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假期】
時光如流水這話果然不錯,轉眼間暑假來到了。
整個漫長的假期蘇小末都宅在家裡,看看書,養養花,表面看輕鬆愜意,只是偶爾望著碧藍的天空會想,他那邊的天空也是這樣一碧如洗嗎?
一大早,蘇小末去菜市場買了只大西瓜,切開放在冰箱里冷藏,到了中午就有冰涼的西瓜吃了。
蘇家三個人三種吃西瓜的方法,蘇小末是把西瓜去掉籽,切成小塊裝到盤子里用叉子吃;媽媽則把西瓜一拋兩半,用勺子吃;爸爸的吃法比較彪悍,切成一片片的,蹲在垃圾桶跟前吃,邊吃邊啪啪地吐籽此時媽媽正在客廳講電話,爸爸在陽台吸煙。
「爸,」蘇小末挪到陽台,悄聲說:「你和媽吹吹枕邊風唄,我不喜歡東哥,別讓她亂參合了。」
她和爸爸的感情一向比和媽媽的好,內心的小秘密都和爸爸分享,他們兩個說是父女更像是朋友。
[奇]「你媽的事兒我哪能管得了。」蘇文中掃了眼笑得一臉春風的老婆。「再說,爸也覺得唯東挺好。」
[書]「難道因為一個人挺好我們就要去喜歡嗎?樓下的孫阿姨也挺好,爸為什麼不去喜歡?」她嘟起嘴說。
[網]「你這丫頭,」蘇文中啼笑皆非,用力吸了口煙吐出去,「看這是什麼?」
「煙圈。」蘇小末伸手去抓。
「錯,這是愛情,剛吐出來的愛情又濃又飽滿,漸漸就變得稀薄,風一吹就沒了,」他把煙送到女兒面前,「去抓煙圈不如抓緊手中的煙。」看女兒一臉茫然的樣子,他又說:「唯東就是根好煙。」
明白了,原來爸爸也希望自己和王唯東在一起。
她淡淡的笑,趴在窗上看藍藍的天空,在不明白什麼是喜歡之前,也許她會聽爸爸的話,可是現在,她不想委屈自己。
心中的那個人已經生了根發了芽,即使見不到,即使沒有未來,依舊捨不得拔掉。
從來,她都是死心眼的人。
「不是別人說好就好的,總要適合自己才行。」她輕聲說。
銀灰色的本田停在門口,王唯東從車上下來,仰頭看她。她靜靜回視,心中眼中無絲毫漣漪。
「有的煙剛入口感覺很好,抽了幾口就覺得變味了;有的煙看著不怎麼樣,抽起來後會覺得其實還不賴,合適不合適關鍵是要把煙點著,親口嘗一下奇Qīsūu.сom書。」蘇文中別有深意地看了眼女兒,和樓下的人招手。
媽媽在客廳高喊:「你們兩個趕緊換衣服去,唯東打算在附近新開的樓盤買房子,讓咱們去看看。」
蘇小末向自己房間走,「他買房子和我有什麼關係,我不去。」
「怎麼和你沒關係,趕緊換衣服。」媽媽心情很好,也不和她計較,自說自話,「你這孩子,比起我當年,可是太幸福了。」
蘇小末腳步一頓,剛要折回去和媽媽好好談談,爸爸拉了她一把,「凡事不能著急,要當心你媽的身體。」
她只得把話咽回去,解鈴還須繫鈴人人,這事必須讓王唯東先放棄。
看過房子,吃過晚飯,媽媽讓她和王唯東一起到樓下走走。蘇小末正想和他談談,便很順從地答應了。
小區的圍欄上種了大片的薔薇花,花下有一個鞦韆,她很喜歡坐在那裡。仲夏之夜,微風帶著淡淡的花香襲來,如此的浪漫情景卻勾不起蘇小末絲毫的感情變化。
「東哥,你喜歡我嗎?」她問。
「喜歡呀。」他站在後面輕輕推著鞦韆。
她抬頭望著月亮,眼神輕飄飄的,想著另一個人,「喜歡一個人很辛苦吧。」
「還好,習慣了。」
她笑,喜歡會變成習慣,那麼想念也會變成習慣。當她老了頭髮都白了的時候,偶爾坐在鞦韆上,看著月亮,聞著花香,依然會習慣地去想念某個人。
「東哥,別在我這裡浪費時間,對感情我很執著,喜歡就喜歡到底,不喜歡勉強不來。」她失去了旁敲側擊的耐心,直接說出重點。
