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前世今生
丁香先聽見動靜,一咕嚕爬起來,當屋的炭火早就熄了,炕頭倒還溫熱,這一離開被窩兒,就不禁打了個激靈,哆哆嗦嗦穿上棉襖套上棉褲,褲腰帶還沒系利落,就聽外面喧鬧聲越來越大,雞鳴狗吠的。
畢竟心裡頭有鬼,瞥見癩子頭還在炕頭呼呼睡的香,擡腿就是一腳:
「別睡了,死冤家,我聽著外頭這動靜兒可不對頭,自打我嫁進這村裡到現在,七八個年頭了,都沒聽過這大動靜,不是那地窖里兩個孩子引來的吧!你和我老實說,你綁的誰家的孩子,別是惹上官家了。」
癩子頭心裡也是一慌,當初接這檔子買賣的時候,只看著周四兒,就沒底細打聽,再說他也沒這閑工夫,周四兒他認識的日子也不長。
因西市街角有家小酒館,酒雖一般,可那賣酒的老闆娘倒有幾分姿色,潑辣上來也是個爽利的破落兒戶,就是男人家,也敢和你當街大聲說笑拉扯,因此人送了一個諢名喚作「賽文君」勾的附近幾個不正道的男人,隔三差四就上這兒來吃酒。
癩子頭和周四就兒這麽認識了,周四兒是哪府裡頭的也不清不楚,隱約聽說就是個小宅門裡的管事,上頭一個女主子早就守了寡,一來二去就勾搭上了,混的很有幾分體面。
因此找癩子頭的時候,癩子頭真沒在意,橫豎猜著不是什麽大官,便冒險幹了這檔子買賣,後來綁了兩個孩子,瞧見兩個孩子的穿戴,也起了疑心,即便他再沒見過世面,也明白這不是小宅門能有的東西,可事到如今已經騎虎難下。
索性一咬牙,只要綁的不是皇上的龍子,王爺的鳳女兒,這買賣說不準就能混過去,橫豎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可到了這當口,也怕了起來,難不成真是捅破了天,急忙把炕頭周四兒扔下的包袱打開一抖,癩子頭的心都涼了。
他是有幾分見識的,別的東西稀罕歸稀罕,可這個……他哆哆嗦嗦拿起一塊玉佩,成色自不必說,上面卻雕著雙龍,這哪是百姓能戴在身上的物件。
丁香險些被裡面的東西晃花了眼,伸手就要拿最上面金光閃閃的項圈,被癩子頭一巴掌打下去,利落的裹上包袱背在身上,就要走。
丁香一把抓住他:
「哪裡去?好啊!你這想獨吞了好東西,老娘伺候了你這麽長日子,你連點兒恩情都不念,不行,這次你得帶著我走,這窮山溝兒里,我早就呆夠了,要是你不捎上我,你也甭想跑,咱們就來個魚死網破,來人……」
尖著嗓門,剛嚷嚷出兩個字,就被癩子頭死死捂住嘴,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好,好我捎上你,我哪捨得丟下我的小心肝兒呢,你趕緊收拾收拾,衣裳首飾都不用戴,出去了另買了好的去,就帶點乾糧清水,咱們從後山翻過去,到了那邊官道上就好辦了」
丁香大喜:
「你等著,昨個還剩下點餅子,我去拿」
她前腳轉身,癩子頭後腳就抄起炕桌上的燈台,兜頭就是一下子,丁香吭了一聲就倒了下去,癩子頭彎腰摸摸她的鼻息,還有些溫乎氣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從褲腿里抽出匕首,狠狠扎了幾下子。
用屋角的土,把地上的血跡粗略掩了掩,棉被裹住丁香,從後面窗戶跳了出去,連被子帶人一股腦扔進地窖里,還按原來的樣子蓋好,遠遠就看見,村那邊彷彿嗚嗚泱泱站滿了官兵,也不敢再耽擱,手腳並用順著山壁往上爬。
因有村民說,影綽綽瞧見有倆外頭的人進了村子,這丁香自來不是個正經女人,長和外頭一個男人勾搭來往,一年中總要來幾次,想必是她那個野男人。
