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澄澄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你都認出他了,他怎麼可能不是你同母異父的弟弟?」
「只是長得像而已,又沒有證據顯示他真的是。」他哼了一聲,否認到底。
生氣的食指用力點向剛硬如鐵的胸膛。「你都說得出他姓蘇了,還會不是?」
「姓蘇的多得是,這不過是個巧合。」他繼續找理由。
「而且還知道他爸是個經濟學教授。」她生氣地再點、點、點。可惡!現在他是怎樣?
啊哈,被他抓到了!他得意洋洋地反擊。「可是你並不能確定他爸爸是不是經濟學教授,不是嗎?」
澄澄生氣咬唇,她確實不能確定新郎的爸爸是否為經濟學教授,但是太多雷同點,硬要說不是,未免太扯。這個男人固執起來就像一頭蠻牛,講都講不聽,對付他最好的方法就是來個相應不理。「這是我的工作,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你不能干涉。」
「……」這個女人又來了!他真想知道她腦袋瓜里裝了些什麼?為什麼可以這麼固執!
「我也從未乾涉你工作上的事,不是嗎?」澄澄皮笑肉不笑地提醒他——不要越界!
「文、澄、澄。」他一字字咬牙喊她的名,他要掐死這個不聽話的小女人——
不!他要狠狠吻昏她,讓她捨棄取消這件Case的念頭。當然他很清楚這個結果不可能發生,如果她能輕易被左右,她就不是讓他愛到發狂、又常常氣得牙痒痒的文澄澄了。
「幹麼?」要比惡聲惡氣嗎?她可是不會輸!
阿晰生氣瞪她,再次發現這一招對她完全沒用,他挫敗地低吼一聲。「你可不可以妥協一次?」
俏臉冷硬地拒絕。「不可以。」
阿晰的手指扒梳過短髮,語氣放軟。「澄澄。」
她嘆了口氣,牽起阿晰的手,放在心口。臉部表情放柔、放軟,真摯地說:「阿晰,我們只有彼此,假如今天換成是你,相信你也會作出相同決定,不是嗎?我有你,不接這個Case對我沒任何影響,但如果今天我不站在你這邊,那我們之間算什麼?僅僅是互相取暖的床伴?」
「誰說我們兩個是床伴?!我要把他揪出來!」怒火熊熊竄燃,阿晰火大跳起。
應該不是家族裡那群狼,他們平常說話雖然很賤,可是對女性很尊重,尤其對象是相處十多年的澄澄,大家早就把她當成家族的一分子,怎麼可能故意說話傷她?連現在嘴巴最惡毒的阿昶也不可能,因為阿昶將澄澄當成妹妹,誰敢欺負澄澄,阿昶會和他一樣,絕不給對方好過。
澄澄冷冷地看著反應很大的阿晰,淡淡地說:「我說的。」
阿晰瞪凸雙眼。「你為什麼要這樣說?」
「不是床伴的話,那就是猛男房東俏房客嘍。」她偏頭說得雲淡風輕。
「澄澄——你、你這女人講話怎麼這麼不經修飾?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在說A片片名。」阿晰被口水嗆到,講話結結巴巴,難以控制大腦中的無限遐想。猛男房東俏房客耶!由他跟澄澄領銜主演,不對外開放觀賞,光是想象那個畫面,就讓他心癢難耐,想跟她再次攜手合作。
「你在笑。」澄澄冷冷提醒。哼!男人哦!
阿晰連忙摸摸泄漏心事的嘴角。該死!真的笑得好開心,簡直是笑咧嘴了,剛才他看起來應該不像色慾熏心的色魔吧?他清了清喉嚨一本正經,重新教育她。
「澄澄,我們要談的是,你不能隨便到外面去說,我們兩個是猛男房東俏房客。」
她挑釁地揚揚下巴。「不然是什麼?」
「我們是男女朋友。」咦?怪了,明明是要她別取消這件Case,為什麼主題會跳到猛男房東俏房客?
「既然我們是男女朋友,那我為什麼不能拒絕這件case?事實上,我覺得假如我們的關係是猛男房東俏房客會比較好。」澄澄好整以暇地說,清冷的嘴角向上一勾。
「為什麼?」她的意思是他們兩個可以天天玩角色扮演?不!那是他的幻想!
