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夏睿楓久久沒有說話，池萱舞則因剛才那番話而無法呼吸，有種奇特的氣氛在他們之間縈繞。

「明天下午二點，我去接你。」夏睿楓忽然轉身走回辦公桌后，聲音壓抑。

「好。」不問他打算和他們說什麼，她只要在他身邊支持他就滿足了！

池萱舞提起手中的籃子。「如果餓了，就吃這個吧，用微波爐熱一熱就可以吃了。我拿給你的秘書。」

「不用了，我現在吃。」夏睿楓指指沙發。「我可能要通宵工作。」

池萱舞高興的笑了。「我還帶了番瓜湯，配咖哩剛剛好！」她跑到茶几旁，把東西從籃子里拿出來。

雖然他只要打個電話就有東西吃，但怎麼也比不上她送飯給他的這份心意。

「你吃過晚飯了嗎？」

「我最近胃口不太好，不過我有努力多吃點。」看到他皺起的眉頭，她的心情就漸漸好起來。

「那就一起吃吧。」雖然理智告訴他離她遠一點……可是她堅定的眼神讓他無法理智思考。

那就這樣吧，反正等到事情完結后，她就會離開他。他相信她的話，因為萱舞長大了，可以為自己的話負責。

只是夏睿楓不知道，究竟他真的是這樣想，還是在欺騙自己？為什麼他狠不下心趕她走？

因為在他最寂寞的時候，她來找他了！

有人陪伴，果然比一個人好。

可是，她終究還是會走出他的生命，只因為他固執的決定。是他親手送走了自己的幸福，所以他註定要一個人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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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絕對不會妥協，我等了那麼久，一定要成功！」餐廳包廂里，傳來銳利的女子聲音。

說話的人名叫周華鳳，就是周皓的母親。她後來去了英國，因緣際會嫁給一位老公爵做繼室。

老公爵死後，她繼承了大筆遺產和爵位，開始計畫要報仇。

「可是我父母都死了，報仇又有何意義？」夏睿楓冷硬的說，他站在周皓母子面前，池萱舞安靜的站在他身邊。

周華鳳雖然已年過五十，卻依然雍容華貴，目光銳利。

「我只是想打敗那女人引以為傲的兒子！」她的眼裡閃過一絲恨意。「想想，情婦的兒子打敗正妻的兒子，是件多棒的事！」

池萱舞看著站在周華鳳身後一言不發的周皓。她又看看面無表情的夏睿楓，不管對方說什麼，他都無動於衷。

「無論如何，你都不放棄吞併『鼎盛』？」

「沒錯！」

夏睿楓只是點點頭。「我明白了。周皓，你也是這樣想的？」

周皓的表情複雜。「雖然你是我哥，可是她是我母親。」

「周皓，睿楓他真的很愛你！」池萱舞忍不住喊了一句。

「我知道。」周皓望著夏睿楓。「可是我和我母親被迫分開這麼多年，她想復仇也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

夏睿楓阻止池萱舞的反駁。

「當年，我父親的確對不起你們。」夏睿楓忽然抽出一份文件。「這是我從他的遺物里找到的，上面寫的是你的名字。」

他把文件遞到周華鳳面前，她有剎那的遲疑，但還是伸手接過。

「裡面還有一些我母親日記的影本，我考慮了很久，還是覺得應該讓你看。」

周華鳳沉默了一秒。「如果我不來找你，我就永遠看不到這些了？」

「如果再找不到你，我會把它們交給周皓。」夏睿楓平靜的回答。

「這算什麼？你以為我看了這些，就會放棄報仇？」周華鳳激動的說。

「我只是把你的東西交給你，看不看隨便你。」夏睿楓堅定的說。「還有，我希望你不要把周皓卷進來。」

周華鳳的聲音也提高了。「我可沒逼他，是他自己選擇這麼做的！」

夏睿楓望了弟弟一眼。「我們告辭了。」

周華鳳忽然笑了。「我待在那個老頭身邊那麼多年，就是為了這一天！你等著瞧吧！」

夏睿楓沒有說什麼，只是轉身離開。

「復仇真的可以讓你快樂嗎？你現在已經擁有這麼多財富，身分也不同以往，為什麼不能放下仇恨，安享晚年？那些……都已經過去了，夏伯伯和夏伯母也已經過世了……」池萱舞本來跟在夏睿楓身後，可是她忍不住轉身把憋在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池小姐，這是我們的家務事，外人沒有插嘴的餘地！」周華鳳的神色冷酷。

