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舒凌凌的陪伴無疑帶給東方蓉加倍的快樂，再者，她還沒見過獃子哥跟親人相處的情形，因而這一切，在她眼中，都成了新鮮的代名訶。

看獃子哥對他這寶貝妹妹無可奈何卻又細心呵護，她感到既好笑又不可思議。

這好笑，自是彷彿看見了她的三拉哥哥的影子。

在她家，她雖是老么，不過由於是唯一的女孩子，因此說真格的，她的權威還比她大哥東方隼來得犬多了!她的一句話，抵得上大哥的十句話呢!

儘管三位哥哥對她是頭痛得很，但卻也都想盡辦法滿足她的要求，然而她不但不知足還反倒搗蛋、整他們，至此，她覺得有些愧疚了!

哥哥疼惜妹妹的心，從她站在舒貽輊的角度中去觀看、體會，便已知曉。

若說她主動提議交換身份來到舒家，就斷了對家人的思念，那是假的，她已經開始想念她的三位哥哥……

不知道千年寒冰臉大哥，臉上的冰塊是不是又變多啦?古怪到極點的二哥，行為是否變得益加詭異了?最好笑的三哥，有沒有變得更好玩啊?

她的手好癢哦，好想整人!嘿嘿嘿!

不過想歸想，還是挺擔心大家的情況——

很想知道大哥的未婚妻子，也就是她未來的嫂嫂，心臟手術成功了沒?而她的好友冰心，是否已成功地擄獲了她那古怪的二哥的心了?至於三哥，跟他的女朋友感情有沒有更上一層樓呢?兩年沒和家裡的人見面了，她突然好想念大家。

也許是從舒氏兄妹濃厚的親情中，所引發的感觸吧!

不過另一方面也覺得很扯!是冰心扮得太成功，還是她的為人太失敗，不然怎會都半個多月了，卻完全沒人發現冰心是假的?

雖然當初一半因為想整哥哥們、一半由於臨時興起，與冰心在回國途中的飛機上交換身份，也用理由說服冰心，要她放心一定不會被揭穿，但東方蓉心裡其實還是很希望三位哥哥能趁早發現，證明親情的偉大啊，無奈……厚!氣死人也!

三位呆哥哥!

算了，不理他們了!等她回家後，他們就慘了，哼!

只是，當初與冰心彼此交換身份時，兩人曾協議——其實是東方蓉強迫——不能干涉各自的生活，以提升交換遊戲的有趣度與刺激度。但說歸說，她還是擔心父母會突然回家或打電話詢問，而愛窮緊張的冰心一定會急哭。

為免愧疚心太深，東方蓉還是替冰心把「父母」那邊的問題給解決，省得父母誤以為冰心是詐騙集團，這就糟了一那是她自己想的，事實上，根本就沒有人會相信。

事實證明，也真的沒人相信，最先揭穿冰心的東方揚，第一直覺就把冰心歸為受害者，而自家妹妹便是那可惡的罪魁禍首。

反正天高皇帝遠咩，儘管父母氣得要找她算帳，也是她回家後的事了，哈哈!

說到懷疑，聽說舒凌凌之前曾見過冰心，還與她相處一陣子，本來東方蓉也有些擔心，她想著，如果事迹敗露，她會考慮說出她與冰心交換身份的事。

畢竟此次的重點並不在她，她只是想撮合冰心與二哥，她這邊倒無所謂．只是比冰心早先一步被揭穿，丟臉了點就是!

不過，可能由於事隔太久印象模糊，再加上舒凌凌洒脫的個性所致，因而倒沒多大的懷疑，認定了她的改變是因為歲月以及國外開放的風氣所影響；即便懷疑她怎麼不記得她的事，只要冠上「因車禍而導致喪失記憶」的說詞，就會引發舒凌凌母愛的光輝閃閃發亮，什麼事都迎刀而解啦!這無疑是替東方蓉省了麻煩。

是啊，她還想用「冰心」的身份在舒貽輊身邊多待幾天呢!

不是為了捉弄，而是一種她也說不上來的感覺。她只知道她不想那麼快便斷絕了他們之間的交集，不想……那麼快接受事情曝光後殘酷的現實考驗。

如果他知道她不是他最愛的冰心之後，他會怎麼樣?

就此不理她，轉移目標繼續愛正牌的冰心嗎?

