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拍片現場,Kenny專註的神情隱隱蘊含著冷然的情緒;一種風雨前的寧靜,讓工作人員個個屏氣凝神,深怕一個不小心,引起狂風暴雨,屆時屍骨無存,那可真是無語問蒼天。原本想趁拍片之際,順便享受一下峇里島度假的風情,看來,一切都成了奢望。
剛剛抵達現場的總經理伉儷似乎也察覺出異樣的感覺,識趣的拉著楊傑離開,請同行的導遊帶著瀏覽這區別墅型Villa的風貌。呼應四周地理環境的設計,彷彿渾然天成一般,教總經理夫人不住驚嘆,當下便想訂下了租借的時間,也不管老公是否可以抽得出空來,還嚷著說自己一個人住更快活!
參觀之旅,就在嬉鬧聲中畫下句點。楊傑請導遊帶總經理和夫人一起回投宿的飯店,好繼續下一個自由行活動;自己則轉身走回拍片現場,想同Mindy一起吃午飯,不意卻不見任何人影。這麼快就結束了?他暗忖。
左顧右盼之際,前來整理環境的服務人員告訴他,劇組已經移師海邊。他憑著記憶,走往拍片地點,只見Mindy一身薄紗,站立於海中,任由海浪一次又一次扑打,小小的身子,幾乎就要淹沒在浪潮之中……
楊傑一慌,隨即拔腿飛奔,完全忘卻Mindy正在拍攝MV。而在一旁盯片的James見狀,低聲嚷道;「天哪!他在幹嘛?快,小胖快攔住他!」
「不,不要。」Kenny透過鏡頭,發現這幕擦槍走火的演出也許會增加整支MV的戲劇性,總之,先拍下再說。
「妳在幹嘛?海浪這麼大,會被捲走的!」他幾乎是對著她的耳朵大吼。
然而Mindy卻一臉木然,渾身抖顫個下停,望著他的眸眼,有一種黯然的憂傷,隱約閃著晶光,是海水還是淚?
「妳在發抖!」隨即將她緊緊摟在懷中。「妳全身都濕透了。」
此時,才聽見她在耳邊顫聲低語,「阿傑,你在幹嘛?你忘了我正在拍MV?」
「啊!」天哪!他完全忘記這件事情。正想挪身離開,卻讓Mindy制止。
「不要動,Kenny沒有喊卡之前不要動。」
楊傑只得繼續緊擁著她,只是感覺自己四肢突然僵化了起來,彷彿成了木頭人似的。
好半天,兩人就這樣相擁著,任由一波又一波的海浪,一次又一次地兜頭淋下。楊傑感覺滿嘴都是鹽水的味道,心想,到底還要拍多久?
隨後發現懷裡的身軀漸趨抖得厲害。「很冷對不對?哪有人這樣拍MV的!我們走!」才準備轉身離去,就聽見Kenny喊卡的聲音,一回頭,工作人員已經疾步來到兩人身邊,分別遞給他們一人一條大浴巾。
「辛苦了!咦?」工作人員納悶地問道,「Mindy妳在笑什麼?」
Mindy一張俏臉,從雪白的浴巾探出。「他一聽到我說正在拍MV,整個人都僵掉了耶,鏡頭沒看出來嗎?」
「沒有,還挺自然的。導演說真是神來之筆,所以沒喊卡。」
「算你走運嘍!」Mindy系起浴巾。「通常Kenny可是會大發脾氣,搞不好會再給你一拳!」
見她還故意擠眉弄眼,楊傑不自覺地伸手撫鼻,其實仍痛著呢。他笑問;「一起吃午飯?」
「可以休息多久?」她轉頭問工作人員。
「下午兩點半再開始拍,拍室內景,在卧室拍。不要遲到唷!」隨即朝楊傑擺了擺手,就趕忙離開了。
「要吃什麼呢?」她漾起燦爛的笑臉問道。
「我也不知道,先回去換衣服吧,我來問服務人員。」隨即將自己的浴巾披在Mindy肩上,「小心著涼了!」
她突然停下腳步,抬起眼、抿著唇,專註且正色地深深凝視楊傑的雙眼。他震懾於她盯視的目光,湧現一種力度,讓四周空氣停止了流動,沉寂之感,教他心底漫過一股不安。
「怎麼了?」好半天,他終於能夠啟齒。
「不要這麼溫柔!」她突然別開臉,再度轉身面對海洋。「如果我們之間永遠不會是戀人,那麼不要對我如此溫柔。」
楊傑無語。沒想過溫柔竟成了罪魁禍首!
