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提著一袋鹼酥雞和兩杯大杯飲料，昱軒帶著倩如來到海邊。

坐在防波堤上，兩人面對大海，一邊聽著海浪聲、吹著海風，一邊分食著那一大袋的鹼酥雞。

「你平常都喜歡吃這種東西？」由昱軒的語氣，可以聽出他對這種食物的不認同。

「它很好吃呀！」沒留意昱軒的反應，倩如吃得可高興了。

「你們女人不是都很在意自己的身材，那麼應該不愛吃這類的東西吧？」油膩膩的，光吃一口就不知道吞下了多少油。

吞下嘴裡的米血，倩如暍了一大口奶茶才回道：「放心吧，本姑娘是吃不胖的體質，所以吃再多、再油都不會胖。」她還希望自己可以再吃胖一點呢！

「可這種東西吃多了，是對身體有害的。」就因為這樣，他才不喜歡這種食物。

「你天天熬夜還不是一樣對身體有害，我怎麼都不見你有調整過作息？」人嘛！早晚都要死的，想那麼多做啥？重點應該是活在當下，過得快樂最重要。

這女人說得還真實在。

解決了晚餐，他們去上了個廁所又回到原來的位置，這次他們並肩而坐，兩個人之間近得連一點空隙都沒有。

「沒想到你居然會是所長的兒子。」仰望夜空，點點系星映入她的眼，雖然閃亮卻比不上她身旁的他耀眼。

「我也沒想到有人會在我背後說我沒人要。」昱軒打趣的回話。

「哎唷！我那時又不知道你就是他兒子，不然我也不會這麼說你。」真是的，這麼愛記恨！

「好吧，那在知道之後的現在，不知道趙小姐是不是還覺得我沒人要？」

「你怎麼會沒人要？」他條件這麼優，外表也很不錯，只要不是瞎子都會看上他，「至少，我要。」這句話，她只是小小聲的說，不敢讓他聽明白。

她向來都是個很清楚自己要什麼的人，在遇到他不久后，她就知道自己已經喜歡上他了，現在，她有這麼好的機會，她當然不會放棄。

頭一偏，倩如靠在他的肩膀上。

老天！她會不會太大膽了點？可是，這樣靠著他的感覺好好唷！

她的鼻尖在離他的頸項不到五公分的位置，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她可以聞到他身上古龍水的味道，那香精的味道混合著他才有的特殊氣味，讓人不知不覺的迷醉在其中。

昱軒沒有推拒她的靠近，反倒是伸手攬住倩如的肩頭，讓她能和自己更靠近。

他們沒有說話，藉著月光，他們看著海浪一波接著一波打在岸上。

數著自己噗咚、噗咚不斷加快的心跳，倩如好緊張但卻又興奮不已，那種喜歡他的情緒盈滿心胸，在她胸口撞出點點甜蜜。

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嗎？

「你看，有人在……」沉默了許久，倩如想說點什麼來打破兩人間的靜謐，可話沒說完，昱軒就已經先有動作了。

倩如沒說完的「放煙火」這三個字，全進了昱軒的嘴裡，很衝動的，他側頭吻住了她。

想吻她的渴望，強烈得令他無法抵抗，就像第一次見到她，他就想帶她走的感覺是一樣的，雖然衝動，但他卻不想違背自己的心意。

試探性的吻著她的唇，感覺她沒有抗拒，昱軒才一點一點的加深這個吻。

倩如不是沒有抗拒，她根本就是無法反應過來，她被他突來的吻給嚇到了。可待她回過神來，她仍是一點推拒他的想法也沒有，甚至是閉上眼，感受他的吻。

他的舌在她嘴裡翻攪、探索，倩如一點也沒有阻擋他想入侵的舌，還十分的配合他，允許自己的丁香小舌和他的交纏在一起。

他的吻就像是他的人一樣，不狂猛，就像一盅香醇的陳年好酒，溫潤不嗆人，叫人不知不覺的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倩如覺得自己真的醉了，醉在他的吻中、懷抱中。

