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菁英宴一直持續著,但在大家酒酣耳熱之際,氣氛變得更加熱絡,也更加浪漫,一個樂團在露天花園內演奏著慵懶的爵士樂,許多男男女女都躲到角落去談情說愛,也有不少人隨著音樂相擁慢舞。
宋相如這才明白,這所謂的菁英宴,說穿了不過是變相的相親派對,讓這些有錢少爺小姐們有管道交些男女朋友,如此而已。
「相如,我們也來跳個舞吧!」李卓群不等她回答,就將她從椅子上拉起,擁入懷中。
她有些僵直,努力想保持距離,但他卻摟緊她的腰,不讓她後退。
「我們從來沒這麼親近過。」他低聲道。
「是、是啊。」她渾身不自在,連話也變得生硬。
「你看起來有些緊張。」他笑看著她。
「因為……我從沒跳過舞。」她隨口道。
「也是,大學的舞會,你都沒參加,只忙著打工賺錢,連我想約你,你也沒時間。」
「對不起……」
「所以,今天你答應陪我來,真是太好了。」他說著低頭吻了一下她的頭髮。
她瞠目一顫,心裡興起一陣排斥的疙瘩。
「等一下結束后,你要不要去我那裡?」他忽然道。
「什麼?」她驚愣住。她都還沒開口,他就先說了?
「我們……好好享受一下今晚。」他說著低頭想吻她。
她慌張地別開頭。
「你不想去嗎?」他一臉失望。
「不是的,我……我……」她臉色發白,她要去,她必須去,難得學長主動開口了,這正是個好機會啊!
但是……但是一想到去了就得做些什麼事,她就痛苦又害怕。
「怎麼,還沒辦法接受我?」他盯著她。
「沒有,我只是……只是……」她一陣支吾。
「咦?那是你老闆余定閑,他也來了?」他突然看著右前方。
她轉頭一看,余定閑正看向她這裡,一臉冷凝。
他那是什麼表情,在警告她要好好地勾引李卓群嗎?他真的一點都不顧慮她的感受,完全只把她當成一個操弄的工具?
恨恨地咬著下唇,她吸口氣,道:「不對,那是我的前老闆,因為我在今天正式請辭了。」
「你離職了?」
「是的,我不想再為他那種人工作了。」
「那太好了。不過,他為什麼一直盯著你?」李卓群皺眉。
「別管他了,我們跳舞吧!」她說著雙手勾住他的後頸,貼近他。
他揚眉一笑,雙手環抱住她的細腰,兩人親密共舞。
那一方,余定閑端著酒杯的手捏緊了一下,嘴角微沉。
「你這麼捨不得的話,去把她搶回來算了。」荷娜懶懶地輕哼。
「什麼?」他皺眉。
「那個宋相如啊。你看她看了一整晚了,定閑,看得好像想把她一口吃下。」
荷娜譏諷。
「你戲劇看多了,太會想像了。」他冷瞥她一眼,啜了一口紅酒。
「真的只是我的想像嗎?」
「當然。你幾時看我撿回被我丟棄的玩具?她們都成了垃圾了。」他輕哼。
「真是壞傢伙!嘴巴壞,心更壞!」荷娜啐罵地瞪他一眼。
他嘴角勾揚,笑著,但心情卻始終摺疊著、悶著,張不開,放不下。
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是已經把宋相如丟掉了嗎?那麼,這女人現在應該是在垃圾桶里,而不是他心裡。
可為何看見她和李卓群卿卿我我,他會覺得全身都不舒服?
是他要她這麼做的,不是嗎?而且,這還只是計劃的前段,計劃的後段,她甚至會和李卓群……
腦中閃過那些畫面,他的心陡地發脹,一股氣沒來由地在胸口亂鑽。
真該死!
「唷?你女奴和她的新男人貼得很緊啦!感情似乎炒得很火熱。」荷娜故意又道。
他眯起眼,怎麼,李卓群這麼容易就上鉤?他該誇獎宋相如嗎?沒想到她這齣戲演得還真好,好到讓人發嘔!