「難道,你從沒想過溫柔是把雙面利刃,只會傷人更深?」只見她轉過身,再次與他面面相對,語氣一轉嚴厲,「告訴我,我們之間究竟是什麼?」
「Mindy……」他仍舊遲疑。這本是他來找她想要釐清的問題,正苦惱該怎麼啟齒,她卻自己率先提起,本該趁勢把話說清楚,可j反而更教他遲疑。他究竟該怎麼回答,才可以將傷害降至最低?
終於,他開了口,「妳會找到那個人的。」
Mindy渾身一顫,感覺胸口有些什麼裂了開來,好痛!好痛……
儘管內心早有答案,然而真正由他口中說出,那深刻的痛楚竟如此鮮明,沉重得教她幾乎窒息。
「抱歉,我沒辦法跟你吃午飯。」她疾步往前走。「不要跟上來!」
這一低吼,教楊傑止住了步伐。只見她再度停下腳步,背對著他緩緩說道:「今生,我只想作你的戀人,其餘關係,我都不要。一直以來,你的溫柔讓我心存冀望,然而這麼多年的等待,也到了該結束的時候。」
「我不想再見到你的臉,永遠永遠都不想,不作情人、不作朋友,更別跟我說什麼兄妹之情,這太殘忍……」她早已因淚流滿面而哽咽。
她啞著嗓音繼續說道;「我不恨你,愛恨不是敵對,我只是心痛,心痛不能夠相愛,而我是這麼這麼地愛你……」
話一落,她隨即飛奔而去。楊傑頹然坐在沙灘上,腦海不斷湧現那凄愴的話語——我是這麼這麼地愛你……
他再度寫了郵件給Joe,這一次,連稱謂、署名都省略。
如果是愛,為何感覺傷害?
只因不定兩情相悅,就註定要心痛以對?
隨後,也給小彤寫了封信。
小彤:
有人告訴我,溫柔是把雙面利刃,只會傷人更深?
那麼,我們是否正開始互相傷害?
——楊傑
楊傑沒想到一趟度假的峇里島之旅,他竟然窩在飯店寫起e-mail!
儘管自己是所謂的「重度電腦使用者」,然而其實若非因為工作之故,他鮮少使用電腦。可是,身處異鄉的他,竟然跟飯店借來筆記型電腦,就為了Check自己的e-mail,好消彌心中時時湧現的不安,實在教人匪夷所思。
為了什麼?他不住自問。希冀能得到回信?可是,小彤既然決定下告而別,斷然不會給他任何回應。而Joe呢?她會回信嗎?也許會,否則也不會要自己寫信給她,只是即便回信,也該僅於節目之中吧。
那麼,自己究竟在等待些什麼?
難以克制地,他又再度寫了信。
DearJoe,
明知等待徒勞無功,為何仍心懷冀盼?
而等待如有所得,卻不如預期,那麼等待是否還具意義?
——櫻葉廣告的朋友
小彤:
愛情的盲目不在於識人不清,而是拙於探勘內心真正的感受。
心向來比理智來得聰穎,無畏無懼,直闖愛的殿堂,
直到置身其中,理智頓然清明。
此刻,我一顆心明清如鏡,清晰顯影理智知曉愛的存在。
而妳,是否亦然?
——楊傑
才剛關上電腦,就聽見急促的敲門聲。他起身,走出卧房,就聽見Villa大門外嘉真正氣喘吁吁地喊著他的名。莫非有同事出了事?
「怎麼了?」他門一開,急忙問道,「有人出事了嗎?」
暗自懊惱著自己凈顧著照應自己的心事,完全忽略了自己是這次員工旅遊的主辦人。
嘉真隨著楊傑走入廳堂,坐入沙發中,慢慢調整了呼息之後,才終於出聲,「Kenny昨晚搭機回台北了,你知道嗎?」
難怪昨天晚上遲遲沒見他回來Villa休息,他還以為是因為拍片拍得太晚,所以直接與劇組的人一起住在別墅Villa。想不到這麼快就拍好了!