睜著迷濛的眼，倩如看著那個已經離開自己唇瓣的男人，下意識的問他：「跟我交往，好嗎？」

她的心早就落在他身上，她一點都不想浪費彼此的時間，而且她十分肯定，她想和他在一起。

聽到她的話，昱軒變得沉默，他好像在思考些什麼。許久后，才緩緩的開口：「很抱歉，我不能跟你在一起，如果我做出任何會讓你產生幻想的舉動，我向你道歉。」

他的話還真叫倩如傻眼。

他那句「如果我做出任何會讓你產生幻想的舉動」是什麼意思？從她不小心將他加入MSN開始，他就一直做出讓她以為他對她也有意思的行為，那他現在這麼說又是什麼意思？

「如果你對我沒意思，那為什麼剛才又要吻我？」她知道他有權利不喜歡她，但是在他做了那麼多給人幻想的舉動后，再來說這句話，他會不會太殘忍了？

「我只是一時的情不自禁。」

好一個情不自禁！那她現在能不能也情不自禁地殺了他？哼！倩如瞪著他，生平第一次對男人告白，居然被打了回票，她真是心有不甘。

「為什麼？」她要知道原因。從他的行為來看，他不可能對她一點意思也沒有。

「因為我對另一個女人有承諾。」如果沒有那段過去，他會接受她的。

倩如這才想起文博老教授的話，他說他兒子有段痴情的過去。

「什麼承諾？」她要清楚知道，自己被拒絕的原因是什麼。

目光望向前方的海洋，那是一段叫人哀傷的過去。

「小菱是我的初戀情人，我們是高中的同班同學，曾經，我們交往過一段很長的時間，可是因為她父親反對我們在一起，所以我們被迫要分手。分手之後沒多久，她就聽從父親的安排遠嫁美國。」那真的是一段很刻骨銘心的愛戀。

「在她出國前，她背著父親跟我見了一面，我答應她，我永遠都會在台灣等她回來，如果她不幸福，我永遠都會在這裡等著給她幸福。」

真是……好一個感人的愛情故事。

對那個小菱來說，她是何其的幸運，就算嫁人了，還有個男人在等著她回來。可是對她來說，是何其的殘忍，她已經喜歡上他了，而且已經放了太多、太多的感情在他身上，結果他卻在等另一個女人回頭……這會不會對她太過殘酷了些？

難怪他爸會那麼積極的想介紹女人給他認識！

「所以，很抱歉，我不能跟你在一起。」他必須要遵守他的諾言，就算這輩子到最後，他仍只是孤單一個人，他也不會後悔。

「那是多久前的事了？」倩如要自己冷靜點，雖然這樣的結果真的叫她難以接受。

「五年前，那年我二十三歲，跟她交往第七年。」

吸了一口氣，倩如覺得自己比較平靜后說道：「好，就算你不能跟我在一起，那你自己呢？如果她一輩子不回來，你怎麼辦？」他不會傻到一輩子守著這個承諾吧？

「我？我無所謂。」他搖頭，一點都不在意自己會怎樣。

「你無所謂，那你爸呢？你們家就只有你一個兒子，你想讓你們家絕後嗎？那我又該怎麼辦？」不公平，他真的太不公平了！

「我爸，我只能對他說聲抱歉，我早就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他，請他諒解。」如果耿家真的需要子嗣，也可以用領養的方式解決，「至於你，難不成我們不能只當朋友嗎？」男女之間不一定只有愛情，也可以是友情吧？

「朋友?!」真是個叫人吐血的答案。

他剛吻她時，她可一點都感覺不出他只想把她當朋友，又或者說，他真能只將她當朋友，那他又為什麼吻她？他沒發現自己的矛盾嗎？

「嗯，朋友，我相信我們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牽起她的手，他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吻。

「好朋友?!」倩如冷哼。這男的是趴代了嗎？嘴裡跟她說要跟她成為好朋友，可他的舉止卻像是在對待情人！

他要瘋就讓他去瘋，恕小姐她不奉陪。

冷冷的抽回自己的手，倩如站了起來。

「你要去哪？」昱軒的手還僵在半空中，他疑惑的抬頭看她。

「回家。」既然這男人只願意給她友情，不想給她愛情，那她也就別再浪費自己的時間。

「為什麼？」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海邊這種浪漫的地方，是給情人談情說愛的，不是給「朋友」聊天的。」

