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醒了?」
「嗯……」熟悉的嗓音就在耳邊,長孫倚風隨便應了聲,翻身換了個姿勢,卻覺得躺得有些不太舒服,才移動身子就感覺到一隻手臂環上他的腰。有了支撐自然輕鬆許多,昏沉思索自己所在的位置,一時之間反倒什麼也記不起來,唯一確定的只有自己正蜷在雷子云懷裡,其他的……
嘆了口氣。自己很少睡得那麼沉,好像是昨晚……或是今早,在雷子云屋裡窩了半天才等到他人,依稀記得隨便和他聊了會兒,許是因為自己昨晚一夜沒睡好,似乎是說沒兩句話就依著他睡著了,接下來的事記憶中遍尋不得,也不像是有爬上他床的樣子……
雜亂回想,長孫倚風勉強睜開了眼睛。天已大亮,該是已過晌午。好不容易睜開的眼眸飄忽栘轉,卻抵不過濃濃的睡意,只幾眨眼就重又閉上。
恍惚中像是聽見雷子云輕笑的聲音,而後感覺到一隻滿是粗繭的手撫過髮絲滑上臉頰。長孫倚風輕蹭著那隻溫暖的手,只略抬起臉,溫熱的唇就壓了下來。
)張開唇辦與之糾纏,溫柔纏綿的感覺竟讓人一時捨不得睜開眼睛。
好像不知從何時開始習慣了這種親昵的接觸。
只要是兩人獨處的時候,偶然間互相對上視線就會自然的印上對方的唇,不論是誰先主動。
大部份都是很輕很輕的吻,偶爾偶爾,才會有那麼一兩次會像現在這樣深入繾綣,纏綿得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長孫倚風並不是沒有注意到,那隻在自己不太清醒的時候。
不曉得為什麼,當自己清醒的時候,雷子云不太碰他。自從他們有過那第一次不曉得該怎麼形容的關係后,雷子云沒有過任何要求。長孫倚風嘗試著挑逗過他好幾次都沒有結果,雖然並不是非要和他上床不可,可是不止一次被溫柔卻不著痕迹的拒絕,就算是他也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對雷子云沒有吸引力。
先說出喜歡的是雷子云;造成現在這種狀態的也是雷子云。他也無法抓著雷子云抱怨他為什麼不跟自己上床,因為真的做了的話好像又有哪裡不對,畢竟那一次的經驗並不美好到哪裡去。
認真煩惱這種事好像也很奇怪,長孫倚風把這些雜亂的想法歸究到他現在不太清醒上面去。
就在覺得快要不能呼吸的時候,雷子云放開了他。其實長孫倚風很想翻身再纏上去,同時卻也懶得移動,就這麼繼續窩在他懷裡半睡半醒的胡思亂想。又隔了好一陣子,漫離的思緒許是不經意飄到哪個相關連的點上,長孫突然想起自己來找雷子云的目的。
「我睡多久了?」伸了個懶腰,長孫倚風從雷子云懷裡爬了起來。
雷子云伸手攏齊他有些雜亂的發,「幾個時辰而已。」
鬆鬆筋骨,望向就在眼前的床,長孫倚風皺起眉頭。其實自己應該爬上床去睡的,要不是他來的時候雷子云就坐在長椅上,他也不用睡在椅子上。
抱怨似的瞪了他一眼,雷子云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好笑的替他倒了杯茶。「有什麼事嗎?」
「我沒說嗎?」長孫倚風接過茶杯疑惑開口。
「你只說高少莊主的婚禮近了,然後就睡著了。」雷子云似是想起當時的狀況,邊笑了起來。「昨晚沒睡好?」
「嗯……」想起沒睡好的理由,長孫倚風覺得有點丟人,低頭小口啜著茶湯,含糊不清地隨口應聲。
「那,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呢?」雷子云也沒追問。
「啊、我要出城兩個月。」
「要到風雲山莊去嗎?」雷子云問。
「嗯,寒宇的婚期近了,我和三哥三嫂約好風雲山莊見。」
提起魏謙,雷子云也跟著想起他們手頭正辦著的案子,「不曉得魏兄的案子辦得如何了。」
長孫倚風則是想起了喬十八。他並沒有把喬十八的事告訴雷子云,他也沒有多問,無論如何這一趟路大概都好走不得,雖然沒有根據,但他卻有一切事情都會在風雲山莊解決的預感。