「那也好,我可以請飯店幫我換房間,一個人住這裡實在太浪費了。」
嘉真聞言忍不住翻起白眼,「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擔心Villa的問題?我說的可是Kenny回台灣耶!」
「所以?」楊傑不懂,Kenny回台灣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
「所以?」她幾乎要氣得吹鬍子瞪眼了。「你真的可以再遲鈍一些。」
楊傑滿心的問號。「妳到底想說什麼?」
「我要說的是,Kenny是追著小彤回台灣的,他的MV根本還沒拍完,昨天副導一到,他交接了後續之後,就直奔機場,而你,還問我『所以』!」嘉真幾乎是吼著說完這些話。
「是嗎?」他想起那日清晨Kenny的威脅,他說自己贏過一次,這次沒有理由會輸。
「你不擔心嗎?不要馬上也跟著回台北嗎?」嘉真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那可是Kenny!」
楊傑身體往後靠向沙發椅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語氣淡然的道:「擔心也沒有用,選擇權在小彤。」
「可是,你們兩個人不是什麼也沒說嗎?」她記得昨天他是這麼告訴她的。「你什麼也沒說,她怎會知道你究竟在想些什麼?」
「嘉真,」他睜開了眼睛,調整了坐姿,正色地說道,「讓我問妳個問題,妳和光東之間,說過什麼嗎?」
「什麼意思?」厚,都什麼時候了,楊傑還有空打啞謎!「我和光東跟你和小彤之間有什麼關係?」
「妳和光東是怎麼開始的呢?難道不是因為感受到愛的存在,所以才成為戀人,願意訂下一生一世的盟約,無須訴諸言語,一切純然只是心的感受,不是嗎?」
「這……」他確實沒有說錯,她和光東之間的確未曾說過些什麼,甚至連「愛」?對,他們竟然沒對彼此說過「愛」,怎會這樣?
然而,儘管如此,她仍知曉光東愛她,自己也是。
「所以,如果小彤對我也有同樣的感覺,那麼Kenny即便追她追到天涯海角,也是徒勞無功,不是嗎?」
「這……」她得承認,他的確言之有理,只是……「但,那是Kenny,是小彤曾經願意相守一生的人,而不是其他不相干的人啊!」
「我知道。」楊傑聳聳肩,「只是,我不想貿貿然跟著Kenny起舞。依妳對小彤的了解,把她逼急了,事情只會更糟,不是嗎?」
這倒是真的,小彤的確不喜歡被逼迫。有誰會喜歡呢?嘉真在心中暗忖。
「所以?」她還是必須知道楊傑的打算才行。
「所以,我還是依照既定行程,跟大家一起回台北。更何況,旅遊的主辦人只剩下我一個,我得負起責任,不是嗎?」
「旅遊這件事情沒那麼嚴重,大家都是成年人,可以自己照顧好自己。至於你和小彤……看來也只能這麼做了。」她也沒有更好的方法。
「只是我還是想說,」她又繼續補充道,「關於『安全感』,也許關鍵就在於『安全感』。有什麼比言語更能清楚表達?」
「也許文字可以。」他說得極輕,幾不可聞。
「什麼?」嘉真挑眉追問,「你說什麼?」
「我說,不用太擔心,套用光東之前說過的話,這世界上的男人不是只有我和Kenny兩個,誰規定小彤一定要在我們之間二選一?」
「是,最好小彤誰也不選,」嘉真忽然覺得這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好讓你們兩個痛不欲生,到時候後悔就來不及了。」
楊傑只能苦笑,這也不是不可能。想起始終未能收到小彤的回信,她與Kenny之間的「曾經」會否借屍還魂,變成「事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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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彤:
曾聽說,兩心若是相通,無須言語就能意會。
曾經篤信的真理,此刻卻猶疑了起來。
屬於妳的那顆心,是否依然深鎖在過去的陳跡之中?
——楊傑
小彤:
愛一個人是否一定要終生廝守?
