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背著光，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只看見他從空中落地的那一刻，背上像長出了一雙翅膀。他以為他看見了天使，張著白色羽翼的天使。

不自覺往他的方向走去，他的容貌方才清楚的映入他的眼帘，竟然又是——溫佑。

心頭漫開一抹怪異滋味，說不上是什麼感覺，有些驚訝，還有有更多不知道原因的喜悅。

在不期然的情況下撞見他不是頭一回了，而這裡則是他首次見到他的地方。

他還記得，那時他跑來看他打球，有別於其他球迷的喧鬧，他的安靜讓他印象深刻，要不是感受到他專註的視線，或許他根本不會察覺到他的存在。

不過雖然動過想找他一起打球的念頭，但他的纖弱外型讓他產生了以貌取人的偏見而打消了主意，所以他跑來參加校隊選拔時，他真的非常驚訝。

他完全料想不到他會有那麼出色的表現，而且現在成為倍受他期待的新秀球員。尤其他還有他最欣賞的特質，就是——認真。

無論何時看見他的時候，他總是一個人默默的在練著球，那麼拚命努力的樣子，讓他想不重用他都不行。

只是，不能否認的，他那單薄如紙片般的身材，確實是他最大的罩門。

畢竟在肢體衝撞劇烈的籃球場上，若沒辦法運用身體優勢，不但會影響他在場上的發揮，也會增加球隊防守上的壓力，假使無法解決，勢必會嚴重壓縮他上場的時間，因為他不能冒險將球隊的輸贏全賭在他一個人身上。

不過他真的很想跟他一起打球，而且這種念頭越來越強烈。

他總覺得一定能夠在籃球場上與他擦出很棒的火花，所以就算想破了頭，他也要找出解決的辦法。

「能不能幫我撿下球……啊！隊長？你怎麼會在這裡……」溫佑掩飾不住驚詫的表情。

這是他第二次無預警的出現，把他嚇了好大一跳。

「你好像每回看見我都說同樣的話，就連表情都一樣……」周翊頎幫他把球撿起來后，緩緩走近他，直到他面前一大步的距離才停下來。「難道我的樣子真的有那麼可怕，所以你不想看見我？」

「隊長，我沒有這麼想……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溫佑想解釋，不想他誤會，舌頭卻像打了結，怎麼樣也解不開。

怎麼辦？他會不會生氣了，以為他真的這麼想？但他是有口難言啊！他怎麼可能不想看見他，他是那麼喜歡他，偏偏他又不能說出來，只能緊張地直冒汗。

「好啦，我是跟你開玩笑的，你不要急，有話慢慢說。」瞧他急得瞼都紅了。

唉！周翊頎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長氣。

頭一次想拿面鏡子照照自己的表情是不是真的像阿敏所說的難看嚇人，他實在不想每回溫佑看到他都露出一副見鬼的驚恐模樣。

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在乎他對他的看法。

一想到他怕他，他的胸口好像被什麼東西塞住，好難受。

「嗯。」溫佑吞了好大一口口水，眼睛瞪得都快要凸出來。

開……開開…開玩笑？隊長說他在跟他開玩笑？這比看到豬在天上飛還教他吃驚，簡直就是天方夜潭，太不可思議了。

不，這當然不是說周翊頎不會開玩笑，他是人，當然也會開玩箋，只是他從來沒聽過，甚至壓根兒也沒想過他會有聽到他開玩笑的一天。

如果不是他幻聽，就是哪裡搞錯了。

因為他在他們面前樹立的形象一直是那麼的冷峻威嚴，平時冷若冰霜，罵人不假辭色，所以才會有那麼多人怕他。

即便像他那麼喜歡他，也一樣怕他，不，正確說法應該是「敬畏」他。

更何況雖然他說他在開玩笑，問題是他的表情，怎麼看都不像是這麼回事。

畢竟在他的認知里，沒有人開玩笑的時候，面頰肌肉是緊繃僵硬的，而且聲音沒有半絲情緒起伏，說在生氣還比較貼切。

至少他跟副隊長開玩笑的時候就不是這個樣子，就算是這個樣子，副隊長也一定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在開玩笑，不像他現在這麼困惑。

說實在的，他真的好羨慕副隊長跟隊長之間那種不需要說什麼就可以互相理解信賴的關係，好像就只有副隊長一個人能夠精準地解讀出隊長面無表情下的真實情緒。

雖然副隊長常常吐隊長的槽，可是他也常替隊長說好話，不希望他們誤會了隊長的為人。

他們那種旁人無法介入的絕佳默契教他好嫉妒，他好希望有一天他也能跟副隊長÷樣，那麼貼近他、了解他，懂得他所有的心思與情緒。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就好了，只是有可能嗎？！溫佑心中打了個好大的問號。