不得不說，這個想法讓她感到心痛，心裡並冒起酸澀的小泡泡……

算了，不想了!反正是之後的事，多想無益!她甩甩頭。

船到橋頭自然直。

至於剛提到的不可思議，便是窺見了獃子哥的另一面，令東方蓉噴笑，起了捉弄心。

「凌凌，你又挑食了?怎麼你這習慣還是改不了?，』

舒駘輊有些無奈地看著妹妹便當盒裡留下來的紅蘿蔔、青椒、香菇等等。

「我不敢吃麻，你幫我吃。」語畢，也不待他回應，便將之挾給哥哥。

「真是的，都當媽媽了，還這麼挑食?希望不會把它遺傳給夢夢。」舒駘輊邊數落邊挾起來吃，隨後見到眼前的景象，瞪大眼。「冰心，你、你、你……」又開始跳針了。

「獃子哥，我也不敢吃芹菜，你幫我吃好不好?」東方蓉雙眼企盼地看著他。

瞥見眼前用筷子挾著芹菜，並等著他介面的那隻纖纖玉手，他瞬間漲紅了臉。

他當然超想以口去接，可是這個舉止並不適宜，他還不是她的男朋友啊!

但不接，又放掉間接接吻的大好機會……

「你不幫我吃嗎?」很哀怨地說著，不過眼底有抹促狹的光芒。

「我吃、我吃!'』他連忙說；不過最後一刻還是推著餐盒上前.「你……你挾來這邊吧!」有色無膽啊，天下的男人都一咩，嗚!

「厚，差別待遇!為什麼你就沒念冰心?」

某人心生不滿。

「等你變成冰心後再說吧!」他沒好氣地瞪了一眼。

「有異性沒人性，臭哥哥!」舒凌凌生悶氣地發泄在便當盒上，她戳著貢丸。

但舒貽輊沒理會妹妹的幼稚行為，看見東方蓉餐盒中的炸雞塊已吃完，他試探性地問著：「冰心，我不愛吃炸雞塊，給你……好嗎?臉紅紅的，一半為謊言。

「真的嗎?」東方蓉不客氣地挾了過來。「謝謝獃子哥!」

舒駘輊看她滿意地吃了起來，他也覺得很幸福。

當然，最重要的是，她也吃了他的口水……補足了方才小小的遺憾啊!感動!

「冷氣太強了嗎?怎麼覺得好冷喲!」舒凌凌煞有介事地抖了一下。

「太冷就去穿件衣服，感冒了這裡沒人會心疼。」舒駘輊沒好氣地說著，繼續詢問東方蓉要不要多喝一些她愛喝的豆腐湯．將屬於自己那份的湯轉送給她。

沒想到湯還沒倒到東方蓉的餐盒裡，便被人給整包搶了過去。

「我也愛喝，就給我吧!」舒凌凌連忙全數倒進自己的餐盒中，擺出勝利的手勢。

舒貽輊無言。「舒凌凌，我跟你有仇嗎?」瞪了一眼。

「有，誰教你厚此薄彼，我要跟媽媽控訴。」

「你是小孩子嗎?」頭又開始痛了。

「對，我今年才三歲不行嗎?」她是夢夢。

「易宇怎麼會娶這種幼稚的女人?我都不敢承認你是我妹妹了!」他嘆氣。

「你竟然敢懷疑我老公的眼光?」舒凌凌跺腳。「冰心妹妹．我不贊成你嫁給他。」

「冰心，你不要聽她的話……」舒駘輊慌了。

「來不及了，你的惡行冰心妹妹全看在眼中!」舒凌凌狂笑。

舒駘輊這才懊悔，卻只能試圖辯解，哭喪著一張臉。

「冰心……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那樣的人!千萬不要考慮凌凌說的話!」

東方蓉噗哧一笑。真是好玩的一對兄妹!

「可是我已經在考慮了耶!」她撓了撓下巴。「我想想看哪種男人比較適合我呢……」

「不行…」舒駘輊好想哭。

「看吧看吧，冰心妹妹果然聰明!為感謝冰心妹妹的配合，就由我來為你篩選幾個人選吧……」舒凌凌想了想。

「啊，對了，我老公身邊有個不錯的保鏢，不只又高又帥又懂得體貼女人，更重要的是，身材很棒哦!一定可以讓冰心妹妹感到『性福』的……」

「舒凌凌，給我滾回去!我不准你教壞冰心!」他臉紅地低吼，斯文樣全無。

「拜託，什麼教壞?不然你以為你是怎麼蹦出來的?」

「你……」

舒駘輊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暴力地想把妹妹給攆出門去。

「我不只要教壞冰心妹妹，我還要提供她一些姿勢好找人測試……唔!」

「你住嘴!」某人連忙搗住自家妹妹的嘴，以防她再吐出什麼令人臉紅的話。「冰心，你不要聽她亂說……還有，千萬別找其他男人測試，不行!」他快哭了!