依澄澄的個性,比較可能跟他玩冰冷房客狠踹猛男房東的戲碼。
「因為這樣你連說話的餘地都沒有。」澄澄笑了,但是笑意並未到達眼底。
「澄澄!你不能又一腳把我踹出去!你明明不是千千,幹麼老跟她用同一招?」想想真可憐,在兄弟們眼裡,他都快淪為跟小狼同一等級的流浪狗了。可誰教他就愛這個女人,就算她臭著臉,就算她踢他出門,他還是愛她愛得如痴如狂,小狼的心情,他懂,真的。
「我跟千千感情好,喜歡用同一招,不行嗎?」她任性回他。
「澄澄,話不能這麼說,你現在從事的是你最愛的工作,你所建立起的好口碑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輕易達成,難道你忘了,初期時,為了符合新人的造型需求,你拿著針線,熬夜縫小珠珠跟蕾絲花邊,或是拿著熱熔槍小心翼翼黏水晶的情形?
就算遇到再難侍候的新人,你都咬牙做下去了,你的名聲是花費心力好不容易建立出來的,但要毀掉它卻是易如反掌。今天你一說不接這件Case,只要他們在網路上或是跟朋友抱怨,其它新人對你的專業將會抱持懷疑。」他苦口婆心地勸她。
阿晰說的她全都懂,她也知道自己很可能因為這件事,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事業毀於一旦,可是她有更重要的人要守護,她不能為了成就自己,不顧阿晰的感受。「阿晰,我曉得你的顧慮,但我不能總是坐享其成,不能永遠接受你的付出,我們兩個是一體的,不論發生什麼事,我們都會一起面對、接受並解決它,所以這件事就這樣吧,我們不要再為這種事爭論不休。」
「……」阿晰陷入沉默,坐回讓他莫可奈何的小女人身後,抱著她的腰,將下巴擱在她肩上,終於吐露他的脆弱與煩悶。「澄澄,除了考慮你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事業外,我不曉得我不希望你取消這件Case,是否表示我真正想要的其實是由你這邊獲得我媽的消息……很可笑吧?明明她已經表明不要我了,我還在糾結什麼?」
澄澄轉過身要安慰他,但身後的男人將她牢牢釘在身前,且將臉深深埋在她的肩窩,低啞著聲。「不要看,現在的我實在太難看,連我都打從心裡厭惡自己。」
究竟要不要知道母親的現況,在他心底搖擺不定。
「在我眼裡,不論你處於什麼狀態,都是最帥的男人。」她堅持轉過身對上他的眼,眼裡滿是理解,手指濃情密意地刷過他的頭髮,低頭親吻他的耳朵。
阿晰滿意地咕噥一聲,抬頭吻了下她的唇,感謝她讓自己恢複信心。
「況且,如果我是你的話,或許也會跟你一樣。」
想到她那對十多年來失聯的爸媽,自從那天被金哥的手下圍堵后,爸媽彷佛從地球表面上消失了一樣。她曾猜想,他們會不會被金哥的手下做掉了?又或者再次因持有毒品而入獄——這些疑問常常在她獨自一人時浮上心頭,但隨即被壓下。她不想因他們而陷入悲傷,更想過平靜的生活,所以大學時,她毅然決然離開寄養家庭,在外求學,從那之後,她一直沒跟父母那邊感情淡薄的親戚有所聯繁。
可是啊可是,心底的最深處,依然想知道現在的爸媽過得好不好?所以她能體會阿晰的矛盾。
「我不該這樣。」阿晰呼出一口氣。他要堅定,不要婆婆媽媽,又不是離不開媽的五歲小孩,何必呢?
澄澄傾過身去與他頭碰頭,笑得好綿好軟,這是唯有阿晰才能看到的笑容。
或許他們兩個嘴巴上都可以說得很強硬,但事實上根本沒辦法真正做到,在他們內心,總是對離棄他們的爸媽抱持最後一絲美好的期望,說服自己,終有一天,爸媽終究會後悔,回頭給予他們一記溫暖的微笑。
他們兩個誰也沒說出來,但都是抱持著這個信念,手牽手,十指緊扣,走過這段日子。
「澄澄,你真的覺得我帥?不會覺得我很窩囊?」他用鼻尖努努她的脖子問,需要她再次保證。
「對,我覺得你帥呆了。」澄澄笑得好暖,不吝於再次稱讚她的男人。
阿晰滿意地咧開大大的笑容,猛地將澄澄攔腰抱起,決定將同母異父的弟弟拋到腦後,注意力全放在心愛的小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