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她第一次得到男人溫柔的對待是他，也是他讓她感受到安全感。所以當他為了扞衛陳嫂他們，對她發脾氣時，她真的不覺得生氣，只覺得他很正直，她知道他是個好人，他跟阿哲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他是一個值得託付自己一輩子的男人。

「因為我不希望回到那個你深惡痛絕的妻子，我希望就這麼讓我一輩子忘了過去，你只要看著現在的我就好，記著我的現在和未來就好，不要再想過去，所以我一點也不希望我能恢復記憶！」

聽著她彷彿告白的話，林書懷的腦子像被原子彈炸開一樣，一時之間他無法有任何的反應。

因為她是王曼菱，那個可惡又可恨的女人！

但另一方面，她也是一個全然忘了過去，全新的王曼菱。

一個溫柔嬌弱的女人，一個願意努力成為好妻子的女人，一個廚藝突然變得很好的女人，一個與大家都相處融洽的女人……

一個完全不像是王曼菱的王曼菱！

【第六章】

精華地段里最醒目的大樓中，位處高樓層有一間廣為人知卻不容易進去的LaungeBar，雖然沒有會員制度，但是老闆只願意接受熟客，除非陌生客人有熟客的帶領，不然絕對會被擋在門外，就是因為這樣的特立獨行，所有喜歡夜生活的人都知道這家店，但很少有人可以進去。

這間LoungeBar每到夜晚，總是瀰漫著輕柔的藍調音樂，使人放鬆的暈柔燈光，又沒有一般夜店或Bar的吵雜喧鬧聲，總能輕易地讓來到這裡的人卸下一整天的疲憊。

「所以……」沈冀雲拉下系了一整天的領帶，眼神帶著慵懶。「你真的打算花一千萬堵住那個小王的嘴？」

「不然，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林書懷拿起威士忌酒杯。

「離婚啊。」沈冀雲覺得好友真的瘋了，居然願意給那個惡女一個機會，重新來過。「就當她真的喪失記憶好了，那又如何？她依然是那個讓你吃盡苦頭又讓你戴綠帽的惡女，就算你一直告訴我，她真的變了，變得一點都不像她了，她還是王曼菱啊，她身上依然留著惡女的血啊，難道你真的相信她一輩子都不會恢復記憶？

「好，就算無法百分之百恢復記憶，但人天生的個性怎麼可能完全消失不見？我只覺得這個女人若不是演技太好，就是為了有一個依靠，所以在討好你罷了，你真的有勇氣去面對，將來可能會再被她折磨嗎？」

林書懷無話可以反駁，因為就連他自己都不認為，自己可以再承受一次過往的惡劣對待。

畢竟娶了王曼菱之後，他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做「人性本惡」。

「但是她現在的狀況，我不能不管她，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提離婚，外面的人會怎麼奚落我們林家？我當然無所謂，但我爸媽呢？尤其我媽又是那麼脆弱又傳統的女人，她一定受不「別人的責難。」

「我知道，所以你才會背負你不孕的假象，讓你那不願意破壞身材的惡老婆，不用直接去面對婆媳問題，因為兩個女人一杠上，你老媽一定會輸的咩，你還真孝順啊。」沈冀雲一邊點頭一邊諷刺著。

經他一提醒，林書懷的心思意念又被帶進這兩年婚姻的種種，臉馬上沉了。

是啊，難道因為她楚楚可憐的下跪，他就應該要心軟嗎？冀雲說的沒錯，就算她真的失去記憶，她骨子裡依然是王曼菱，那個可惡至極的女人！

「你手上不是有證據嗎？光是那些照片，就夠堵住所有人的嘴了，而且還能讓你輕輕鬆鬆的離婚，說不定還能得到王家的精神賠償，你到底在猶豫什麼？」他蹙眉看著臉色越來越難看的好友。

沈冀雲雖然只見過王曼菱三次面，除了婚禮那一次，其他兩次都讓他對她非常沒有好感，再加上這兩年也一直在旁邊看著好友婚後的悲慘狀況，所以他深信自己並不是惡意破壞好友的婚姻，他一心認為自己在救好友脫離深淵泥沼。