「你一個人在練球嗎？」

他說他是在跟他開玩笑，不但沒讓他的心情輕鬆一點，反而讓他受到更大的驚嚇，眼珠子瞪得那麼大，看樣子他魔鬼隊長的形象還真是深植人心。

周翊頎心裡苦笑自嘲，隨即神情黯了下來，又想嘆氣了。

唉！沒想到他做人這麼失敗，打擊好大。

「嗯。」溫佑點點頭。

「我也常到這裡來練球呢。」

「那我馬上離開。」聞言，溫佑下意識第一個反應就是這樣。

「你真的這麼怕我？要不然為什麼我一來你就要走？」周翊頎臉色簡直快比包公還黑。

他到底把他當成什麼人？是那種會利用隊長權勢欺壓隊員的人嗎？還是他已經怕他怕到不敢和他單獨相處的地步？

「不是這樣的。」溫佑拚命搖頭。「因為我佔用到隊長練球的地方了，所以我想……」

「你少在那邊胡亂揣測我的心思！」周翊頎心情不爽，語氣不由得壞了起來。

「這個球場是學校的，不是我私人的，更何況是你先來的，沒理由要讓給我，是不是，所以就算要走，也應該是我走，而不是你走。」

「可是……我……那個……」

怎麼辦？周翊頎好像很不高興，他該不會又惹他生氣了吧？都怪他的嘴太笨，辭不達意，才會越描越黑。

看到溫佑抿著下唇的懊惱模樣，周翊頎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為什麼他說出來的話總是那麼討人厭，他明明沒那個意思啊，偏偏口不對心，說出像這樣刺耳又自以為是的話。

「要不然你陪我打好了，我順便告訴你什麼叫作防守。你那防守不是我要說，簡直爛到教人看不下去，有防跟沒防一樣，感覺好像在告訴對手說——這裡可以過，不要客氣，歡迎光臨。」

「可以嗎？真的可以嗎？」聞言，溫佑喜出望外，眼睛像天上的星星閃亮亮的。

他很清楚能登錄在正式出賽名單上的球員只有十二名，為了擠進去，他拚命苦練，但不管怎麼練，始終不得要領，他的防守仍然存在著很大的問題，這一點一直讓他很憂心、很煩惱。

沒想到周翊頎竟然主動說要教他，他開心得直想尖叫。

「你很高興？」溫佑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還以為聽到那種話他會很難過呢。

「嗯。」溫佑點頭如搗蒜。

能讓隊長一對一指導這種機會可不是容易就能得到的，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幸運了。還好他今天有來這兒，才能收到這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那就好。」

說真格的，他搞不懂這個傢伙，不過他高興就好，不管怎麼說，至少都比怕他來得好。

***

雙方的攻防是由周翊頎先攻、溫佑來守他開始——「你不要獃獃站在那裡，像個木頭人……你要動啊……對，張開你的手臂、移動你的腳步……不行，太慢了，速度還要再快一點！」

「不對，你要看清楚我是怎麼進攻的，仔細判斷我是要運球突破防守或是投籃得分……」

「你是豬啊，你到底要我說幾次你才聽得懂？怎麼會那麼簡單就被我的假動作給騙了？你根本就沒有在防守嘛！」

「我真是受夠了！沒看過比你還要笨的人，你究竟有沒有把腦袋帶出門，要不然為什麼我說的話你都聽不懂呢？」

剛開始時，周翊頎還能好聲好氣的教導，但在他一再閃過溫佑的防守、一再輕鬆上籃得分后，他本來就不多的耐心宣告用罄，語氣越來越嚴厲兇狠，而面容也越來越猙獰恐怖。

直到他發現溫佑的眼眶似乎泛著紅霧，他發熱的腦袋方才瞬間冷卻下來，驚覺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又變身成為人見人怕的魔鬼隊長。

唉？為什麼每次碰到跟籃球有關的事情，他就沒辦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呢？明明可以好好跟他說的啊，根本就沒必要那麼咄咄逼人。

他這樣子簡直就像個喜歡欺負弱小的壞蛋嘛！要是他對他的懼怕程度又加深了，也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周翊頎想說些什麼來補救，卻凈說些和心意相違背的反話，等到察覺時，已經來不及了。

