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從那天之後，耿昱軒耿大少爺三天兩頭的就往倩如的辦公室跑，害倩如的辦公桌旁多了一個座位，一個耿大少爺專屬的位子。

而且他每次來的借口都很瞎，不是順路到學校來，就是公司的網路壞了。

「耿先生，你公司是沒你的座位嗎？為什麼一定跑來跟我擠？」倩如終於受不了了。

她的位子已經不大了，現在還要分一半的桌子給他，她的東西都沒地方放了。

「我公司有我專屬的辦公室，改天我帶你去參觀。」他的辦公室大到一個不行，而且還是特別設計過的，她看了一定會喜歡的。

「既然這樣，你幹嘛不回你公司，還留在這裡做什麼？」害她擠死了，討厭！

「我也想回公司去，可是沒辦法。」他無辜地聳肩。

「為什麼？」

「因為我的車剛好在校門口壞了，所以我回不去。」他說這話時一點都不感到羞愧。

瞎！還真是個瞎到爆的爛理由！

「車壞在校門口？」還真是剛好！「所以沒有車你就不能回公司去，只能窩在我這？」少爺他好委屈唷！

委屈個屁啦！想見她、想跟她相處就說嘛！幹嘛硬是要這樣迂迴？還堅持兩個人只是朋友咧！既然這樣，那為什麼每次看到男生跟她說話，他一張臉都黑得跟鬼一樣？

朋友個頭啦！

「是的。」他的表情誠懇十足，還點點頭。

「你不知道有種東西叫小黃嗎？你不會坐計程車回去喔！」不然他要穿著一身亞曼尼坐公車，她也沒意見。

「我今天早上出門時，身上只帶了信用卡沒現金，計程車應該沒辦法刷卡消費吧？」

「沒關係，我借你。」她看他還有什麼理由賴在她這！

昱軒伸手壓著她打開錢包的手，「我爸從小就教我，不可以拿女人的錢。」

「那好，你爸就坐在那邊，你可以去跟他要個幾百塊去坐小黃。」

昱軒沒想到她會有這招，正苦惱著該怎麼拆招，就聽到他老爸說：「不好意思，我今早出門忘了帶錢包，所以我不只沒錢，連信用卡都沒有。」末了，父子倆還很有默契的對看一眼。

這對狼狽為奸的父子！

倩如不想理他了，埋首做自己的事。

******

這種情況維持了兩個多月，在即將滿三個月的時候，倩如終於受不了了。

倩如站在陽台，手裡拿了一罐海尼根，就著瓶口猛灌了一口。

「耿昱軒，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大混蛋！」她藉著吶喊宣洩怒氣。

穎怡倚著陽台的欄杆，手裡也拿著一瓶啤酒，對她的舉動只是輕扯了下嘴角苦笑。

倩如不好過，這些時間她也沒比她好到哪。

喊完之後，倩如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的行為，可能為別人帶來困擾。

「我喊這麼大聲，不知道會不會吵到別人？」住在這棟公寓的可不只她們兩個。

「你放心吧，除了我，你吵不到別人的。」