這時,李卓群不知在她耳邊說些什麼,她掩嘴一笑,然後更偎進他的臂彎。
余定閑呼吸一窒,拳頭握得死緊。
那女人從來沒在他面前這樣笑過,一次都沒有……
他的心情瞬間跌入谷底,連手機響了也沒注意。
「定閑,你在發什麼呆?你的手機在響,好像是簡訊。」荷娜真的覺得他今晚很奇怪,太奇怪了。
他一怔,拿出手機,盯著陌生的來電傳來連續三封簡訊,本想直接刪除,但緊接著又傳來一封。
他皺了皺眉,按開其中一封,臉色倏地大變。
那是一則新聞,是一則有關一位母親帶著二十多歲植物人兒子燒炭自殺的新聞!
這……
這是宋相如的母親和弟弟!
他驚駭地點進新聞頁面看個仔細,赫然發現事情就發生在今天下午,就在……
他帶著宋相如去購買禮服的時候。
母親留下遺書,表明厭世多年,不願再拖累女兒,希望女兒能夠好好活下去……
自殺?宋相如的母親竟然選擇這條路?
為了確認消息,他立刻撥電話到療養院去打探消息,結果療養院的管理人員著急地直嚷:「是啊,就是宋相如小姐的母親來把她弟弟帶走,在她家裡燒炭自殺了……我們晚上得知消息之後,都急著想聯絡宋小姐,可是她的手機都沒人接聽,請問現在你能立刻通知宋小姐嗎?大家都在找她……」
通知宋相如?
他迅速抬頭看了宋相如的身影,沉吟了幾秒,才道:「好,這件事我會轉告她,我明天會陪她一起去處理。」
「明天?可是……」
「對,現在她有事走不開。」他眼瞳閃爍,很快關上手機。
荷娜奇道:「怎麼了?發生什麼大事了?」
「沒事。」他淡淡地道,又瞄了宋相如一眼。
現在告訴宋相如只會壞事,等一切結束再說吧!
智慧型手機對他來說太重要了,他沒必要為了她的家務事就中止計劃。反正要恨,就讓她恨到底,他無所謂。
只是,心裡為何會有那麼一點說不上來的鬱悶呢?尤其是想到她得知時會有什麼反應,那股令他煩躁的不安就不斷擴大……
拿著手機,他對自己的情緒有些發怔。
「哦哦,他們好像要走了耶,看來是要去共度良宵了。」荷娜故意「提醒」他。
他目光一抬,盯著他們,果然,李卓群已攬住宋相如的腰往外走。
很好,事情進行得比他預料的還順利,就這樣繼續下去……
他在心裡自言自語,明明該開心的,但眼神和表情卻相反地變得陰沉,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定閑,你在生氣嗎?」荷娜看著他的臉。
「沒有。」他冷哼。
「明明就氣得想殺人。」她嘲弄。
他瞪著她,正想澄清自己的情緒很正常,倏地,手機又響,這次是雷永的來電。
他定了定神,立刻接聽。
「雷永,事情很順利,一切照計劃進行,他們正要離開……」
「等一下,別讓宋相如跟他走,定閑,李卓群這傢伙有問題!」雷永傳來的聲音卻充滿焦急。
「怎麼了?」他一怔。
「李卓群的外公就是開臣那個老頭,自從我們幫南星併購開臣,不久之後那老頭就活活氣死了,李卓群這次是沖著你來的!他是要來替他外公,還有上次我綁架的那個表弟報仇出氣!」雷永接著又大嚷。
余定閑臉色驟變。
李卓群那小子竟然是……
可惡,這麼重要的事他為什麼會漏掉?
