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1937年七月中旬南京總統府。
蔣介石辦公室門口一個中年將領伸出手輕輕扣了扣門。
門裡面響起了蔣特有的浙江奉化口音。
「是辭修吧,進來。」
字辭修的軍人在南京恐怕就只有陳誠一個人了。
陳誠推門走進了蔣的辦公室。現蔣背對著自己站在一幅巨大的中國地圖面前頭也沒回。最近的戰事實在是讓人心焦。
陳誠一個立正,軍禮。口中喊道:「校長好,巡視歸來,特來彙報情況。」
蔣介石側過半個身子招呼陳誠到地圖前,說道:「介紹介紹你都了解到什麼了。」
陳誠拿過地圖旁的指揮棒邊指邊說道:「現在日軍把主力部隊部署在平津以南長辛店至獨流鎮一線,現在在該地區有日軍8個師團。重炮飛機一應俱全。」
蔣介石打斷陳誠道:「辭修,你跟我好多年了,對於軍事方面的事情我對你還是比較放心的。」
陳誠對蔣介石是了解的。知道蔣不耐煩了,就停了下來。靜靜地等蔣提問。
兩人沉默了片刻,蔣問道:「我就想知道一件事情。華北守不守得住。」
陳誠手中的指揮棒木然的垂了下來。
「守不住。」陳誠以簡潔對簡潔。
蔣介石又沉默了一會,苦笑道:「看來日本人想學忽必烈啊!」
「校長看出來了。」陳誠附和道:
蔣介石轉過身示意陳誠跟自己坐下。接著說道:「稍對中國歷史有研究的人都知道,外族入侵中國必然要面對一個問題。就是中國的戰略縱深問題。忽必烈是直下四川,而多爾袞用的是離間計。日本人怎麼會想不到呢?我要是想不到不是白當了幾年黃埔的校長了。」
陳誠笑道:「校長說的是。」
蔣介石嘆了一口氣說道:「在戰略上我們已經輸了。從明治中期日本已經開始算計咱們了。打俄國,占朝鮮。田中奏摺里說的清楚:「惟欲征服支那,必先征服滿蒙。如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支那。」
蔣說到這裡故意頓了一頓。從歷史中又回到了眼前的現實。
「如果日本人掏了咱們的大縱深。那咱們就要面對腹背受敵的局面了。也許三個月咱們就真要亡國了。」
蔣介石說出這樣的話是個軍人就坐不住了。陳誠嘩的站起來,說道:「校長,我黃埔軍人戰至一兵一卒也決不讓校長蒙羞。」
蔣介石滿意的看了看陳誠示意他坐下。語氣溫柔了好多。「辭修,到這個民族危亡的時候你可不能有什麼藏著掖著的,我不信你一點想法都沒有。」
陳誠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說道:「校長,那我就直說了。
先不是腹背受敵,而是四面受敵。那時候我們的海軍6軍很難擋住日本人在廣州,上海登6的。那我們就要面對從華北,上海,長江上游,廣州四個方向上來的敵人。」
蔣介石聽著陳誠的介紹忍不住叉了一句,「到時候咱們就要學孫皓了。」
陳誠聽到蔣開玩笑,他就跟著說道:「孫皓是學不了,咱們學孫皓是要被中國人戳脊梁骨的。」
蔣介石聽完哈哈大笑。說道:「辭修真的成長了,懂的旁敲側擊了。日本人已經放出話來了。談判的條件太高。只能打下去。放心說說你的想法吧!」
陳誠心裡暗嘆了一口氣。校長從骨子裡還是只在意自己的權位,聽說這次日本人的談判條件最讓校長接受不了的就是叫他下台。不過作為蔣介石一手提拔起來的將領自己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陳誠理了理思路說道:「我的想法就是利用日本國內的矛盾,想辦法改變日本的戰略企圖。」
蔣介石詫異的看了看陳誠,也許是這個想法是在是太新穎。
點了點頭示意叫陳誠繼續說下去。
「日本國內並不是鐵板一塊。比方說日本的6軍與海軍就有矛盾。特別是在我華北地區的關東軍和上海地區的日本海軍6戰隊在日本軍事戰略方面的態度分歧尤為巨大。這次華北事件日本內閣當時是不知情的,主要是關東軍的一系列將領擅自行動。後來由於戰果不斷擴大關東軍就佔了上風。可是日本海軍軍令部對關東軍的意見也就更大了。」
蔣介石點了點頭,每天放在他桌面上的情報他也是掃兩眼的。對日本國內的情況大體上了解。