「對厚！我都忘了這公寓只剩我們兩個。」原本是五個單身女子的公寓，現在其中三個人有了歸宿，就剩她們倆孤家寡人的。「我想念以前大家住在一起的日子。」

那個時候她還沒認識耿昱軒，日子過得快樂得很，不像現在。

「我也是。」那個時候，她也還沒認識他呢！

無言相對，會讓女人煩憂的就屬愛情了。

「耿昱軒還在堅持你們只能當朋友嗎？」幾次相處下來，穎怡看得出耿昱軒對倩如不只是朋友而已。

「對呀！那個混蛋嘴上一直說我們是朋友，可是卻老喜歡在我身邊打轉，更三不五時就抓我去接吻。」哼！他對朋友的方式可真特別啊！

穎怡聽了，只能替倩如感到無奈。碰到一個腦筋打結的男人，是女人都會無奈的。

「那你呢？你的事打算怎麼辦？」倩如反問她，她知道她最近也不好過。

「不知道。」

看穎怡一臉落寞，對照著自己無奈的心情，倩如搭住了她的肩。

「那些臭男人有什麼了不起？值得我們為他們這麼傷心？」他們真是太可惡了。

可是……誰又叫她們要去愛上他們呢！

「對呀！我們為什麼要為他們傷心？我們應該要過得更快樂才對。」穎怡附和倩如的話。

「對呀！我們要為自己過得更快樂才對，乾杯！」倩如拿自己手上的瓶子碰了穎怡的，兩隻玻璃瓶碰出一聲響亮。

「乾杯！」

說完，兩個女人仰頭暍了一大口酒。

嘴上是這麼說，但她們心底也明白自己仍是快樂不起來的，畢竟如果能夠的話，也不會在這暍悶酒了。

「穎怡，現在公寓就只剩我們兩個了，我們要相依為命，誰也不能拋棄誰。」

「嗯，我們誰也不能拋棄誰。」

兩個女人頭靠著頭，一同仰望著夜空。

就算愛情不如意，她們身邊還有彼此，一個可以交心的知己。

******

這天，昱軒又像往常一樣往倩如的辦公室跑。

「你今天又來幹嘛？」倩如冷眼看著站在她桌前的男人。

這可惡的男人！不見時會想他，當他出現時她又忍不住給他臉色看。她真是矛盾死了。而她會這麼矛盾也都是他害的！

昱軒要自己別在意倩如的態度，畢竟她會這樣全都是他的錯，所以他也只能選擇容忍她對自己的不客氣。

「我去買了你最喜歡的蛋糕，現在剛好是下午茶時間，要不要嘗嘗？」他提高手上的紙盒給倩如看。

「這裡是學校，不是你的公司。你公司有午茶時間，我這邊可沒有，所以不好意思，我現在沒時間吃。」她直接拒絕。

「吃個蛋糕花不了多少時間的，不然就當給我個面子，嘗個一口就好了。」昱軒不在意她沒給他好臉色。

「我的上司就坐在那。」她指了指左前方的耿老教授，「你要我當他的面摸魚，你腦袋是不是秀逗了？」

聞言，昱軒回過頭去看他爸。

「爸，能不能借你的助理一下？十分鐘就好。」

耿老教授不甚滿意的看著兒子，心裡是越想越不服氣，「兒子，我在這裡教書教了十多年，也不曾看你買點心來給我吃過，可在你認識倩如后，你是常到學校來沒錯，可是卻不是來看我的，買了點心來也不是孝敬我的，我養大你這個兒子是做什麼的？」