「現在讓他把宋相如帶走就糟了,宋相如知道太多我們乾的事了,而且李卓群是個雙重性格的人,他一方面戴著電腦工程師的面具,另一方面則崇尚暴力,他在美國有段時間還曾接受過特務訓練……那傢伙不是正常人!他有好幾次打傷人的記錄,還有一次把同學凌虐成重傷,最後都是用錢才擺平。」雷永繼續說下去。
雙重性格?崇尚暴力?李卓群竟是這種人?
「這麼重要的事,為何沒事先查清楚?」他怒喝。
「他在美國有另一個偽造身份,我也是透過管道才查出來的。而且他對宋相如似乎也很不滿,我發現他不只在查你的事,其實已經盯梢她好一陣子了,而且是有計劃地接近她,她要是落進他手裡就完了,不但我們的事會抖出來,她的小命恐怕也難保!」雷永是焦急又懊惱。
盯梢宋相如好一陣子了?
余定閑愈聽愈驚,繼而聯想到李卓群在「夜魅」的現身……
那都是故意的!李卓群早就掌握了他和宋相如的一切行蹤!
他駭然憤怒,臉色鐵青,隨即大步追出大門,並掛斷雷永的通話,立刻改撥給宋相如,但響了半天她都沒接。
他一凜。療養院說一直聯絡不上宋相如,或者,她的手機已經被李卓群拿走了?
可惡,布局了半天,結果他反而成了李卓群的肥魚!
那傢伙顯然是有備而來,故意用康全的智慧型手機釣他上鉤,將計就計,反將宋相如變成了他的人質。
真該死!
他焦急地擰著眉宇,腳步加快,來到大門口,正好看見李卓群的車從他面前急速開走,宋相如就坐在駕駛座旁,沒注意到他,但李卓群則在與他擦身的瞬間,透過擋風玻璃,對上他的視線,嘴角揚起了惡毒的冷笑。
他渾身一震,胸口瞬間抽緊,胃部整個糾結,一股從來沒有過的寒氣直竄進他心裡。
這是二十八年來,他第一次明白,什麼叫恐懼。
宋相如瞪大雙眼,臉上充滿了驚恐和錯愕,因為眼前的李卓群,完全變了一個人!
離開菁英宴的會場,他不是帶她到他的住處,而是把她帶到這個偏僻的舊倉庫,強押她進來,然後,兇惡地將她雙手反綁在一張椅子上。
「學長……你是怎麼了?」她顫聲地看著李卓群,根本無法理解。
「我怎麼了?我不像你認識的李卓群嗎?」他陰笑著,右手拿著一根長棍,不停地敲著左手掌心。
「你本來不是這樣的……」她害怕地暗暗抽氣。
「我本來是怎樣?你以為我們熟嗎?不是吧!大學時,你從來就沒好好認識我,我對你這麼照顧,你卻一點反應也沒有,真讓我沒面子啊。」李卓群冷哼,緩緩走近她,又道:「花了三年的時間,我連你一點點邊都沾不到,你知道同學都在背後說我什麼嗎?說我自討沒趣,說我熱臉貼你冷屁股……把我說得有夠孬!」說著,他還拿棍子撩了一下她的頭髮。
她緊張地縮了一下,駭然得說不出話來。
「我就帶著這份羞辱和遺憾去了美國。本來想就這樣放過你,沒想到,從美國回來,竟發現你和那個姓余的扯在一起,還聯手整垮了我外公的公司。」他臉色沉了下去。
「你外公?」她一愣。
「開臣企業啊!余定閑找了黑道綁架我的表弟,威脅我外公交出經營權,你不是和你的老闆一起做了這件骯髒事嗎?」
原來李卓群和開臣有這一層關係!
她呆愣著,萬萬沒想到會有這麼巧的事。
「結果,我外公後來活活氣死了,我表弟嚇得得憂鬱症,這仇……你說我能不報嗎?」他冷哼。
她瞪著他一臉戾氣,突然驚凜恍然。敢情那天和他在「夜魅」的重逢,壓根就不是巧合!