陳誠壯著膽子繼續說下去:「我的意思是調重兵進軍上海。擺出一副我軍要把日本從上海趕下去的態勢。日本人囂張的很,尤其是這個時候日本海軍6戰隊是不會撤退的,如果那樣他們的海軍大臣在內閣會議里就會抬不起頭來。那就只剩下向上海方向增兵,日本現在可以機動的部隊就只有華北的部隊了。那樣關東軍就不得不放緩北面的攻勢。我們至少可以贏得三個月左右的時間,把我們的國家資本,重工業撤向西部。依仗八百里秦嶺的天險,背靠英國盟友。用時間換取空間。」
蔣介石用眼睛瞪著陳誠,說道:「辭修,要是別人跟我說這番話我現在就會把他罵出去。可是你從黃埔的時候就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想問問你,如果要實現你的戰略構想你要用多少部隊。」
陳誠也是做好功課的說道:「四十萬。大兵壓境,日本人在一個月內會機動到上海三十萬人。太少沒壓力啊!」
蔣介石想沙上靠了靠問道:「然後呢?」
陳誠說道:「然後等日本人佔領上海我們就轉進,主力部隊向徐州,長沙方向轉進。」
蔣介石質疑道:「把南京丟給日本人。」
陳誠說道:「南京可守,但最後還是守不住的。倒不如把它的戰略目標定位為消耗敵人有生力量。」
「辭修啊!你是拿南京當一塊蛋糕啊!有了它日本人就沒有理由在執行前面的戰略了。」
聽到蔣這麼說,陳誠隱隱的感到了蔣的不滿,連忙解釋道:「校長,我記得你說過,一名將軍在戰場上時,應該想的就是怎樣取勝,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蔣笑道:「我當時可不是這麼說的。我說的是一名外科醫生在手術台上動手術,從某種意義上說他應該把病人當做一個死人,這樣才能把自己的技術充分揮出來。」
看到蔣笑了。陳誠知道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的**不離十了。就低頭喝起茶來。過了幾分鐘蔣又問道:「辭修,如果你是這次上海方面的指揮官你會調動那些部隊呢?」
陳誠一聽這句話知道關鍵的地方來了。
馬上答道:「張治中部、張奎部、劉建緒部。這都是要在第一時間上去的。」
陳誠說道這裡頓住了。深知蔣介石口味的陳誠要摸到蔣的意思才好繼續往下說,或者是不說。
蔣介石嘆了口氣說道:「辭修,你這是要一戰報銷我中央軍的骨血啊!咱們的全部家當都拿上去了。」
「校長。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上海南京本來就是咱們中央軍的地盤。咱們打頭陣是義不容辭的事情。」
蔣介石站起來走到窗前,一揮手拉開窗帘。
「馮玉祥罵我不抗日,這回我就要給他看看我是怎麼抗日的。辭修你會去準備一下。這次咱們把老本都搭上了,你必須給我挂帥。只有把這些東西交給你我才放心。好了你去擬定一份詳細的計劃過來。然後咱們再談。你先去忙吧!」
陳誠騰的一下子從沙上站了起來說道:「一定不辜負校長的厚望。」
陳誠轉身就出去了。站在門口頭上直冒虛汗。回想起剛才自己還是太衝動了。估計蔣心裏面早就有類似的計劃。今天問自己不過是想把自己捆在這架戰車上好保護好自己的部隊。心機深不可測。
待自己儀態恢復過來了陳誠就邁步離開了蔣的辦公室。
陳誠出去后蔣介石一個人回身走到地圖面前。笑道:「劉湘、劉湘。當年我扶你當四川王,剿共的時候你給我背後下拌。今天新帳老賬一塊算。叫你知道知道我能叫你當上四川王,我也能叫你一無所有。」
「化之。化之。」話音剛落從門外走進一個秘書打扮的人。
蔣繼續說道:「你去準備一下在廬山召開一次會議,最高標準。給各地區的老大們都封電報。說我蔣某人在廬山和各位共商下一步如何抗日。
桂系、滇系、尤其是川軍的電文你要親自擬定,擬好后交我審閱。」
來人看蔣沒有別的訓示了,就關上門退了出來。來到秘書室拿起一篇電文來讀了起來。
「我們過去打內戰,對不起國家民族,是極其恥辱的。今天的抗日戰爭是保土衛國,流血犧牲,這是我們軍人應盡的天職,我們川軍決不能辜負父老鄉親的期望,要灑盡熱血,為國爭光。」署名國民革命軍二十軍軍長楊森。
甚至蔣行事風格的秘書嘆道:「不知道川軍這次能不能挺過來。裝備落後是一個原因,最後可能落個沒被日本人打敗反而被自己人打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