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說你給我機會？」裘真真的語氣相當平靜，目光卻惡狠狠地瞪著耶律慎炎懷裡的小女人。

她不安地縮在他的懷抱中，感覺到投視過來的駭人目光。

她怕裘真真，可是心裡卻又覺得她很可憐，因為她的愛永遠得不到響應。

如果立場交換，她一定也是傷心欲絕。

「沒錯，我給你一次又一次的機會，你卻不懂得珍惜。」

「如果你給我機會，為什麼你娶的人是她？」裘真真指著他懷中的小女人，幾乎歇斯底里。「你明知道我愛的人是你，從小到大我就希望成為你的妻子，我究竟哪裡不好？哪裡做錯了？為什麼你娶的人不是我？」

她不懂也不明白，明明兩人相處的時間最久，為什麼她得不到耶律慎炎的青睞？

「因為你的感情讓我喘不過氣，你無所不用其極地趕走我身邊的所有女人，就連莊內的小婢女也不放過。」因為如此，莊裡才沒有請任何的婢女，只有一些老奴侍候著奶奶。「若是我娶你為妻，你還是會用相同的方式，我不想以後為了這點事與你爭吵。」

「所以你才娶她？」裘真真笑了，露出甜美的笑容向耶律慎炎承諾。「耶律大哥，我會改，只要我改的話，你就會娶我為妻，對吧？」

「不可能。」他緩緩搖頭，再一次摧毀裘真真的美夢。

「為什麼？」裘真真臉色發白。

「如果沒遇見晚瑩，或許我會考慮，但現在我已經有了她了。」她的答案讓兩個女人各有不同的反應，一個心碎，臉色蒼白看著他；一個瞪大眼睛，感動到說不出話來。

「夫君……」段晚瑩覺得好感動，沒想到夫君因為有了自己，就不再接受別的女人，眼眶泛著淚光，幸福的依偎在他的懷抱中。

裘真真的身子變得搖搖欲墜，臉色變得相當難看。

「難道我怎麼做都沒有用嗎？」她的聲音變得飄渺空洞，讓人聞之心酸。

段晚瑩了解她的疼，幾次想要開口又咽回去，她怕她會誤以為自己是在落井下石。

「我不覺得有任何用處。」耶律慎炎否決了。

這句話深深重擊裘真真的心。「耶律大哥，我恨你，更恨你懷裡的賤女人，我詛咒你們！你們絕不會白頭偕老，絕無法廝守一生。」她臉色猙獰的發著毒誓，然後遞上一道憤恨的目光后才絕塵而去。

耶律慎炎惱了，沒想到自己一再的容忍卻換來她惡毒的詛咒，眼中流露出寒冷的光芒，看來他必須跟裘老爺好好談談，才能讓裘真真從此不再出現在耶律家。

段晚瑩的手輕輕放在他的胸口上，引起他的注意。

「夫君，我們絕對會一輩子不棄不離的。」

看著她綻放出的美麗笑靨，所有的憤怒頓時消失無蹤，收緊雙臂，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

「我又差點失去你。」

看到裘真真掐著她頸子的那一幕，讓他的心跳差點停止。

他慶幸自己早一步趕到，要不然……耶律慎炎懊惱著，現在回想起他對裘真真的態度，真的太縱容了，若不是惦記她是他從小看到大的人，將她視為妹妹……

「不，夫君，你永遠不會失去我，因為我相信夫君會守護我一輩子。」

她的回答讓耶律慎炎感動不己，將她摟抱得更緊，雖然他對自己有信心，可是心裡卻莫名的在乎起裘真真的咀咒，彷佛有場風暴正在醞釀……

「大哥，前廳有客人來找你，他們說……」耶律景熾欲言又止。

耶律慎炎眯起雙眸，妻子的情緒才剛剛平復，他可不希望又枝節橫生。

「他們說是嫂子的親人。」

「親人？！」段晚瑩驚呼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臉上閃過一抹慌張與恐懼。

「娘子，你怎麼了？」她的反應未免太過激烈！

「夫君，我……」段晚瑩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解釋，其實在裘真真掐著自己的脖子時，腦海里閃過各種影象，是關於他與她之間的事，在那生死一瞬間，她想起所有的事，她找回了失去的記憶了。