昱軒知道倩如不高興了，但是他也是莫可奈何。

「別這樣。」他溫柔的低語，也站了起來，試探性的，他以自己的鼻尖磨蹭著她的，並不喜歡她用這樣冷漠的方式對他。

「別怎樣？」她才不理他咧！是他自己說要當朋友的，那她就用她對待朋友的方式對他。

「嘿！女人，你這樣有點太現實了唷！」昱軒用著玩笑的口吻，試著想讓氣氛回到稍早之前。

「現實？」倩如可不以為然，「我這不叫現實，是實際！有哪個女人會花時間跟「朋友」培養感情的？」

「倩如。」昱軒不管她到底會怎麼想，用力的抱住她。

「幹嘛？」倩如不爽的回他，可是卻沒有拒絕他的親近。

悶在他懷裡，倩如有想哭的衝動。他怎麼可以這麼殘忍？用朋友的位置將她困死，他明明就知道她對他不只是朋友！

她一點都不想當他的朋友，而且她確定自己一定不能只把他當朋友。

他好過分，可是在他的懷抱中，她還是軟化了，答應他，他們兩個就只是朋友。

******

時光飛快的過了一個星期又幾天。

一樣是星期三，倩如安安穩穩的在學校上班。

所有的事都在昨天告一個段落，所以今天倩如上起班來特別輕鬆。

沒事做的她，跟今天值班的系辦工讀生，一樣是沒事做的小楊，在辦公室聊起天。

小楊雖然還是大學生，可他是先當兵，遲了幾年再回學校念書的，所以他比倩如還要大上一歲。

「倩如，你知道綠豆跳樓之後是什麼嗎？」小楊挨到了倩如身邊，同她說起冷笑話來了。

「是什麼？」倩如不太專心，對著電腦螢幕看，她在網拍里找東西買。

雖然今天辦公室里的大人——耿文博老教授在，可是他老人家好像也不太在意他們摸魚，因為他自己也是在看報紙。

「是紅豆。」小楊公布答案。

倩如不解地看向他，「為什麼？」

「因為跳樓之後，綠豆流血就變成紅豆了呀！」說完，小楊自己先笑了出來。

那冷到不行的笑話，讓倩如看他的目光多了那麼一點不屑。

「我再問你一個，」小楊沒理她的目光，逕自說的高興，「為什麼南半球沒有寺廟？」

倩如想了下，不過只想不到一秒就放棄了，「不知道。」

「因為南無阿彌陀佛呀！」話尾一落，小楊的爆笑聲響起。

真是……冷到一個不行。「你是嫌今天冷氣不夠冷是嗎？幹嘛一直講冷笑話，想害我感冒喔？」

「哪會呀，我覺得這個很好笑呀。」這才不冷，他第一次聽到的時候可是笑到不行。

「最好是啦！」倩如也不想跟他爭。

「我還有更多的好笑的，要不要聽？」他還想繼續茶毒倩如的耳朵。

「我不要。」誰有空聽他的冷笑話？

「好啦！我說給你聽啦！」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不要。」倩如的雙手搗住兩耳，拒絕他的噪音污染。