看著舒駘輊一方面與妹妹交鋒，一方面又急於安撫她，東方蓉實在笑到肚子快抽筋了!

而舒駘輊見她沒回話，更加焦急地吐出保證絕對不會變心的詞，只差沒做出發誓的動作，讓她是連連笑彎了腰。

她承認自己很壞，不過，一看見獃子哥為了她急躁的模樣，越發得意啊!

她也頭一次發覺原來『笑果』處處可見，溫馨藏在親情之中。

不必刻意尋找，不必惡意捉弄!俯拾即是。

平凡的幸福?也許還不錯。

月兒高掛天空，繁星閃爍其間，夜色美如一幅畫。

月光由窗口處迤邐出一地的銀白，將室內點綴得更加夢幻。

沐浴過後的東方蓉與舒凌凌，兩人雙雙躺在床上談心，香味溢滿房內。

「雖然這是我的房間和我的床。但冰心妹妹，好久沒跟你一起睡了耶，睡起來就是不一樣呢!」舒凌凌顯得十分興奮，還光明正大地摟了摟東方蓉，像男人般吃她豆腐。

不過抱起來感覺不太一樣，似乎有肉多了……她才不會那麼白目去點醒，呵!

「是啊!我也很懷念。」東方蓉笑著，暗地吐舌。

只是，跟凌姊窩在一張床，讓她想起了以往與冰心相處的情況一還是女人抱起來比較舒服呀!於是她也毫不客氣地像個色狼般回報舒凌凌，甚至相中了後者的腋窩處。

「哈哈哈……不要，人家怕癢!別鬧了啦!」

「不行不行，才這麼一下下就怕，要多訓練，免得被老公捉到把柄，嘿嘿!」

「哎喲，別鬧了……」偷了個空。「啊，那我也要，看招!」

「不要不要，我也怕啦!凌姊高抬貴手……」鬧了好一會兒，終於安分地收手，不過兩人還是笑得像傻瓜一樣。

「冰心妹妹，你變得活潑又調皮多了呢!真好!」舒凌凌真心微笑。

「怎麼?以前的我不好嗎?」

「不是不好，只是太拘謹，人嘛，不必這麼處處拘束自己，多累!」

像她，不管婚前婚後，照常做她自己，無拘無束。

「就是說啊!我才不管世俗的眼光呢!那是笨蛋!」

東方蓉不是在罵冰心，只是覺得她應該要再更開放、活得更快樂點，人生不過數十寒暑，轉眼即逝，若再遇上意外災害，那就更短暫了!

既然如此，何不在有限的生命中，勇於活出自我?

她與舒凌凌是同一類人，不作姦犯科，不為非作歹，只是不想受制於道德的框框中。

天有多廣，地有多大，她們的心，就以同等的方式比照。

「冰心妹妹，你真的變得不一樣了耶!若我是男人，也一定會愛上你，嘿!」

「凌姊你搶了我的話吧!」東方蓉邪笑，不懷好意。「我才覬覦你呢!」

「真的嗎?那我們私奔吧!我不介意來譜段『女同志戀』!」拉著她的手。東方蓉失笑。「凌姊你真的要放棄你老公和女兒，『琵琶別抱』啊!」

唉，放得下就不會只光說而沒行動了!舒凌凌無奈一笑。

情感真的好煩人，以前她多洒脫，可以說走就走，現在卻多了猶豫。

「我說真的.」舒凌凌嘆息。「也許，同性戀比較幸福吧!因為彼此同性別，較了解對方，也更能體諒對方。」哪像那頭笨牛，一直惹她生氣，哼!

雖然東方蓉從沒想過這方面的事，但說真的，這就是舒凌凌獨特的地方。

處在這處處受限的人世間，實在太難為她了!

