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走啊,當然要走。」撓撓臉,將方才的小插曲拋在腦後,她舉步正要向前走,卻突然僵住。
「咳咳,我說大爺啊,你你你……方才叫我啥?」是她耳朵出毛病了嗎?怎麼好像聽到他喚她的名?
「冬晏。」夏侯東煥又喚了聲,神情帶著笑意,嘴角微微上揚。
她雙眼發直的瞪著他,一整個錯愕。他叫她的名字呢,不是公子不是姑娘,而是喚她冬晏啊!
糟,她的臉頰好像要燒起來了,實在好害羞,也好竊喜啊。
看她捧著雙頰,埋頭直往前走,夏侯東煥面帶微笑的跟在她後頭,那神情嚇傻了不少奴僕,皆以極詭異的神情偷瞧兩人。
不久前才聽到傅公子大膽的示愛,今日便瞧見傅公子害羞的神情,後頭還跟著漾著淺笑的大爺,說這兩人沒姦情沒人會信,大爺果真是有斷袖之癖啊!以前都是外頭的人在說,他們可沒這麼想,畢竟大爺的貼身小廝小三長得貌美無比,可也沒見大爺對小三有任何的興趣,原來是因為對象不對的關係。
這大爺,其實喜歡的是像傅公子這般,身材不怎麼健壯,看起來還黑黑的男子吧。
「冬晏。」像是喊上癮似的,他又喚了聲她的名。
「什……什麼事?!」不回頭,她絕不回頭,她怕自己臉紅得連膚黑都掩飾不住。
「你說你借著追日劍來思念一個人,那個人是誰?」他對著她的後腦杓問道。傅冬晏聞言,倏地停下腳步,慢慢回頭看著他,心裡湧現複雜的情緒。
她用追日劍來思念誰?這問題只有一個答案,可這問題竟然是他問的。
「我用追日劍,」暗暗深吸口氣,她緩緩揚起一抹笑,「思念追日。」
她好想追日,有時想得她的心都痛了,如今他就站在她面前,可那個追日,似乎已經回不來了,又或者說,那個追日其實早就不在了。
追日不見了……她忍不住伸手貼著胸口,感到一陣發疼。
夏侯東煥不喜歡現在她臉上露出的笑,不知為何,她這樣的笑竟讓他胸口微悶,就像是追日這兩字所引起的感受。
或許,他其實是認識這個追日的。
「他叫追日?」
「是啊。」傅冬晏還是笑,臉上的表情霎時柔軟了起來。「這名字是我給他取的呢,以前我還小,啥都不懂,我看師父把他最重視、最寶貝的佩劍取名追日,那時我以為只要是對自己很重要很重要的,不管人或物,皆取名追日,所以我也喚他追日。」
對她很重要,所以取名追日。突然之間他嫉妒了起來,為了那個對她極的人。
「走吧。」不願她再想那名喚追日且對她很重要的人,他開口淡淡的提醒。傅冬晏看著他修長的背影,忍不住咧嘴燦笑了起來。就算追日不在了,可他還在啊,夏侯東煥還在。
東煥……她探入懷裡緊握住那塊被身體溫熱的玉佩,胸口感到微微發燙。
微微一笑,她連忙跟上他的腳步,就像小時候她跟著追日那樣,一直一直追隨著。
【第四章】
風和日麗,鳥鳴悅耳動聽,在這藍天白雲下對弈飲茶,好不愜意,只可惜……
「夏侯二爺,你在這做什麼?」傅冬晏忍不住轉頭,兩眼恨恨的瞪著夏侯廷玉。
她和夏侯東煥一連數天都在念冬居的亭子里下棋,可這不識相的討厭鬼老是瞪大眼坐在他倆的旁邊,好像很怕她會對他大哥做什麼壞事一樣……咳,雖然她的確很想,可她總不能當著他的面,把夏侯東煥拖進寢室去怎樣吧。
第一次覺得這夏侯廷玉好礙眼,真想拿追日劍狠狠敲暈他。
「有誰規定我不能在這?」夏侯廷玉冷哼,不屑的用鼻孔對著她。
傅冬晏可是曾當著許多人的面,大聲的說喜歡大哥,這麼厚臉皮的人肯定會做出極不要臉的事,他得防著點,就算傅冬晏武功差得丟人,可大哥半點武功都不會,若是傅冬晏硬要對大哥怎樣,大哥完全無招架之力的。
更何況夏侯府里多得是可以對弈的地方,傅冬晏偏就選大哥的念冬居,隨便一想便知這人心懷不軌,他不跟在一旁怎麼行?