王唯東的表情有一瞬間凝固成冰,立刻又掛上招牌似的微笑,「你還小,我不和你討論這個問題。」
又想避而不談?她搖著鞦韆,「我有喜歡的人了,東哥,所以,請你放手吧。」
周邊的空氣突然安靜下來,連蟲鳴都變得小心翼翼,過了半晌,他的聲音冷冷地響起:「遊戲里認識的?」
「是。」她點頭,沒覺得有什麼好隱瞞。
他冷哼,「真是天真,遊戲里的感情也當真。」
「遊戲是假的,感情卻是真的。」站起來,摘了朵薔薇,深深聞著,呼吸間都是對他的想念,她說:「別把主意打到我媽身上,她代表不了我。」
本以為王唯東會把她說的話告訴媽媽,至少她有喜歡的人這件事是要說的,可誰知道,他居然保持沉默。這段時間,他似乎很忙,來的次數少了不少,蘇小末想,男人的自尊心都強,也許他就這樣放棄了。
假期很快就過去了,蘇小末和方月約好,提前三天返校。
拖著箱子向寢室走,在311門口,她和裡面衝出來的女孩子差點撞到一起。
女孩子叫孫平,就是江湖外傳裡面的哎呀額滴神。一見到她就BALABALA一大堆,告訴她她換別的遊戲了,今天偶爾上江湖外傳看看,結果秀氣就來問她的近況,還說是天堂有罪讓問的。
恍恍惚惚回到寢室,方月行李放在地上,人卻不在。蘇小末放下箱子,坐在椅子上發獃。
既然想知道她的近況,為什麼不直接打電話給她?或者他只是隨口一問?
當初決然離開遊戲似乎是做錯了,他只說會上的少,沒說不上,如果她還在玩,那麼他們已經相處半年了,也許他就會喜歡上自己。
打個電話給他,就問他有什麼事情?就算什麼事情都沒有,聽聽他的聲音也是好的。
不行,蘇小末,人家已經拒絕過你了,這樣會讓人家覺得你在死纏爛打,會讓人瞧不起。
對,他可以不愛你,你卻不能為了愛不要自尊。
不能打,不能打,如果他想你,如果他後悔,他會給你打電話的。
你只要等待等待。
蘇小末在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握著手機的手滲出汗來。
可是,可是,已經等了快三個月了,再等下去,他會不會忘了自己?
「你回來了。」方月提了壺水進來。
「方月,」她像抓到根救命稻草,趕忙問,「你說陳浩為什麼會打聽我的消息?」
「這有什麼奇怪的?我還經常打聽我前幾任老公的情況,再見亦是朋友嘛。」
「僅僅是因為這個嗎?」她望著方月,渴望得到另一個答案。
方月氣了,還有完沒玩呀,這都幾個月了怎麼還不忘,難道她要抱著陳浩的名字過一輩子?「末末,他要真喜歡你,早給你電話了。」
蘇小末垂頭不語。
「末末,人就是犯賤,越得不到的越覺得好,就像王唯東對你,你對陳浩,真要得到了,也就那麼一回事兒。王唯東咱先不管,就說你和陳浩,我一直在想,如果你們現實見過面,估計你就不會這樣了。」
「什麼意思?」
「你遊戲玩得少,見過的事情也少,像我玩了三四年遊戲,什麼事情沒見過?遊戲里有個詞叫見光死,兩個愛的死去活來的人,現實見面后就變成了相看兩生厭。所以說,虛幻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我就覺得你和陳浩不如不見,把那種淡淡的喜歡當成美好回憶不是更好?」方月皺著眉,「末末,你一向就死心眼,這次我覺得你是鑽牛角尖了,才認識幾個月,再喜歡能怎樣?過陣子等你的真命天子出現了,你會覺得自己曾經很傻很天真。」
方月長長的一段話,讓蘇小末一時轉不過彎來,睜著大眼睛看著她。
