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眼前這陌生男人,身材高壯魁梧,皮膚深黝,五官深峻,帶著幾分粗獷,身上一件短袖T恤,卡其長褲染上些許油污,看來不修邊幅,個性落拓不羈。
自得知妹妹出車禍,他便一直忐忑不安,就算已安排醫療團隊和專人看顧,特助也一再向他報告妹妹狀況,他仍無心繼續工作。
家人雖都置身國外,但他算是離她最近距離的至親,清楚妹妹在這情況下,肯定會因沒家人在一旁而心生害怕孤單,他必須早一刻回來她身旁探望才好。
萬萬沒料到,她病房一大早就有男人在,對方還熱吻她!
他完全不知道妹妹幾時交了新男友?她過去從不曾向他隱瞞她的感情事。
他微惱,是因妹妹的隱瞞,更因對方外表看起來,非常不適合妹妹。
「呃?」齊舒妤微訝。奇怪二哥似乎有些不高興?他幾乎不會對她發脾氣啊?
范翼因對方的打量,他也神色淡然地打量回去。雖常聽舒妤提起她二哥,卻是他第一次見到對方,對方比他以為的還更斯文俊美,他第一次看到這麼「漂亮」的男人,且渾身散發一股尊貴氣質。
他似乎能理解舒妤對她二哥崇拜的緣由了。
即使如此,他並沒有對自己心生自卑,而是坦蕩蕩面對齊優人眼中的不友善。
只不過,他也沒打算先介紹自己,等著對方的反應再應對。
「二哥,這是我提過的范翼。」齊舒妤先開口介紹他。「昨天多虧他來陪我,我才沒感覺到病房冷清清,而且他一早還去買我想吃的肉包,這肉包很好吃喔!是他認識的阿嬤做的。」她自然地向二哥介紹他,強調他待她很體貼。
「范翼……」齊優人回想起這名字,確實有印象。但過去妹妹只表示兩人是朋友,她常會去他工作的修車廠找創作靈感,不是嗎?「你們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為什麼瞞著我?」他質問道。
「我不是刻意向二哥隱瞞,是二哥最近很忙,加上我也在忙大哥委託的飾品,才沒適當時間說的……」齊舒妤忙澄清,原想過兩日要向二哥主動提的。
「舒妤跟誰交往,需要先向你報備?」范翼不以為意地揚了下眉。
他相信舒妤不是有意向家人隱瞞跟他交往的事。他也曾問過她,是否有感情自主權?她向他表示沒有聯姻的枷鎖,疼愛她的父親,不會反對她選擇喜歡的對象,是以他才不再對她的身份芥蒂,和她單純輕鬆的談戀愛。
原本常聽舒妤提及二哥對她的好,他也因而對對方有好感,不料如今一見面,再再感受到對方的不友善,他無意刻意討好,直接就表現出真實情緒。
「那要看對象能不能讓人放心。」齊優人說得直接。
「齊二少爺這是以貌取人?」范翼悶聲回嗆,他最厭惡勢利眼的人。
「我看內在勝於表相。」齊優人瞅著他強調。
論外表,儘管穿著隨興,但范翼有張充滿男性魅力的好皮相,且體格也很好,而他更非輕視對方的工作。
「二哥……」齊舒妤明顯感覺到他們兩人間的火氣,一時很為難,為了避免兩人增加衝突,她只能先勸一方離開。
「范翼,既然我二哥來了,你就先去工作好了。昨天已讓你請假一天,等我出院,我再跟你聯絡好嗎?」她轉而對范翼溫言道。
范翼清楚她此刻兩難,順從她的話,沒多說什麼便離開病房。
待他人一走離,她不免有些微惱地看著二哥。
「二哥,你剛才太失禮了。范翼得知我受傷,急奔來醫院看我,還陪我一天一夜,你沒向他道謝就算了,怎麼還出言不遜?」
她之所以請范翼離開,也是為了指責二哥的不是。
「優人,我也認為你剛才很不友善。」一旁的金於俐,不禁附和她的說詞。
「之前我說交了新朋友,二哥也沒反對,還要我向提供靈感的對方好好道謝,現在你一見到對方,竟就有意見。」她表達不滿。
「當一般朋友我沒意見,但男朋友就另當別論。」
