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那我繼續囉。』博松並不急著講阿華的故事，他先拿起桌上的飲料，啜了一口潤潤喉，接著他不急不徐地緩緩道出高中時的那段往事：『高中的時候啊，圖書館有個女工讀生，因為她姓林，所以圖書館的人都稱她小林，後來阿華好像都叫她圖書館小林妹，之所以會這樣叫她，主要是因為她在圖書館工作，綽號叫小林，然後又是我們學校的學妹，如此簡單的理由而已，至於她叫什麼名字，長得什麼模樣，我都不記得了，反正，那些都不重要，總之，她只是這個故事的一個小小的配角而已。』

『我還記得有一天，我到圖書館借書，正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卻被這點陣圖書館小林妹叫住了。』除了恩恩、阿華和思惠之外，其他的人都全神貫注地聽著博松說著。

『她拿給我一封信，要求我轉交給阿華，那是一封告白信。』講到這邊，博松故意停了下來，釣足了大家的胃口。

『然後呢？』羅淑麗認真地問：『繼續說啊。』

『我講了那麼多，嘴巴很乾耶，讓我喝個飲料，休息一下嘛。』博松笑著一邊喝飲料一邊逗大家。

『趙博松，你最好趕快給我繼續說。』許婕婷搬出表姊的威權來恐嚇博松。

『好啦、好啦，表姊你別生氣啦，我繼續說囉。』博松裝出一臉怕怕的模樣：『後來啊，我當晚就打電話給阿華啦。』

『結果咧？』柳有中著急地問。

『結果啊，阿華跟我說他高中時期不談戀愛，所以對那封告白信沒興趣。』

『吼，李志華，都什麼年代了，還高中不談戀愛喔。』柳有中坐到阿華身旁，拍拍他的肩膀對著他說，阿華一句話也沒有回答，只是尷尬地陪著笑。

『那後來呢？』許婕婷問。

『後來啊，我想說既然阿華不想看，那我就乾脆把告白信貼在公佈欄，算是跟阿華還有那點陣圖書館小林妹開個小玩笑啊。』博松一派輕鬆地將故事說完。

『博松你好壞啊。』

『你這樣做真缺德耶。』

『你這樣一鬧不就全校都知道了。』

『那個女生好可憐喔。』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對趙博松說。

『別再說了，你們別再說了。』恩恩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終於爆發了，她臉色一變，突然站起身來大聲說，接著，她拿起包包往包廂外頭衝了出去。

『恩恩、恩恩。』思惠伸手想拉住恩恩，但卻撲了個空，她對阿華說：『阿華，你快追啊，趕快去追恩恩啊。』

『我…。』阿華還來不及說些什麼，思惠又接著對他說：『你這個大笨蛋，你難道看不出來嗎？即使發生了令人難堪的告白信事件，恩恩依然一直都喜歡著你啊。』

『我…。』聽到思惠這樣說，阿華心中夾雜著驚喜與錯愕，他高興著原來恩恩一直喜歡著自己，卻訝異著思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

『你還我什麼我啊，快去追啊。』思惠用力推了阿華一把，阿華這才意識過來，趕緊加快腳步衝出包廂追恩恩去，留下思惠和一頭霧水的眾人。

【第十四章放手一搏】

『恩恩、恩恩。』追了許久，阿華總算追上了恩恩，他跟在恩恩後頭喊著，任憑他怎麼叫，恩恩依舊頭也不回地繼續向前快步走著。

『恩恩、恩恩，你能不能停下來聽我說幾句話，好嗎？』阿華走在恩恩後頭央求她。

恩恩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對阿華說：『為什麼不早講？你為什麼不早講？』

『不早講什麼？』阿華一臉疑惑。

『把信貼在公佈欄的人並不是你，為什麼你不早講？』恩恩生氣地問阿華，一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來當年把信貼在公佈欄的人是趙博松而不是阿華，從頭到尾她都錯怪阿華了。

『誰貼的很重要嗎？』阿華反問恩恩。

『當然很重要啊。為什麼會不重要呢？』恩恩更生氣了，對她而言當然非常重要啊，如果她早知道告白信被公開的那件事情自始至終都不是阿華的錯的話，那麼她就不需要一直壓抑自己內心對阿華的那份情感了，而她自己也就不需要不斷處於矛盾與掙扎的情緒之中了。

『不管怎樣，那件事再怎麼說都是我的責任啊，是我自己不對在先的，所以誰貼的都不重要，因為怎麼講都是我的錯。』阿華並不了解為什麼恩恩這麼介意告白信是被誰公開的，在他心中一直認定那件事千錯萬錯都是錯在自己身上，如果自己當初不是堅持那個無聊的所謂「高中時期不談戀愛」的老古板原則，如果自己當初答應博松把那封告白信拿回自己身邊，那麼那件讓恩恩難堪的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李志華，你這個大笨蛋。』這一刻，恩恩終於勇敢地將藏在自己內心許久的秘密大聲地說了出來：『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喜歡著你啊？』

