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放心,我人就在山域,哪裡都不會去。」夜鶚眨眨眼,笑得十分愉悅,人情債還了,現在他終於可以回山域,好好守著嬌妻了。
「千里、千尋。」鳳溟俊顏冰冷,對兩名侍從下達命令,「送夜鴞離開,然後將星軌帶回來。」
「是。」雙生子應了一聲,拱手領命。
人界雲澤國
「雲澤」,位於中土邊陲的小國,據說,大約在六十幾年前,這個國家的土地像荒漠一樣乾燥、枯竭,既無法滋潤農作,連維持人民普通生計都很困難,也因此,這個國家非常的貧窮。
直到有一天,一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咒術師來到雲澤國,向國王獻計,果然,方法成功后,雲澤國的地底冒出了大量的清澈泉水,豐沛的水源往低處彙集,形成兩個湖泊,還有無數大大、小小不等的水泉,因而改變了雲澤國的命運。
雲澤國國王大喜,直接將皇朝之名冠上,將兩座湖命名為「雲湖」、「澤湖」,希望它們從此和雲澤國共存亡。
沒有人知道那名神秘的咒術師到底獻上了什麼計,他在被封為國師不久后,就神秘消失了,而他曾經獻上的計謀,從此被雲澤國皇室列為最高機密。
短短不到百年的時間,雲澤從一個貧瘠窮困的國家,到今口富裕繁榮的水鄉澤國。雖然徹底解決了水荒的問題,卻也同時多了一項禁忌。
每年,在氣候最炎熱的那兩個月,國內十五歲至二十歲的未婚女子,不得進入水深超過腿部的水泉,就連凈身,也只能以提水的方式進行。
曾經,有一名少女因為耐不住炎熱,違反了禁忌,她在午後,眾人都在休息的時候偷偷溜進水泉邊,然後,隨即發生了悲劇--
當少女步入水泉,彎身想掏水洗臉的時候,水泉里的水就像是擁有生命似的,突然彙集成一道巨大水柱,瞬間將少女捲起,最後當水柱消失的時候,少女也不見了。
當時目睹一切的人全都嚇壞了,這詭異的消息也迅速傳到了皇宮,從那天起,每到盛夏的時候,湖泊池畔和水泉邊,都多了駐守的侍衛,避免這樣的悲劇再度發生。
水,是萬物賴以維生的重要資源之一,至於在雲澤國,它還染上了一層神秘、詭譎的面紗……
酷暑,在今年同樣準時地來到雲澤國。
全國各地的水泉邊,到處擠滿了打水納涼的百姓,清一色是男性,由於盛夏時節,水泉邊禁止少女們靠近,所以他們可以很大方地赤裸著身子,在沁涼的泉水裡嬉戲,直到近傍晚的時候,才開始進行提水的工作。
夕陽西下,將大地染上一片金黃,就連澄澈的水面,都像抹了一層胭脂似的。
遠遠的,被一片金黃澄光染亮的道路上,不知何時多了兩道身影,隨著身影越來越接近,橘色光暈緩緩拉出兩人清瘦的身形,就在他們靠近水泉邊的時候,幾乎所有人--包括負責駐守的侍衛、打赤膊辛勤打水的百姓、在一旁嬉戲玩耍的孩童……每個人都驚奇地瞪大了雙眼。
原因無他,身形纖細修長,緩步而至的兩名少年,他們約莫十三、四歲,不但身高體型相同,容貌清秀俊逸,宛如雙生子的兩人同樣一身月牙色的衣袍。
綢緞制的月牙色衣袍高領、長袖,衣袍下還有一條同色系的長褲,如此體面的打扮,像是來自講究禮儀的中土人士。但就算他們來自中土,在風俗民情上有差異,對冷熱的感覺應該沒有差別吧!