得了這個訊息,睿親王一行人直接就進了丁香的院子,院子有些雜亂,這麽大動靜,房門還是緊緊閉著,侍衛上去一腳踹開門,睿親王不禁心裡咯噔一下。
雖說無戰事,可畢竟常年在軍營歷練,對血腥味異常敏感,推開侍衛,先一步跨了進去,進了裡屋血腥味越發濃起來,除了血腥味還有一股子腥膻淫靡的氣息,炕上很亂,被子褥子都凌亂的堆在一起……
侍衛摸了摸炕頭回報:
「炕還溫著,肯定有人睡過「
睿親王目光落在後面的那扇窗戶上:
「去房後頭瞧瞧」
不大會兒功夫,就從地窖里把丁香的屍體弄了上來,死相很難看,眼睛都是睜著的。忽然承安擡手指了指後山:
「那上邊有人……」
承安發現的時候,癩子頭已經快爬到了山頂,癩子頭也是地道的山裡人,從小走山路,翻山越嶺對他來說,是最平常不過的事,丁香屋後面的山壁雖有些陡峭卻不高,因此不長功夫兒他就爬了上去。
只要翻過這邊,那邊就是深山,他先鑽進去躲起來,官兵想抓他就不那麽容易了,睿親王眯起眼望了望,真有人。
說來也該著癩子頭倒霉,剛頭慌亂之間,沒裹好背上的包袱,這一頓攀爬,被尖利的石頭磨來磨去,包袱皮的疙瘩鬆了,北風一吹呼啦啦散開掉下去:
「是若若的衣裳,是若若身上穿的衣裳……」
承安大喊了起來:
「快,快,給我開弓,把這廝射下來……」
李國柱咬牙切齒的下命令,睿親王冷冷開口:
「把弓箭給我」
身後侍衛單膝跪下,呈上自己弓箭,睿親王退後一步,邁開馬步,白色羽箭搭在弦上,弓拉滿月,就聽嗖響過,一聲慘叫傳來,竟是直接射中了山壁上那人的左臂,要說癩子頭也真有點艮勁兒,一條胳膊被射中,單臂依然向上爬。
可惜碰上睿親王,他算沒做好夢,只聽嗖又一聲,另一隻羽箭破空而來,直直插進他攀在岩石上的右手掌上:啊……一鬆手,整個人滾落下去,一命歸陰。
兩個孩子的衣裳貼身的東西找著了,可兩個孩子呢?地窖里有水,有繩子,難不成兩個孩子先他們之前自己逃了,這怎麽可能?睿親王趙趙琅忽然想起那個別樣機靈的丫頭,開口:
「給我搜山」
睿親王一聲令下,那就是平了這座山也得搜出倆孩子,李國柱帶著人正好搜進宛若和趙睎藏身的這片林子……
兩個孩子一救上來,李國柱就急忙跪下:
「微臣李國柱見過十一爺」
宮裡宮外誰不怕這位魔星,他真上來性子,哪管你是什麽朝廷大員,因此真有些怕,見他都坐都快坐不住了,懷裡卻還死死抱著那個小姑娘,倒像抱著個寶貝不想片刻離手,卻也暗暗納罕。
好說歹說才讓侍衛抱著他,李國柱自己抱著已經昏過去宛若出了林子……承安一見著在李國柱懷裡狼狽不堪的宛若,就覺得從心裡一陣陣疼,竟是挖心刮骨一般,耳中聽到隨性的太醫道:
「蘇姑娘無事,想是累得很了,昏睡了過去」
聽到這話,承安提了一天一夜的心忽然放下,再也支撐不住,小身子晃了晃,倒在蘇澈懷裡。
宛若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東拉西扯雜亂無章,一會兒拽著趙睎在冰天雪地里沒命的跑,一會兒又見到了前世的老爹老娘。
老爹在她家廚房裡,煎炒烹炸,她老娘卻坐在沙發上,點著她的額頭教育她:
「你多大了,難道讓你娘我養你一輩子啊……」
另一邊的她敲著二郎腿坐著,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癩皮樣兒,拿起茶几上的蘋果啃了一口,打開電視,轉到兒童台,一邊看喜洋洋一邊搪塞老娘:
「不是沒人要我嗎?」
「沒人要你?」
老娘搶過遙控器啪一聲關上:
「嚴肅點兒,我正在和你談正事,昨天相親的小張怎麽不好了,論學歷有學歷,論工作有工作,家庭條件也好」
