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羅爾飛的老家約有五、六十坪大，庭院種滿松柏和蘭花，室內乾淨簡樸，牆上掛著書法和山水畫，櫥櫃里擺放著玉器和青花瓷，古色古香的風格典雅極了。
羅爾飛說他爸爸喜歡自己做菜，今天會請幾個老朋友到家裡來同樂，可是褚潔瀅來到羅家才發現，不只朋友，羅爸爸連親戚、同事、同袍都邀來家裡共襄盛舉。
這樣熱鬧的陣仗讓她大感詫異，有些緊張地低聲問羅爾飛。「你不是說你爸爸只宴請了幾個知己而已，怎麼會來了將近兩桌的人？」
「這些都是他的好朋友，不用擔心，一場壽宴而已，他們不會為難你的。」羅爾飛笑著安撫她。「別忘了，今天最重要的就是讓我爸開心。」
褚潔瀅認同地點點頭，讓老人家開心才是今晚的重點，頭都洗了，總不能只洗一半，只得硬著頭皮洗下去。
羅爾飛的爸爸五官俊帥、身材高壯，看來羅爾飛的外型是遺傳自他父親，不過他老人家戴著一副眼鏡，看起來斯文儒雅，很有學者風範，跟羅爾飛的隨興不羈很不一樣。
雖是第一次見面，但她並沒有閑著，見羅爸爸一個人忙進忙出，她立刻到廚房幫忙，分擔他老人家的工作，而羅爾飛就發揮他的專長，負責招呼客人。
三個人就像一家人一起忙碌著，羅孝揚看在眼裡，開心在心裡，不停讚揚褚潔瀅勤勞乖巧又嫻淑，兒子有了這個女朋友，也許就能收起浪蕩的心，呵呵～～
「爾飛啊，這個漂亮的女孩是誰？」眾多賓客們都對忙進忙出的褚潔瀅感到好奇。
「曾叔叔，這是我女朋友，她叫小潔。」羅爾飛大方地介紹。
「小潔長得真漂亮，她看起來很賢慧喔！」
「她那麼賢慧，而且屁股圓圓的，以後肯定很能生，羅校長真是好福氣啊！」
褚潔瀅端出水果請大家吃，聽到這些話臉都紅了，沒想到長輩們那麼熱情，把焦點全都轉移到羅爾飛和她身上。
「爾飛，到底什麼時候請我們吃喜糖、喝喜酒啊？」
褚潔瀅臉紅通通的，只能不好意思地陪笑，那嬌羞的表情更是博得眾人的好感。
「等一切計劃好了，我們一定會通知大家的。」羅爾飛倒是從容不迫地攬住她的腰，俊臉貼近她，嘴唇出其不意地輕刷過她柔嫩的臉龐，有意對外人宣告兩人是一對陷入熱戀的甜蜜情侶。
那自然親昵的動作讓人看不出破綻，而此刻的褚潔瀅心臟卻亂跳一通，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
他怎麼可以演得那麼逼真？
雖然這一切都是為了讓他老爸開心，但他的眼中沒有一絲戲謔，反而流露出柔情和堅定的光芒，而且他環住她的動作是那麼的自然，害她這一瞬間又跌入曖昧的想像。
最不應該的是，她居然還眷戀著他陽剛迷人的氣息，喜歡他的大掌留在她腰間的溫度，臉頰還為他的親密動作而發燙。
快甩開這不該有的反應，她努力調勻呼吸，提醒自己別忘了，這一切都是演戲，他這麼做只是為了避免穿幫。
整場壽宴下來，她全程配合羅爾飛，與他一起接受讚美跟祝福，直到壽宴結束，客人紛紛告辭離去，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小潔，謝謝你今天的幫忙。」羅孝揚笑呵呵地道謝。「今天都沒跟你聊天，還讓你幫了那麼多忙，真不好意思。」
「不用客氣，伯父。」褚潔瀅覺得他老人家很好相處。
「我們家爾飛常常惹我生氣……不過他總算做對了一件事，那就是跟你這樣乖巧的女孩交往。」
「爸，不要說我壞話喔！」羅爾飛從廚房裡端出一盤切好的蘋果，坐到褚潔瀅的身旁。
「別理他！」羅孝揚不理兒子，以感恩的心情謝謝她。「感謝你不嫌棄他，以後要拜託你幫我管教他。」
「爸，我很乖好不好？不要破壞我的形象。」
「閉嘴！」
褚潔瀅在一旁看著，覺得他們父子倆的互動很有趣。「伯父，爾飛他其實很不錯，體貼又細心。」