誰會在最熱的季節里穿這麼多衣服?更詭異的是,這兩名少年似乎對這炎熱的氣候一點感覺都沒有,清俊的臉上連一滴汗水也沒有。
兩名少年的五官俊秀雅逸,但眉,眼、鼻,唇嫵一不寫著「冰冷淡漠」四個字,身上還有一股渾然天成的冰冷氣息,充滿了「閑人勿近」的距離,即使模樣再俊,也讓人望之卻步。
聚集在水泉邊,原本覺得天氣燥熱的人們,只不過盯著這兩名少年一會兒,不但不覺得熱,身子還不自主地打了個冷顫,實在太邪門了!
「喂!你們是什麼人?從哪裡來的?」駐守在水泉邊的侍衛喝斥一聲,覺得這兩人實在太可疑了。
兩名少年沒有反應,俊秀的臉上甚至湧現了些許不屑,他們傲慢的態度讓侍衛們互看一眼,非常有默契地抽出腰間長劍,一步步朝少年逼近,準備逮住兩人,詳細盤查,
不料,侍衛們根本沒有機會靠近,他們才踏前幾步,隨即就感覺到一陣寒意襲來,四肢百骸像被無數冰針刺到似的,還來不及反應,就已經紛紛倒下!
五、六名訓練有素的侍衛在眨眼間倒下,這意外讓圍在水泉邊的人們驚慌地後退,就伯這兩個少年下一步要對付他們。
表情淡漠的兩人絲毫沒有將這些人放在眼裡,其中一人淡漠的黑瞳看向遠方,不一會,像是看到什麼似的眯緊了雙瞳。
「真的在皇宮嗎?」其中一名少年喃喃自語,他確實感應到雲澤國皇宮的方向有靈氣,但不確定是不是他們此行的目標。
「那個叫星軌的咒術師,應該不敢騙我們。」另外一名少年冷哼一聲。
兩名少年對望一眼,嘴角勾起了相同的冷笑,「我們就走一趟皇宮,為吾王找到那名無情的負心者吧!」
雲澤國國師府邸
大清早,身穿軍袍,威風凜凜的雲澤國將軍,親自率領著一整隊的宮廷侍衛,浩浩蕩蕩來到了皇城內一棟華麗氣派的宅邸前。
依照慣例,每年的盛夏,雲澤國皇宮都會舉辦一場盛大的祭祀典禮,感謝水神庇佑,讓雲湖、澤湖、全國各地的水泉豐沛,慶賀雲澤國再次度過了豐碩富裕的一整年。
大批宮廷侍衛抵達后,十分有效率地一層又一層地包圍住國師府,如此森嚴的戒備,顯然對府邸內的人十分重視。
將軍一腳踩上石階,舉起手敲門,直到裡頭一名老管事來應門。
「在下是護國大將軍衛風齊,奉命前來迎接蘭國師入宮主持今日祭典。」一身軍裝的挺拔男子拱手,十分有禮地請示。
「衛將軍請。」老管家打開門,迎接將軍入內。
國師府,稱得上是皇城內最富麗堂皇的府邸,而住在裡頭的主人,是雲澤國皇室最為尊崇的國師,同時也是廣受雲澤國民間愛戴的「蘭國師」。
說起這位蘭國師,他的身分十分神秘,當年,為雲澤國祈水成功的咒術師星軌,往返國后即被封為國師,沒想到一年過後,星軌國師卻選擇離開,臨行前他只留下了一封書信,信中表明,他已將一身本領傳授給唯一的傳人「蘭少曦」,他將代替自己繼續守護雲澤國。
這位平空冒出的蘭少曦,是一名年約十八、九歲的翩翩美少年,雖然年輕,但他既然是國師親自指定的傳人,雲澤國皇室完全不敢輕忽,在奉他為國師的同時,也給予最尊貴的待遇。
在星軌離開后,每年盛夏皇宮的祭祀典禮,也改由蘭國師主持,每年,皇室都會派出一名高官,率領著宮廷禁衛軍,親至國師府迎接蘭少曦。
今年,由剛上任的護國大將軍衛風齊獲得殊榮,他十分地慎重,特地起了一個大早,率領著宮廷侍衛軍浩浩蕩蕩來到國師府,準備完成自己的任務。
此刻,他坐在國師府的大廳里,一邊啜飲著熱茶,一邊耐心等待著……
蘭國師居住的寢樓,位於國師府的最深處,嚴禁任何人進入。