「切,還小王,別寒傪我了,那腦袋都快局部支援中央了」
老娘氣的一副快中風的樣子:
「人家都不嫌棄你三十歲的老閨女,你還挑揀上了……」
「吃飯了」
老爹一聲招呼,就跟救命的聖旨一樣,宛若嗖一下站起來就鑽廚房端菜去了……
以前從來不覺得這是多幸福的事,現在的她想珍惜都沒機會了:
「爸爸,媽媽……我想回去……我要回家……嗚嗚……」
「宛若,宛若,宛若……我的宛若啊!你這不是要娘的命嗎?你醒醒,你醒醒,你胡說什麽啊,你想回去哪兒?這裡才是你的家,你睜開眼瞧瞧我,我是娘啊……」
王氏真被宛若嚇著了,孩子找回來了,可昏到現在也不醒,嘴裡沒完沒了的胡說,越說越離譜,太醫來瞧過,說沒大事,可就是不醒,這不急死人嗎。
老太太拄著拐杖顫巍巍進來,喝道:
「哭什麽?哪兒到了哭得時候,讓我瞧瞧。」
王氏抹了抹淚,站了起來,老太太這一瞧,見臉色漲的通紅,嘴裡不停說胡話,就是不睜眼,摸了摸一身熱汗,潮乎乎的,轉身道:
「我瞧著倒不像是病,快去拿了我的名帖,去請薦福庵的定閑師太過府一趟」
老太太平日喜歡禮佛,布施些慈善事,薦福庵離王府宅門不遠,就在後面隔一條街上,近便非常,老太太時常來往,供養著香火,和那裡的主持定閑師太便頗有些交情,因此這時候去請,倒也不算唐突。
定閑師太一來,王氏的心就定了定,看上去是個頗有修行的出家人,很有幾分仙風道骨,過來瞧了瞧宛若,念了聲佛號,把手裡的一串佛珠放在她床頭,也奇怪,剛一放上去,瞅著就安靜了些,也不滿嘴胡說了,氣息也穩了。
老太太和王氏才鬆了口氣,就聽那定閑師太道:
「想那深山野林子裡頭,常年也沒人進去,咱們孩子從小嬌養慣了,眼睛又凈,瞎跑亂撞又是夜裡,不知道就衝撞了什麽,把姑娘的生辰八字寫在紙上,我拿回去壓在菩薩的香台下面,早晚念上一遍經,想來便無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初步打算分為三卷,每卷十萬字,三十萬應該可以完結嘿嘿!!第一卷是童年,很快就結束了,第二卷是恩怨,第三卷便是結局。
☆、事情敗露
蘇澈越想越不對勁兒,人販子若是綁孩子,難不成還挑三揀四的,避開承安單去尋宛若和十一爺,承安醒過來說,她和宛若在懷遠橋頭遇上的十一爺,被十一爺拉拽著亂逛了一陣,被看燈的人群衝散,不見了宛若和十一爺,剛要叫跟著的人去尋,就被人從後面按住口鼻,眼前一黑,就不知道事兒了。
綁承安的人販子倒是抓著了,上大刑審了整整一天一宿,也沒審出個子丑寅卯來,反覆說,一開頭是盯上了三孩子,可三人在一處不好下手,便在後頭遠遠跟著,直到見承安落了單,便沒去管那兩個,直接綁了承安。
誰知道還沒等出城,就被個蒙著臉的黑衣人追上,匆忙中丟下承安就跑了,不過,他記得是在城門那邊丟下的孩子,卻不知怎的,跑到街角那裡去了,蘇澈私下猜度,難不成真是承安遇上了貴人,救了他,又不想留名得什麽好處,便放在哪兒等著家人來尋,這倒也說得過去。
可被睿親王射死的癩子頭就不大對了,刑部審案子的張大人是他的同年,有些私下交情,偷偷和他透了些風出來,說哪個癩子頭卻不是尋常人販子,常做一些官家富戶的不良生意,見蘇澈還不明白,便低聲道:
「有那看不慣庶女的主母,或是嫉恨嫡子得寵的侍妾,使喚些銀子和他勾上,尋機會把孩子綁了,生的齊整的丫頭,便賣到揚州去,小子就不知道了,雖說現如今死無對證,可有人說,正月初十那日,曾見著你府里的周四兒和他吃酒,不說你們家這位貴女,中間還捎著個十一爺呢,這事想糊弄過去難了……」