「所以……那天你其實是故意找上我?」她緊聲問。
他陡地咧嘴一笑,湊近她,用木棍輕刮她的臉。「不愧是第一名畢業生,你真的滿聰明的,相如。」
她嚇得屏息。
「我本來真正要對付的,只有餘定閑一個人,但經過我調查,發現你居然也算幫凶,而且他的事你最清楚,要對付他,只要先逮到你就行了。」他拿出一支新款手機,飛快按了按鍵。
「嘖嘖嘖,本來還以為你冰清玉潔,結果卻自甘墮落,不但成為姓余的幫手,還成為他的玩物,任由他玩弄。」
她一驚,不懂他為何會知道?
「看看,真是低賤!看看你和他在一起是什麼淫蕩的德行。」他將手機熒幕,遞到她面前,口氣充滿鄙夷和嫌惡。
她盯著那熒幕,全身驚震,血液凍結,臉色刷白。
熒幕里的照片一張一張自動更換,拍的竟是一對裸身交纏,激烈做愛的男女,而那對男女,是她和余定閑!
李卓群竟然偷拍她和余定閑,而且是在家中偷拍……
「你……你在他家裝了針孔,偷拍我們?」她氣得發抖。
「是啊,拍得很清楚吧?現在科技很驚人吧?偷拍到的照片還能自動上傳到這種智慧型手機里,隨身攜帶。」他冷笑。
「你太過分了!你怎麼可以侵犯別人的隱私?甚至還違法入侵別人家中!」她瞪著他,厲聲怒斥,但話聲剛出,就被重重捆了一巴掌。
「啪」一聲,打得她耳朵一陣嗡鳴,也打得她駭然掉神。
「你這賤人敢責備我?不要臉的東西,你沒資格說我!你和余定閑那個人渣同流合污,把自己搞髒了,讓我看了都覺得噁心,居然還打算誘惑我,從我這裡偷取智慧型手機的機密?哼,還敢說我違法,你們這對狗男女做的事更見不得人!」李卓群暴喝。
她的臉頰頓時紅腫麻燙,但臉上的疼痛,遠遠不及他這些難聽字眼的殺傷力,他的辱罵,字字刺中她內心最痛的傷口,讓她痛到無法呼吸。
是,她也瞧不起自己,也認為自己為了兩百萬出賣了靈肉,這是她最大的悲哀。
「哼,你很愛他,對吧?我知道,有些女人就是蠢,不論被如何凌虐,還是把心也奉上……我只是沒料到,聰明的你也會淪落到這種下場。」李卓群盯著她,冷哼。
她心抽了一下,小臉揪緊。
愛情就是這麼毫無道理,她也想知道,她為什麼會愛上余定閑,為什麼只有她的愛情,會披著如此醜陋的外衣?
「放心,他馬上就會到了,我待會兒就會在你面前,好好地對付他。」他陰惻地笑了。
「沒用的,他不會來的。」她心冷地道。
「你怎麼知道?」他挑眉。
「因為我對他而言,只是一顆無關痛癢的小棋子,你用我威脅他,真是太失算了。」她凄楚地自嘲。
「哦,你的意思是他會捨棄你,不管你的死活?」他譏諷地道。
對,捨棄她,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以她對余定閑的了解,他的確會這麼做。
他處理事情的風格就是不留痕迹,如果有了麻煩,他也會立刻把所有會危害他、威脅他的東西,全部切割拋棄。
他就是個這麼自私的男人。
所以,才有人說他沒有弱點,因為他從不允許任何人、任何事成為他的弱點。
「你放心,我賭他會來的,因為你對他太重要了。」李卓群得意地冷笑。
她對他重要?不,她對他而言,只是一個隨時可能替換的特助。
甚至,只是個女奴。
宋相如搖頭低嘆,並不抱任何希望,只是,在這樣的心灰之中,她竟還有點慶幸,慶幸他不會因為她而涉入這次的危險……
真悲慘啦!宋相如,在這種時候,你還在替那個惡男擔心?