「末末,我問你,你現在想陳浩的次數是不是比以前少了?」
「恩。」她不得不承認,剛分開的時候連做夢都想,現在確實淡了很多。
「再大的痛苦都能變淡,何況是你這種小小的失戀,末末呀,別去糾結這個了,很快就會過去的,他就是你人生的一道風景,前面還有更好的風景在等你。」方月拉她起來,「趕緊把行李整理好,等下那兩隻也回來,咱們吃燒烤去,今夜不醉不歸。」
風風火火的方月不時地和她說著話,讓她沒辦法思考,隱隱約約的,她覺得方月說的不對,卻又說不出那裡不對。
用唐白的話來形容工作后的陳浩那就是:累的和個龜孫子似的。
在建築設計院這種人才濟濟的地方,懈怠的後果就是被人踢出去,所以,陳浩很努力,每天起早貪黑,畫完圖去工地,去完工地去建材市場,去完建材市場再回院里寫報告,整個人忙的猶如一隻陀螺。
遊戲自然是沒時間上的,其實也不是沒時間只是不想上罷了,好在聽唐白說一切都很順利。逆天飛揚頂下了武器,砸了兩個月還是+7的。末末始終沒上遊戲,哎呀額滴神也換遊戲了,找不到人。
很多次他都想打個電話給她,就當是普通朋友那樣問問好,可又覺得這樣做太殘忍。就好像何娜,經常和他說起和男朋友的事情卻忽略了他的感受。
讓對方安靜的遺忘也是種美德。
不過,蘇小末,他默念著這個名字,其實我很想你。
陳浩放下繪圖筆,搖搖脖子,拿著杯向休息室走,畫了一下午圖他需要來杯咖啡提提神。
在休息室里他看到項目部的經理趙琳楠正在吃泡麵,他只得客氣地打招呼:「趙經理,還沒下班?」
趙琳楠二十六七歲,精明能幹,一向以冷酷著稱,或許是心情比較好,居然答道:「這邊離機場近,等會兒直接去接人。」
「這麼晚還有客戶到?」
「不是客戶,」她笑,「我男朋友,今天從加拿大回來。」
「出差嗎?」他端著咖啡杯,坐到椅子上,適當和領導拉近距離只有好處沒壞處。
「你不知道?」她驚詫地看他,然後笑了,「我還以為我的事人盡皆知了呢,我男朋友在美國讀MBA,現在畢業回國,再經歷了長達8年的異地戀,我們終於可以團聚了。」
「8年的異地戀?」異地戀三個字觸動了他某根神經,讓從來不八卦的人也八卦了一回。
「我們是從網戀開始的,然後就是異地戀,異國戀,到現在整整8年,抗戰都打完了。」
「異地戀很辛苦,很難堅持到最後。」他喃喃自語,更像說給自己聽。
「是啊,所以剛開始的時候他猶豫來著,怕我堅持不下來,」她放下叉子,喝水,「我當時就問他,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做不到?結果我做到了。今天在上飛機之前他和我說,他差點因為當初的懷疑葬送了我們美好的愛情。」她笑,滿臉的青春飛揚,站起來,拍拍陳浩的肩膀,「你們男人的通病就是喜歡用你們的思想來想我們女人,這是很不對的。」
趙琳楠離開了,他一人坐在椅子上,咖啡已經涼透。
手機響他接起,傳來唐白的大嗓門,「秀氣剛才和我說,碰到哎呀額滴神了,聽說蘇大美女已於今天下午返校,還有,你家該死的貓又殺了我一條魚!」
他掛斷電話,拿起外套,離開辦公室。
蘇小末一大早就醒了,也沒梳洗,拿了本書懨懨地半躺在床上。
如果她和陳浩見過面會怎麼樣呢?真的會見光死?她對他的喜歡僅僅是因為得不到嗎?
好像……不是。
寢室門被用力推開,方月提著豆漿油條站在門口,兩眼閃著異樣的光。
「末末,樓下有人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