含含糊糊也沒往深里說,可這話聽在蘇澈耳朵里,真有些驚了,這會兒,前前後後仔細想了幾個過子,越想越覺得映雪有些嫌疑,蹭一下站起來,邁步就向映雪院子行來。
剛走到院外頭,就見門口映雪跟前的心腹丫頭榴花在哪裡東瞧西望的,看見他,臉兒一百,招呼都沒打一個,抹頭轉身就往院子里跑,蘇澈臉一陰,上前兩步抓住她,丟給身後的李福:
「給我把她看好了,容后再問緣由。」
邁步進了院子,映雪的院子不大,平常這裡也沒什麽人過來,現如今又是午歇的時辰,那些婆子丫頭便都貓起來躲懶了,竟是連個人影兒都沒有,亦或是敬意打發了出去的。
蘇澈黑著臉剛走到窗根下,就聽見裡頭映雪的聲音:
「您做事,怎的也不和我商議商議,現如今牽連上了宮裡的十一爺,可怎生了局。」
映雪娘道:
「你倒埋怨上娘了,娘教了你多少,到了現在還這樣沒成算,當初在冀州,你就該趁早尋個法子,把那丫頭處置了,哪用得著現在這樣哭天抹淚的悔恨,橫豎那王氏就這一個丫頭,若是死了,便再無指望,你倒好,非得等到回京來,現如今有那王家和宮裡的那位撐腰,你這個二房這輩子甭想出頭了,我能不替你著急?」
蘇映雪道:
「哪是我沒尋法子,就想不到那丫頭的命這般大,被宛如推進池塘,眼瞅著溺死了,誰知撈上來卻又活了」
蘇澈聽到這裡,心裡的火都頂到腦門子上,身子晃了一下,險些站不住,臉都白了,這麽多年,就沒看出來映雪是個這麽狠毒的女子,再也不想聽下去,擡腳踹開房門。
裡屋的母女聽見動靜,嚇得魂都沒了,剛下地就見蘇澈氣勢洶洶闖了進來,周映雪嚇得直哆嗦,映雪娘卻強作鎮定:
「這大午晌兒的,澈兒怎的到這院子里來了?」
蘇澈冷冷哼了一聲:
「姨母,事到如今,也不用藏著掖著了,橫豎這官司沒查到根兒上,皇上眼裡是過不去的,既是您做下的,這就送到皇上面前,還有你……」
蘇澈指著周映雪:
「在冀州,宛若落水的時候,你和我說的什麽?你說小孩子家一處玩,難免有個磕碰,宛如才多大,怎會做出這樣狠毒的事兒,我就忘了,宛如有個狠毒的親娘,侍妾毒害嫡女,你可知在北辰是什麽罪過?」
周映雪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一把抱住他的腿:
「表哥,表哥……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你就看在我們這些年夫妻情分上,看在宛如承安的份上,放過我這一回……」
蘇澈擡腳把她踹在一邊:
「放過你?我放過你,皇上放得過嗎?」
映雪娘扶起自己女兒,看著蘇澈冷笑了兩聲:
「澈兒如今好大的脾性,便是我們都認了罪,你把我和映雪都送去刑部大牢,難不成你就能邀功請賞去,映雪是你的人,我是你嫡親的姨母,我們娘倆兒縱是十惡不赦,該著被凌遲處死,你蘇澈,你蘇家也甭想脫開身去自在」
蘇澈心裡那會不知道其中關節,真翻出來,他和蘇府也會一塊兒牽連進去,涉及皇上最寵的皇子,這事兒說大了,是滅門之禍也不為過。
蘇澈盯了周映雪一眼,昔日令自己分外憐惜的眉眼,此時看上去尤其可厭,可憎,甚至一眼,他都不想再看她,轉身向外走。
周映雪被他冷漠厭惡的目光,看得心驚肉跳,見他掉頭就走,搶一步去拉扯,被蘇澈嫌惡的甩開,大步離去。
周映雪呆傻在原地,她和王氏爭了這麽多年,爭得無非就是一個男人罷了,現如今,這男人連瞄他一眼都嫌煩,她還有什麽盼頭和指望,心都灰了。
她娘瞧她這樣,氣的不行,拽著她坐在炕上:
「你怕什麽?這事翻出來,誰也別想跑,放心,澈兒沒這麽傻。」