自己到底在猶豫什麼？面對沈冀雲的質疑，林書懷心知肚明卻說不出口，起因都是那一雙楚楚可憐的水眸，讓他總能忘了她是王曼菱，讓他覺得自己面對的其實是另一個陌生的女人。

也許在他內心深處，真的渴望擁有那雙水眸的女人，是真實存在著吧。

王曼菱真的感到非常後悔，為什麼自己要單獨去見賈俊傑。

雖然那一天之後，林書懷沒有再提起離婚的事，但是所有的變化也都在那一天開始了，她可以強烈感受到陳嫂他們的排擠與刻意疏遠，一切又回到她剛來這個家的前兩天，甚至更嚴重，這讓她原本就脆弱敏感的心更加受傷，之前鼓起勇氣的努力，居然在一瞬間就化為烏有了。

而林書懷雖然沒有再提起離婚，可是從那一天晚上過後，她再沒有機會和他說上一句話，能見到面的時間也只有早上送他出門上班，和等他下班到家的時候，更不用說他又像過去一樣，總是很晚才回家。

真的很難受，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做？碰了太多釘子后，漸漸的，她不敢再出現在大家的面前，總是躲在房間里，早上和晚上也都沒有出現在林書懷身後當小跟班了。

王曼菱的改變大家都看在眼裡，只覺得她故態復萌罷了，心裡對她感到失望與不屑，日常生活僅有照顧她，並沒有人想去關心她，尤其是林書懷。

他根本想逃離她逃得遠遠的，每次看著她像小白兔的無辜眼睛，就會想起那一晚在書房，她那彷彿告白的感言，讓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

矛盾充斥在他內心裡，令他備受煎熬，使他除了逃避她那雙靈澈的大眼，根本沒有其他的辦法。

「她又不吃了？」陳嫂皺眉，臉上不知道是不悅還是擔心，看著小蘭拿回來的餐盤，裡面的午餐幾乎沒有什麼動到。

「該不會又要我們用八菜一湯伺候她吧？」小玉一邊吃面，一邊隨意說著。

「這一回，我可不幹啊！」全叔大聲回應，臭著一張臉，語氣中帶著濃濃的賭氣，氣王曼菱也氣自己。「絕不妥協。」

「我擔心少奶奶生病了，因為她一直躺在床上，說話也有氣無力的……」負責收送餐盤的是小蘭，所以也只有她能看見王曼菱在房裡的狀況。

「沒吃飯，當然沒力氣說話啊。」全叔不以為然的撇著嘴。

陳嫂雖然對王曼菱的外遇感到氣憤，可是如果真的生病了，卻沒人注意到，怎麼說都是他們的錯。若少奶奶的娘家知道了，怪罪下來，倒楣的可是少爺啊。「我上去看看！」

敲門敲了幾聲，發現王曼菱根本沒回應，陳嫂突然感到不安，乾脆開門進去，看到她正全身窩在被窩裡，於是走近床邊。

「少奶奶，你身體是不是不舒服？」

王曼菱依然沒有回答，陳嫂不放心的繞到她面前，才發現她根本在昏睡，但是額頭冒著細小的汗珠，不禁一驚，馬上伸手探她的額頭，一發現滾燙的熱度，馬上衝到樓梯間對著一樓大聲疾呼。

「小蘭！小蘭！快打電話叫王醫生來，少奶奶發高燒了！」

小蘭聽到，馬上從廚房衝到樓梯口。「什麼？陳嫂，你說少奶奶怎麼了？」

「快，打電話叫王醫生來，少奶奶發高燒了。」陳嫂話一說完，馬上又沖回房間的浴室，擰了一條濕毛巾去擦拭她的額頭。

一掀開棉被，果不其然看到王曼菱衣服胸口都被汗浸濕，這時候小玉也端著一臉盆的冰塊進來了，陳嫂就和小玉一起幫她換衣服，等著家庭醫生來。

而林書懷在公司下班前十分鐘，才接到陳嫂告知的訊息，馬上就趕回來了。

「她還好吧？」六點半，到家一進門，他就問著陳嫂，「王醫生怎麼說？」

「少奶奶剛剛吃過葯睡著了，真是嚇死我們了，高燒到四十度，雖然已經壓下來了，但她總是睡睡醒醒的，還一直說夢話，王醫生說，只要別再燒起來，就不用擔心，但如果反覆發燒，就要我們送去醫院，擔心是車禍時，有傷到哪裡是沒有檢查出來的，可能因為發炎而引起發燒。」

林書懷一聽，臉色更是深沉，感覺狀況有點嚴重。「我去看看她。」

站在床旁邊，他看著王曼菱連睡著都一臉愁容，就想到最近自己惡劣的不理會她，覺得很不忍心也很愧疚。他嘆了口氣，坐在床沿伸手摸摸她的額頭，發現額頭還是有點微熱，看見旁邊有一盆水和毛巾，他擰了擰，放在她的額頭上。