『咻～碰。』

『咻～咻～碰碰碰。』

伴隨著震耳的聲音，一道道光芒垂直地由地面射向天際，接著五彩的亮點在空中瞬間四散開來，繽紛閃耀的絢麗點亮了原本漆黑的夜空。

『恩恩，你剛剛說了些什麼？我聽不到。』慶祝跨年的煙火聲此起彼落，一聲又一聲震耳的聲響掩蓋了恩恩方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脫口說出的告白言詞，璀璨的煙火照耀下，街上的人群紛紛沉浸在迎接新的一年來臨的喜悅當中，唯獨恩恩心中感到陣陣的落寞。

『恩恩，新年快樂。』好不容易等到週遭稍微平靜些，阿華看著恩恩，用溫柔的聲音對著她說：『對不起，剛才煙火的聲音太吵了，我幾乎聽不到你的聲音。你剛剛說了些什麼？可以再說一次嗎？』

『沒…沒什麼，我只是說，告白信是誰貼的這件事很重要。』恩恩已經將所有的勇氣都用在剛才說出的那句話上了，她根本沒有多餘的勇氣再將那句話重複說一次，所以她只好隨便敷衍帶過：『不過，那些都不重要了。阿華，新年快樂。』

『恩恩，你有沒有特別想要去哪裡呢？我可以陪你。』阿華對恩恩說。

『沒，我今天已經好累了，並沒有特別想去哪兒，我現在只想回宿舍。』經過一整晚的折騰，恩恩疲憊得哪兒都不想去。

『好，那我送你回去吧。』阿華看得出來恩恩非常疲倦，也不想勉強恩恩，於是便順著恩恩的意送她回去休息。

送恩恩回宿舍之後，阿華也自個兒回租屋處，洗好了澡之後，已經是凌晨一點多，此時精疲力竭的阿華只想著趕快休息，正當他準備上床就寢時，他的手機響起，他看了一下來電顯示，是博松打來的。

『喂，阿華嗎？』

『是啊，博松，有事嗎？』博松打來，其實阿華一點兒也不感到意外。

『真的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原來恩恩就是圖書館小林妹。』博松的語氣裡頭充滿了歉意。

『你不用跟我道歉，你該道歉的對象應該是恩恩才對。』阿華對博松說。

『恩恩她還好嗎？』博松小心翼翼地問。

『看得出她很受傷。』阿華想到分別時恩恩臉上那種夾雜著疲憊與傷心的神情：『這也難怪，一個舊傷口歷經了時間的淡化，終於好不容易才結了疤，結果又有人突然之間猛地將傷疤揭開，那種感覺應該很痛吧。』

『對不起。』博松很誠意地說著：『只不過我現在一時之間沒有勇氣打給恩恩向她道歉。』

『我知道你也不好過。』阿華很能體會博松現在的心情：『我記得上次你跟我說過，關於你跟恩恩告白的事，跨年夜恩恩會給你答案，只是今天突然發生這事，破壞了原本計畫好的一切，我想，你也同樣感到很難過。』

『唉，原本婕婷表姊跟我說，她在圖書館不小心聽到恩恩和思惠的對話，感覺上恩恩似乎願意給我機會，不過照今天這樣看來，我知道我是完全沒機會了。』博松難掩內心的失落。

『這樣啊。』聽博松這樣說，阿華有點落寞，原來恩恩原本打算接受博松。

『算了，機會都沒了，再多說也沒用了。』博松語帶輕鬆地說著，但畢竟阿華並不是第一天認識博松，他感覺得出來博松只是在假裝瀟灑，只不過，在這一時半刻，阿華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博松才好。

『你知道嗎？』博松對阿華說。

『嗯？』

『在你離開包廂跑出去追恩恩之後，思惠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跟大伙兒說了。』

『整件事？』阿華問。

『沒錯，整件事。』博松加重語氣強調了後面那三個字，接著他繼續說：『包括恩恩從高中時期就喜歡著你，到中間發生告白信的事情，告白信之後恩恩難過的心情，一直到後來恩恩發現自己還喜歡你的所有一切。唉，聽完之後，我可是被大家罵個臭頭。尤其是婕婷表姊，更是一直責怪我當年怎麼會那樣不懂事。是啊，我的確欠罵，甚至還欠揍，連我自己都想狠狠痛扁自己一頓。』

『思惠把事情都跟你們說了？』阿華語調充滿著驚訝，他知道恩恩和思惠是非常知心的朋友，但他想都沒想過思惠竟然會知道那麼多，甚至還把所有的事情都開誠佈公地告訴大家了：『等等，你剛剛說什麼？恩恩還喜歡我？』

『是啊。』雖然隔著電話看不到表情，但阿華彷彿看到博松臉上無奈的笑容：『我的好兄弟啊，你可別告訴我你一點都感覺不出來唷。』

『我…。』阿華的情緒激動到說不出話來，這一段期間以來，他並不是感覺不出來，只不過他一直在刻意欺騙自己，告訴自己那隻不過是自己的錯覺。其實恩恩對他的特殊情感，阿華的的確確是感覺得到的，只是礙於過去那段令恩恩陷入無窮痛苦難堪的回憶，迫使他不得不勉強壓抑住自己內心對恩恩滿腔洶湧澎湃的情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