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至於之前自己雖惱蘭兒對嚴文羽過於熱心,可心裡明白,蘭兒本就是個熱心腸,做事存的是善心與好心,根本沒其他意思,自己無端遷怒嚴文羽實在沒必要,他理智恢復后,反倒是欣賞起對方的言談與氣度來。
水玉蘭見他點頭,微微訝異。以為他對那姓嚴的茶商沒好感,不料他會同意赴宴?「您真想與那人結交?」
她問。
「我畢竟是生意人,與茶商結交也無不可,今晚咱們一道過去吧。」他大方的說。
「嚴爺,這雷青堂對咱們的態度冷淡,而咱們也不過只是順搭他們的船而已,有必要費心與他們結交嗎?」
船艙客房內,嚴文羽的心腹手下唐雄問。
「雷家在北方是數一數二的大藥材商,雖然在南方勢力不及北方,但這雷青堂接手雷家在南方的事業后,也振興了南方的產業,這人精明練達,能力不可小覷,與之結交對咱們只有好處,將來說不定還用得上這號人物。」嚴文羽察察為明的說。
原來如此,兩名心腹這才明白他的用意,嚴爺為人言行謹慎,若非心中有盤算,不會輕易有所動作的。
嚴文羽微笑,繼續道:「其實我並不是只想藉機認識雷青堂這位青年才俊,我對他的妻子水玉蘭也頗欣賞,她是個親切可信之人。」
「是啊,雷二少奶奶確實是個仗義之人。」提起水玉蘭,兩個心腹都愉快的笑了。這位夫人有股令人舒坦的率真性情,確實令人喜愛,不得不說,這位雷家二爺的眼光真不錯。
「對了,咱們這趟蘇州行,表面上是進貨,實際上是來探查近來蘇州一帶玉石匠被綁失蹤之事,可惜這次咱們沒得到任何線索,難道這些玉石匠的失蹤真與那人無關,是咱們猜想追查錯方向了?」不一會,趙英想起他們此趟的任務,不禁懊惱得又笑不出來了。
嚴文羽同樣斂起笑容,人也變得嚴肅了。「不,我相信這跟當年的事有關,咱們沒有追查錯方向。」他堅信。
「可是,咱們目前對失蹤玉石匠的事仍一無所獲。」唐雄無奈的搖頭。
「放心,那人行事再小心,也總有露出馬腳的一天!」嚴文羽說。
「嗯,說的沒錯,惡人總會有惡報的時候!」趙英也咬起牙道。
嚴文羽握起雙拳。沒錯,天理昭彰,作惡之人終有惡報的,而他,便會讓那人狠狠地付出代價!這艘船規模雖不大,船員約十來人,船客也只有雷青堂他們幾個而已,但船內的裝飾精緻絕倫,不僅規劃有餐室、棋室、音律間,甚至還有間透光的琉璃間,讓人夜裡可在船上悠閑的觀賞星光。
而此刻,風平浪靜,天上星辰熠熠,船上的人大多聚集在琉璃間里了。
長桌上,雷青堂與謝晉元坐在主位,水玉蘭則坐雷青堂右側,另一頭坐著嚴文羽。
嚴文羽不愧是茶商,帶在身邊的茶沖泡開來后,茶香四溢,飲入口中甘甜無比,讓所有人都讚不絕口。
「二爺年輕有為,在下欽佩,盼日後還能有幸再相見。」嚴文羽道。
雷青堂瀆笑,也說:「嚴爺為人熱誠,能與嚴爺結識在下亦十分榮幸,他日在杭州自當再相聚。」
幾杯好茶下肚后,他們聊茶、聊藥材、聊時政、聊詩畫,出乎意料的相談甚歡,對彼此的欣賞逐漸加深,頗有惺惺相惜的感觸。
謝晉元在一旁見他們交談投機,不禁想起當年自己遇見雷青雲與寧王世子顧柏臨時也是很快投緣,進而成為生死至交的,而今雷家老二與這位嚴爺也似能成為金石之交。
水玉蘭則瞧著雷青堂與嚴文羽敞心交談的模樣,始終有種奇妙的感覺,這兩人的相貌與談吐有幾分相似,可兩人年紀相差十多歲,既非遠親也非兄弟,怎會如此?