只是她還來不及告訴他，家人就已經找上門了，看來她與妹妹嫁錯人的事隱瞞不了了。

夫君會有什麼反應呢？段晚瑩擔憂地看著他。

「你究竟怎麼了？」有種不祥的預感縈繞在心頭，耶律慎炎感覺得到，妻子似乎有事瞞著他。

「大哥、嫂子，客人還在等你們。」耶律景熾小心翼翼提醒道，就怕大哥會翻臉。

段晚瑩把到口的話咽了回去，低著頭，不敢面對他。「我們還是等見過我的家人再說吧。」

看著那張寫滿心虛的柔美小臉蛋，耶律慎炎知道所有的問題，應該可以從前廳的訪客身上找到解答。

耶律慎炎不動聲色的點點頭，「我們走吧。」率先邁開步伐。

「夫君……」段晚瑩喊住他的腳步，期期艾艾道：「如果……我有事情隱瞞夫君……」話說到一半卻被耶律慎炎打斷。

「我們晚點再來討論你為何有不能說的秘密，別讓你的家人等太久。」他向她伸出寬厚的大掌。

段晚瑩把自己的小手放進他的手掌心裡，就像把她的一生全部交給他。

「爹、娘！」段晚瑩怯生生道，她沒想到爹娘會親自出面，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整個人縮在耶律慎炎的身後，不敢直視父母的眼神。

「晚瑩，你過得好嗎？」母親擔憂的語氣讓段晚瑩紅了眼眶，輕輕頷首。

「娘，我過得很好。」

「跟我回去！」可是段父一開口就是命令，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他的這一聲命令教在場的所有人感到錯愕，不解地望著彼此，只有段晚瑩低著頭滿臉的心虛。

「岳父大人，請問晚瑩做錯什麼事了嗎？」

「她做錯的事可多了。」段父沒好氣道，段母則在一旁忙著安撫。

「老爺您別這樣，這又不是孩子的錯。」

「你別再為她說項，我就不信過了這麼久，這孩子會沒有發覺。」段父不悅地板起臉孔。

聞言，段晚瑩立刻雙腳落地，跪求父母親的諒解。「爹、娘，對不起，請原諒女兒的懦弱。」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耶律慎炎臉色不悅，看著自己的妻子跪地認錯，心被揪痛了。

「賢婿，這事你恐怕難以接受。」段父臉上表情變得柔和，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兒，頓時五味雜陳。

「什麼事情需要晚瑩跪地認錯？」耶律慎炎臉上有著不悅，就算有天大的事也有他頂著，他不想再看到她受到任何委屈。

「我怕賢婿知道事實后，也難以接受。」

「晚瑩是我的妻子，有什麼事我會與她一塊承擔。」

段父搖搖頭，「就怕這件事，你也承擔不了。」

「請岳父大人先說明事情原委。」耶律慎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聲音與表情依舊不疾不徐。

段父眼中充滿讚賞，「賢婿，你可知道她們三姊妹是同時出閣？」

耶律慎炎點頭，「略有耳聞……」他突然停頓一下，一抹靈光閃過腦際讓他頭皮發麻，該不會是……不會的，這種事不可能會發生。

耶律慎炎隱約猜到有可能發生的事，但他不願多想，如果晚瑩原本要嫁的人不是他的話……心裡的恐懼讓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段父輕咳了咳，不好意思道：「如果……我說我把女兒嫁錯人……」話還沒說完就被耶律慎炎打斷。

「這是不可能的事。」

段父看到他認真的臉孔，驀然明白他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耶律慎炎的臉部線條變得僵硬。「晚瑩是我的妻子。」

「晚瑩不是你的妻子，她應該要嫁給……」

「不，晚瑩是我們耶律家的媳婦。」段父的話尚未說完，門外就傳來耶律老奶奶的聲音。

「奶奶！」段晚瑩跪在地上，雙眼迷濛，淚水在眼眶中滾動。

耶律老奶奶一臉心疼，將段晚瑩從地上拉了起來。「孫媳婦快點起來，我倒要看看，有誰敢把你從耶律家給要回去。」她怒斥，同時瞪了段父一眼。

段泉航面露難色，「可是這樣的話，她的兩個妹妹該怎麼辦？」姊姊嫁給妹婿、妹妹嫁給姐夫，豈不是亂了套！

到東城洽商時，順道前往上官家探望大女兒，沒想到卻意外見到三女兒晚之，這才發現女兒上錯花嫁，嫁錯人了！

上官止瀾拒絕歸還女兒，還說耶律家一定也會給予相同的答覆，沒想到真被他說中了。

「岳父大人，既然她們都已經有了好的歸宿，您又何必棒打鴛鴦呢？」

看到耶律一家人如此愛護著自己的女兒，段泉航其實也沒有理由拒絕，只是……

「女兒求爹成全。」擔心父親不允，段晚瑩趕緊出聲哀求著。

聽到女兒哀求，段泉航心軟了。「現在只差南城岳家，如果岳天朗也同意的話……」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把我的娘子交出去！」耶律慎炎再度堅決地表明自己的立場。