之於我,答案是肯定的。
除非有不可抗拒的天災人禍,橫加阻攔。
如果相愛卻不能相守,那麼何苦相愛?
——楊傑
小彤:
安全惑重要嗎?關於愛清。
一句誓言、一隻戒指,還定一張證書,就能如實彰顯安全感的存在?
——楊傑
小彤:
怎樣的距離可以是最近也是最遠?
峇里島與台北,飛行需要五個小時;
e-mail只需一個彈指的瞬間,孰近孰遠?
那麼,我和妳之間,兩顆心的距離,是咫尺還是天涯?
——楊傑
阮彤鈴反覆讀著楊傑的e-mail,內心依舊紛紛擾擾。
是恐懼嗎?楊傑說他感覺恐懼,因為她無言的離去。那麼自己呢?阮彤鈴對著鏡子自問自答。如果真是恐懼,那麼楊傑問得好,自己究竟恐懼些什麼?
羞赧於自己失控的貪歡?如果是,她實在無法想象自己竟然會屈服於肉體的歡愉;如果不是,為何竟能如此恣意,竟夜深情的繾綣?
直到此刻,她都還無法釐清。也許……是了,就是,她被自己失常脫軌的行徑嚇得只能不顧一切逃回台北,這才是她恐懼的原因。
只是楊傑為何會寫「愛情應該讓人雀躍欣喜,為何妳心中翻湧著不安?」
這與愛何干?為何他會提起愛?
忽然聽見門鈴聲,她抬頭看一眼時鐘。啊!竟然已經十點多。可是,這麼晚會是誰?
看一眼對講機,竟然是Kenny!
她納悶地問道:「你為什麼會在台北?你的MV拍好了?」
「可以讓我上去再說嗎?」
「喔。」她下意識地按下對講機,打開了公寓大樓大門,也沒細想他究竟為什麼突然到訪。
「MV已經拍好了?」她一打開門便問道。
Kenny一踏進門,二話不說便緊緊擁住她。
她一頭霧水。「這是做什麼?」
「我回來見妳。」他在她耳畔低語。
「見我?為什麼?」
「嫁給我!」
「什麼?」阮彤鈴驚得瞪大了雙眼,急忙將他推開。她有沒有聽錯?
他笑得一臉燦爛,執起她手,單膝跪立,深情款款地說:「阮彤鈴小姐,妳願意嫁給程旭東先生,從今而後,不論境遇好壞、家境貧富、生病與否,誓言相親相愛,直到死亡才能將你們分開。」
阮彤鈴忽然問覺得天旋地轉,這誓詞……
「妳還好嗎?」他忙站起身,攙扶著她坐到沙發上。
她怔怔地看著他。自己真的沒有聽錯?他剛剛不但跟她求婚,甚至還說了她來不及聽到的證婚詞?
又見他伸手探入上衣口袋,拿出了——戒指!
他再度執起她的手,「嫁給我!」順勢,套上她纖細的手指。
「剛剛好呢!」他低頭輕吻了她的手指,隨即,身子往前一傾,吻住她的唇。極其溫柔地,先是輕啄,而後加深了力道,不住誘哄……
阮彤鈴驚魂未定,任由他的雙唇放肆遊走——唇瓣、耳際、頸項……來回梭巡,厚實的雙手也跟進,隨著唇的移動溫柔撫觸,而後漸次往下低探至鎖骨,再沿著頸項逐步往上移動……
當他較咬住她的耳垂,她渾身漫過一陣輕顫,聽見他喑啞的嗓音低語,「說好,就像當年一樣。」
「當年一樣」這四個字真是當頭棒喝,讓阮彤鈴迷失的理智再度走回正軌。
她抬起手,使勁一推!