「萱舞！」夏睿楓叫她。

「或許我沒有資格，」池萱舞依然不放棄。「但我想，心裡充滿仇恨的人一定很不快樂，即使報復成功，也會感到空虛。你現在找到了兒子，又有小雨那樣貼心的媳婦，與其把生命浪費在報仇上，不如好好一起生活。」

「放肆！你以為你在對誰說話？」周華鳳憤怒的說：「皓兒，還好你看上的不是這個沒教養的女人！」

「我或許沒教養，可是我知道什麼是最重要的。比起無謂的仇恨，我覺得自由而快樂的活著才更重要。」池萱舞抬起頭。「就算你受過許多苦，但是害你經歷這些的人已經不在了，你難道不能試著放下，不要讓仇恨再延續下去了！」

「出去，你們都給我出去！」

池萱舞看了眼周皓，她還想說些什麼，最後只回頭看著夏睿楓。

「走吧。」他走到她身邊，拉住她的手。

池萱舞知道他同意她的話，她露出笑容。「好！」

夏睿楓忽然回過頭。「萱舞說得對，我不想與你為敵，恨一個人太累了。但如果你執意要挑起我的恨意，後果會如何，我不敢保證。」他掃過沉默的周皓。「不過我真的不想與你們為敵。」

說完后，他拉著池萱舞走了，他們身後一片沉默。

他們牽著手走出周家。

「我送你回家。」

「睿楓。」她伸手蓋住他握著鑰匙的手。「等一下，我還不想回去，我們去兜兜風，好不好？」

「好。」他立即答應。

他的車開得很平穩，但是比平時快，他絕不像外表那樣平靜。

周皓一直沒有表示，是否會站在他母親那邊？

池萱舞深深的嘆了口氣，她不想看到他們兄弟相爭，那一定會兩敗俱傷。

他們開上了濱海公路，一路向北海岸開去。

她打開窗戶，讓清爽的夏日海風吹進車裡，池萱舞轉頭看著他，很想說些話，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你剛才說的話……」夏睿楓把車停下來，望著遠處的沙灘。「謝謝你。」

池萱舞忽然打開車門。「我們去走一走，好不好？」

夏睿楓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眼裡的期待，打開了車門。

「大海真寬闊，只要望著它，我就覺得人類很渺小，煩惱都不見了。」

夏睿楓凝望著遠方，久久都沒有說話，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池萱舞偷偷看著他，她心裡有股痛楚緩緩升起。

他從十五歲起就失去了家庭，十五歲的孩子，一下失去了父母，還必須擔起一個集團的未來，更要防著那些覬覦他家財產的人。

現在他除了周皓，已經沒有親人了。有些人說他冷血無情，還有些人說他根本沒有感情，他也只是板著一張撲克臉，從不辯駁。

池萱舞明白，那是他的保護色，只有不讓人抓到他的弱點，他才能在這個殘酷的世界生存下來。

可是，他曾經向她敞開心扉……

「睿楓，喊出來吧！」池萱舞望了眼天色，忽然提議。

他奇怪的望著她。「喊？」

「是啊，喊出來！」她眼裡閃過一絲調皮的光芒。「就像這樣！」

她面對大海，手圈在嘴巴旁大喊：「啊——」

夏睿楓搖搖頭。「我喊不出來。」

「怎麼會？」她拉過他，手指著波濤起伏的蔚藍色大海。「跟著我，只要喊一次就好了！」

他從沒做過這種事，但現在附近沒有人，應該……沒關係吧？

終於他深吸了一口氣，向波浪翻滾的大海用力喊了出來。

那是發自他內心深處的聲音，是他說不出口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