「小喬姑娘雖撞碎了嚴某的玉佩,卻沒讓嚴某損失任何一毛錢,還讓嚴某因為這機緣教二少奶奶邀請搭上船,這才能夠順利離開蘇州前往杭州,小喬姑娘這一撞,可撞得真好!」話題繞到方小喬身上,嚴文羽笑說。
站在水玉蘭身後的方小喬聽見這話,笑得尷尬。「奴婢闖了這麼大的禍,弄壞了您的玉佩,都快不知怎麼活了,您就不要再嘲笑奴婢了吧。」她求饒。
「不不不,嚴某可不是嘲笑你,是真的感謝你,況且這次要不是你又相讓客房,咱們主僕三人真得睡甲板了,嚴某這是藉機對你言謝。」
方小喬聞言立刻搖手。「您不該感激奴婢的,賠您玉佩錢的是二少爺,肯讓您上船以及相讓房間的都是二少奶奶,不是奴婢。」方小喬急忙告訴他。
嚴文羽訝然。「是雷二少奶奶讓的?我以為他們夫妻同房,讓房的人該是你,原來——」他說到一半發現不該談及雷青堂夫妻間之事,立即住了口。
可方小喬畢竟年輕,這方面尚未長心眼,沒多想便介面道:「二少奶奶與奴婢擠一房太委屈了,不如回二少爺那裡去吧,二少爺那間房是整艘船最寬敞舒適的了。」
「我……這個……」水玉蘭張口說不出話了。
謝晉元見了水玉蘭的糗樣,不斷地掩嘴偷笑。方小喬搞不清狀況,卻說得真正好啊!「是啊,夫妻本就該同房的,你就回青堂那去睡吧,別再跟個丫鬟擠床了。」他忍不住推波助瀾一下。
「謝公子!」水玉蘭面紅耳赤的朝謝晉元瞪視。這人又故意作弄她了!
唐雄為人直接,見她似有難言之隱,便好奇的朝雷青堂問:「莫非雷二爺習慣獨眠,所以才與二少奶奶分房睡的?」
雷青堂聽了不僅面色未變,嘴角甚至隱隱上揚。「不,我沒有獨眠的習慣,這點蘭兒清楚。」
這話一落,水玉蘭的大眼愕然瞠視著雷青堂。二少爺這話又是什麼意思「我怎會清楚您怎麼睡的——」
「咱們向來同榻而眠,只是這回在船上,你夜裡經常暈船,憂心因此擾了我的睡眠,便堅持挪出去另外睡一處,可這會不只晉元與小喬說話了,就連嚴爺的人也關心,我瞧你若再不回房與我同睡,可就真要傳出你我夫妻不恩愛的事了。」他面不改色的說出這些話。
「您……您……」她邊聽邊倒抽氣。
「為夫不怕你擾夢,這還不肯回房嗎?」他笑問,那眼神壞得教人切齒。
這令一旁知情的謝晉元都有點同情水玉蘭了。雖說自己剛才也參一腳鬧過,但早該想到雷家老二不是頭吃素的老虎,相反的,他是頭山中虎,逮到機會,對垂涎己久的小兔子還能輕易放過嗎?
如今見雷家老二一副認真要與水玉蘭同房的樣子,難怪水玉蘭會緊張,因為兩人若真同睡一房,將來不管水玉蘭願不願意都得跟著雷家老二了。
而這雖是自己樂見的好事,但他並不想真的去勉強水玉蘭,畢竟事關終身幸福,姑娘家自己的意願還是最要緊的。
且他擔心的是,水玉蘭與春實實是好姐妹,若水玉蘭回去向春實實哭訴告狀,道他聯合雷家老二欺負了她,這可讓他百口莫辯,無法向春實實交代了,他頓時後悔剛才不該玩笑過了頭,這下不知該如何收拾了?
「二少奶奶,既然二少爺都要求了,奴婢待會就替您將東西收拾好送到二少爺和您的房間里去了。」方小喬不曉得兩人不是夫妻,積極的要替兩夫妻加溫感情。
「這……這……」水玉蘭驚慌的瞧向雷青堂。他不會真要她去他房裡睡吧?
哪知,雷青堂起身後,攬過她的身子,對著眾人道:「時候也不早了,大夥這就都早些歇息了吧。小喬,回頭記得將二少奶奶的東西送過來,一件都別落了。」他攬著水玉蘭僵硬的身子,轉身往外走去。
水玉蘭慘白了臉龐,謝晉元見狀起身試著「搶救」。「這個……我說青堂……」
他才開口,雷青堂的冷眼往他臉上一掃,他心中一寒,立刻搔頭摸耳,想說的話也自然吞回去了。
這雷家老二的冷冽也不是尋常人受得住的,唉!這下他要對不住水玉蘭了,她只能自求多福了。
水玉蘭咬唇,著實惱起雷青堂來。二少爺是不是玩得太過分了?
一走出眾人的視線,來到甲板上,她立即甩開他攬著自己的手,雙手叉腰的怒視他,一副準備與他理論的模樣。「二少爺!」
「如何?」他雙臂環胸睇著她,依然笑容滿面,似乎沒有感受到危機。
她己然氣得全身緊繃,直問:「您曉得咱們不能同房的,為何還要在眾人面前故意作弄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