「爸，我沒騙你吧？小潔對我印象很好的。」羅爾飛一邊吃蘋果，一邊向他炫耀。
羅孝揚滿意地點點頭，他兒子輕狂浪蕩，總是讓他操心，如果他能挑中好老婆，以後自己就能放心了。
「小潔，我這兒子雖然愛玩，不過他從來沒帶女孩子回來給我看過，你是第一個，他還挑在我生日的時候邀你一起過來，可見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有多特別、多重要啊。」
褚潔瀅聽到這番話，轉頭看向羅爾飛，心不禁怦怦急跳。他只帶她回家，是表示她在他心中擁有特別的地位嗎……
而羅爾飛點點頭，回應他老爸的話。「爸你真的很了解我！」
「你這小子別吵！」羅孝揚又笑呵呵地轉向褚潔瀅繼續說。「他從小讓我操心到老，我現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看到他可以娶到像你這樣乖巧賢慧的女孩，這樣我才能安心。」
「伯父，您誇獎了……」褚潔瀅尷尬地回話，不敢多說什麼。
羅孝揚早把她當媳婦看了，閑聊之餘，還把羅爾飛小時候的糗事全都告訴她，逗得她也開始融入他們父子互動的有趣氣氛中。
開心地聊了一個晚上，直到十一點左右，羅爾飛與褚潔瀅才離開羅家，結束這一晚。
兩人一起來到羅爾飛的車上，她卻顯得有些心神不寧。
「怎麼了？」羅爾飛關心地問。
「我們以後該怎麼辦？」褚潔瀅蹙著眉頭，一臉擔心。
「什麼怎麼辦？」羅爾飛聽不明白。
「我們一起騙過你爸爸了，但我們要騙他到什麼時候？」羅爾飛的爸爸對她越是滿意，相對的他以後的失望也就越大，這是他們先前都忽略的問題。
今晚她好幾次都快淪陷在他眼中的柔情，眷戀著他的大掌留在她腰上的溫度，以及他身上那股迷人的氣味，久久揮之不去……
這種異樣的感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總會不經意撩動了她的心，讓她意亂神迷，開始分不清兩人的安全界線在哪裡。
她不只擔心雙方家長的期待，也害怕自己會脫序演出，跌入他演技精湛的情網中。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快分不清楚他們到底是真戀人，還是假感情？
她的問題讓羅爾飛的心也陷入掙扎。
之前不敢對她坦承已經喜歡上她，是擔心嚇到她，怕她會離他遠遠的，但他現在無法再隱瞞對她愈漸深濃的情意。
他不想看到她擔心的模樣，也不想讓她誤以為他的一舉一動都是演戲，他早就希望可以讓兩人的愛情攤在陽光下，真實地相愛，坦蕩地接受眾人的祝福。
羅爾飛深吸一口氣，坦白說出隱藏在心中已久的話。「小潔，我們在一起好嗎？」
褚潔瀅一愣，以為他又在逗她。「你在開玩笑嗎？」
「我不是開玩笑。我真的喜歡上你了。」他的眼眸盈滿深情，真誠地看著她。
就是這種堅定深情的眼神讓她心慌意亂，手足無措地陷落在矛盾之中，現在他突然這樣講，她腦袋更亂了。「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喜歡你！」他堅定地再說一次，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怎麼可能……」她還是不能相信。「我們的生活環境、個性和價值觀都不一樣，你隨興不羈，我拘謹保守，你跟我的個性差那麼多，你……怎麼可能會喜歡我？」
何況……他身邊不乏美女圍繞，要什麼女人沒有，他沒道理喜歡上她啊？
「我就知道我這樣說你一定不相信，本來我也以為只是跟你演一場戲，但我越來越無法自拔，常常想起你，想了解你的一切、想融入你的生活，想要跟你假戲成真。」羅爾飛決定全盤托出。