望著突然安靜下來的長孫倚風,雷子云對長孫倚風有些什麼沒告訴他的事心裡有底。是什麼他並不想多問,其實清楚,只要他問長孫倚風就會說;他也知道長孫倚風沒說也是仗著自己沒問。在這種細微的拉扯之間,他們都還在找尋最恰當的位置。
如果長孫倚風不想說,他也盡量不問,過於相逼在這個當口沒有必要,只是多造成長孫倚風的負擔而已。暗自嘆了口氣,雷子云開口的語氣卻是不變的穩重:「自己一個人,路上一切小心。」
長孫倚風愣了愣,有些事可以不說,有些事卻是不能不說,略一遲疑,「我不是一個人去,雲飛會陪我。」
雷子云像是頓了一下,卻沒什麼特別的反應,甚至連慕容雲飛同行的理由也沒問上一句,「是嗎,路上有伴也好。」
「嗯,我會很快回來。」長孫倚風不能解釋為什麼要讓慕容雲飛陪,只好笑著許下必定早歸的承諾。
雷子云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反倒長孫倚風心下不免介懷。不能解釋,突然問他是不是在意又很可笑,為難了好半晌,最後還是選擇放棄。「那我先回去了。明日下午啟程,你……有事忙就別來送我了吧。」
雷子云像是本來想說些什麼,後來終是什麼也沒說,跟著站起身。「那麼遠的路,早點回去歇息吧
長孫倚風轉身要離開的時候,雷子云卻突然拉住他的手,他回頭正想要問,雷子云的唇卻突然貼了上來,甚至一把將他整個人按進懷裡,緊密相貼。
長孫倚風只愣了下,手臂隨即纏上雷子云的肩。這次不似方才的纏綿,而是像要被吞噬般的濃烈。雷子云左手環著他腰,右手順著他的發、他的頸,漸次滑到他喉間,扯開領扣的手指來回搔撫他纖細的鎖骨,刻意地挑逗地摩娑。
長孫倚風渾身泛起一陣顫慄,像是有一把火從身體最深處燃燒起來。對於這種事沒有多少經驗,只能順著雷子云的動作反應。而他好不容易鬆開的唇舌,竟又順著手掌停佇的位置滑落,輕柔的吮咬落在喉間,輾轉游移才又緩緩吻上鎖骨突出的部份。
長孫倚風猛地咬住下唇阻止自己險要出口的呻吟。雷子云也許是發現他的反應,沉沉地淺淺地笑了起來,溫熱的唇吻向他耳垂,輕聲開口,「早點回來。」
長孫倚風緊環住他肩幾乎喘不過氣來,「我們……可以現在……」話沒說完就被雷子云下一個吻封住。
直到長孫倚風差點就要就地壓倒雷子云的時候,雷子云鬆開了唇,笑著扯住長孫倚風不太安份的手,又重覆了一次。「早點回來。」
長孫倚風深呼吸了幾下抑制自己的喘息,仰頭瞪著他,「你是故意的嗎?」
「我是。」雷子云笑著擁住他,在耳邊輕聲低語,「我可不是什麼都不介意,早點回來好嗎?」
長孫倚風覺得臉上發燙,有時候他會覺得雷子云的舉動不太像他認知中的雷子云,當然這時候可以用玩笑話混過去,但事實上他最不會應付的,就是雷子云這種溫柔而認真的態度。長孫倚風嘆了口氣,輕輕將頭靠上他肩,「我會的。」
[從他們發生關係的那一天起,慾望就不斷地堆積成山。他想要雷子云,可是心底隱約又有某種感覺,跟著雷子云一起拒絕他。
他知道自己心底那種感覺也許是害怕,但他從來就是順從慾望的人。只要雷子云要,他應該立刻可以把那種虛無飄渺的感覺丟去天邊。可他不明白雷子云為什麼不碰他,或許,也就是因為他過度的溫柔讓自己發現了自己心底的恐懼。
長孫倚風摸不清,但他還不想問,至少此時此刻不想。
掙開雷子云的懷抱,長孫倚風藉著整理亂髮的動作掩飾那份迷惘。「我該走了。」
雷子云不再多說,只輕輕替他扣好方才解開的衣襟。「路上小心。」
「嗯,我會。」長孫倚風給了他一個微笑,「最遲兩個月,我會盡量早點回來。」
讓雷子云溫柔的目光和微笑送著出門,長孫倚風抱著愉快的心情,悠閑走上歸途。
在同一個時間,慕容雲飛很忙,忙得心情糟到極點。
溫六尾隨他身後從前廳跟到後院,直繞了府里兩三圈,慕容雲飛才終於停下來瞪著他,「你一直跟著我幹嘛?」