「防守做不好就要努力啊，念你幾句就要哭了，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啊？這麼軟弱，真不像話。」

周翊頎真想把自己給毒啞，要不然他不知道自己還會再說出什麼過分的話。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溫佑道歉的聲調帶著壓抑的抖顫，眼眸刺痛得厲害，但他怎麼樣也不能讓淚水掉下來，要不然隊長一定會更生氣的，所以他只能低著頭、緊握住拳頭，強忍住自己的淚意。

與其說他是因為周翊頎罵他而傷心，倒不如說他是因為自己的差勁表現而難過，絕無僅有的一次好機會，就這樣被他給搞砸了。

挫敗感好重，一想到隊長可能不願意再繼續教他，他的鼻頭一酸，好想哭。

「我不是在罵你……」

看見溫佑拚命咬著下唇、不讓眼淚掉下來的模樣，周翊頎的胸口就像被揍了一拳般難受，除了自責的情緒外，還爆出一股他無註解釋的憐意，他竟然該死的覺得那樣子的他好令人心疼。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但他就是不想看到他那麼難過。

右手彷彿自己有意識，等到他發現時，已經伸出去輕揉著溫佑的髮絲。

他的舉動不僅令自己詫異，就連溫佑都驚訝得怔愣住，他甚至懷疑自己是在作夢，要不然周翊頎怎麼可能會對他那麼溫柔？可是發上的撫觸是那麼真實，不像他自己幻想出來的，偏偏他沒勇氣抬起頭求證，否則他一定會發現周翊頎望著他的眼中流瀉出一抹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憐愛。

「該怎麼說呢？」周翊頎抓著頭皮，神情顯得有些不自然。「我這個人就是這樣，不會說什麼好聽話，脾氣也不是太好，但只要你肯努力，我就會一直陪著你，一直到你把防守練好為止，這點我可以答應你，所以你就不要再道歉了，也不要再露出那種表情了，好嗎？要不然別人看了，會以為我在欺負你呢。」

畢竟安慰人不是他的強項，因此說起來特別彆扭。

要是被阿敏聽到，鐵定會以為他被外星人附身。

咦？他說了什麼？溫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雙漂亮的瞳眸張得好大，嘴巴也變成O型，整個人象被施了定身術，良久才能抬起頭看著周翊頎。

「隊長，這也是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什麼？！周翊頎差點飆出髒話。

到底是溫佑有問題，還是他有問題啊？他說的話真的前那麼難懂嗎？！要不然為什麼溫佑一直誤解他的意思？當他說他是在跟他開玩笑時，他露出一副見鬼的表情，擺明了不信，現在他那麼認真的想要安慰他、不想讓他心情低落，他卻問他是不是在跟他開玩箋。無力，真的很無力。

「你覺得我這個樣子像是在跟你開玩笑嗎？」周翊頎沒好氣地問道。

手好癢，真的好想拿這個傢伙的頭來磨拳頭。

溫佑很老實的搖了搖頭：「不像。」

他正以為……隊長已經放棄地，不想再教他了，可是他卻說他會一直陪著他，一直到他練好防守為止。

糟了！怎麼又想哭了？「我真懷疑我在你心中的形象到底有多差。」

周翊頎決定將想法付諸實現，拿他的頭去磨他的拳頭。

「隊長……」

他出乎意料的舉動把溫佑嚇了一跳，在吃痛之餘，卻又有種幸福的甜蜜感，恍若和周翊頎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好多。

「好啦，沒時間在這邊蘑菇了，快點來練習吧。」周翊頎很快擺好陣勢。「現在換你進攻，由我來防守。」

「喔，好。」

雖然在接下來的練習過程中，溫佑還是不斷的挨罵，但他已經不會再因周翊頎的咆哮怒吼而難過，因為他知道他會一直陪著他。

為了回報他的盡心付出，溫佑想要更加努力，所以他用百分之百的專註力，仔細聆聽周翊頎教導他的每一個防守技巧。

「我們進攻時不是會運用假動作來騙過防守的人嗎？我們在防守時同樣也可以運用假動作來騙過進攻的人，讓防守更具實效性與針對性……」

「為了有效抑制對手的進攻，我們要從對手接到球的那一刻起就對他展開嚴密的看管，並做出適當的回應。」

溫佑用心記憶周翊頎示範給他看的每一個防守動作——「當我們防守的時候，眼睛一定要緊緊盯著進攻者看，視線絕不能從他的身上移開，就像這樣……」

周翊頎真不愧是一個防守悍將，當他那一雙銳利如鷹的眸子直視著溫佑不放時，溫佑感覺自己就像被他剛盯上的獵物，不管怎麼閃躲，他的目光如影隨形，幾乎讓他喘不過氣。

更糟的是，當他那樣看著他時，他的心居然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來，一點也不懂得看時間場合，讓他好擔心會被周翊頎發現他對他的情意，因此下意識開始閃躲他的目光。

