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這天,打賭的四人約定在「天水酒樓」碰面,水雁樓卻不似以前那樣一派悠然,整晚都是面無表情。

白雲天故意出言調侃,「雁樓,期限快到了,你這六十萬兩準備要輸給咱們了嗎?不然怎麼一臉鬱悶,好像很苦惱?」

水雁樓眼眸一瞪,自然不肯服輸。「你們才得趕緊湊齊二十萬兩!」

「期限是快到了,盈光姑娘非但成了你的寵奴,也開了咱們的眼界……但最後那件事呢?何時讓盈光姑娘答應陪宿?」常在喜料定水雁樓做不到,否則今天水雁樓就不會一臉苦悶。

一聽到陪宿,馬凱立即躍躍欲試。「我願意捐軀讓盈光姑娘陪宿!」

那天見試過盈光的表演,她已經成為馬凱性幻想對象的第一人選,害他和其他女人纏綿時都把她們想成是盈光。

水雁樓狠狠瞪了馬凱一眼,恨不得撕去馬凱那張淫穢的臉。「想都別想!」

他這幾天一直想著此事,但只要一想像別的男人抱著盈光,在她身上為所欲為,他心底就泛起陣陣殺氣。

這種感覺很不妙……這樣他該如何執行最後計劃「算了吧!別勉強了。我看雁樓根本捨不得盈光姑娘,連請她再跳一次『點水搖』都不肯,更何況讓別的男人碰她?」白雲天看出好友似乎不太對勁,故意說風涼話。

常在喜也跟著附和,「看這張臉,分明就寫滿了妒意。」

如果心底沒有一絲在乎,水雁樓可以對女人絕情到冷血,這點他們都很明了。

「哼,我水雁樓還不知道嫉妒這兩個字是怎麼寫的!不過是一個自動送上門的舞伎,我只是不喜歡別的男人碰我用過的女人,即使大爺已經玩膩了!」

水雁樓猛飲一杯酒,心裡卻鬱卒得要命。

「既然如此,就照約定執行呀!一個被你玩膩的女人還值六十萬兩,盈光姑娘知道了肯定十分不甘心……」白雲天開始為盈光感到惋惜,「不過,相信她即使離開『天水庄』,也可以找到另外的金主……」

「天水庄」競演結束后,盈光的人氣更加上揚,往後即使離開「天水庄」,相信會有很多人捧著大把銀票上「馭奴館」為她贖身。

「我願意出五十萬兩!」馬凱肯定是那第一個。

水雁樓咬著牙,恨恨地再干一杯酒。他沒辦法讓別的男人碰她,任何人都不成……忽然間,水雁樓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什麼好王意。