真是，兒子養大了，就是別的女人的了。

不過這女人是他看喜歡的，他也就沒那麼計較，只不過看他們現在這種情況，他這個老人家也不得不跳出來幫他們一把。

真不知道他這個兒子的腦袋是不是生鏽了，居然為了一個不可能的承諾，要放棄眼前的人。

「爸，倩如不一樣。」她不是一般的女人。

「喔？哪裡不一樣？」耿老教授期待他可以說出個好答案。

倩如也在等著他的答案，只要他肯承認他對她不只是朋友，她發誓她一定會好好愛他，把對他的爛態度都收起來。

全場靜默，大家都在等昱軒的答案。

停頓了很久，昱軒說：「倩如不一樣，她是我的好朋友。」

真是叫人失望的答案。

「是呀！」忍不住的，倩如又想出言諷刺他，「我們是好朋友，三不五時就會接吻、愛撫，差點沒上床的好朋友。」

氣、氣、氣、氣、氣！她真是快被他氣死了，氣到想一腳把他給踹到天涯海角，讓他好好的反省反省；氣到眼眶都有了濕意，但她卻不願讓眼淚掉下來。

她越來越不能忍受這種情況了，尤其是在同住公寓的好友一個個的嫁了之後，她對這樣的情況是更加不滿。

耿老教授也搖頭。不同情自己的兒子，他反倒心疼起倩如來。他這腦筋轉不過來的兒子，害她受苦了。

「倩如。」昱軒低喊，聲音中多了濃重的不悅。

他知道這樣的答案會讓她有多受傷，但是除了這個位置，他辦法給她其他。

「好了、好了，都不要再說了，既然昱軒買了蛋糕來，大家就休息一下，吃點點心吧！」耿老教授出面說道。

在他的一聲令下，昱軒買來的長條蛋糕被切成數塊，辦公室里的人都有份。

倩如移駕到系辦公室里招待客人用的沙發上，她桌上的東西太多，多到沒辦法讓她吃東西，所以就移到這來。

而那個硬是要跟她分一半桌子的男人，也跟著她移到沙發這來。

倩如不發一語的吃著蛋糕，原該是值得她仔細品嘗的美味，在經過方才后，她早沒了吃的心情，所以她現在只是拿著叉子在猛戳蛋糕，再把被她戳爛的東西吃進嘴裡。

看著那塊被她戳成稀巴爛的蛋糕，她的心情好了那麼一點點。

「倩如，」昱軒挨近她，「我打聽到烏來一家不錯的溫泉旅館，周末我們去洗溫泉好嗎？」除了用這種方式，他不曉得還能怎麼補償她。

「洗溫泉？」倩如懷疑的看著他，「洗溫泉是要脫光的耶，你居然說要帶我去洗溫泉，你對我這個朋友是安什麼心？」他該不會是想趁機將她拖上床吧？

「我沒有什麼不良企圖，只是想帶你出去玩。」

「這周末我沒空，如果你想去洗的話，那就帶你爸去吧！」

耿老教授聽到倩如的話了，一雙眼眨呀眨的看兒子，不知道這樣的暗示會不會太明顯？

「如果你不去的話，那就算了。」沒有她，他也沒了興緻。

耿老教授一臉大便，他這兒子還真是「孝順」吶！

「為什麼這周末沒空？是有什麼事嗎？」他不喜歡自己被她排除在計畫之外。

「星期六是我的高中同學會，我被迫一定要參加。」誰叫她那個時候要看人家丟給她的小抄！如果不看，現在就沒事了。

雖然她弄錯了小朱的MSN帳號，但是後來他們還是聯絡上，在敲定同學會的日子后，小朱死求活求的就是要她出席。

「那我跟你一起去。」不去洗溫泉，去見見她以前的同學也不錯。

「不要。」為什麼她要帶他去？

「為什麼？不能攜伴參加嗎？」應該沒這種規定吧？

「可以呀，可是去那邊我要怎麼介紹你？」這是個很大的問題。

「就說我們是好朋友。」他一點也不覺得有何不對。

「那你不會覺得奇怪嗎？高中同學會我居然帶好朋友去參加，人家是不是會覺得我有病？」會帶去的不是情人，就是自己的另一半，誰會帶好朋友去？

「又無所謂，重點是我們自己不覺得奇怪就行了。」他才不在乎別人怎麼想。

「重點是我會覺得很奇怪，所以我不要。」

「就讓我陪我你去，有個司機載你不是很好嗎？」不管，他就是要跟她一起去。

「不要，說不定那天我會有艷遇，要是你去了，不就把我的機會全打散了嗎？」他只想跟她當朋友就隨他去，她大可去找別的願意當她情人的男人。

「你不可以去找別的男人。」聽到她的話，昱軒臉色微變，要跟她去的決心更堅定。

「誰管你。」看到他的大便臉色，倩如心情突然好了起來。

他說不可以就不可以唷？休想她會聽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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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星期六一大早，昱軒就到倩如家報到。

「你這麼早來幹嘛？」她都還沒睡醒耶！難得放假可以睡晚一點，他居然七早八早跑來吵她睡覺，他是哪根神經不對了？

「我來載你去參加同學會。」他一臉的理所當然。

「我已經說過我不需要你載。」他這是怎樣？強迫中獎喔！「而且誰會在早上九點不到的時候舉行同學會的？」

「因為你一直不肯告訴我確切的時間，所以我才會這麼早來找你。」這樣她就不能自己偷跑去參加了。

在聽了她說艷遇那兩個字后，他就一直覺得心裡不舒服，死也不能讓她自己去參加同學會。

倩如瞪著他，這個男人挺會耍心機的，難怪可以當大公司的老闆。

讓開身子讓他進門，倩如不想花唇舌跟他爭辯，「我現在還沒睡飽，所以你就自己先在客廳看電視吧！」她邊說邊往自己的房間走。

要走進房門的那一刻，她發現昱軒一直跟在她身後，「你要幹嘛？」不是叫他在客廳看電視嗎？

「我覺得我好像也還沒睡飽，既然這樣，我們不如就一起補眠吧！」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一起補眠？他的意思不會是想跟她一起睡覺吧？

