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一輪明月高掛樹梢,一名男子輕悄地從客棧內走上了寂靜無人的大街,細瘦的身影被月光拉得更加細長。

才走了一小段路,便被路邊一道站立的人影給嚇著,反應極快的他退了幾步,雙手握拳擺在胸前,防備地喊道:

「是誰?」

原無聲靠在牆面上的人步出了黑暗,明亮的月色照出他剛毅俊朗的臉,原來是衛子商。這麼晚了,他幹嘛躲在這裡嚇人?鐵福英放下了擺在胸前的拳頭。

「這麼晚了不睡,站在這裡做些什麼?」不明白地看著他。

「欣賞月色。你不覺得今夜的月色挺美的嗎?」抬頭看了眼掛在天上的皎潔月亮,目光又轉回到他身上。

看不出他是這麼有閒情逸緻的人,居然還賞起月色!要觀賞月色,待在客棧里就可以欣賞,何必站在無人的大街上嚇人?

「這麼晚了你還要出門?」看了眼他一身外出的裝扮。

該如何回答是好?「我只是晚上吃太飽了,出來散散步,只是走走而已。」有別於剛剛匆促的腳步,他縮小了步伐,慢步往前走。

衛子商跟上他。

他不是要欣賞月色嗎?幹嘛跟著他?鐵福英的表情有些苦惱。

「你無事要忙嗎?」暗示他如果有事就去忙,別跟著他。

「不知為何,今夜挺閑的,如不介意,就讓衛某相陪走一段路吧。」一副不打算回客棧、想出去走走打發時間的模樣。

如果他說介意,他會回頭觀賞他的月色去嗎?看樣子似乎不太可能。鐵福英想轉回客棧也不是,就只能真的在無人的大街上閑晃起來。

偷瞄了一眼立在身旁的衛子商,他一臉平淡的神色讓人猜不出此刻他在想些什麼。

鐵福英有一種感覺,今晚他似乎是故意在客棧門外等著他,只是,他為何要這麼做?難道他看出了什麼嗎?又看了他一眼。

「怎麼了嗎?」衛子商揚眉問他。

「沒什麼。」趕緊收回盯視他的視線,專心看著前方。

他老覺得衛子商有一雙透視眼,若是一直盯著他的眼睛看,心中的秘密就會被看透,所以他一直避免接觸他的眼。

「今日我在大街上見到你跟蘇公子走在一道,你們兩位似乎很相熟?」閑話家常般地找話題聊著。

經他這麼一說,鐵福英才想起小喜告知在茶館遇到他的事。

「我與蘇公子不算相熟,今日才初相見,但是不知為何,兩人一見如故,很聊得來。」

今日在茶館一待就是一整個下午,兩人一直聊到黃昏,天色有些昏暗,才發覺原來時間已經這麼晚,依依不捨地道別,還相約了改日要上蘇府去拜訪他。

「原來是初次見面,我還以為兩位是故友。」

鐵福英打開手中的扇子扇涼,故意輕掩著面打量衛子商,他剛才似乎特彆強調故友兩字,是自己太敏感了嗎?怎覺得他話中有話?

「我生性比較熱情,可能是因為如此才讓你誤解了吧。」

衛子商聞言,淡淡一笑,停住腳步側轉過身直視鐵福英有些閃躲的眼神。

「原來是我誤解了,看來是我的判斷力出了問題,還望鐵兄弟莫介意。」

這叫他怎麼回答?他不知道這等小事要介意些什麼,最後也只能回道:「你言重了。」

兩人無語地又走了一小段路,從原來只有月光照射的街道走入了一處燈火閃耀的區域。

「鐵公子,不是想散步嗎?怎會走至這個地方?」口氣帶著戲謔。

這個地方有什麼不對嗎?剛剛一直忙著應對他,根本沒留心注意到自己往哪個方向走。仔細一瞧,這個區域不若大街上入夜後的寂靜無聲,反而燈火通明,甚至可以稱得上人聲鼎沸,一群穿著艷麗、臉上抹著脂粉的女子站在門口送往迎來,進門的男子一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摟著出來迎接的女子,摟摟腰、摸摸小手,還打情罵俏,鐵福英一時搞不清楚這是什麼地方,怎會如此春色無邊?