「是沒人規定,」說起來夏侯廷玉還是夏侯府的主人之一呢。
「只是很礙眼罷了。」最後一句低聲咕噥,她沒膽大聲說出來。
夏侯廷玉瞪了傅冬晏一眼,以為他聽不到嗎?還有什麼叫他很礙眼?最礙眼的根本就是這既矮又黑的傅冬晏!
「冬晏。」夏侯東煥淡淡喚了聲,打斷她和弟弟的鬥嘴。
「咳……什麼?」輕咳了聲,她好害羞的望向他俊美卻淡漠的臉龐,臉頰很不爭氣的再度發燙。
他這樣專註的看她,還喊著她的名字,她就忍不住紅了臉……就說她很沒用吧,尤其在面對他的時候,她是特別的沒用啊。
「換你了。」
「嗄?」他在說什麼密語?這麼神秘,可她聽不懂……糟,不會是她和他的默契很差吧?
「下棋。」看她微張小嘴的發愣模樣,夏侯東煥唇角忍不住揚起一抹極淺笑痕。
雖然這幾日不知看過多少次大哥露出笑意,可他還是會感到詫異,大哥這幾日的笑容,怕是這二十多年來的總和吧。
夏侯廷玉一臉複雜的看著傅冬晏,第一個讓大哥多次露出笑容的人,竟然會是這個長得平凡又很黝黑的傅冬晏,一個男人啊——他忍不住在內心悲吼。
「夏侯二爺,我知道你心中有好多事想感謝我,可也不用這麼直盯著我看吧?我會害羞的。」
夏侯廷玉沒事做什麼一臉欲哭無淚的直瞧她?她知道他大概是因為好不容易遇到像她這樣的知音,心裡感動,可也不用這樣瞧她吧?讓她有點怕怕的。
「誰要感謝你?!」夏侯廷玉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他害羞個屁!沒趁夜摸進房把他掐死就不錯了,誰要感謝他啊!
「夏侯二爺,做人要誠實,不然雷公會一直劈你喔,不過沒關係,我知道你是不好意思啦。」夏侯廷玉雖然個性不討喜,可她大人有大量,當然不會和他計較這些。
「……」夏侯廷玉整個無言以對。傅冬晏其實腦袋有問題吧?明明就是自己在那邊亂猜測,還一個人說得那麼開心,有病啊他!
「將軍。」夏侯東煥好整以暇的宣布,對於她不停和弟弟說話有些惱意。
「哎呀,我又輸了嗎?」傅冬晏皺著臉,好可惜的看著棋盤。這幾日纏著他對弈,她一盤也沒贏過,本來她還想說經過了十年,她的棋藝該是有長進才是,沒想到還是像以前一樣不堪一擊。
那時的追日也老是讓她輸得奇慘無比,雖然是他教她下棋,她卻從沒贏過他一盤。
她還想說若是贏了他,可以趁機向他討個承諾或是其他的什麼呢。
「唉,讓我一回不行嗎?老是輸給你,我的自尊心好受傷!」雖然她技不如他是事實,可他好歹偶爾放個水,讓她高興一下也好,每次都把她打得落花流水,讓她好氣餒。
夏侯東煥淡笑不語,只是有趣的看著她垮著小臉,好哀怨好哀怨的悲泣,她的表情和說話的語調比,般人要誇張許多,他並不感到詫異,甚至覺得彷彿許久以前,也曾有人這麼對著他說話。
且她下棋的方式也讓他好熟悉,她的下一步會是什麼,他似乎都知道,甚至她的棋路和技巧,在某種程度上與他相似。
他以前真的不曾和她相遇過嗎?又或者是,他真的不認識也不知道追日是什麼人嗎?
「咳咳,若你臟煩和我下棋,直說沒關係,我不會生氣的。」傅冬晏小心翼翼的看他緊皴眉頭,就怕他是因為連日來一直贏棋,覺得和她下棋一點挑戰性也沒有,卻又為了風度而沒拒絕,心底正默默的惱怒。
她不想讓他討厭,真的不想,她好喜歡好喜歡他,就算他對她沒有同樣的感覺,她也不想被他討厭,不想讓他感到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