站在房門口，倩如轉身看他。「你的意思是要跟我一起睡覺？」

「我的意思不是很明白了嗎？」

倩如給了他一個微笑，「你想得美！」隨後，她當他的面甩上門。

如果真讓他進了房，她就不相信自己還真能補眠。

看著緊閉的房門，昱軒也只能折回客廳看電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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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甘情不願的坐上昱軒的車，要不是快來不及了，倩如才不想給他載咧！

昱軒很想專心開車，可是看到精心打扮過的倩如，他就忍不住多偷看了幾眼，心裡挺不是滋味的。

「為什麼你今天參加同學會，要打扮得這麼漂亮？」是想去給誰看？

七分袖的合身上衣，配上窄裙和高跟鞋，臉上還化了妝，平時紮成馬尾的過肩長發，讓她用了幾根小黑夾就弄成了一個好看的髮型。

他本來就覺得她長得不錯，可是在見過她現在的模樣，他發現其實她也是個美人胚子。

「廢話，大家這麼久不見，當然要稍微打扮一下，不然你希望我穿十元商店買來的拖鞋去嗎？」老同學這麼久不見，她當然得要精心裝扮一下，才不會丟自己的臉呀！

「那為什麼你去見老同學要打扮得這麼好看，跟我出去就只穿T恤跟牛仔褲？」真是差別待遇。

「我跟朋友出去為什麼還要打扮？又不是跟我男朋友出門。」誰叫他要堅持兩人只是朋友？那她就給他朋友的待遇就好了。

「可是我們是好朋友呀！」加一個「好」字，等級比較高，待遇也該比較好。

倩如撇過頭看窗外，厭煩了再為這種話題與他爭吵。

他想堅持就讓他去堅持吧，而她也該試著從他身上收回自己的感情。

堅持守著一個不願給自己愛情的男人太傻，而她不想當個傻子，更不願付出所有感情后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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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同學會舉行的餐廳，倩如推著不甚情願的昱軒到餐廳另一頭。

「你就自己在這一桌吃飯，吃完后就到車上等我，或是到這附近逛逛也行，結束后我會打電話給你，再見。」她飛快交代完，就往餐廳另一邊的包廂走去。

說是包廂也不算，只是在他們預定的座位與其他客人的有所區隔罷了。

倩如一靠近那一區，馬上就被人認出來。

「你可來了，我還以為你晃點我，不打算出現了。」小朱開心地迎上她。她來了，他總算是達成使命了。

「我是那種人嗎？都跟你說我會來了。」雖然不情願，但答應了，她也是會做到的。

「是，可是你來太晚了，大家都已經就座，不過我幫你留了一個位子，你就跟我們一起坐吧！」小朱領著她走到他幫她預留的座位。

沿路上，倩如走走停停地和以前的同學寒暄問好，等她走到位子坐下時，都耗了十幾分鐘了。

他們的四人座位子現在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以前坐她旁邊的女生，叫貴芬，現在應該是小朱的未婚妻了，而另一個男的是……

怪怪，她想不起來耶，她以前真的有這個同學嗎？

「倩如，你不會把寶文給忘了吧？」看她遲遲沒動作，小朱先說話了。

小朱先行在貴芬對面的空位坐下，現在只剩一個空位，倩如只好在貴芬的旁邊，也就是那位叫寶文的老兄對面坐下。

「怎麼會呢！」心虛的否認，她是真的對他沒啥印象，這應該歸功於他那張很平凡的大眾臉。

「寶文以前就坐在我後面，我們都坐在一起，你應該有些印象才是。」貴芬提醒她。

坐她後面……有了、有了，她有點模糊的印象了。

「我想起來了，你以前都不太說話，每次都只是安靜的聽我跟小朱他們哈啦，難怪我對你沒什麼印象。」

這樣還說沒忘了人家！不打自招！

「真高興你終於記起我了。」寶文一臉尷尬，他還默默喜歡著人家，結果她卻早忘了他這號人物。

看到寶文的表情，倩如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假笑了好幾聲，她拿起水杯喝水，企圖當沒這回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