抬頭一看,就見一塊大匾寫著「玉春樓」。原來是青樓!

「沒想到鐵兄弟也好此道。」衛子商要笑不笑地看著他。

鐵福英一下子便紅了臉,趕忙解釋道:「你誤會了,我並不是……」

話還沒說完,站在玉春樓外的青樓女子便迎了上來,拉住了兩人。

「兩位公子,進來坐坐。」聲音嬌嗲,讓人一陣酥麻。

鐵福英有些抗拒地推了推。「抱歉,我不是……」

「公子,來嘛。」拉著他們便往玉春樓內走。

拉住他的女子力氣之大,讓鐵福英怎麼甩也甩不開,轉向一旁的衛子商,想向他求救,但他似乎也被多名女子纏住了身,自顧不暇。就這樣一陣拉扯,還是進到了玉春樓,被沾了一身香氣的鐵福英有些受不住那股濃鬱氣味,連打了好幾聲噴嚏。

兩人才進到玉春樓,一名看似老鴇的人帶著滿臉笑意迎上前來。

「兩位公子第一次來咱們玉春樓吧?」

說起玉春樓,可是京城第一名院,不只是城裡的富豪,就連遠道而來的客人也不在少數;再加上前些日子才買進的名妓關燕燕,一下子就讓玉春樓的生意比往常好上了許多倍,數錢數到手軟的鴇母笑到合不攏嘴,想來這兩位面生的客人也是沖著關燕燕而來的吧?

「香兒,選幾個漂亮的姑娘好好伺候著。」交代完后就領著他們往其中一個廂房就坐。

想轉身離去的鐵福英被擋在身後的鶯鶯燕燕又往前推,實在受不住這麼多香氣環繞在身邊的他,為了避免她們再近身,只好乖乖地往前走。

至於衛子商,則沒有多作抗拒就跟著老鴇進入廂房。

鐵福英看了他一眼,心裡想著:原來「男人都好色」這件事當真不假。

回視他的衛子商沒有任何錶情,只是端起桌上的酒飲了一口,坐在他身旁的女子細心地幫他擦嘴,他也沒有閃躲,只是眼神有些不悅。

鐵福英側過臉不再看他,心中有一些些不是滋味,心情鬱悶了起來。

「公子,喝點酒。」坐在鐵福英身旁的女子端起酒想喂他喝。

未待她碰到自己,他接過手一口飲盡。

「公子,好酒量。」女子稱讚了一聲,又幫他倒了一杯。

此時正對廂房前方的表演台上傳來一陣婉轉悠揚的歌聲,讓原本吵雜的人聲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男人的視線全集中在台上吟唱的女子身上,只見她面如芙蓉,聲似黃鶯,纖纖玉手輕彈著古箏,高絕美妙的樂音搭上她輕柔讓人陶醉的歌聲,仿如天籟。

關燕燕流轉的眼波柔媚地看了一眼台下為他痴迷的男人們,有些含羞帶怯地輕眨著漆黑如扇的長睫。

讚歎聲此起彼落,所有的男人莫不為了她的神色著迷不已,恨不得將她佔為己有,可惜她賣藝不賣身,讓一班男子只能遠觀卻碰不得,心癢難耐啊。

被兩旁的青樓女子纏得很是困擾的鐵福英,甚是尷尬地推走了依在他身上的柔軟嬌軀,才推走了一個,另一個又將手撫上他的臉,他有些青澀地紅著臉,忙著推這移那的。

坐在對面的衛子商見此,也不幫他,只是有些玩味地看著。而坐在衛子商身旁的兩名青樓女子似乎有些畏懼他凌厲的眼神,只敢幫他倒倒酒,不敢再造次地近他的身。

在一陣掌聲中關燕燕結束了吟唱,鴇母領著她,像炫耀似地向各廂房的熟客敬酒。關燕燕才喝了幾口酒便臉色微紅,艷色更添,讓一群男子猛倒她酒。

她嬌滴滴地求饒:「各位大爺,請饒了燕燕吧,若喝醉了,燕燕待會如何為各位大爺們表演助興呢?」

聽見她的求饒,還有哪個男子捨得為難她,就讓她以茶代酒,心意到了就好。

鴇母帶著她來到了衛子商與鐵福英所在的房間,熱切地跟她說:

「燕燕,這兩位客人可是慕名遠道而來,就為了想見你一眼,你可要好好答謝這兩位公子。」

聽見鴇母這麼說,關燕燕又將茶改換為酒,笑容可掬地舉酒敬他們:

「兩位公子如此愛護燕燕,燕燕心中甚是感激,先干為敬以表謝意。」說畢,一口喝乾杯中酒。

衛子商與鐵福英只是意思意思地沾了一口酒。

鐵福英心想著,他明明是被強拉進來的,怎麼會演變成是為了關燕燕而來?既然來到了這裡,也就隨他們怎麼說了,盤算著該如何早點脫身。

此時一名喝醉酒的尋芳客不滿地闖入了這個房間,帶著酒意大吼:

「老子是沒有帶銀兩還是欠了玉春樓錢?以茶水敬我,卻用酒敬這兩個窮小子,你倒是給我解釋解釋這是什麼道理!」說完后很不高興地猛力一翻,將整桌酒菜灑了一地。

衛子商與鐵福英本就是練武之人,一個避身就閃過了,連一滴酒水都未沾上身,但坐在兩旁的青樓女子可慘了,被倒了一身湯湯水水,臉上精心畫上的妝全白費了,驚亂地擠在一起。

鴇母趕忙上前安撫:「孫家老爺子,你別生氣了,是我招待不周,讓我敬你一杯。」

接過旁人遞上的酒,卻被那名被喚作孫老爺的男子給撥掉了手上的酒杯,還推了她一把。

「你這是瞧不起我嗎?就算要賠不是也該是她來敬我吧!」指著一旁梨花帶雨的關燕燕。

「我……我敬你。」關燕燕手微微頸抖,有些委屈地斟了一杯酒敬了孫老爺,一滴淚落了下來。

原先觀望的其他客人心生不舍,同聲討伐道:「你這個孫老爺算什麼東西!竟敢讓關姑娘受委屈,今日你別想走出玉春樓!」

一群人站起了身,臉色不善地圍了過來,而孫老爺的隨從也同時起身保護自家主子。

「各位大爺,請冷靜,勿為燕燕傷了和氣。」關燕燕細聲勸著。

聽見她的規勸,一群人臉色才稍緩和,誰知孫老爺又嗆道:「我是什麼東西還輪不到你們這群沒見識的人來過問!」

此話一出,火爆場面立現,事不關己的衛子商與鐵福英退至一旁。

鐵福英嘆了口氣,心想:真是不適合出門的一夜。但既而一想,若不是衛子商硬要跟著他,他也不致誤入玉春樓,一切都是他害的!又嘆了口氣,看了一眼身旁不動如山的衛子商。

聽他嘆氣嘆個不停,衛子商抬眉凝望他。「若是覺得可惜,改日再來便是,何必嘆氣呢?下回明說,我不跟來就是了,以免壞了你的興緻。」

什麼?!他哪有說是因為覺得可惜才嘆氣的?!看著衛子商又是要笑不笑的表情,他氣得牙痒痒,真是可惡極了!