「我不是叫你交出晚瑩，而是要你去和岳家及上官家協商。」段泉航沒好氣道。「總之，這事我不管了，你們的幸福，你們自己去爭取了。」他氣呼呼地拂袖而去。

為了解決嫁錯女兒的烏龍事件，他已經奔波了數百里，一身老骨頭都快散了，現在得知兩個女兒都嫁得很幸福，段泉航的心中其實感到相當欣慰，他相信二女兒晚晴應該也能讓岳天朗乖乖敗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段母在後與女兒及女婿眨眨眼，「賢婿，過年時記得要帶晚瑩回娘家，別讓娘與爹空等了，知道嗎？」

「岳母大人請放心，我一定會帶晚瑩回去的。」耶律慎炎滿心歡喜的摟著嬌妻的纖腰，鄭重的許下承諾。

雖然有些不舍，但段晚瑩還是露出燦爛的笑容，關心的叮嚀道：「娘，一路小心了。」

萬籟俱寂的深夜，原本該已熄燈入睡的房間，此時卻燭火通明，房內盯人兒似乎毫無睡意。

耶律慎炎與段晚瑩面對面，經過早上的震撼后，剩下他們夫妻倆相處時卻有一股說不出的詭譎尷尬氣氛。

「夫君……」她蠕動雙唇，雙眸漾著水波。

「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他的黑眸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她嬌俏的臉蛋，只見她抿著雙唇，淚水在眼眶裡滾動著。

「對不起，我原本打算早點告訴你的……」她低垂著頭，不敢望著他充滿譴責的目光。

「你的記憶是什麼時候恢復的？」耶律慎炎眯起雙眸，聽得出語氣中夾帶的風暴。

「在裘姑娘掐著我脖子的時候。」她輕聲囁嚅道：「我不是有心想要欺騙你，只是……」

「只是什麼？」男人逼問，段晚瑩沒有注意到不知不覺間他靠得好近，直到屬於他的體溫傳遞過來時，她猛然抬起頭，看著男人的臉孔在眼前放大。

「我……怕……」她狼狽地吞著唾液，夫君的臉色因背光的關係，即使有燭火照耀，她還是看不清耶律慎炎臉上的表情。

他的手緩慢地撫摸她的下顎，順著她臉頰輪廓到纖細的頸子，看到雪白玉頸留下裘真真造成的青紫，他不禁蹙緊眉頭。

「夫君，你在生氣嗎？」段晚瑩的一顆心懸在了半空中。

「氣什麼？」他反問她，表情莫測高深，段晚瑩根本猜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就是那個……」

「哪個？」他好整以暇的逗著她。

夫君好壞心！明明知道她在說什麼，卻故意不說。

「你在氣我欺瞞你，我根本不是你的娘子……」話還沒說完，就被耶律慎炎的雙唇覆蓋上去，把她吻得昏頭轉向，氣喘吁吁。

「你是我的人，是我名媒正娶的妻子。」

「我不是你的人，你要娶的是我妹妹晚晴，不是我。」她眼兒含著淚水，彷佛在抗議他的壞心。

沒想到段晚瑩竟鬧起脾氣來，這讓耶律慎炎有些哭笑不得。「你真的要我娶你的妹妹？」

話一說出口，她的眼淚就像泉水般不停湧出。

「夫君不需勉強，如果你想休了我，我也無話可說……」

「小傻瓜！」耶律慎炎沒好氣地將她緊緊抱住，吻著她柔細的髮絲低語著。

「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她的小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角，眼眶泛著淚光。

「你不相信我嗎？」耶律慎炎的表情變得肅穆，「早上我已經在你爹娘面前鄭重申明過了，難道還不夠讓你信任？」

「可是你還在生氣。」段晚瑩委屈道。

「如果你是我會不會生氣？」

「不會！」她想也不想回答他的問題，讓男人訝異的挑起眉峰。

「為什麼不會？」

「因為我相信你不會平白無故的欺騙我，你會選擇說謊，那就一定有其原因。」

耶律慎炎原本滿肚子的怒火被她這句話給澆熄了，看著她坦率又認真的神情，唇角不禁微微上揚。

「但你若知道我欺騙你，會不會難過？」

她猶豫一下，最後點點頭。「我會。」

她這是欺騙不了自己，如果夫君真的有事欺瞞自己，她一定會覺得是自己不被夫君所信任，一定會傷心難過……

思及此，她不禁低下頭，露出滿臉的愧疚神情。「對不起，但我不是有心想要欺瞞你，我原本也是想要說出來，可是……」話說到這，她無法再說下去，因為她不想出賣奶奶，但耶律慎炎一眼就看穿她的顧忌。