『算了，不說那個了，冰心妹妹，你現在已經畢業回國了，得考慮到將來羅!」舒凌凌提醒著。「當然當然，你要像我一樣早婚也成，我不介意叫你大嫂。」她賊笑。

「凌姊別亂說!」東方蓉俏臉有抹羞紅。「獃子哥才對我沒意思呢。」

「我哥要是對你沒意思，就不會單戀四年了!」舒凌凌轉過身，支肘托腮地看著她。

誒，凌姊又說到她傷心的重點了!被當成替身真不是滋味!

她現在突然覺得有點後侮為什麼要跟冰心交換身份了!

如果他們的相遇一開始就沒有這層顧慮，那該有多好?

「我說真的啊，他不是對氣我」有意思，而是……」東方蓉嘆氣。「算了，不想了!」

愈想愈心煩，為什麼事事總無法盡如人意?

「好吧，光小輊單戀你的事情不說，但我怎麼樣都覺得你對他有意思。」她舒凌凌大而化之歸大而化之，可也有細膩的地方，就光從今天的觀察，她可以斷定冰心妹妹對她哥哥有意思，非常非常地肯定!

「我?」這是驚訝還是覺悟?舒凌凌好像看不出那表情的含意。哎呀，管他是哪一種，反正都一樣啦!

「沒錯!?嘿嘿，想賴可不成。

「凌姊別亂說，我哪有對他有意思。」東方蓉的眼神有些複雜。怎麼笑容又變苦澀了?有點像未開竅，更有點像……想愛又不能愛?舒凌凌不解。．

「還是我誤會了?可是我昕小輊說，你出國前曾與他約定好，如果彼此的愛意不改，回來時會跟他說清楚，回應他的告白。」

「真的嗎?」東方蓉一愕。她怎麼從不知道冰心跟舒駘輊有這樣約定?那她的「自以為是」，不就是自己胡亂套上的?事實上，冰心對舒駘輊也有意思?

這個想法讓她的心閃過一抹痛楚。

「真的啊!凌姊哪時曾騙你了？」就是沒有她才更煩!啊，不想了!

「凌姊，我想睡了，晚安。」東方蓉悶悶地轉過身，用棉被蒙住頭。舒凌凌才不想讓她當鴕鳥。

「冰心妹妹，別逃避了!你若真的對我哥沒意思，就明說吧!不要再讓我哥陷下去了!你以為人生中有幾個四年?」她有些不悅地掀開棉被。

「那才不是我說的……呃，我的意思是失憶前說的，我全忘光光了啦!」她生悶氣。

「不行，你一定要想起來，不然小輊太可憐了啦!」

「不要!我才不要想起來!」他可憐，她就不可憐?得承受這些莫名的心痛!

這情形倒有點像口是心非……舒凌凌驀地了悟。

她不逼迫她，但也不想讓她繼續做鴕鳥，丟下一顆炸彈。

「我可以肯定你愛上了我哥，只是還未想通而已!」她賊笑。

東方蓉突然看著舒凌凌，看得後者怪不自然的。

「幹嘛?」問得有點防備。

「凌姊為何如此肯定?」連她都不敢肯定了，她怎能如此下定論?難道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拜託，好歹我也結婚了耶!怎麼會看不出來呢?」她自豪地笑著。

「那麼，凌姊，你覺得愛情是什麼?」東方蓉難得這樣認真地詢問一件事。

「呃…」問人的怎麼反倒被問倒了?

「你是怎麼知道自己愛上了你老公?」

「呃…」她撓頭，有些心虛。

「你……」

「sTOP!」連忙阻止東方蓉再繼續問下去。

她若說得出來，就不會連自己也深陷五里霧了!

真是的，幹嘛戳破她嘛!

算了算了!舒凌凌覺得她還是乖乖在旁當個局外人好了。

愛情這方面，不是她擅長的領域。

當初只是為了報恩，才嫁給藍易宇，連她是不是愛著藍易宇她都不知道……

「哎喲，反正我就是這樣覺得啦!」舒凌凌揮手，有些心煩。「啊，不管了，你們自己解決，我要睡了，晚安!」轉向另一邊，生自己悶氣地將頭埋人棉被中，不想讓人窺得她內心的不安，因為就連她也不敢肯定藍易宇是不是愛她?煩啊!

東方蓉無奈一笑，道了聲晚安，便將電燈關熄，窩進棉被。

她悠悠地嘆了口氣。

到頭來，她還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愛著舒貽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