「慢著!當初打賭時,只說讓盈光為了我和其他男人陪宿,可沒指定哪個男人……」他開始露出狡猾的笑容,「所以,這個男人也可能是我……」

「哇!如果是你還有啥好賭的?她不天天陪你過夜?」馬凱第一個不同意,其他兩人跟著抗議。

「是呀,這樣盈光姑娘肯定一百個願意,不成!」

水雁樓繼續說服,「如果她不知道陪宿的對象是我,這樣不就得了?主要的目的也是為了試探她對我的忠誠,還有……愛。」他幾乎無法說出最後那個字,好似褻瀆了它。

「嗯!好像有些意思……那你想怎麼玩?」白雲天見水雁樓對盈光的在乎不比尋常,只覺此事比賭約還有趣,決定陪他玩下去。

畢竟,能有人讓水雁樓這般費盡心思,也算是奇迹一件。

「這件事就需要你配合了……」水雁樓接著說出計劃,並為想出這招「暗渡陳倉」之計感到沾沾自喜。

他沒想到的是,自己對盈光的在意一點一滴侵入骨血,心也跟著慢慢淪陷。

怎麼還沒回來盈光等了一整晚,都已經一更了,卻不見水雁樓回房,只派人傳話說要她先睡。

她怎麼睡得著?那天之後他雖然不再提起生意上的事,眉宇間卻隱約帶著愁緒,雖在她面前勉強露出笑容,但她知道有事。

他不想讓她擔心,但見他這樣,怎能不擔心盈光披著袍子在書齋門口引頸盼望,終於聽見水雁樓的聲音,似乎在嚷些什麼,夜裡聽來格外清楚。

她趕緊迎上前,他明顯是喝醉了,正由兩個小廝攙扶回來。

「怎麼喝得那麼醉?」盈光趕緊讓下人扶他上樓,將他放倒在床上。

水雁樓一躺下,見到盈光便拉著不放,順勢將她推倒在床上。

「小淫兒,讓爺兒今晚好好愛你幾回……」

「別這樣!」盈光只當水雁樓醉胡塗了,趕緊推開他起身,要下人先退下。

「爺兒我伺候便行了。」

她接著脫下水雁樓的鞋靴,正扶起他欲脫下外袍時,他卻吐了她一身。

「哎呀!」盈光望著身上的穢物驚叫一聲,但下一個動作卻是趕緊幫水雁樓拍背,「吐出來會舒服一點……」

「我沒醉……」水雁樓揮開盈光的手,顯得昏昏沉沉,盈光只好讓他躺下,先是脫去臟污的外袍,然後忙著幫他更衣、擦拭身子並伺候茶水。

待一切都弄乾凈時,她在床邊坐下,縴手輕撫著他的臉,心疼得就要落淚。

「爺兒,到底什麼事困擾著您?您這樣盈兒好心疼……」

水雁樓的頭在枕上左搖右晃,囈語般地低喃著:「盈兒……我的盈兒……」

「我在這吶!爺兒。」盈光趕緊抓住他的手,憂心問著:「您覺得怎樣?不會喝還喝這麼多……」

水雁樓忽然張開雙眸,抓緊她的手問道:「如果有一天……我什麼都沒了,你還會待在爺兒身邊嗎?」

盈光心頭一顫,淚水跟著滑落。她不知道他說的是醉話還是真的,卻令她震驚萬分。

難道「天水庄」真的出事了?難怪他這幾天深鎖眉頭,卻又不敢讓她知道……假使「天水庄」真的化為烏有,他怎能承受得住見盈光沒有回答,水雁樓猛地放開她的手,頹然地搖頭。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真是樹倒猢玀散,人情冷暖呀!」

「不!我不會離開您!」盈光回過神,趕緊捧住水雁樓絕望凄涼的臉龐,急切地保證,「就算所有人都離開,盈兒也不會丟下您不管,我會陪您一輩子,就算您一無所有!」一字一句都是她最真切的告白,伴隨著一顆顆疼惜的淚水。

水雁樓為她真誠淚水而動容,輕聲問著:「為何對我這麼好?」

「因為……」盈光哽咽了一下,「我愛您!」從好久以前就愛著你呀……這一刻,她看清自己的心意,才知道那種不離不棄,為他歡笑、為他心疼落淚的心情就是愛。也唯有此刻,她才敢表現愛意——毫無所求的愛。