「奶奶也知道這件事。」他斬釘截鐵的說出心中的猜測。

「啊？！」段晚瑩露出錯愕的表情，讓他不禁莞爾。

「為什麼……」她訥訥問道，她明明沒有說，為什麼他能說得如此肯定？

「今天奶奶的表情一點都不像剛知道這件事情的反應，而且還義無反顧挺你到底，當時我就猜想奶奶應該知道此事，我甚至懷疑……」

他的停頓讓段晚瑩的一顆心又慌亂了起來，連忙追問：「懷疑什麼？」

「這一切都是奶奶出的主意吧？」

「你怎麼猜到的？！」段晚瑩連忙捂住小嘴，糟糕！這不等於承認他說的事。

「小笨蛋，她是我的奶奶，我怎麼會不了解她呢？」耶律慎炎無奈的搖著頭，家有一老如同一寶，以奶奶喜歡瞎攪和的個性，她才不管段晚瑩應該嫁的人是誰，只要她的孫子願意接受就好。

不過也因為如此，他才能擁有她啊！

「夫君，你幹嘛一直看著我？」他炯炯有神的目光，看得她一陣臉紅心跳，別開眼，試圖平復心中的悸動。

不讓她逃開他的目光，輕勾起她的下顎，迎視著她清亮的眸。「如果上官止瀾來要人，你會選擇跟他走嗎？」

段晚瑩死命搖頭，「我是屬於夫君的人，怎麼可能跟別的男人一起走！」

聞言，耶律慎炎的笑意逐漸加深，因為她的保證，讓壓在心中的大石終於消失無蹤。

「夫君，你愛我嗎？」

這天外飛來的一句問話，讓耶律慎炎怔愣了一下，黝黑的皮膚上似乎有著一抹潮紅。

他有些不自在的問道：「你怎麼會突然問起這問題？」

他是個大男人，愛這個字，如何能隨意說出口？

「奶奶叫我一定要問你。」段晚瑩眨眨無辜的雙眸，「她說如果我現在問的話，你一定會告訴我答案。」

該死！奶奶又在玩什麼把戲？耶律慎炎對這個家中的一寶真是又愛又恨，真怕哪天他的娘子也會跟著奶奶一起學壞，下次一定要注意，別讓奶奶再有機會教她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你希望我回答什麼？」他反問她，看著那鮮艷欲滴的紅唇，真想立刻低頭品嘗。

「當然是……」她羞怯地不敢抬起頭。「夫君對我……哪怕是只有一點點的愛意都好，因為晚瑩喜愛夫君，希望能待在夫君身邊一輩子，永永遠遠都不分開。」

「我的心亦同於你的心。」

耶律慎炎從來沒有想過，會有個女人出現在他的生命里，讓他對她產生又憐又愛的情緒，看到她受傷時會難過，痛苦時會不舍，這一切反應若不是所謂的愛，他想不出是什麼。

雖然他的回答有些拐彎抹角，但段晚瑩還是明白了他的心意，開心的撲進他的懷裡，不過，她可不想輕易放過他。

「夫君，你就不能說得直截了當一點嗎？」

「我是不可能說出那種噁心的話。」堂堂北方大漢英豪，怎能像個娘兒們似的將愛字掛在嘴邊。

「可是……」段晚瑩抬起頭，淚水再度凝聚，楚楚可憐的樣子讓他的身子陡然一僵，幾乎要忍不住開口順了她的意。

「沒什麼好可是的。」他還是在逞強。

「夫君……」她不肯放棄的哀求著。

看著她絕美的小臉蛋，耶律慎炎鬆動了，表情雖然有些僵硬，但還是說出口。「娘子，這一生我會善侍你、呵護你，絕對不讓你難過。」

聽到他的承諾與心意，段晚瑩開心的將臉蛋再度貼上他的胸膛。

「夫君，我好愛你！」她獻上最甜蜜的情話，同時在男人的懷裡偷偷笑著。

不知道夫君有沒有察覺，當她擺出泫然欲泣的神情時，他總是會心軟。

在未來的日子裡，段晚瑩相信，只要好好利用這個弱點，夫君一定會心甘情願的束手就擒。

【全書完】

編註：

※想知道段家二小姐段晚晴究竟情歸何處嗎？請看【囍花嫁之二】──《挑君愛》。

※想知道段家三小姐段晚之究竟情歸何處嗎？請看【囍花嫁之三】──《惹君心》。http://www.dddbbb.net/html2/86423/inde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