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我怎麼能不擔心?我老了,再活也沒多少時間了!要是哪天我走了,誰來照顧你?」一旦自己走了,誰來接替她的工作?誰又能毫無恐懼,心無芥蒂地一直陪伴著小姐呢?

「鴛兒,別說了。」蘭少曦搖搖頭,不讓對方再繼續說下去,以一種洒脫的語氣說道:「我相信星軌師兄,他一定會回來的。」

他是從小到大就最疼她、最保護她的星軌師兄啊!星軌師兄為了她,寧願捨棄國師尊貴的地位,遊走各地為她尋找解咒方法,那麼,她就該為星軌師兄守住他心甘情願獻出忠誠的雲澤國。

「鳶兒,我們不可以喪失信心啊!再說,一年之中就這時候需要出去露個臉,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先去休息吧!祭典結束后我就回來了。」不想讓鳶兒繼續感傷,蘭少曦很快地轉移了話題。

「小姐……」

「鳶兒,我真的沒事,我走了。」蘭少曦露出飄逸的淺笑,踩著優雅的腳步離開了房問。

在大廳里等候的衛風齊,還不到一杯茶的時間,就聽見了由遠而近,慢慢接近的輕盈腳步聲。

人還沒來到大廳,空氣中就先傳來一股淡淡的清香,衛風齊好奇地抬起頭,隨即瞪大了一雙眼。

雖早已聽聞蘭國師有著天人般飄逸雅緻的外表,但親眼看到的時候,還是被他那清靈脫俗的氣質給震憾了一下。

身穿淡紫錦袍的蘭少曦,以玉冠束起一頭銀白如雪的髮絲,銀髮下的臉孔年輕、俊雅,面頰如玉石般光滑,一雙眼姍墨玉般燦亮,淡粉色的嘴唇,漾著一抹似笑非笑的文雅笑意。

「蘭……蘭國師?!」衛風齊一怔,光是一眼,就讓心跳幾乎漏了一拍。

「閣下是今年剛被冊封的護國大將軍?」蘭少曦手持玉扇拱手示意,那一隻握著摺扇的手,和扇柄上的玉石一般白晰通透。

「是,護國將軍衛風齊,參見蘭國師。」衛風齊連忙抱拳行禮。

「勞煩衛將軍護送本國師一趟了。」蘭少曦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呵欠,說道:「唉!雖然這一年一度的祭典,是雲澤國上上下下都期盼的盛會,但祭典的過程又臭又長,本國師年年參加,早已不下六十次了,實在難有任何興奮之情,不如早點進宮、早點結束,好讓本國師快快回來休息。」

「六十次?!」衛風齊錯愕地瞪大眼。

說實在的,蘭國師的外表看來就像個冠玉美少年,偏又頂著那一頭銀髮,教人實在摸不清他的年紀。

但云澤國的史本記載得很清楚,雲澤國公主雲若霓,在二十歲的時候繼位稱王,而同一年,蘭少曦受封為雲澤國國師,如今,女皇陛下雲若霓都已經八十歲了,蘭少曦卻依然維持著少年般俊俏的模樣,果然是法術高強,擁有天人之能的偉大國師啊!

「衛將軍,你看起來很吃驚?」蘭少曦哈哈一笑,「放心,本國師和你開玩笑呢!一年一度的祭典乃是雲澤國大事,本國師絕不敢輕忽。」

迎接、護送蘭國師進宮的臣子,向來是雲澤國重用的臣子,同時也是唯一有機會和蘭少曦近距離接觸的人,或許是擔心蘭少曦長年不變的容貌引起疑慮,皇室年年更換一名迎接的臣子,算起來也是費了一番苦心。