這事一出來,映雪娘就想好了,蘇澈即便知道了也不妨事,恐怕幫著遮掩還來不及呢,那會兒巴巴的把她們真送出去,因此才有恃無恐。
這會兒便勸她閨女:
「你哭什麽?以後等這事過了,你再想法子拽回他的心也是一樣,橫豎你還有個承安,那可是蘇府里唯一的金孫,俗話說的好,不看僧面看佛面,有承安在,你這輩子就保著台了,什麽都不用怕。」
蘇澈心裡真叫一個憋屈,就生生被映雪母女轄制住了,想起找到宛若時,孩子的狼狽可憐相兒,心裡越發對王氏和宛若愧疚起來,不知不覺便向王氏院子行來。
從這邊過去,正好路過承安住的小跨院,剛過了月洞門,就看見冰天雪地里,承安在廊檐下直愣愣的站著,唬了一跳,急忙過去:
「大冷的天,你站在這裡作甚?」
承安眼睛眨都不眨:
「我試試站這裡冷不冷,若若在外頭跑了一宿,究竟有多冷,我就是想試試,想試試……」
有幾分執拗,蘇澈心裡一熱,這兩個孩子都是真貼心親近的,比那些一奶同胞的姐弟都強遠了,遂摸摸他的頭:
「宛若如今沒事了,你若想她,明兒我讓人送你過去瞧她可好?」
誰知承安臉色一黯,輕輕搖頭:
「她一定是惱我了,惱我那晚上沒拉住她的手,讓那壞蛋抓了去,過些日子等她不惱了,我再去」
蘇澈倒是笑了:
「放心,她不惱你的,你是她親弟弟啊,進去吧!外頭怪冷的」
承安這次倒還聽話,只是上了台階,忽然回頭道:
「是不是等我長大了,變強了,就能護著若若了?」
蘇澈一愣,微微點頭。看著他小小的身子進了屋,蘇澈吩咐下面伺候的人兩句,進了王氏的院子。
丫頭打起帘子,王氏已然迎了出來:
「這時辰爺不在前面歇著,跑到我這裡來作甚?」
王氏昨個才回來,這幾日都在那邊府裡頭守著宛若,瞧著大好了才回來,不是老太太不放,王氏真想接回家來。
脫了外面的衣裳,蘇徹伸手就握住王氏:
「太太這幾日辛苦了,怎生也不好好歇著,我瞧著仿似瘦了些,更需好好保養才是」
王氏想到宛若受的那些罪,眼圈就又是一紅:
「我哪裡辛苦,就是我的宛若……怎的就這樣多災多難的……」
說著,眼淚又落了下來,蘇澈心裡一酸,柔聲勸慰她:
「古人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可見咱們宛若是個有後福的」
聽了這話,王氏倒也笑了起來:
「可不光你說,便是那位薦福庵的定閑師太都這麽說,說我這丫頭別瞧著小時多災多難,以後可大富大貴呢,其實我也不指望什麽富貴,就讓我這丫頭平平安安的就成了……」
這裡正說著,忽的前面傳了話進來,說宮裡頭的總管大人來了,老太爺已迎進了正廳,這邊讓爺趕緊收拾了過去呢。
蘇澈心裡咯噔一下,卻也不敢怠慢,王氏忙讓丫頭拿了他的官服過來,幫著穿上,一邊整理他的下擺一邊疑惑道:
「怎的這時候宮裡來人了,不早不晚的,也沒聽見說有聖旨要傳,倒像是這位公公私下裡,過來咱們府上的……」
蘇澈拍怕她的手:
「若是有事兒,娘娘那裡早透了信兒,沒有咱們不知道的理兒,安心吧!」
話是這麽說,蘇澈心裡也有些忐忑。
宮裡頭這位總管大人也姓蘇,叫蘇德安,卻和他們蘇家無甚牽連,皇上身邊的大紅人,平常眼睛都長在頭頂上,就是你一品大員,也不見得能入進他的眼去,可如今這態度卻分外熱絡親近:
「雜家這裡先恭喜蘇大人了」
蘇德安一見蘇澈就先道喜,蘇徹一愣,急忙道:
「豈敢,豈敢,哪有什麽喜事,敢勞動總管大人道賀。」
蘇德安笑了:
「得了,您家的貴女可了不得,救了咱們十一爺的命,皇上那裡龍心大悅,這不,讓雜家過來,接你家姑娘進宮見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