「溫佑，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周翊頎發現他的異樣，輕鬆拍下他的球后，火氣忍不住又上來。

「有啊。」溫佑回答得有些心虛。

「如果你有在聽，為什麼你的球會那麼簡單就被我給搶走？你根本就沒有做好護球的動作嘛。」

他是不是累了啊，要不然他的注意力怎麼會突然間變差了？還是被太陽曬昏了，因為他的臉好紅。抑或是自己的表情太兇惡，所以他的目光才會一直飄來飄去的，不敢和他對上？周翊頎的腦海里閃過好幾個可能的原因。

「我……」

「如果你有心把防守練好就認真一點，要不然就休息不要練了。」也許該讓他喘口氣，周翊頎考慮著。

「隊長，我保證我會認真練習的，所以……不要休息。」

聞言，溫佑趕忙甩去腦袋瓜子里亂七八槽的東西，用堅定的語氣乞求周翊頎再給他一次機會。

「那就再來一次吧。」

他的眼神讓周翊頎無法拒絕，決定順應他的要求，於是他把球丟還給他，重新擺好防守的陣勢。

「防守時，緊盯著對手，除了是為了恫嚇他、警告他這裡是我們的地盤、休想越雷池一步外，也是為了從他的進攻動作中，預測並判斷他可能的意圖，進而去影響、破壞、阻撓他所採取的行動，以達到我們防守的目的……」

「你也可以像這樣故意放單邊讓他過，讓他產生一種錯覺，以為有機可趁，等他準備要突破時，我們再快速佔住那個有利的位置，如此一來，不僅可以阻止對手運球突破，幸運的話，還能製造他帶球撞人、進攻犯規的失誤……」

周翊頎說著說著，溫佑一時沒注意撞了上來，直接跌進他的懷裡。

因為外在條件的差距，大一號的周翊頎被撞這麼一下，完全不痛不癢，腳步連動都沒動一下，反倒是撞人的溫佑被反彈回去的強勁力道撞得東倒西歪，連站都站不穩。

他感覺像撞到一堵厚牆，直接受害的部位就是他的鼻子，好痛，不曉得是不是被撞歪了，還好周翊頎及時伸手拉了他一把，要不然現在的他早就摔倒在地，不會還穩穩的靠在他懷裡。

他的懷裡？清楚意識到他最喜歡的人的手臂就圈著他的腰，溫佑的腦袋忽然轟的一聲短路，臉紅得不像話，心臟更是緊張得宛若要爆裂，在胸腔里怦怦怦怦狂跳。

周翊頎身上的男性氣味竄進溫佑的鼻息，似蠱惑人神智的迷魂香，讓他的頭有些暈眩，不自覺靠得更近。

純男性的體熱擴散成曖昧的氛圍，周遭的空氣彷彿都變成薔薇色。

一股親密的氣息在兩人之間流竄。

溫佑感覺周翊頎放住他腰上的手似乎又緊了些，而被他觸碰到的地方好燙，燙得讓他無法再保持同樣的姿志繼續待在他的懷裡，卻又眷戀著不想離開。

連作夢都不敢想的事，竟然能夠在現實生活里實現，就算只是他一廂情願、自作多情的胡思亂想，也讓他覺得好幸福。

就算他在這一刻死去，相信他也絕對不會有任何遺憾。心在胸腔里不聽話的鼓噪著，喧鬧著，好似吵著要出去玩的小孩，管束不只能任由它撒野。

溫佑明明是個男的，但他纖細瘦弱的身軀卻讓周翊頎的身體產生了反應。

周翊頎不敢相信，為什麼他竟然會無視於他的性別，而對他產生了慾望。

在這一瞬間，他突然好希望這個人是屬於他的。

他想要和他更加親近，他想要緊緊擁拖住他不要放開，這是他以前從來不曾有過的感覺。

是因為一直都沒肯交女朋友的關係，所以他開始飢不擇食？雖然他不曾和女生正式交往過，但也有過跟女生單獨相處，甚至更親密的接觸都發生過，可是卻從來沒有一個女生像溫佑這樣只是輕輕讓他抱著，就讓他的生理立刻起了反應。