「老大,你當真要出去玩兩個月呀……」溫六苦了張臉,一臉哀凄的瞅著慕容雲飛。
「不過兩個月,我很快就回來了。」慕容雲飛沒再理會他,繼續在府里沒的兒亂轉。
「老大,你跟長孫公子感情太好了啦,這樣真的不行,我要告訴先生唷……」溫六跟在後面叨念著。
「你煩不煩呀!」慕容雲飛回頭瞪了他一眼,「有事就找你四哥,有麻煩就找五哥,遇到不曉得找誰的事就叫侯爺,找侯爺要挑少夫人在的時候,沒事不準去煩先生,不管什麼事都不能問相爺,知道嗎?」
「知道了……」溫六不甘不願地答應。
直至整府里繞過第三圈后,慕容雲飛才終於放棄。幾乎連草叢都翻了兩次,要找的人還是連個影兒都沒見著。回頭冷冷瞪著溫六,「給我老實說,侯爺到底藏到哪裡去了?」
溫六忙不迭用手搗住嘴,以示他絕對不說出來的決心。
慕容雲飛又瞪了他一眼,暗暗決定他一定要真的去玩個痛快再回來,也算是小小懲戒這幾個帶頭背叛他的傢伙。
想了半天,慕容雲飛揮手驅走了溫六,獨自走回東院。顏磊正在院里看書。
「有事?」聽到慕容雲飛的腳步聲,顏磊抬起了頭。
「你有沒有看到書吟?」慕容雲飛嘴上說話不忘左右探看。
「不在我這裡。」顏磊搖搖頭,把視線調回書里。
「府里我都找遍了,連草叢都翻開來看過,明日下午我就要出城,找不著他我就不用走了。」慕容雲飛滿肚子怨氣,帶著求助的眼光直瞧向顏磊。
「就一定得出城?」顏磊目光不離書頁,彷佛只是隨口發問。
「當然,我可不要放過那小子扮成女人的樣子,早知道他賊,當初應該限定他要待在城裡的街上走一個月。我可不會因為這樣就放過他,我養那麼多人幹嘛用,不在府里兩個月死不了人的。」慕容雲飛一撇嘴角。
顏磊淡淡一笑。「你們其實感情不錯嘛。」
慕容雲飛呆了下,不太確定這句話的背面有沒有什麼含意,聽起來沒有,但是他希望有。於是他對顏磊咧嘴一笑,「你如果在意的話我就不去了,管那小子要扮成什麼。」
顏磊只是靜靜將書翻過一頁,沒有什麼反應,突然轉口問道:「今天跟相爺請安了沒有?」
慕容雲飛已經習慣了顏磊的沒有反應,所以也只一聳肩,「相爺說今天要睡到自然醒,不準人吵他所以……啊……」被顏磊這麼一提才突然想起府里唯一一個沒找過的地方。相爺說過不要人吵,所以……
「我怎麼沒想到,謝謝你。」慕容雲飛笑著向顏磊道了謝,起身要離開的時候,卻聽見顏磊平平淡淡的聲音響了起來。
「只兩個月?」
回頭,顏磊還是保持同樣的姿勢盯著書頁。慕容雲飛笑了起來,顏磊會開口這麼問他倒是稀奇,伸手指向一旁開始凋葉的梅樹,「就兩個月,在你的白梅全開之前,我就會回來,到時候我們可以開你那壇酒來賞梅。」
顏磊抬起頭望了他一眼,隨即又埋回書里,「路上小心。」
「我會。」慕容雲飛這下心情大好,跺著愉快的腳步離開了顏磊的院子。
原本想著臨走前還可以再過來跟顏磊說一聲的,只是等到他好不容易將溫小侯爺從相爺房裡拖出來,把窩藏人犯的溫相爺跟潛逃的溫小侯爺都教訓了一頓,再把所有的事
情交待給一臉鬱悶的溫小侯爺后,已經整整花掉了一天的時間。
雖然心裡多少有些挂念,但一想及長孫倚風那絕情沒天良的個性,要是自己遲到八成會被毫不猶豫地拋下,搞不定又會有什麼其他枝節橫生。想想還是放棄再繞回去找顏磊,轉身直向城外約定的地點出府而去。
城外三里處有間隨緣客棧,是專門讓準備進城的人歇歇腿、暍碗茶的。沒什麼能特別稱道的地方,只是打天沒亮就起灶燒水,直到三更更響才歇灶閉門,來往行人只要別錯過時間,在這兒總有碗熱茶可喝、有幾個杠子頭能果腹。也因為如此,不大不小的客棧總是人來人往川流不息。而此時慕容雲飛就坐在客棧里等著長孫倚風。
叫了壺茶替自己倒了杯,還沒吞進喉嚨里,一轉頭看見從樓上下來的長孫倚風,猛地一嗆竟全吐了出來。
只那一瞬,他就知道自己的決定是錯的,叫長孫倚風扮成女人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因為別人根本不會發現!
