呵……」男子朝他一笑,才解他的惑,「這塊地,三年沒碰了。」廈門,睽違三年的廈門呵。
「瘋子。」韓昱白他一眼,收扇敲他腦門一記。「不過是塊地方,咱們來來往往經過不少地方,倭國、南洋各地都去過了,也沒見你瘋成這樣。」
「不同。」男子站起身,邁步往廈門市街走去。「那些地方對我來說都一樣,沒有任何意義就沒有差別。」
「廈門風水好?」他怎麼看不出來。
「我說過我來找人。」他的腦子上陸后就沒用了嗎?男子瞅他一眼,哼氣。
「你讓我對那人很感興趣。」
「你可以感興趣、可以看,但不準碰!」男子首次厲聲警告:「否則再也當不成兄弟。」
這麼嚴重?韓昱挑眉瞪大眼。
呵呵,這下他更有興趣了。
那個能讓陸麒板起臉放話威脅他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