好傻,真傻。
李卓群盯著屋外,篤定余定閑絕對會到。同樣身為男人,他很快就觀察出,余定閑對宋相如很在意,而且比他自己認知的還要在意。
從在夜店裡他的反應,還有菁英宴他看宋相如的眼神,不難發現宋相如在他心中的分量。
他愛著宋相如,但她不知道,他則不想去知道。
呵……這樣更有趣,這兩人,等一下非得好好玩一玩再弄死他們……
就在李卓群的陰狠竊笑中,監視器熒幕上出現了一個高瘦的人影。
「瞧,他來了。」
宋相如愕然,抬頭瞪著熒幕,呆住了。
余定閑正站在倉庫外,俊臉深沉含怒。
他在生氣,她知道。
但她不知道的是,他在氣他自己。
宋相如被載走之後不久,他就接到李卓群的來電。
彷彿算準他不敢報警,李卓群沒有刻意隱瞞行蹤地點,只是指名要他一個人前來,不準帶人,否則他會把宋相如的屍體分袋寄送給他。
這種囂張的威脅,他原本不想理會,只要心一橫,犧牲宋相如,再叫雷永找人解決掉李卓群就行了。
依往例,這種事這麼做最乾淨迅速。
但是,他卻驚恐地發現,這次他沒辦法輕鬆地切割,因為就在他看見宋相如被李卓群載走的瞬間,那股打心底湧上的恐懼讓他醒悟。宋相如不知何時已成為他的一部分,再也無法捨棄。
那個女人,原來他不但沒丟掉,反而更往心裡藏……
這個認知令他生氣,更令他懊惱。他從不想讓任何人牽絆他的人生,結果卻在賭氣和宋相如玩的這個遊戲中,贏了。
如果沒有這次事件,他也許可以不用去面對心裡對宋相如的感覺,不必去在意那些影響他煩亂的真正理由,那麼,或者他很快就能將她再從心中踢出去,將她徹底忘記。
但李卓群把一切都搞亂了,也把他逼到不得不出面救宋相如。
他怕死、怕痛,所以從小他就不當蠢英雄,也不站上第一線,不過,這次他還是來了,只因他發現,他更怕她死。
生平第一次,怕某個人比他先死。
看來雷永比他還早看清真相,才會替他著急,說他這次來赴約,不但沒有勝算,搞不好連活命機會都沒有。
他也知道,以他的能耐,要從經過特務訓練的李卓群手中平安把宋相如救出來,機率真的太低。
不過,他估計他應該還有一絲希望,因為他手中還有籌碼可以和李卓群談判交涉。
「既然來了,就進來吧!」李卓群的聲音不知從哪裡傳出。
余定閑擰眉,走進大門半開的倉庫。
一進入,那看來銹剝的鐵卷門竟然嘎嘎地往下降。
他一驚,直覺要回頭,但門已很快地關上,整個倉庫陷入一片黑暗。
接著,毫無預警地,一道殺氣逼近,他的下巴立刻挨了一拳。
「唔……」他悶哼一聲,還沒站穩,肚子又挨了一腿,把他踹得內臟幾乎移位。
他痛得滾倒在地,縮成一團。
「啊!」黑暗中,響起宋相如擔憂的驚喊。
這時,一盞昏黃的燈亮起,他抬起頭,第一眼看見的,是宋相如紅腫了半邊的臉孔,心中倏地一緊。
果然是暴力分子,這姓李的連對自己的學妹都能下重手。
「這是你欠我的,余定閑。我表弟聽說也挨了不少打,我得替他討回來。」說著,李卓群又朝他身體一陣猛踢。
「不要打他!不要再踢了……」宋相如焦慮心疼地急喊。
「相如,我是替你出氣啊。你想想,他明知你愛他,還叫你來色誘我,這種無情無義的混蛋,不值得你替他擔心。」李卓群說著又補一腳。
余定閑被踢得蜷縮在地,差點吐出來。
「夠了!別踢了……學長,求求你……」她不敢看下去,痛苦地閉起眼睛。