「衛將軍?」蘭少曦目光一轉,發現這位新上任的大將軍,居然目不轉睛地看自己看得發怔了。

「咳!蘭國師請。」蘭少曦那輕輕一瞥,讓衛風齊瞬間漲紅了臉。

衛風齊的反應,讓蘭少曦再次哈哈一笑,手持玉扇揮了揮,踩著瀟洒的腳步離開了。

每年,皇室都會準備一頂特製的軟轎,從轎頂垂下層層透明薄紗,讓雲澤國百姓有機會一睹蘭國師的風采。

果然,軟轎才一出國師府,沿途就陸續傳來了尖喊與讚歎的聲響。

「蘭國師!」

「天啊!是蘭國師!真的是蘭國師!」

「蘭國師!好帥!看我這裡!」

由八人所抬的軟轎,才出了國師府,就引起街道上行人的注意,整條街上的女子,從老到小,手上早已備妥鮮花,就等著蘭少曦出現的那一刻。

當蘭少曦的轎子出現的時候,無數的鮮花,像下雨般自空中墜落,一朵朵,一辦辦地往蘭少曦的方向投去,無非是想得到俊美蘭國師的注意。

行走在轎子前後的宮廷侍衛,像是早已習慣這情況,視而不見地繼續向前進,唯有騎在馬上,緊跟在轎子後頭的衛風齊,被這情況給嚇了一跳。

貴為國師的蘭少曦,或許是身分尊貴,還獲得女皇陛下的特別恩賜,平日無須上朝堂,所以大部分時間都留在國師府邸內,為雲澤國祈福,唯有每年夏天,皇宮舉行祭祀大典的時候,蘭少曦才會從國師府前往皇宮,主持盛夏祭典。

正因為機會難得,皇城一網的百姓都會把握這唯一能見到蘭國師的機會,耐心地守往街道上,希冀能看俊美風雅的蘭少曦一眼。

「唉!這麼受歡迎,本國師真是罪過啊!」蘭少曦半垂著眼,以玉扇抵著下巴,紅唇輕輕吐出嘆息。

當年咒術師星軌為雲澤國祈水成功,旱地冒出了水泉,更多了雲湖、澤湖兩座湖泊,雲澤國皇室特別將雲湖圈起,列為皇家所有,開始沿著它的周圍增蓋新的宮殿、樓宇,而每一年夏季舉行的祭典,也選在雲湖湖畔的「雲潤宮」舉行。

金碧輝煌的雲潤宮,碧瓦琉璃,雕欄玉階,宮外亭台樓閣無數,雲湖湖畔邊花團錦簇,每隔十步便有三名宮廷侍衛。蘭少曦一身紫袍,風姿飄逸,在衛風齊的帶領下,緩步穿過彎彎曲曲的長廊,終於來到了架設在雲湖邊的祭台。

主祭台的兩側,還架設了兩座華麗的高台,左側是皇室成,貝,是以高台前垂下了歷層由玉石串起的珠簾,若有似無地遮蓋了在場皇家人的身影,至於右側的高台,則坐滿了雲澤國的高宮、貴族,他們皆是雲澤國權貴之人,應邀參

加這一年一度的重要祭典。

蘭少曦在主祭台上站定后,左,右兩側的高台隱隱起了騷動之音,這也難怪,即使蘭少曦一年只露一次臉,但曾經見過,或者是年年都得見一次的人,都不免為那張清麗玉容感到吃驚。

唉!或許明年該讓鳶兒為自己粘上長長的白須,或者乾脆弄張假臉皮帶上算了,免得多惹爭議啊!蘭少曦在心裡暗嘆。

「參見女皇陛下,參見各位大人。」蘭少曦努力忽視兩旁的議論之聲,臉上噙著淺笑,先朝左邊拱手行禮,接著再轉向右邊,以同樣恭敬的動作向眾人致意。

「一年不見,愛卿依然神采逼人,耀眼如昔啊!」玉石珠簾后,傳來雲若霓略微沙啞,卻依然充滿威嚴的嗓音,「唉!愛卿風采長年不減,本皇卻是日益衰老,體力一日不如一日……」

「女皇陛下鳳體尊貴,身系雲澤國榮耀,受百姓景仰愛戴,自然會徤健康康,長命百歲。」蘭少曦聞需,額頭冒出了顆顆冷汗,連忙客套地回應。

即使雲若霓的語氣平和,但那直直穿透珠簾,宛如利箭般的妒恨目光,蘭少曦完完全全感受到了。

唉!真是無妄之災啊!蘭少曦在心裡重重嘆了一口氣。

自古以來,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能永遠年輕美麗,更何況是權傾天下的雲澤國女王,雖說女皇知道她是因為身受詛咒,從此歲月在身上停止,但隨著年華逐漸老去,苦嘆青春不再的時候,只要一看到她那張清靈美麗,長年不變的面孔,依然無可避免地產生了妒恨之心。