莫說別人,要不是自己確定長孫倚風是個男的,他真要懷疑他事不是其實是個女人。
只是緩步拾階而下,再平常不過的動作卻像漫著股特殊的氛圍,從長孫倚風身邊無聲泛散開來,沒多時竟就吸引了小小的客棧里所有人的目光。
慕容雲飛難得有種打從心底讚歎的感覺,讚歎的不是長孫倚風的美麗,他那張臉不管穿成什麼也不會變,他讚歎的是這人換上女裝以後完全就像個女人,不論是表情、動作、走路的樣子,完完全全就是個端莊的大家閏秀,至少看起來是。
「怎麼樣?」長孫倚風在慕容雲飛面前盈盈落坐,本就細緻的嗓音刻意放軟更顯輕柔,當然不能說這樣就會像個女人,但起碼不像男人。
「要是知道你扮成這樣能這麼怡然自得,我就不來了。」慕容雲飛嘆了口氣,重替自己倒了杯茶。
略一揚眉,長孫倚風噙笑開口,「你忘了我哪裡長大的。」
慕容雲飛不再多說,一口把茶灌光,抓劍起身,「走吧。」
長孫倚風眨眨眼,「我才剛坐下來。」
慕容雲飛已經開始感覺到周圍四射而來意義不善的眼神,不耐瞪了他一眼,「是你晚,可不是我早了。」
長孫倚風挽袖給自己倒了杯茶,優雅輕啜。「你也不體諒一下,這副德性要在外面走動有多不方便。」
慕容雲飛反倒一笑,「這賭是你自己打的,我可沒逼你。」
「急你可以回去沒關係,我自己慢慢走。」
想得美!
慕容雲飛一屁股坐了回去,將剩下的茶全倒進長孫倚風的杯子,瞪著他笑意滿盈的眸,「我可不上你當,快喝,喝完我們上路了。」
長孫倚風挑眸笑睨竟是風情萬種,慢條斯理地小口輕啜,在慕容雲飛不耐煩到想拿杯子丟他時才從容起身。「我們走吧。」
心下嘀咕,慕容雲飛掏了些碎銀放在桌上,跟在長孫倚風身後離開了客棧。
風花谷。
其實是潮洲首富宋家的私人產業,每到春天,宋家會舉家來此賞花遊玩。由於風花谷地形特殊,一入秋冬時節,谷口處總有陣陣旋風擾人,因此一旦過了夏天,風花谷便少人出入。
而此時已是秋末,紅艷楓葉覆蓋了滿山滿谷,像是要在入冬展示最後一抹燦爛。
從谷口走來,葉已盡落,秋風吹來更覺涼氣逼人,陣陣旋風吹得人髮絲飛散。腳下跺著腐軟的落葉殘紅,感覺份外凄涼。
雷子云擰緊眉心,停在小徑一角。就算偶有幾片紅葉從面前掙扎飄落,他也無心分神,只是專註凝視面前的景象。
他的預感一向很准,打從走進風花谷起,他就一直有股不好的預感,而在看見那對緊握著雙手的屍體時,他知道了自己隱約覺得不對的預感所為何來……
深吸了口氣,默默合眸再睜時,他知道就算再不願意,他也必須打擾這對至死都不願意分開的夫妻。
蹲下身,雷子云仔細檢視橫卧的屍體,一邊聽著仵作的報告。
眼前彷佛可以看見還來不及知道發生什麼事就遇襲而死的魏夫人驚愕的神情;和因為眼見愛妻受襲而亡,方寸大亂的魏謙,會是忍著什麼樣子的痛,拚著最後一口氣只為了握住他妻子的手……
「爺,出谷就是官道了,守關的並沒有遇上蔡鋒,他不走關道,除了回城沒有別的路走。」
紛亂思緒在聽見蔣三石走到身後的腳步聲時迅速收攏。雷子云站了起來,「蔡鋒不敢回城,他也沒有能耐殺死魏家夫婦。」
蔣三石想問那犯人是誰,望了望雷子云的臉色,他想雷子云也還不知道。所以他沒有開口,只是安靜等待雷子云的下一個命令。
而雷子云正在思考,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靠近如此精明的魏夫人,更能夠下手快到讓她連防備都還來不及就已斃命,而不止是下手的當口,就算方寸大亂也仍有一定實力的魏大名捕就算眼見愛妻喪命亦非易與……也許犯人不只一個人。
雷子云想起宋家堡王的案子,如果杜曉願已死,那究竟是誰在為他復仇?現下連魏家夫婦也死了,剩下的只有風雲少莊主高寒宇,和去參加他婚禮的長孫倚風。