「余定閑,你的女人替你求情,你做何感想?」李卓群一把揪起他。
他喘著氣,轉向宋相如冷哼:「誰要你替我求情了?你這女人真煩人,把我搞得一塌糊塗,真是個掃把星。」
宋相如一呆。
「怎麼?我以為你是為她而來……」李卓群一愣。
「我是怕她抖出我太多事,逼不得已才來的。」他哼道。
宋相如一顆心往下沉。
是啊,她就知道,他不可能是因為擔心她才趕來,不可能。
李卓群挑眉冷哼:「別假了,余定閑,你明明就非常在乎她。」
「我瘋了嗎?她長得又不怎樣,個性又硬,玩過就可以丟了,誰還會在乎她這種女人?」他冷譏。
宋相如臉色發白。
「哦?你真的對她無動於衷嗎?這樣也沒感覺?」李卓群走到宋相如身邊,用力撕開她的蕾絲領口,露出整片雪白酥胸。
「啊!」宋相如嚇得驚叫,但雙手被綁,無法遮掩。
余定閑的眉頭顫了一下,咬緊牙根。
「你再嘴硬,我就當著你的面上她。」李卓群邪笑著撫摸她的胸口。
「不要……」她急得快哭了。
余定閑臉色一變,急斥:「住手!放了她,有什麼事就沖著我來。」
「嘿嘿,你也會有這種著急的表情啊?余定閑,你向來以整人為樂,自以為掌控一切,現在,該換你吃點苦頭了。」李卓群說著陡地揪住宋相如的頭髮,低頭舔吻她的耳朵。
「嗚……」宋相如發抖地啜泣。
「夠了!放開她!」余定閑怒喝。
李卓群得意地看他:「果然啊,愛情讓人變得脆弱,她就是你的弱點啊!」
「別啰唆了,我們來談交易吧!李卓群。」他不想和他扯遠,立刻主動要求。
「交易?」
「只要你放了她,我有辦法把開臣還給你,甚至還能幫你反過來吃下南星。」他開出條件。
李卓群一愣,突然哈哈大笑:「哈……」
余定閑微愕,不知他在笑什麼。
「余定閑啊余定閑,你都是以利益在衡量一切,但這次你如意算盤可撥錯了。」李卓群笑到後來,臉色變得猙獰。
「難道你不想奪回開臣?」余定閑雙眉一擰。
李卓群猛地扭住他的手,將他扯向電腦旁,點出一張圖片,將他的頭按在熒幕前,吼道:「這是我外公,他是被你活活氣死的!懂嗎?他死了!就是因為你,他到死都還無法瞑目!」
余定閑盯著熒幕里的老人,心裡凜然。
「為了讓他老人家能安息,唯一的辦法,就是用你的命去祭他!」李卓群陰狠地說著,將他推向宋相如身旁的椅子,同樣將他雙手反綁在椅子上。
余定閑暗叫不妙,李卓群果然從一開始就準備殺了他。
「你的朋友雷老大一定也來了吧?不過這倉庫的出入口只有一扇鐵卷門,那扇門現在由我的電腦控制,姓雷的除非把它炸開,否則你們出不去,他也進不來。」
李卓群邊說邊在他的筆記型電腦鍵盤上敲了四下,拿出他的手機。對余定閑冷笑:「現在,我設定這扇鐵門只能再開一次,等一下我開門離開后,門就等於被封死了。」
余定閑瞪著他,面色冷凝。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該來玩點有趣的遊戲了。」李卓群拔出一把手槍,將子彈全卸出,然後,只裝進一發。
「這裡面只有一顆子彈,我輪流向他們開槍,看誰會中獎。呵呵,這遊戲很好玩,我曾和我大學室友玩過,結果他嚇到尿褲子。」他說著桀桀怪笑。
宋相如驚瞪著眼,全身發抖。
余定閑也駭然瞠目,一臉森白。
「那麼,先來試試你的膽量。」李卓群笑得像個死神,第一個就朝余定閑開槍。