站在一旁無事的兩人,漸被擴大的混戰波及,原本只是一小群人的打鬥,後來演變至幾乎全玉春樓的男人都加入了這場混戰。

只見一群青樓女子全躲在屋內一角,不時驚叫連連,而引起這場紛爭的關燕燕早已被幾名看似保鏢的男子圍護著退到安全的地方。

依眼前混亂的程度,此時想步出玉春樓還真是寸步難行。正傷腦筋該怎麼離開的鐵福英被一名被打飛過來的男子差點撞上,幸好一旁的衛子商即時拉了正分神思考如何脫離此地的他一把。

還來不及向他道謝,一波又一波毫無招式、只憑蠻力混打的人群直湧向他們而來。見狀,衛子商也不再靜待在一旁,示意他跟著他。

衛子商領在前頭,只見他左擊右推,竟開出了一條可以走動的路出來,但很快又被混戰的人給填補上,鐵福英幾乎是緊貼在他身後才不致被那群失去理智的人推散開來。

眼看再幾步就要到達門口,衛子商大步一跨,率先步出了大門,但此時混戰的人群突然擠開了鐵福英,眼見他就要被捲入人群中,衛子商長手一伸,攬住他的腰身,使勁將他拉了出來,他身形不穩地跌在衛子商胸前。

衛子商皺了一下眉,怎會有腰身如此纖細的男子?就算他再怎麼瘦,終究也是個男兒,細到這種程度也太過了吧?

才稍稍站穩的鐵福英又被由內往外擴戰的人撞了一下,為了再次穩住身子,只好借用一下衛子商的肩,抬頭想跟他道謝,只見他用一種很奇異的眼神正盯著自己。

怎麼了嗎?為何他的表情如此怪異?是因為兩人如此近身的關係嗎?馬上鬆開放在他肩上的手。

「對不住,實在是因為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才會借衛兄的肩膀穩住腳,若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衛子商只是又皺了一下眉,什麼話也沒有回他,突地又攬住他的腰快速往後退了幾步。事情似乎愈演愈烈,一堆人全打出了門口。

「快!快一點。」氣喘吁吁的鴇母領著一群官府捕快到達了玉春院。

此地不宜久留,兩人很有默契地隱入了黑暗之中。

※※※

「鐵公子。」

才要踏出客棧的鐵福英被客棧的店小二給喚住,店小二手中拿了一封信,似乎是要給他的。

「早上有人留了一封信給你。」

接過店小二遞過來的信,鐵福英一臉疑惑。是誰寫信給他?是娘嗎?

想至此,急忙打開信觀看,一打開,他愣住了。

信內一個字都沒寫,只畫了一個包袱跟一把刀。這張畫究竟想傳達的什麼意思?又是誰給他的?他喚住店小二。

「小哥,這信是誰給的?」

店小二搔了搔腦袋。「我也不清楚。今早我一打開門就看到門前擺了這封信,署名要給你,至於是誰擺在這的我就不知曉了。」

怪了,究竟會是誰?打開信又看了一會,決定不理會它。

突然有人從他身後抽走他手中的信,鐵福英嚇了一跳,轉過身,又是衛子商,他為何老是嚇著他?想搶回他手中的信,卻被他避開了。

「誰給的信?」衛子商有些深思地看著信上的畫邊問他。

「誰知道。應該是有人惡作劇吧。」聳聳肩,不是很在意。

「少爺。」小喜喘著氣追上他。

本想偷偷出門的鐵福英有些認命地轉身對著小喜直笑。

小喜見了他的笑臉,並沒有回他同樣的笑意,反而雙手插在腰上質問著:「快說!昨晚究竟去了哪裡?」

決定不再縱容他的小喜非得問清他家少爺來京城的這段時間夜裡不睡覺都去了哪,不然實在有愧於夫人對他的請託。他可是身負夫人請託看顧少爺才一同來到京城的,怎能什麼都不知道就這麼被矇混過去,他小喜可是有責任感的人。

鐵福英看了眼昨夜的共犯衛子商,他已放下手中的信,饒富興味地看他怎麼回答小喜的問話。

他本來還有些期待他能幫自己一把的,誰知他非但不幫忙,還等著看他笑話,他現在終於知道他這個神捕其實是非常可惡的男人。

「這種事非得現在說嗎?不能晚點再談嗎?」要他在這麼多人面前說他昨夜去了哪裡,他可說不出口。

小喜搖了搖頭,一臉嚴肅。

鐵福英傷腦筋地一時想不到好的對策,真要講嗎?又看了眼衛子商,突然靈機一動。

「我昨夜跟衛兄一同出門散步。」

被拖下水的衛子商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兩個大男人夜裡不睡覺,還一起出門散步會不會怪了些?而且還散步了一整夜,會不會也太久了?