s一想及長孫倚風,雷子云突然心裡一陣不安。雖然他身邊跟了慕容雲飛,但是如果兇手連魏家夫婦都能輕易對付,肯定不只是武功出眾,同時必定也有慎密的計畫和精明的頭腦。
而且,據魏家夫婦所說,兇手作案像是表演似的從不隱瞞,全是魏家夫婦極力鎖住消息來源才沒有喧嚷開來,那麼,為何這次他要將屍體留在無人接近的風花谷?若不是有對小情侶偷溜進去賞楓談情,也許直到明年春天也不會被人發現。
或許……其實兇手的目的就是不想太早讓人發現魏家夫婦身亡?若是在婚禮前被人發現,那風雲山莊的戒備就會更加森嚴……依目前的狀況,很難說在風雲山莊的長孫倚風和高寒宇會不會有危險。
雷子云深吸了口氣,轉向蔣三石,「我要出城一趟,魏捕頭沒有辦完的案子由我接下,把這件案子的消息鎖住,京里就交給你,你沒有問題吧。」
蔣三石挺起了胸膛,「爺,您放心,我會守著的。」
雷子云點點頭,望著滿山滿谷血灑似的紅。「把風花谷給我翻了,蔡鋒一定在裡頭。」
「我知道了。」
雷子云望著地上未乾的血跡,深深嘆了口氣,才轉身跟上蔣三石。腦中不斷思考的已不是案情,而是見到長孫倚風的時候,究竟該怎麼開口,告訴他魏家夫婦已經再也無法去赴風雲山莊之約了。
而長孫倚風當然不曉得他前腳才走,馬上京里就出了事。
他只是悠閑的跟慕容雲飛邊走邊鬧。
起初慕容雲飛備了兩匹快馬,長孫倚風卻像是嫌麻煩不夠多似的,逢人就展開妍麗的笑。就為了那抹嫣然輕笑,慕容雲飛一路上要打發掉的麻煩比他之前能夠想像的還要多出不知多少。不過走了三天,他已經傷了八個人——其中甚至包括一個重手打折左手的登徒子——而用眼神就能打發走的根本無法計數,不得已,慕容雲飛終於在第三天傍晚買了輛馬車把長孫倚風塞進去再用黑布簾幕將窗欞一遮,這才能安靜度過通往風雲山莊的十幾天路程。
平安半月過去,當馬車滴答踩上最後一段山路時,風雲山莊已隱約可見。
天氣晴朗,但高山上還是有著淡淡的薄霧,慕容雲飛抬頭望向不遠處的山頭,在白雲與霧氣繚繞中,一線光芒從山頂上直劃了下來。
「那是英雄路。」長孫倚風從馬車裡探出顆頭。
風雲山莊已過世的高老莊主高渲是個機關奇才,風雲山莊就是他所遺留下最完美的作品。每年一到高老莊主生辰,風雲山莊便會開放讓群雄試一試傳說中的英雄路,踩過英雄路的不見得真是英雄,但至少輕功膽氣等於得到公認,也所以,每年引來想一試身手的各路人馬從來也沒少過。
英雄路嚴格說來只是條繩子。雖說是繩子,卻不是條普通的繩子,它是由神針柳夫人親手織就,用的是什麼絲什麼線沒人知道,只曉得那繩子堅韌無比,幾十年來踏過它的英雄不知凡幾,卻從來沒有斷過一絲一線。
而僅一條繩子能被叫英雄路的原因,除了神針柳夫人的巧手制繩以外,還因為風雲山莊的地形。
地處深山,又緊靠在懸崖邊,風雲山莊終年雲霧不散,一般人看得到的山莊建築其實只是偏庄,真正的主庄其實位在偏庄後方英雄路的另一端。
雖然前幾年在現任高莊主努力下,好不容易沿著崖邊搭了一座橋,但對英雄路躍躍欲試的人依然不減。
只是在高老莊主過世后,風雲山莊服喪關閉,英雄路也多年沒有人再能有機會嘗試。
「你覺得你過得去嗎?」曲臂半趴在慕容雲飛肩畔,長孫倚風斜睨看來很有興趣的慕容雲飛。
「你呢?」慕容雲飛笑著反問。
「我才懶得去過那個什麼鬼英雄路。」長孫倚風只一聳肩就又窩回車裡。
慕容雲飛笑笑,一提韁繩催馬快進,雖然沒有說出口,卻暗暗決定,有朝一日定要一試那條著名的英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