「不!」宋相如尖叫,閉起眼。
「卡」一聲,空匣。
接著,李卓群指向宋相如,她低頭閉緊雙眼,余定閑也驚恐得心臟幾乎停擺。
「卡。」又是一個空匣。
他們兩人都急喘一口氣,這種恐懼煎熬比一槍斃命還痛苦。
「哈哈……真好玩……」李卓群卻玩得很開心,笑不可遏,再次舉槍對著余定閑。
「不要!不要再開槍!」宋相如受不了了,激動地向他大喊。
「怎麼,你受不了嗎?放心,不一定他先死,也可能你會中彈,我會盡量一槍讓你斃命,好讓你去天國陪你母親和弟弟。」李卓群冷笑。
余定閑臉色微變,但宋相如卻一愣,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見她呆愕的表情,李卓群一臉做作的驚訝:「啊,原來你不知道你母親和弟弟發生什麼事了啊?真可憐!相如,我真替你母親感到悲哀啊,她死了,她唯一的女兒竟還在這裡擔心別的男人!」
「什麼?」宋相如一愣。他說她媽媽和弟弟怎麼了?
「你母親帶著你弟弟,在今天下午燒炭自殺!死了!」李卓群無情地道。
宋相如瞪著他,整個人倏地呆愕出神。
學長……在說什麼?到底……在說什麼?
死了?誰……死了?
她還驚杵在空茫之中,無法思考……
「閉嘴!你別再說了。」余定閑瞪著李卓群。
「他……在說什麼?」宋相如轉頭看他,聲音輕抖,面容獃滯而蒼白。「余定閑,學長他……說什麼啊?」
他沉著臉,不回答。
「沒聽懂嗎?你母親和弟弟都死了,死了!」李卓群惡劣地一再強調。
宋相如睜大雙眼,聽得很清楚了,但又不想聽清楚,這種事……不可能!不可能……
「不,一定是哪裡搞錯了!一定是……」她喃喃地說著。
「事情已經上新聞了,要看嗎?」李卓群將他的筆記型電腦拿到她眼前,讓她看著一小段新聞報導。
母攜植物人兒子在租屋處燒炭自殺!
聳動的標題,熒幕里的背景是宋相如最熟悉的家……
「不,這不是真的!這不是!」她倏地驚恐大喊,「新聞都亂報,沒有這種事,那絕不是我媽和我弟弟,我要回去看看,我要回去!讓我回去——」她邊喊邊猛力掙扎晃動椅子,整個人陷入躁亂。
「你回去也沒用,人早就死透了。」李卓群冷笑。
「不!不是!不是真的!放開我!我要回去!放開我——」她愈來愈激動,不停地狂吼尖叫。
「媽的,你給我安靜!」李卓群上前狠狠地又打了她一巴掌,叫她住嘴。
她被打得聲音戛止,差點暈潰。
「你幹什麼?」余定閑大驚,急怒大罵。
「哼,我只是要她閉嘴。反正她媽和她弟活得也累,乾脆死一死算了,這對她是好事。」李卓群冷血地轉向她,故意問:「對吧?相如,你心裡其實也這樣想過吧?」
宋相如心狠然一抽,痛到不能呼吸,痛得幾乎泣血。
沒有……
她只有想過大家一起死,但她從沒想過要拋棄媽媽和弟弟,自己獨活。
否則,她又何必撐了這麼久?
但他們為什麼不替她想想?為什麼最終是用這種方式拋棄了她?
為什麼?
「啊——」她忍不住仰頭,聲嘶力竭地凄吼。
此刻,她只覺得整個世界在崩解,四周在沉淪,而她的所有感覺,正在消失。
一切,都像個惡夢,她的人生,就是一場永遠醒不過來的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