他到底哪裡不對勁了？這份無法一言語表達的心情，究竟定怎麼一回事？理智告訴他，快放開溫佑，這樣的姿勢是不妥的，要是被經過的人看見，不知會傳出什麼樣的流言。

但他的身體卻眷戀他依偎庄自己懷抱里的感覺而捨不得放開。

不過再不放開他，想必溫佑也會覺得奇怪吧。

深吸了口氣，努力讓體內的騷動平靜下來后，周翊頎故意裝作像在檢視他皮包骨的身材，不甚滿意的挑剔著。

「你平常到底有沒有在吃飯啊？要不然怎麼會全身上下部是骨頭，摸起點肉都沒有？」

「有啊，」溫佑小聲答道，臉紅得宛若一顆熟透的蘋果，完全不敢抬頭，就怕泄露了自己最真實的心情。

剛才的悸動還在，現在周翊頎卻用評頭論足的目光打量著他乏善可陳的身材，讓他在自慚形穢之餘，心跳得更快，頭但更暈；被他帶著厚繭的手監定過的每一寸肌膚部彷彿著了火，灼熱得令他忍不住要嘶喊出聲。

真是酷刑啊！

「那就是吃得很少羅，要不然怎麼會你撞我，結果卻是你飛出去呢？」周翊頎一邊若無其事的推開他，一邊皺眉叨念著，卻因為懷中驟失的溫度而產生一股無法言喻的失落感。

他只慶幸自己演的蹩腳戲，並沒有被溫佑發現。

「沒有，我吃得很多，但就是吃不胖、吃不壯，我也沒有辦法。」這一點他也很無奈。

「是嗎？」他很懷疑他所謂的多究竟是多少？該不會跟有食量超小的女生一樣，吃飯像小雞啄米，幾顆飯粒都數得出來吧？因為他的腰圍就跟一般女生沒兩樣，他那麼不盈一握。

他到底正想什麼？別在胡思亂想了！停止！快停止！

「我真的吃得很多。」言之鑿鑿，就差沒拿出證據。

「你的食量大或小以後給機會讓你證明，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把你的防守練好。」後面那句話同時也是說給自己聽的，唯有專註在籃球上，他才能把腦袋瓜里亂七八糟的想法給徹底甩掉。

「是。」

這方，溫佑也決定要將剛才那段足以令他回味上千遍的小插曲暫時拋到腦後，把全副精神用在琢磨防守技巧上。

「那好，你繼續剛才的進攻。」

「是。」

於是兩個人都把注意力擺回練球上。

突然間，一道閃光劈進周翎頎的腦海。

有了！他想到了！剛才那一抱，讓周翎頎靈光乍現。他想出了可以解決溫佑身材過於單薄瘦弱、不利於防守的辦法。

「像你體重那麼輕，在籃球場上是很吃虧的，所以你可以利用的就是你的速度，用速度壓制對手，先對手一步把他所有的進攻線路給堵住，倘若他想要強行突破，就會犯規，製造他們進攻犯規亦是個不錯的辦法的。」

他如果沒記錯的話，溫佑的折返跑速度是全隊最快的。

周翎頎繼續說：「體型不如人，就要用高度的籃球智慧去解決，而動作比其他人更靈活輕巧就是你的優勢，就算對手比你高大強壯，只要善用你的優勢，不要害怕而躲閃，那麼即便像你這麼瘦弱，同樣也能做好防守工作。千萬不要妄自菲薄、失去信心，知道嗎？」

「嗯。」溫佑點點頭。

「防守其實沒有你想像中那麼難，只要有正確的防守意識，有堅強的防守信心，且有積極的態度、清醒的頭腦、過人的膽量、良好的預測、經準的判斷、靈活的動作、快速的腳步，再加上懂得視比賽情況隨即應變，真真假假、有的放矢、迷惑對手，破壞對手的習慣配合跟習慣動作，讓對手感到頭痛跟不適應，便能取得場上的主導權，做到最完美的防守。」

「嗯嗯。」溫佑頻頻點頭。

「我對你期望很高，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得很好，不會讓我失望的，是不是？」

「隊長，我一定會努力的。」

隊長都這麼說了，他當然不能辜負他的期待。

所以他決定咬緊牙關拼了，不管怎麼樣，他都不會讓周翎頎今天這麼用心教他的心血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