「會不會……你只是一時的喜歡？」他每天在夜店裡跟熱情主動的女人周旋，像她這種乖乖型的女人，或許會讓他感到新鮮吧？
「不，我很肯定對你的感覺，我自認一向懂得駕馭愛情，但越是深入了解你，我越會失去控制，只是……我一直不敢告訴你這些，所以只能加倍對你好，希望你能看見我的心意。」
或者應該說，她不只教會他環保的重要，也讓他的內心更乾淨，他開始注意以前忽略的東西，喜歡上她的純凈、優雅、孝順跟善良，厭倦了愛玩遊戲的習慣，只想跟隨著她做個好男人。
「這件事情變化得太突然了……我需要一些時間整理一下。」他的表白讓她開始正視自己的感覺，卻仍是一團混亂。
她不是麻木的人，最近兩人頻密地相處，她總是掩不住臉紅耳熱的反應，但每次她總告訴自己這是演戲，刻意忽略對他心動的痕迹。
是的，她欣賞他的風趣幽默、喜歡他的體貼細心、眷戀他的碰觸，總是期待每一次跟他相聚的時光，甚至沉溺在快樂甜蜜的曖昧氛圍……
當初會找他搭檔就是認為他們不可能在一起，現在居然弄假成真了，接下來她該怎麼做才好呢？他們真的適合嗎？
「不急，我會等你的答案。」他尊重她的意見，愛情這種事，一個巴掌打不響，但只要她沒有當面拒絕他，就表示他還是有希望的。他願意再等、再加把勁追求她，努力讓她喜歡上他。
一路上，她沒有再說話，兩人相愛是值得高興的事，但前一段戀情給了她教訓——個性不相同的人，不能勉強拴在一起，然而現在她又遇到相同的問題了。
她心裡纏繞著無形的憂慮，他可以喜歡她多久？
一個月、兩個月、還是半年？
如果是這樣，她該給他機會嗎？
周末夜，Banish一樣是震耳的音樂、一樣是閃耀眩目的燈光、一樣是尋求解放寂寞的都市男女，但不一樣的是，羅爾飛今天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
他意興闌珊、心神恍惚，因為在他告白之後，小潔已經有六天不接他的電話，她明顯是在躲他。
她為什麼要躲他？她不喜歡他嗎？還是他不夠好？
這幾天他備受煎熬，一天沒跟她講話、沒跟她吃飯，他全身不對勁，他仍是每天在熱鬧的夜裡喝酒跳舞，內心卻空虛異常……
那些美麗的名模、性感的辣妹，他現在只覺得她們搔首弄姿、談話沒有內涵，尤其她們跳過舞之後，汗水和香水交融成噁心的味道，一個個變成庸脂俗粉，更令他格外思念純凈的褚潔瀅。
少了她，他的心像被掏空一樣，再昂貴的美酒、再漂亮的美眉、再好聽的音樂，都無法填滿他內心的空虛寂寞。
「飛哥、飛哥哥——」酒保看他發獃，叫了他好幾聲。「有心事啊？」
「啊？」他神遊四海的靈魂終於被拉了回來。「沒，沒什麼，你剛說什麼？」
「明天有一家廠商要來收酒錢，貨單你要看一下嗎？」歐陽岡把進貨單據遞給他。
羅爾飛接過貨單，眼睛盯著上頭的數字，仍是心不在焉。
他真的好喜歡她，他對她的感情是真切，絕不是一時貪新鮮，那麼……她不想見他的原因是什麼？
偏偏她避不見面，他越是著急越是厘不出一個頭緒，只好每天對著歐陽岡發獃。
「岡，我問你，如果我喜歡上一個乖乖女，對她表白后，她卻突然避不見面，你認為會是什麼原因？」
歐陽岡嚇一跳，飛哥喜歡上乖乖女？「你是說……你喜歡乖乖女，而她避不見面？道理很簡單，這就像把大野狼和小白兔擺在一起，不可能嘛～～」
「為什麼不可能？這段時間我們已經培養出默契，而且非常甜蜜，在一起也很快樂。」
「如果我是女人，有你這種風流多情的男朋友，身邊有一群辣妹圍繞著，怎麼可能受得了？當朋友可以，要是當男女朋友，恐怕很快就會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