「是么?我不太記得有這件事。」衛子商面露疑惑。

眾人又將目光移回到鐵福英身上,有些怪罪他隨意拖不相干的人下水。

可惡!鐵福英在心裡暗罵,又裝起了笑臉。

「小喜,我有件急事要出門去辦,等我回來一定跟你交代清楚。」以退為進先求過關,至少要給他一些時間找理由吧。

他可是小喜耶!跟在他家少爺身邊已經十幾年的小喜,少爺能變出什麼把戲他小喜會不知道嗎?每回只要少爺做錯事,哪次不是憑他那張笑臉矇混過去的,這招對他小喜不管用啦!

「有什麼急事我請店小二幫你跑個腿,你說看看是什麼急事。」

這……他好像挖了另一個大洞讓自己跳,前一件事尚未交代,又給自己找了一個麻煩,頭痛!

「他確實是有事要辦,這件事是我請託的,所以不便告知各位,我們先出門了。」衛子商不知為何突然出面幫他解圍,暗示著鐵福英跟著自己出門。

鐵福英臉上帶著笑意對小喜說:「我先出門了,有事晚點說。」說完后快步跟上衛子商。

走了一小段路,直到彎進另一條街,鐵福英才停下腳步,有些不滿地抱怨道:「昨夜我們明明一道出門散步的,你為何不承認?」害他被眾人怪罪。

衛子商慢條斯理地答道:「我記得應該不是純散步吧?應該是有一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玉——」

他話尚未說全,鐵福英趕緊上前用手掩住他的口,有些尷尬地看了一下經過的路人。他非得在大馬路上大聲昭示他們昨夜去了玉春樓嗎?

衛子商移開他掩在自己嘴上的手,突然好奇地拿起他的手直瞧。

他的手有什麼問題嗎?幹嘛一直看著他的手?

「不像練武之人的手。」

會嗎?不然練武之人的手長什麼樣子?

反而好奇地抓起他的手跟自己的手比較了起來。他的手摸起來很厚實,每隻指節上都結了厚厚一層繭,反觀自己的手與他相較之下白皙許多,膚觸柔細沒有長上一絲繭,當真相差很多。

看他單純認真地研究起兩人手的差異,衛子商抽回了被他握住的手。

「走吧。」

去哪?當真有事要辦?鐵福英傻傻地跟在他身後。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後,鐵福英跟著衛子商鑽入一條只容一人行走的小巷,小巷內又分出許多條一樣狹窄的巷弄,若不是熟知此地的人應該會分不清東南西北而迷失了方向。

見此地小巷如此複雜,鐵福英緊跟著衛子商不敢稍離,怕一不小心就走失了。

過了沒多久,在巷子的最底處竟出現了一間有著大庭院的屋子,庭院內種植了一些看似藥材的植物。鐵福英不解,他們來這裡究竟是為了何事?

進了門,門內坐著一名有著一頭烏黑髮絲、身材清瘦的男子,他一見著衛子商,笑著站起來迎接。

「許久未見了,近來可好?」

兩人似乎是熟識。

「老樣子。你如何?仍是門可羅雀的樣子。」話似取笑,其實是句只有他們兩人才聽得懂涵意的話。

兩人又笑著寒暄了一陣子,清瘦男子才發現衛子商身後跟了一個人。

「這位是?」衛子商從未帶人來過這裡,這讓他有些好奇他身後的人是何等身分。

「朋友。」簡單回答了他。

清瘦男子並沒再繼續追問,只是好奇地又問他:「今日是來敘舊的還是有事而來?」又看了一眼他身後的男子。

鐵福英只是對他笑了笑,衛子商好像無意介紹他與這名男子認識,那又為何帶他來這個地方?