這三個字說得深刻真切,水雁樓不知自己為何感到鼻酸。他努力咽下心頭的酸楚,繼續問著:「為何……愛我?」

他不相信短短几天,她便對自己有著如此深刻的情感。愛來得太快,快得令他質疑她仍是作戲。

「因為是你,不管富有或貧窮,你就是你……」盈光笑著回答,笑中帶淚。

好久以前,從她墜入他懷裡那一刻,她就有了這樣的體認。因為是他,她才汲汲營營想進「天水庄」,只因為他。

水雁樓啞口無言,只能繼續裝醉。「我不信……不相信……」

他一把推開她,翻身過去閉上雙眼,不想面對盈光那張認真的淚顏。

見他似乎睡著了,盈光脫去繡鞋在他身後躺下,緊緊抱著溫熱的背,柔聲低喃著:「爺兒,盈兒愛您……」

水雁樓張開眼眸,表情顯得迷惘。

隔日,當水雁樓醒來時,盈光已等候一旁。她先是細心地伺候他梳洗,接著開始幫他綰髮,她嫌小廝做來粗手粗腳,所以總是由她為他梳裝。

水雁樓始終不發一語,輕皺著眉,感覺內心的頑固角落已開始崩落,正猶豫著要不要停止這項計劃。

盈光卻以為他的凝重和昨晚那番醉話有關,心頭跟著他的眉間一樣揪緊。

為他繫上冠戴后,她雙手攬住他的頸,將臉貼近他的頰柔聲說著:「昨晚盈兒所說的都是真心話。」

水雁樓卻裝傻,「昨晚……你說了什麼?我又說了什麼?爺兒怎都不記得?」

盈光信以為真,心中卻不免失望。

原來他不記得自己昨晚那番深情告白……但人說酒後吐真言,她相信他昨晚不會無故說那些話。

「您說『天水庄』似乎就要不保……」盈光決意今天就要問出個結果,「情況真有如此嚴重嗎?」

劍在弦上不得不發,也好,就藉此試探她的真心……水雁樓決定照著計劃行事,先是輕嘆一聲,又是那句老話。「你別擔心,我會想辦法。」

盈光一把坐在他膝上,攬著他的肩追問著:「不要!盈兒今天就要知道發生何事?我想為爺兒分憂,不願見您愁眉不展。」

水雁樓捧著那張關切的小臉,感動地說:「也沒什麼事,只是船隊那邊出了狀況。」

「什麼狀況足以影響『天水庄』的存亡?」她就知道有問題……「唉!目前也尚未論定。」水雁樓跟著說出預先想好的說詞,「『天水庄』的船隊從南洋運了一批價值連城的珠寶到京城,豈料半途遇上大風浪,船隊全都沉沒,不但委託的貨物都沉入海底,連船上的人都遇難……這下,委託的『雲頂商號』急著跟咱們索賠,那些罹難船員的家屬也要照顧,這回將『天水庄』的產業賣了可能都不敷賠償……」見盈光一臉蒼白,水雁樓趕緊安撫她,「你別擔心,我自個兒會想辦法。」

盈光沒想到事情如此棘手,但既然她已開口要幫忙,只能盡全力支持他。

「盈兒要一起幫您度過難關——如果我幫得上忙。」

水雁樓臉色一變,頹喪地低喃:「是有個辦法……但我絕不會答應。」

「什麼辦法?」盈光眼眸一亮,「您快說呀!」

水雁樓卻一把抱緊盈光,彷彿怕失去她。「不成!我水雁樓什麼都能失去,絕不能賠上自己的女人!」

盈光身子一僵,連忙推開他。「您……這話什麼意思?」

水雁樓咬牙切齒,忿恨地說:「那個白雲天,就是『雲頂商號』的當家,居然提出那種無恥的條件!虧他平時和爺兒稱兄道弟,大難來時卻還想染指我的女人!」

「什麼條件?」盈光刷白了臉,靜靜問著。

「白雲天自從見過你跳舞,不知說了多少次要我將你讓出去,我都不肯,現在卻落井下石,居然提出要你陪宿一夜的要求,才願意和我協商……我當然不肯,於是他便威脅告到衙門,要查封『天水庄』所有產業!」

水雁樓說得義憤填膺,盈光的心卻沉到谷底。

陪他一晚?要她和別的男人共度一夜,任他對自己做出那種親密事兒……她做不到呀見她默不吭聲一臉沉重,水雁樓猜出她內心的掙扎,連忙安撫著:「你別想太多,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即使你答應了,爺兒也不願讓別的男人碰你……連我死了都不準!」

「爺兒,我……」盈光泫然欲泣地望著水雁樓,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水雁樓以吻封緘,「噓……別再提起這件事了,別擔心,我會想到其他解決方法的。」

盈光忍不住投進他懷裡,內心陷入天人交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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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兒,快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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