「所以,二哥還是以外在條件論斷人?」齊舒妤一聽,秀眉一擰,更替范翼抱不平。
當初,她曾因金於俐身份條件一般,配不上完美的二哥而反對,因此被大哥訓誡一番,也讓她慚愧反省。
沒想到現在,二哥反過來對她選擇的對象有意見,擺明了對方配不上她。
金於俐才想開口指正齊優人標準不一的兩套思維,他已先出聲解釋——
「二哥有意見,不是他的職業貴賤,是他對你的感情有多少真偽?」
「二哥跟范翼才初見面,也沒真正交談過,為什麼就先質疑他?」聽到二哥這說詞,齊舒妤仍不能認同。
「他的眼神不單純。」齊優人說得果斷。
只需一眼,他便看出范翼眼中的超齡歷練,還有一股深不可測的心思,那絕不是一個生活單純的修車廠技師。
「范翼對我是真心的。」齊舒妤說得無比篤定。「而且,他也是後來才知道我的身份,之前一直都是我主動去找他。」知道二哥的顧忌,她再三強調,范翼根本不是因她身為名揚集團大小姐才接近她的。
「他跟你交往有沒有目的,二哥會調查清楚,這期間你先別跟他見面。」齊優人難得對妹妹態度強勢。
聞言,齊舒妤更氣惱,完全不能接受。
「優人,舒妤才受傷,你特地趕回來不是要關心慰問她嗎?怎麼吵起來了。」金於俐忙緩頰。
這兩位向來感情很好的兄妹,竟會擦出火氣來了!
金於俐往茶几靠近,彎身拿起茶几上仍有些溫熱的紙袋,看一下裡面還有幾顆肉包,笑咪咪問:「舒妤剛才提到這肉包很美味,能不能分我跟你二哥嘗嘗?」
經准二嫂這一說,齊舒妤不好繼續綳著臉,只能往沙發落坐,跟他們分食這袋肉包。
只不過,她嘗起來卻沒了前一刻的感動滋味,雖然肉包稍微失去熱度,也還不失美味,可她心口卻有些沉重。
她默默吃食,偶爾偷瞧一眼也安靜吃包子,不再說話的二哥。
儘管身體感覺並無大礙,齊優人仍要妹妹在醫院多住一晚,直到翌日早上才辦理出院。
返家后,齊舒妤先打電話給范翼,向他報告狀況,也為二哥不友善的態度,向他道歉。他表示無所謂,雖想見她,還是要她先在家好好休養兩日。
齊優人在託人調查過范翼后,不禁更反對妹妹和他交往。
「我會看人,懂得分辨對方對我的真心情意,就算范翼有些不好的過去,那已是過去,他不會傷害我,他一直對我非常好。」齊舒妤因二哥強烈反對,還派人調查范翼的過往,認為二哥太不尊重人,頓時更生惱意。
「舒妤,你太單純了,不懂男人要什麼。他若不是覬覦齊家的財富,就是覬覦你的人。」齊優人把話說得直白。
沒想到那個范翼比他所想的還複雜,據調查顯示——范翼出生日本,父不詳,母親是台灣人,在他九歲時被母親帶回台灣定居。
他求學階段成績一直名列前茅,自高中就半工半讀,大學還能考上第一學府,但他升大四時因不明原因休學,前往日本約半年時間,再回來后完全變個人。
年少輕狂的他,曾進出警局數次,飈車、打群架、玩女人,交友圈複雜,就是到現在,也還跟形形色色的酒肉朋友有往來,男男女女的,顯得紊亂,那種男人怎可能會對妹妹感情認真?
「范翼才不是那種膚淺的男人,他對我更不是玩玩的。」齊舒妤仍一個勁兒的替他說話,扞衛兩人的感情。
范翼和她交往至今,就只有接吻,她還曾在晚上去過他住處吃火鍋,他也沒對她有什麼踰矩要求。若他是二哥口中所說的女性關係隨便,那他早就和她發生進一步關係了。
「我說你單純,你還不信?你跟那些隨便玩玩、一拍就散的女人當然不一樣。你是名揚集團的大小姐,多少上流社會男性想追求的對象,他能追到你,自是要假裝跟你按部就班談談戀愛討你歡心,再等著你心甘情願投懷送抱。」他不惜把話說得更難聽,絕不能眼睜睜看從小呵寵的妹妹落入狼口,被人糟蹋。
齊舒妤糾著眉,抿緊唇,滿心不悅地瞪視從小疼寵她的二哥,不能接受他對范翼的人格抨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