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話 凌軒的意
慘白的天空正如這一室的凄涼，壓抑的低泣聲隱隱約約地環繞在船板上靜躺著的女子。
「葉葉，雲姐姐本以為能幫你親手穿上嫁衣，可卻沒想到……」雲清默默地流著淚，扶起像是沉睡在夢中的葉葉，輕手輕腳地幫她穿上壽衣，而後理好她的雲鬢，在描繪她的秀眉時一度哽咽無法控制好自己的力道，平復了好一會兒才又繼續。
管家也不免挽起衣袖擦拭眼角的老淚，這葉葉本就命苦，本以為能在景家安安樂樂地過後半生，想不到年紀輕輕的就這麼去了。
小六子靜靜地佇立在一角，眾人不安地瞄瞄他，景家就屬他和葉葉最好，這會葉葉去了，他必是最難過的一個，他們都料他會痛哭，可卻沒想到他只是那麼默默地站著。
「小六子……」景芊然躑躅地開了口，本是想安慰，可不知道從何說起，葉葉死的無辜全因景家名聲所累，他們景家有責任那！
「大小姐，莊主說會救葉葉。」小六子幽幽地開口，沒有抬頭。
「……」景芊然無言以對，沒人料得到是這樣的結果，闋一泛也是一番好意，可是弄巧成拙，他此刻也是自責不已，他又怎麼好意思再去責怪人家。
「他說他會救葉葉的。」小六子的放在兩側的手暗暗握緊成拳。
景芊然看著他，眼中滿是歉意，可人都死了還有什麼用。
「對不起……」
小六子身形一怔。
對不起？他滿心希望等來的只是一句對不起！
小六子緩緩地抬起頭，看著毫無血色的葉葉，心猛烈地抽痛著。這種痛讓他不知道該怎麼宣洩出來，哭嗎？葉葉不會喜歡看到他哭的，哭是懦弱的人才有的，葉葉喜歡笑，所以他不哭。報仇嗎？他手無縛雞之力，半點武功都不會，無權無勢，他如何報仇？
「小六子，你過來見葉葉最後一面吧……」雲清抽泣著，將葉葉在床上安置好才退了開去。
最後一面？這是他和葉葉的最後一面，以後他再也見不到她了。他突然覺得害怕了，他說過他會保護葉葉一輩子，可是他沒做到！
小六子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向床邊，每一步走地都很穩，每一步走地都很重。每走一步，他覺得自己的體溫就流失一分，每走一步，他就覺得葉葉反而離自己越來越遠，即使她慘白的面容在自己眼前越來越清晰。
葉葉，在笑？
小六子驚訝地望著葉葉，她嫣紅的嘴角微微上揚，並不像以往那樣笑得燦爛，可她是在笑的。
她即使在離開的那一刻都是笑著的嗎？
「葉葉……」小六子哽咽地喚出她的名字，跪倒在床邊，終是忍不住痛哭出聲。
「對不起，小六子哥哥沒有好好保護你！對不起……」小六子失聲痛哭，握住葉葉冰冷的手，不斷地懺悔著。
頓時屋裡嚎啕一片，葉葉雖然來莊裡沒幾年，可是她的笑容卻帶給他們很多美好的回憶。
闋一泛隱在門邊一處，哀痛萬分，對不起葉葉不是小六子，是他！
落魄的身影閃了開去，卻還是被景芊然覺了。
「你不去見她？」景芊然追出門完，對著那抹失魂落魄的身影說道。
闋一泛腳步一頓，沒有迴轉過頭，壓抑著聲音回道：「是我害了她。」
「葉葉不會怪你。」事實上葉葉從不會怪任何人，在她的世界里很簡單的。
「可我卻不會原諒自己……」闋一泛話音未落，身形一展，便飛了開去。
景芊然望著他離去的身影，惆悵不已，其實他何嘗不想跟他說聲對不起呢！
「大小姐，凌公子來了。」一丫鬟上前稟告。
「好，我這就過去。」景芊然看了眼闋一泛離去的方向，微微嘆了口氣，移步離開。
景芊然一進屋就看見凌軒一臉正色地望著他，不由微微皺眉，跨步走了進去，把門掩上。
「哥，怎麼了？」景芊然在私底下兩人獨處的時候也就把稱呼改了過來。
「馬上離開景家。」凌軒舊話重提，但這次明顯語氣強硬了些。
景芊然疑惑地看著他，沒有答話。
「我不想看著你死。」凌軒對著他說道。
「什麼意思？」景芊然大吃一驚，他顯然知道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凌軒繞到了桌邊，坐了下來，開口道：「白齊安擺明了不會放過景家，你還是快些離開吧。」
「哥，你是不知道些什麼啊？你快告訴我！」景芊然衝到他面前急切地問。
「我不會告訴你任何事情。」凌軒冷著一張臉直接拒絕。
景芊然驚怒，瞪著凌軒道：「景家待我有恩，我不會眼巴巴地看著景家的人出事！」
「你真是冥頑不靈！」凌軒火氣也被挑了上來，臉色更加不好看。
「哥，我求求你，告訴我到底生什麼事好不好？」景芊然放軟態度，不願因此跟自己的親大哥鬧翻。
「白齊安找來了晗王十三密衛隊相助，此密衛隊不受朝廷約束，只對晗王一人效忠，即便他們殺人放火也不敢有人去告你懂不懂？」凌軒語帶諷刺。
景芊然驚愕不已，這白齊安想來真是想置景家於死地啊！
凌軒見他一臉怔驚的樣子，見他不語，以為他應該了解到事情的嚴重性，應會為自己打算些了。
於是又開口勸道：「明日我來接你。」說完便想離去，卻不了被景芊然拉住了一角。
「不，哥，我要將絕舞宴的最後一場辦完！」景芊然異常堅持地望著凌軒。
「你是不是瘋了！」凌軒咬牙地看著他，不明白他哪來的這分堅持，他被景家下蠱了不成！
景芊然搖搖頭，眼中神采熠熠，對著凌軒講道：「哥，他們都想讓景家的聲譽毀於一旦，我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生！天下第一舞的頭銜永遠屬於景家！」
凌軒愣仲地看著他此刻臉上散出來的堅忍與傲然，此刻的他是張揚充滿信心的景芊然，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芊然！
「哥，我有一事要你幫忙。」
凌軒寒著的臉未有半絲溫度，冷冷地看著他，要救景家，談何容易？
何況真正要毀景家的正是他！凌軒心底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