「幫他把個脈。」指了指身後的鐵福英,怪了?他又沒有受傷,為何要幫他把脈?難道他所說的要出門辦的事就是這件事嗎?

清瘦男子示意他坐到診療桌前,當真要幫他把脈的樣子,但他並不想把脈啊。小時候有段時間他身體非常不好,經過長時間的調養,再加上練武的關係才逐漸恢復健康,現在的他身體已經強壯許多了。

因為小時候每隔三天就要看一次大夫的恐懼,讓他至今仍有些害怕看大夫。他搖搖頭,拒絕接受把脈。

衛子商似乎早就知道他會拒絕,也不勸他,只是說道:「小喜似乎還在客棧等著你回覆他昨夜去了哪裡。」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在威脅他嗎?

衛子商的眼神肯定地回覆他:是威脅沒錯,乖乖去把脈。

他為什麼要聽他的?他會去玉春樓還不是他害的!明明是共犯,好像都是他的錯一樣,沒天理!倔強加上不服氣,他硬是不肯接受把脈。

見他似乎非常不願去把脈,衛子商有些心軟。「算了。」

他的一句算了,反讓鐵福英有些訝異。是什麼原因讓他執意要他接受把脈?又是什麼原因讓他改變了主意?想了想說道:

「要把脈也是可以,但你要告訴我原因。」

衛子商凝神想了想才回道:「剛剛我抓住你的手時發現你的脈象有些異常,我這位朋友是位名醫,所以我才會請他順便幫你把個脈。」

原來如此。好吧,既然他是好意,那就把脈吧,有什麼好怕的,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伸出了手。

清瘦男子專心診著他的脈象許久,時而點頭,時而皺眉。

他的脈象很怪嗎?這位大夫怎會又點頭又皺眉的?

又過了許久,才終於診完了脈。

「如何?」衛子商問道。

「借一步說話。」領著衛子商走進另一間小房間內,關上了門。

鐵福英確信自己身體好得很,不明白有什麼事是他不能聽的,不過他也不甚在意,有些無聊地看著眼前一整片的大葯櫃,抽出一小盒一小盒的抽屜,聞著各種藥草的味道,有苦味、有甜味、有澀味,各種味道都有,還滿新奇的。

翻完了一整片葯櫃的小抽屜,裡面的兩人仍然沒有出來的跡象,他走至庭院,看著院子里的那些花花草草,很多都是他未曾見過的植物,他看到了牆角種了幾株開著鮮艷紫花的植物,好奇地想伸手去碰。

「別碰,那株植物有毒。」清瘦男子出聲阻止他。

他們兩人已談完,走出了小房間。

鐵福英對於他們究竟談了些什麼,他的身體狀況又是如何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反而問了清瘦男子:「這株開著紫花的植物也是藥材的一種嗎?」

「是。毒物本身其實也是藥引的一種,只要使用得當,對症下藥,毒也能變成藥。」一問起他的專長,清瘦男子開始滔滔不絕地跟鐵福英解說起各株植物的用途。

衛子商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一直盯著鐵福英瞧,眼中帶著慣有的深思。

投入藥草世界的兩人終於看遍了庭院中所有花草,才回過頭來看著一直未出聲的衛子商。

「該走了嗎?」有些不好意思讓他等了那麼久。

「是該走了。」

別過清瘦男子后,衛子商領著鐵福英鑽出了複雜的巷弄,一路沉思不語地回到了客棧。

回到客棧后,鐵福英發現小喜似乎外出了,稍稍鬆了口氣,突然覺得有些累,一閉眼沒多久就熟睡了。

回到房裡的衛子商仍沉思著。近日遇到的一些事讓他如行走在迷霧中試著找出方向的行者,他反覆思量,仍找不出合理的解答,究竟真相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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謎情神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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