根據蘭國師的說法,過多的人氣會擾亂他每日的祈福儀式,因此,這麼多年來,唯一有資格進入寢樓的人,是一名年近八十歲,過去曾經服侍過星軌的老婦人,這麼多年來,她始終沉默,忠心耿耿地打理著寢樓內的一切。
寢樓內安靜無聲,唯有裊裊輕煙自角落的香爐升起,淡淡飄散在空氣中。
偌大的內室里只有兩個人--一名年約十八、九歲,身穿單衣,容貌清靈絕塵的少女,以及一名年邁的老婦人。
滿頭白髮的老婦年紀雖然大了,但一雙手依然靈巧,只見她動作熟練地將染劑一歷層的,均勻抹上少女烏亮如綢緞的髮絲,不一會,少女一頭烏黑的髮絲變成霜雪般銀絲,隱隱透著雪色光輝。
老婦接著取出木梳,仔細地將少女一頭雪白銀絲梳理好,再拿起玉冠,為她束起一頭銀髮,接著她取出布條為少女纏上束胸,為她穿上一襲月牙色長袍,最後再套上一件深紫色罩衫。
經過這一番整理后,原本清麗絕塵的少女,轉眼間成為一名童顏鶴髮,氣質雅緻的翩翩美公子。
「唉!這樣的身分、這樣的日子到底要過多久?」老婦望著眼前俊俏的人兒,忍不住目眶一紅,為她感到心痛與不舍。
曾經,她和她都是花樣年華的純真少女,但如今,鏡中的自己垂垂老矣,但小姐依然維持著十八歲清靈美麗的模樣。
明明是花朵般美麗的姑娘,卻必須偽裝成男子,為人頂替國師的身分,住在雲澤國皇室為她專門打造的華麗牢籠里,難道那些人,真打算這麼永生永世囚禁著小姐嗎?
「鳶兒,你怎麼啦?好端端為什麼哭了?」男裝麗人一怔,隨即開口安慰著,「都這麼久了,你還不習慣嗎?其實,這種平靜,完全無人打擾的生活,真的沒有這麼糟。」
「小姐,你難道真想這樣過一輩子嗎?」被喚作鳶兒的老婦,因為少女認命的語氣,變得十分激動,「如果你的星軌師兄不回來,難道你就這麼過下去嗎?這可是你的人生啊!」
這,正是國師府內最大的秘密--受雲澤國上下尊敬的蘭國師,實際上不是男子,而是一名氣質清靈的美麗少女。
當年的咒術師星軌,雖然為雲澤國求來了水源,卻讓自己的師妹蘭少曦背負了無法解除的詛咒,因為身上的詛咒,她在返回雲澤國后,不但喪失了在水域的記憶,就連時間也從那一刻停止了,即使日子一天天過去,她依然維持著少女的模樣,不老不死,歲月從此在她身上停下了腳步。
星軌對她心懷愧疚,於是卸下國師的身分,僅留下一封信,表明將走訪各地,尋求破解詛咒的方法,他甚至將國師的身分讓給她,希望她能在雲澤國受到最好的待遇。
這樣的安排起初並不是問題,但隨著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在經過了十年、二十年之後,蘭少曦那張完全不變的清麗容顏,引起了人們的疑惑,甚至產生了淡淡的恐懼。
為了消弭群眾的不安,蘭少曦在必須外出時,將自己的頭髮染白,製造出童顏鶴髮的假象,讓人們誤以為她是修練了某種法術,才得以維持年輕的容貌。
「鳶兒,難道你不相信星軌師兄嗎?他既然允諾我會找到解除詛咒的方法,就一定會回來。」蘭少曦輕輕嘆了一口氣。
蘭少曦一貫的安慰話語,此時卻怎麼也無法消除鳶兒心中的恐懼。
一晃眼六十年都過去了,小姐的師兄,真的會回來嗎?今天早晨她下床的時候,視線突然一陣模糊,腳步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還差點無法從地上爬起來,這才讓她驚覺到自己已經老了,時日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