只是,女皇那妒恨交雜的目光,一年強過一年,一年猛過一年。

星軌師兄,如果你再不快點回來救我,哪天女皇陛下要是去了,說不準會下道命令,要我一起跟著活埋啊!蘭少曦又在心裡重重嘆了一口氣。

「今日的祭典,有勞蘭愛卿了。」過了好一會,珠簾後傳來了雲若霓的命令。

「是。」蘭少曦垂首領命,總算是鬆了一門氣。

對她來說,和皇宮之人應對,特別是女皇陛下,絕對是整個祭典中最難熬的部分,幸好現在見過面了、打過招呼了,接下來的儀式對她來說反而輕鬆,畢竟是重複了六十年的儀式,所有的步驟早已深深烙印在腦海里了。

只是,誰也不知道,這一年一次的祭典,不過是當年星軌想出來鞏固地位、安撫人心的噱頭,他會先站在祭台上虔誠禱告,然後緩步走到雲湖面前,當他高高舉起雙手的時候,原本平靜無波的湖面,會在他面前出現各式各樣的變化。

星軌在雲湖前展現的神能,緣由於他以法術凝結成的一條項鏈,那項鏈可以讓配戴者在短時間內擁有馭水的能力,他借著這場表演,讓皇室貴族親眼目睹他的神力,得以永保國師的崇高位置。

星軌離開前,早已將這條項鏈留給了蘭少曦,而她在這六十年來,也十分盡責地代替星軌在雲湖前施展神能,為兩人保住國師的地位。

蘭少曦跪在祭台前,虔誠地念完禱告後起身,踩著優雅的腳步來到雲湖邊,心裡想著等會究竟是要喚起衝天水柱,抑或是讓湖面掀起前所未有的驚濤駭浪,畢竟每年也只有這時候可以威風一下。

不如,這次從雲湖裡喚起一隻水龍繞湖一圈好了!誰讓女皇陛下看著她的目光太嚇人,她應該表演得誇張一些,好讓眾人欽佩自己的神力,才不會時時對她的臉龐斤斤計較。

蘭少曦打定主意后,隨即舉起了雙手,開口朗聲念著,「偉大的水神,請接受我雲澤國上下最虔誠的……」

不料,在蘭少曦話才說到一半的時候,原本平靜無波的雲湖,湖面上突然掀起了陣陣漣漪,而更奇怪的是,她胸前配戴的那條項鏈,居然開始微微發熱了!

由於雲湖與兩側觀看的高台有一段距離,所以並沒有其他人注意到湖面的變化,唯有獨自面對雲湖的蘭少曦,她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本能地伸出手,緊緊握住了掛在胸前,變得越來越燙的項鏈。

突然,雲湖掀起了一陣又一陣的驚濤駭浪,而隨著水波的劇烈晃動,很快地在瀾中心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雲湖所產生的劇烈變化,讓兩側高台上旁觀的人紛紛發出讚歎聲,認定了這是蘭國師大展神威,甚至有人情不自禁地鼓掌叫好。

「怎麼回事?我……我什麼都還沒做啊!」湖面的異象,讓蘭少曦忍不住退了一步,清麗的小臉既迷惘又困惑。

「啊!好燙!」下一刻,緊扣在掌心的項鏈突然變得像火燒過的鐵般熾熱,燙得讓蘭少曦再也無法承受,她急忙扯下,用力將它甩到一旁。

在蘭少曦還來不及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辦的時候,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條熱得足以燙傷人的項鏈,居然緩緩自地面升起,然後往湖中心的方向飛去,最後停在那個巨大漩渦的上空,開始繞著它不停地打轉著。

不過眨眼之間,湖面上掀起的波濤翻滾得更為劇烈了,整座雲湖就像是要倒溢出來似的,源源不斷的冰涼湖水開始向外擴散,不一會已經淹至蘭少曦的小腿,那一波波的水花就像是擁有意識似的,一波一波、一圈一圈的,以蘭少曦為中心點,將她緊緊地圈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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澐王纏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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