Kenny一個踉蹌,整個身子往後傾倒,几几乎就要跌落沙發,還差點撞落茶几上的筆記型電腦。
她取下手上的戒指,硬是塞回他的手中,「拿回去。」
「為什麼?」
「為什麼?」她不能置信地低吼。他竟然問得出口!「你憑什麼求婚?還自以為我一定會答應!」
「就憑相愛。J
愛,他竟然可以說得如此坦然!他怎麼敢?在他這般深深傷害過她之後。
「你跟我說愛?」她淚已經盈眶。「相愛?誰和誰?」
「誰和誰?當然是妳和我。」
「我和你?我和你之間……」她的淚已然潰堤。「怎麼可能還會有愛?」
「沒有嗎?」他伸手拭去她的淚。「愛不會憑空消失的。」
她揮開他的手。「是,不會憑空,但可以選擇。」
繼而止住淚,正色地說道:「我的確愛過你,但已經是過去式。愛的確不會憑空消失,但是有賞味期限,屬於你和我之間的,早就過期了。」
「真是過期?」他定睛望住她的雙眼,低語,「還是仍舊無法諒解當年我在結婚當天拋下妳?」
忽然桌上的筆記型電腦發出「Yougotthemail」的聲音。
「這當年因為電影『電子情書』而竄紅的聲音,至今妳都還戀戀不捨,如此戀舊,要我如何相信我們的愛已經過期?」
說時,他帶笑的面容盈滿愛意,直到瞥見電腦螢幕上的信件內容——
小彤:
峇里島的月夜再美,也比不上妳那一方小小陽台的月光。
想念那風,流蕩其中的Jazz音樂,冰鎮瑪格麗特的沁涼、醺然,
還有那相互為伴的安適、恬然。
——楊傑
「是因為他的緣故?」Kenny面色凝重,想起在峇里島Villa瞥見楊傑凌亂的床鋪。
倏忽之間,他怒火中燒,進而怒目相向,語帶嘲諷,「妳就這麼饑渴,才剛到Villa,就迫不及待飛到他的床上?」
面對他的質問,阮彤鈴不覺火氣上涌。他以為他是誰?他有什麼權利!
她也不甘示弱,「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樣?」怒氣沖沖地嚷,「可以確定的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是你的床!」
「是嗎?」他語帶曖昧,「我記得的可不是這樣。」
瞬間,那曾有過的情愛交歡、兩情相悅的溫柔繾綣,歷歷在目。
「你……」她氣得渾身顫抖。
「曾幾何時,妳也開始耽溺肉體的歡愉了?」嫉妒之火將他的理智焚毀得一乾二淨,口不擇言的他,字字句句夾棍帶槍。「那句『彤式格言』是怎麼說的?喔,我想起來了,『無愛而性,只余靈魂的空洞蒼白。』」
他一個俯身,雙手便攫住她的下顎,「讓我看看妳的靈魂可以空洞蒼白到什麼程度……」
隨即蠻橫地吻上她的唇,力道十足,迫得她節節敗退,整個人倒在沙發上。她揮舞著雙手拚命掙扎,企圖將他推開;他龐大的身軀壓迫著她,輕而易舉便箝制住她的雙手,高舉過頭,將她全然困住,那吻也越發兇狠,教她無法動彈,只能任由他的唇肆無忌憚地攻城掠地……
直到他發現她的淚,他才終於恢復了理智,驚駭地鬆開了手,將自己自她身上移開。
阮彤鈴舉起雙手,搗住臉,凄愴地哭了起來。
Kenny見狀,感覺全身氣力隨著她的泣聲漸次消失,直到魂魄盡失,頹然坐在沙發上,凝視那已然全面佔據自己心魂的女子,正哀戚地掩面痛哭。他是怎麼了?竟然對她暴力相向!只是他的心是如此疼痛,彷彿遭利刃開膛。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跟楊傑?怎麼可以?下,絕對不行!
「妳以為他愛妳嗎?」他把從背包里翻找出來的光碟片丟在茶几上。「那麼,看一下光碟片,妳會知道自己未免太天真了!」
他站起身,拎起背包,冷聲說道;「這樣我們也算扯平了!曾經我逃一次,這次是妳選擇了放棄,我們互不相欠,自此成為陌路。如妳所願,我們終於結束了。」
甩上門,他幾乎要站不住腳,他知道,這一次自己是永遠失去她了!
阮彤鈴抽抽噎噎、斷斷續績地哭著,直到筋疲力竭、昏昏睡去之前,她仍心痛地想著,為何曾經美好的戀情會以如此難堪的劇情畫下終點?曾經相愛的兩個人,為何要如此互相傷害?為什麼?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