「好啦！」小楊不甘心，伸手想把倩如的手拉下來。

兩人就這麼笑鬧了起來，倩如拚命閃著小楊的手，小楊則死命地想抓住倩如。

笑鬧間難免會有意外，小楊的手差點就不小心摸到倩如胸前軟呼呼的嫩豆腐了。

不過只是「差點」，因為有隻大手在小楊的手襲上倩如的胸部時，及時將它抓離了倩如的胸口。

「你在幹什麼?!」昱軒逼問著小楊，話語間凈是藏不住的震怒。

突然現身的人叫其他三人吃驚，看來今天很閑的不是只有他們，還有這個電子公司的大老闆。

「我在問你話！」沒得到回答，昱軒又更不高興了，抓住小楊手腕的手更用力了幾分。

「沒有呀！」他一臉無辜，被昱軒抓得痛到唉唉叫。

「沒有？我明明看到你在摸倩如的胸部！」昱軒看到別的男人碰到她，不爽到想揍人。

「我沒有，我只是在跟她玩。」就算有，那也是不小心的。

「玩……」昱軒不信，他轉向倩如，「而你居然允許他摸你？」他快氣炸了。

「你沒聽到他說我們在玩嗎？」倩如才不把他的怒氣放在眼裡。

「就算玩，也不能玩到撫摸對方的身體吧？」如果是這種玩法，那她來跟他玩好了。

「就算碰到了，也是不小心的。」身體是她的，她都沒那麼生氣，那他又是在氣哪樁？真是怪了！

「你的意思是，你允許他碰你？」如果她說是，那他很可能會將小楊從這裡丟下樓，讓他粉身碎骨，死無全屍。

「我有這麼說嗎？」氣，氣死他最好！「真是奇怪了，身體是我的，我高興給誰摸就給誰摸，他不能碰我，那你就可以唷？」

「沒錯！你的身體只有我可以碰、可以摸！」他霸道的宣示。

那霸道的宣言，讓一直在一旁不吭氣的耿老教授，驚奇的睜大眼。

他是後來才知道，原來他們兩個在見面之前，就已經先在網路上認識了，可現在聽見兒子親口這麼說，還真是嚇了一大跳。

這下他肯定，他們兩個一定有什麼，才不像昱軒所說的只是朋友。

改天要抓那個小妮子來問一問，不過他現在什麼也不想做，只想看戲。

「哼！憑什麼我的身體只有你可以碰、可以摸？你憑什麼？說呀！說個原因來聽聽。」她擺明在挑釁他。

「憑……憑……」他也不知道自己憑什麼。

「憑你是我朋友？」倩如幫他想好理由了。

「對，就憑我是你的朋友。」

「朋友？哼！」她這輩子從沒這麼討厭這兩個字過，這一切都是拜他所賜，「他也是我朋友，為什麼你可以碰我，他就不行？」倩如伸手指著小楊。

話說完，她撇過臉，高昂起頭。他敢用這兩個字困住她，她也一樣可以用這兩個字回敬他。看誰厲害！

昱軒自知理虧，根本就無話可反駁。

看到兒子吃癟，耿老教授不得不出言幫他一把。

「兒子，你今天來學校是有事找我嗎？」他出面替兩人緩頰。

「沒，其實沒什麼事。」昱軒緩下語氣回答父親。

「既然沒事，又怎麼會來？」他是太閑還是怎樣？

「我是來找倩如的。」

「找我幹嘛？」倩如沒好氣的問他。有事不會打電話喔？不然昨晚在MSN上也可以跟她說呀！幹嘛跑這一趟？

「我想找你今晚一起吃飯。」會親自跑這一趟，是因為他想見她。

他已經好幾天沒見到她，對她的思念壓得他快喘不過氣。

「不好意思，我今晚不行。」倩如一點情面都不給，直接拒絕。

「為什麼？」昱軒沒想到會吃到閉門羹，「你今晚有事是嗎？」昱軒對倩如的拒絕，有那麼一絲的不悅。

「沒，我今晚沒事。」

「那是為什麼？」耿老教授也跳出來問倩如。好不容易他兒子願意開口邀女生約會，怎麼能讓她拒絕？

「因為我今晚沒心情。」小姐不爽，不出門可以吧？

沒心情……這是什麼答案？昱軒聽了直皺眉。

「為什麼會沒心情？」昱軒捺著性子問她。

「因為我今天不想跟「朋友」去吃飯，我想去釣凱子行不行？」她擺明是沖著昱軒。

「倩如。」昱軒沉下聲音，不難聽出他聲音中有那麼一點點的警告意味。

他知道要求兩人只當朋友讓她很難過，可是她有必要每天這樣刺激他嗎？

「叫我幹嘛？」她當自己聽不懂他的警告。

昱軒拿她沒轍，他無法拿出更強硬的態度對她，誰叫自己該死的跟人家說只當朋友，卻又該死的想親近她！

「別這樣對我。」他主動放軟了語調，自知理虧。

倩如也不想這樣對他，可是想到他對她的殘忍，就忍不住想為自己好好出口氣。

放柔了表情，在場的人都能感受到倩如因為昱軒的一句話而軟化。

「倩如，反正你今晚也沒什麼事，不如就跟我家這小子出去走走。」耿老教授也為兒子說話。

明眼人都看得出這兩人對彼此都有情，現在不過是在鬧彆扭罷了。

「要去可以，但是要去哪，地點要讓我挑。」最後她還是讓步了。

或許，她永遠都沒辦法真的對他狠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